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三)

2021-09-10 07:22奚奚奚嘻
花火彩版B 2021年2期
关键词:佳佳

奚奚奚嘻

上期回顾:因为与两位校草级人物扯上了关系,黄时雨在论坛掀起了“腥风血雨”。借着某些嫉妒的人的发难,黄时雨趁机靠近盛远川,努力让他心软……

黄时雨的发型由中长变成了超短,英气的眉毛自此得见天日。

盛远川没收了她此前用来遮掩的平光眼镜,理由是丑绝人寰。没了那个十九块九的眼镜框遮挡,黄时雨的大眼睛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一抬眼颇有些顾盼神飞的味道。

“不错啊,盛学长这技术超自然的。”陆珂手里捧着一小碗酒酿圆子,围着黄时雨转了一圈,“我就说你还是不戴眼镜好看。”

“谢谢捧场。”黄时雨把裙子换下来放进盆里,“洗了再还你。”

佳佳放下手中的英语卷子,问:“你去找盛远川帮你剪头发了?”

“对啊,头发长了影响班级评分。”

佳佳语塞,喊了王慧出去买麻辣烫,临走时把宿舍门摔得“砰”的一声。

“哈哈哈,”陆珂离门近,被摔了一脸莫名其妙也不生气,“雨哥,你这次真的绝了。”

“我说的是事实啊,这头发还不是她提的意见?”

“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针对你,明明还是老乡。”陆珂试图用勺子把溏心蛋整个舀起来,结果蛋从中间崩裂了,溏心流了一摊。

“老板急着关门,蛋有点儿软。”黄时雨说,“她以前是S大附中的?”

“嗯……你说得好邪恶,我都吃不下去了。”

“你洗洗脑子吧!”黄时雨无语极了。

“阅兵”演练前一晚,女生宿舍灯火通明,熄灯之后还有不少用小台灯或者打着手电筒紧急背作文的人。

九点钟,盛远川给她发了消息:“明早六点一起吃早餐。”黄时雨不到十点就上了床,还涂了厚厚一层睡眠面膜。

“明天就分级考了。”陆珂得过且过了半个多月,考试前夜才知道慌,开着小夜灯看作文,越看越糟心,“学校是不是有毛病?为啥非要‘阅兵’结束了才安排考试?不然早考完了!”

佳佳从被子里探出头道:“陆珂,你能不能小点儿声?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陆珂本来不打算回嘴,毕竟是自己理亏,结果佳佳最后还带了一句嘲讽:“早干吗去了?”

论吵架,陆大美从没输过。

“也不知是谁天天半夜在那儿哗啦哗啦翻书,还好意思说我。”

“那你没说啊。我怎么知道我翻书影响你睡觉?我现在说了,你就别啰唆了。”

“我就说了一句话怎么了?我睡眠浅怎么了?军训半个月你翻书翻了二十天,我熬一次夜你就在那儿阴阳怪气,说三道四的,你不理亏吗?”

“你睡眠浅你别住校啊!你家真有钱怎么不在附近买栋别墅啊!谁知道你那些名牌怎么来的!”

“呵,急不可耐了啊,暴露了啊!自己心理阴暗,看别人都不阳光是吧?我家有钱那是我爸挣的,关你什么事?我乐意住校,关你什么事?”

眼见着争吵快要变成人身攻击了,王慧爬起来劝道:“你们俩别吵了,明天还有‘阅兵’和考试呢。看人家黄时雨睡得多香。”

佳佳“嗤”了一声:“什么好姐妹,好得穿一条裙子!关键时刻连个屁也不敢放。”

她们吵得硝烟四起,黄时雨根本没听见,摘掉“小耳朵”之后,除非地震或者有人砸墙她才可能醒。

陆珂气得肺管子疼,被子一掀,站起来伸手戳黄时雨:“雨哥。”

“怎么了?”黄时雨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你还没睡吗?”

陆珂在手机上打好字,给她看:“我和她们俩吵架了,不想在宿舍待,陪我去书吧通宵吧。”

“哦,好。”黄时雨点点头,慢吞吞地爬起来,把睡衣换掉,带上自己的小包。

走到楼道口,寒凉的夜风让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宿管阿姨不会开门吧?”陆珂有些后悔把黄时雨牵扯进来。

“没事,你假装肚子疼,能请到假。”黄时雨说,“我扶着你。”

阿姨果然放行,还热心地说等回来了就到小窗那里喊她,她随时给她们开门。

两人哆哆嗦嗦地就着路灯那点儿冷白的光跑到图书馆下面,结果书吧大门紧闭,连一丝光亮也没有。陆珂这才懊恼起来,一拍头:“唉!气傻了!凭什么是我们俩出来啊!留她们俩在宿舍吹空调睡大觉!”

