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没得选择”

凌婕

早在2月22日，英雄联盟职业赛事纪律管理团队就表示收到FPX关于周杨博（ID：Bo）涉嫌不当竞技行为的申报，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谈这个话题，是因为我还想看看后续的调查情况。

所谓不当竞技行为，通俗点说就是参与假赛。至于周杨博是不是真的假赛、主动还是被迫假赛，调查结果还未出来，暂且不做讨论，这里要讲的是人们对他的态度，不同以往的气愤，而多了一种原本不应该有的可惜。

首先，电竞还是看实力的。毕竟在事情曝出前，周杨博是百分百胜率的年轻打野，正效力的FPX位列LPL积分榜第二。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周杨博涉嫌行为发生在LDL。对次级联赛以及关系不到国际舞台的比赛，人们本来就不信任，认为他是被环境污染罢了。

作为LPL人才储备库，LDL确实出了不少好苗子，可在联盟化改革后，次级联赛的队伍失去直接晋升顶级联赛的路径，势必会打击很多参与者的积极性。并非是说由联盟化导致LDL环境不好，这只是一个方面。

LDL本身缺少足够的观众基数，再无升降级的悬念，人们对此的关注少了，等于赞助商对此的关注少了，俱乐部的营收也就不乐观。比赛节奏明显要慢半拍，难有出头之日的选手容易没了心气。

那些肆无忌惮的博彩广告则是另一方面。十几岁的孩子，很多学没上完，可以说是经不起诱惑。到了二十几岁，他们也会想要为退役生活准备足够的积蓄。比赛直播的礼物榜前十名就有七个博彩网站的广告号，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时不时就有奇怪的操作，时不时就有假赛的传闻，虽然无人证实，但也无人澄清，就像被块布盖住了，只会有“演得好假”的弹幕划过。这样的环境里，选手很容易产生假赛只是风险很低的赚钱项目的错误认知。

假赛导致的信用危机会对职业联赛乃至整个行业的影响早已不必多说，然而，我总感觉距离自己上次谈假赛才没过去多久，那次是选手王湘（ID：Weiyan）的事件。这个利益链条中，选手始终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他们上场比赛，直接影响胜负。

在本次事件里，FPX方面的公告用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詞，“受裹挟”，让人注意到这些选手可能也是最为脆弱的一环。或许有人就是想要多赚点，又或许有人并不想要假赛，这种事情会是永远的污点，也会是别人手中的把柄。那么，问题是不愿假赛的选手能做什么。

没有为周杨博洗白的意思，除了电竞选手，他们确实做点别的都是能活下去的，但没有提供给他们选择的余地，这都只是徒然的心理安慰。当有人要求选手假赛，选手向俱乐部说了会怎样；当俱乐部涉及其中，拒绝参与会被按在替补席上，选手是否能向联盟说，说了又会怎样。

每个人都会衡量得失利弊，纵使再有道德感，也会想被举报者是否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自己是否能顺利离开这个俱乐部、别的俱乐部是否还会敢要自己。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几句不该向环境屈服的话，“去举报他啊”、“直接走人呗”等等，却只是他们被迫放弃自己热爱、擅长、或许有机会借此实现抱负的东西，回到原来想要挣脱的人生。

想要环境变得更好，必须建立有效的举报反馈机制，能在对假赛做出惩罚的同时，保障那些敢于站出来举报的人的权益。或许过于理想化，电竞假赛的调查并不简单，通常难以找到受益证据，甚至很难说这个利益链条扭合到哪一层级。

信任危机在前，这已经是充满垃圾的河了，只是把河里的垃圾捞出来是没用的，必须告知大家乱扔垃圾会被处罚，通过监控器、巡河人员等及时揪出正在乱扔垃圾的人，然后处罚他们，让大家再也不敢往河里扔垃圾，还要警惕上游的工厂会不会在半夜偷偷把废水排进河里，这条河才会变干净。

“我以前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在电影《无间道》里，刘建明的这句台词被奉为经典，但我觉得更经典的其实在于下面几句。

“好啊，跟法官说，看他让不让你做好人。”

“那就是要我死。”

“对不起，我是警察。”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