纪宏毅
清 明
石碑衰老了
还固执地立在坟前
不肯低头。如弥留之际的祖先
在人间保存最后的硬朗
逝去的人,不再有阴影和纠缠
如云卸下雨水
如风最终从密林挣脱
只是哀思重枷一样
套在幸存者头上
来回跑动着不谙世事的孩子
每个,都是我们当年的身影
烟花辞
那些灿烈烟云,拖着时间的长尾
从黑暗的心脏炸裂并跳脱出来
世界仿若鸿蒙初开
身处茧房的人类
喜欢以发光之物擦亮天幕
试图探求星河里的圣迹,那些
物质与时空交错的奥妙
他们写下礼赞的诗行,谈论神秘的神衹
渴望拥有海姆達尔超人的感知
“绚烂的,因此也是易逝的”
地球,深黯宇宙浩瀚之事
片刻的欢愉
从未妨碍计划里的星际迷航
海姆达尔:光之神,破晓之神。
洞 房
那一刻清寒,你端来火盆
我们一起焚烧了一枚落日
升起半轮月明
橘子来自南方
我们洗净,抚触,直至手心微汗
黄金的表皮很快剥落
圆润肉质,果香四散
时间停止了,只剩下口舌的盛宴
是的,一生该愿为一人低眉、颔首
洗手做羹,在灶台守望,把彼此用旧
顺手接过递来那碗风雪
从柴米油盐里攒下保济丸、救心丹
“再爱我一次吧”,黑暗里你说
我们去迎接逐渐疲惫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