“因为人傻钱多。”黄时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去吧。”

“我不!”陆珂说,“来都来了,就这么滚回去会被她俩耻笑的。英语书我都带来了。”

中国人最爱说的十句话之一,来都来了。

“那咱们去哪儿啊?”

“不知道……”

“为什么吵架?”

陆珂把事情复述一遍,黄时雨听明白了,感慨:“你们好无聊啊。”

……

雾气渐浓,小虫子围成一团,嗡嗡乱飞,池塘里还有青蛙呱呱叫着,此起彼伏。

两人在学校里轉了一圈,最终发现北教学楼五楼有专为考研党开设的通宵自习室,两人就打算去看一宿书,抱抱佛祖大脚。黄时雨给陆珂总结了选择题高频考点,并十条万能作文句式,让她务必背得滚瓜烂熟。

清晨五点半,东方已露出温柔的红霞。黄时雨惦记着和盛远川约好了六点一起吃早餐,催着陆珂回去,两人晕晕乎乎地回了宿舍楼。宿管阿姨、辅导员、季嘉航三尊大佛黑着脸站在楼门前,隋佳佳正跟他们说话。

“阿姨,卢老师,季学长。”陆珂打招呼,看也不看隋佳佳一眼。黄时雨跟在陆珂后面,也向他们点头致意。

“你们去哪儿了?”卢老师横眉冷目,出奇地凶。

“我肚子疼,时雨送我去医院了。”陆珂说。

“去哪个医院需要去一整晚?病历本拿来!”

“扔了。”陆珂面不红,气不喘,“就是生理期来了,疼得受不了。医生也看了,没什么大事,就让多喝热水。后来怕打扰阿姨和室友休息,就去教学楼通宵自习了。”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自己看看有多少未接来电?出门把脑子忘宿舍了?”季嘉航也骂黄时雨。

“静音了,学习学入迷了,完全没看手机……”黄时雨掏出来一看,从凌晨三点开始,未接来电五十五个,班级群也炸了。

卢老师知道俩女生安全也就放心了,道:“你们俩,下不为例。两千字检讨,周五之前送到我办公室。还有今天的‘阅兵’,不准掉链子。”

“哎,好嘞。”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辅导员走后,两人松了口气,准备上楼。

黄时雨被季嘉航叫住:“你去哪儿?”

“我?回宿舍洗漱……”还有十五分钟,就六点了。

“有人满学校找你,找了一晚上,现在在食堂门口等你,你还要回宿舍洗漱?”季嘉航气得胸口起伏,“我都纳闷,你有心吗?”

陆珂拦在她面前,道:“没有人比我雨哥更有心。她出于义气陪了我一晚,给我画重点、总结作文句子,中间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五点多又急着回来,因为和你说的那个人六点钟有约。如果消失了一晚就叫没有心,找了一晚累着你们了,你们的塑料友情我看也不过如此。”

何止一晚。

盛远川曾锲而不舍地找了她一年多,没有一晚能睡个安稳觉。从前的诸多细节变成密密麻麻的牛毛针,扎疼了她不在的每时每刻。

季嘉航不吭声,脸色变幻莫测。黄时雨扯了扯陆珂的袖子:“陆珂,你先上去吧,我要先去食堂。”

“哦,”陆珂对着不远处的隋佳佳说,“还有你,偷听够了可以走了。”

隋佳佳张嘴要分辩,他们几人已经散了。

季嘉航跟在黄时雨身后解释:“哎,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嘴笨,我嘴瓢了我……”

“没事的,”黄时雨说,“我没有心,也不会疼。”

季嘉航要哭了。

黄时雨看他一个大高个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笑道:“行了,我没生气。”

“那你哄哄川哥啊。我们差点儿打算报警了,学校三个门都没查到你们出去的监控画面,二十四小时之内报警也不会受理,只能先在论坛和学校群里问,老大几乎把整个学校翻了一遍。”

“放心吧。”

“还有,那个隋佳佳,刚才说了陆珂不少坏话,你们以后离她远点儿。”

“好的。”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季嘉航说,“我刚刚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啰里吧唆的,我快迟到了。”

食堂门口,站着个一身纯黑、清绝俊朗的身影。季嘉航远远望见,说:“你自己去吧。嘴巴放甜了,还能少挨点儿骂。”

盛远川身上带着夜间潮湿的水汽味道,眉眼像笼了一层霜雪。黄时雨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后知后觉地开始怕了,伸手要去拉他的衣袖,却被打落。他手不重,不过拍灰的力度,那眉目間的疏离却昭然若揭。

“昨天晚上手机静音了……”

“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跟我接触。”他说,“进去吃饭,一会儿我心情好点儿了会告诉你。”他再怎么生气,也惦记着她今天还要参加阅兵典礼。

黄时雨动作机械地跟在他身后进了食堂,识相地找了个位子坐好。

黄时雨心里按捺不住想要跟着他当一条小尾巴,不管做什么,哪怕被他骂一顿,也比现在被冷眼相待舒服。只是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是该黏着哄着,还是给他缓和情绪的空间?

盛远川买了不少早点——两个黑米馒头、白水蛋、两份南瓜小米粥,还有她喜欢的灌汤小笼包,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

黄时雨吃了个黑米馒头,连不太喜欢的红糖夹馅也乖乖吃掉了。盛远川还是不说话,她拿不准不好好吃饭会不会罪加一等,又夹了个小笼包吃。

在她对面,盛远川默不作声地拿勺子舀粥喝,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等他一碗粥喝完,她也撑着了,停下了筷子。盛远川看了她一眼,她连连摆手,指了指喉咙,再摆手,表示撑着了,吃到嗓子眼了。

于是,盛远川把她剩下的小笼包和馒头吃完了,见她咬着唇正襟危坐,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原本蓬勃的怒气渐渐地消散:“现在讨论一下昨晚的事。”

“哦,那我先解释一下?”

“嗯。”

黄时雨把始末交代了一遍,说:“你看,陆珂跟我这么好,她跟室友吵架了,我得陪着是不?我错了,下次如果不在学校,不对,不在宿舍,也不对……那我什么时候要跟你报备啊?”

“手机以后开声音或振动。”盛远川不想再找不到人了。

“啊,好的。”

“你们去的教北哪间自习室?”

“靠近开水间那个,上楼梯左拐最尽头那间。”

“我去找过,没看到你们俩。”

“哦,我们后来太困了,就躺在椅子上睡了一个小时。”

就这一个小时之内,盛远川来了,她们躺倒了,多么完美地错过。

他语气温和了许多:“下次不要突然消失了。”

“好呢。”黄时雨说,“你刚刚吓到我了。”

“手不疼吧?”

“疼。”根本没用力,手上连个红印都没有,她却撇了嘴,似乎真被打疼了一样。

“对不起,”到最后却是他道歉,“没控制好。”

“那你为啥不能控制好?为啥不能像高中那样?”以前她再怎么招惹他,他也从没这么凶过。

“不可能的。”若真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无非是不再爱了。

“那你现在不气了吧?”出了食堂,她问,“真的不气了吧?刚刚季嘉航也训我了。辅导员还让我们每人写两千字的检讨……”

盛远川突然停住,把她拉到了立柱后面,按在墙上,低头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黄时雨一瞬间消音,唇与唇相接的柔软触感让她睁大了眼睛。

凛冽的清香萦绕鼻尖,远处有风声、鸟鸣声、渐渐地清晰起来的脚步声、别的学院晨跑的号子声,那些声音在她脑海里交织成一曲交响乐,搅乱了所有的思绪。

盛远川直起身,理了理她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回去换军训服吧,好好表现。这次先不记账了。”

“哦,好的。”她抿唇。

“走吧。”

“我……我走不动了。”腿可真软,太不争气了。

他嘴角的笑意渐浓,最后低笑出声。

她回过味来,恼羞成怒:“初吻啊!就这么随便!食堂门口!没洗脸,没刷牙,没梳头!”

上午九时,骄阳似火。

一排排学生昂首阔步地走在操场上,口号声不绝于耳。

建筑182班完美地完成任务,整齐划一地经过主席台,一个错也没有犯。展示完畢回到自己班级的指定方位后,黄时雨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左耳上方,心跳漏了一瞬,大脑一片空白——原本挂在左耳上的外机不见了。

她在脑海里飞速地还原了今天的路线,集合前她还检查过左右两只“小耳朵”,当时还完好无缺。可能因为头发太短,少了摩擦,也可能是帽子太松,多了缝隙,加上各班口号喊得震天响,步子跺得能把跑道的红色塑胶砸出坑,她根本不知道那只外机是什么时候掉的,更别说掉在什么地方了。

更何况就算找到也没意义了,估计已经被身后的“数千雄师”以正步走的雷霆之势踏得粉碎。

“阅兵”已经结束,等校长讲完话,就能全体解散。黄时雨心跳快如擂鼓,胸中蒸腾的恐慌压得她喘不过气。

三万块一副的人工耳蜗外机。

如果告诉老黄,老黄肯定不会怪她,问题马上能得到解决,可老黄得多累呀!黄时雨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四周嘈杂,身后陆珂在推她:“走了,退场了。”

黄时雨跟着列队回去,到宿舍又找了一圈,床头、桌角、垃圾桶都翻了个遍,没有。

陆珂见她行为反常,问:“怎么了,雨哥?什么东西丢了?”

“没事。”黄时雨挤出一抹笑,“我有点儿事,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

陆珂还在背黄时雨昨天给她画的重点,随口道:“你去吧,我叫外卖。”

十分钟后,黄时雨又出现在运动场上,她顺着跑道又仔细找了一遍。一圈,两圈,连个碎片和零件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丢了,认了,只能再买。盛远川来自单亲家庭,没有父亲,她不想让他为难。季嘉航倒是有钱,但她怕他藏不住事,转身就把她卖了。思来想去,她只能去找许言臣借钱。

黄时雨拿定主意转身正准备回去,一只足球突然擦过她的脸砸在旁边的铁丝网上,又弹回来,慢悠悠地滚到她脚边。

“走路不看路,耳朵也坏了?喊你也不知道躲。”有个男生跑过来捡球。

“你往哪儿踢的?”黄时雨本就心情不好,又遇飞来横祸,当下想也不想就回击,“我又不是球门!我说中国足球怎么迟迟没长进!”

“哎,你……”那人过来推搡她。

熟悉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黄时雨回头,看到了陆珂未来的男朋友,她的头号反对者——许言臣。

许言臣今天也在球场踢球,没戴眼镜,刚刚没认出她来,是见这边起了争执,听到她的声音才跑了过来。

那男生看起来挺怕许言臣的,丢下一句“便宜你了”就走了。

“大中午的在这儿干什么,找撞?”许言臣说,“胖得我都没认出来。”

黄时雨抓到救星,被损也不以为意,酝酿出求人办事的语气甜甜地喊:“臣臣哥!”

“别那么叫我,”许言臣抬手示意她停止,“一听就没好事。”

“您今天帅极了。这身衣服太配您了,球袜勾勒出您健美的小腿肌肉,这双鞋也很惹眼呢。”

“老子都要吐了。”许言臣转身欲走。

在黄时雨眼里,他就是浑身散发金光的大佛。许言臣往左,她往左,往右,她就往右。

“哥,你能借我点儿钱吗?”黄时雨小心地开了口。

“不能。”许言臣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许巨巨,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黄时雨崩溃,“盛远川都跟我和好了!”

“那你找他借去啊。”

黄时雨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气得大口喘气。如果不是被他从小虐到大,换个女生早被他气哭了。

“我不找他借,就找你!小时候你烤麻雀忽悠我吃,害我脸上长了个雀斑。你借我三万,我就不追究了。”

神雀斑……许言臣冷若冰霜道:“有事许言臣,无事盛远川?谈恋爱找他,借钱就来找我,当我是傻子吗?”

“什么破比喻!”黄时雨气笑了,“语文不行就好好学你的外语去。”

“还借三万?”许言臣抱臂道,“你一个女大学生,要三万干什么?你在KTV包人了?”

“……你就说你借不借吧?”

“不借。”

“你说的,那我今年拜年还不去你家。”黄时雨放了狠话,转身就走。

许言臣妈妈去年做了一桌子黄时雨爱吃的菜,让儿子去黄家喊人,顺便借这个机会看看这倔强如牛的一家三口过得怎么样。许言臣去了,一个人都没喊来,气得他妈把他骂了一顿。

“站住!失联快两年,问你怎么了你不说。好,你有本事,接下来两年你也别求我。”许言臣多多少少也带着气,“不是能耐着吗?”

他和这个妹妹算是从小拌嘴拌到大,但她真需要帮忙时,他哪次袖手旁观过?

听母亲说黄时雨做了个不知什么手术,小姨忙得焦头烂额,姨父的九玺资金又存在缺口时,他皱着眉说:“小姨是你亲妹妹,你不能借钱给他们吗?”

“不,”母亲说,“你姨父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们不开口,说明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等等吧。”

得知黄时雨也考上H大时,母亲又嘱咐他:“这事儿是我私下找人查的,你小姨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你也别在你妹妹面前说漏嘴。”

“知道了。”

“能照顾就多照顾点儿,你妹妹要是有事找你——”

“罩着。”

“其他的你就当不知道,不要多嘴去问。”

“了解。”

许言臣明白母亲的心思,但一看到面前这个跟他见外的妹妹就觉得手痒。

“我没能耐了,在生活面前我就是只小菜鸡。”黄时雨见他似乎油盐不进,颓了,“你不借我就找我嫂子借去。”

“行,我马上发个朋友圈,哪个铁憨憨敢借给你一分钱,那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你嫂子。”

“……算你狠。”黄时雨破罐子破摔,语出惊人,“那我去裸贷!”

许言臣面色突变,快步走到她面前道:“我不抽你一顿你皮痒是吧?”

黄时雨连连后退:“我错了,哥,我错了,不要打头,啊啊啊!”

论坛最近沉寂如雪山,今日空降一篇“这女的还要碰瓷多少H大男神”后,再次火爆。

“这胖妹子真是不知满足啊。季嘉航不够,还要找盛远川,这次又挑战骨灰级选手许言臣……说实话,老学姐表示佩服。”

“新学妹不懂,求科普,为什么许言臣是骨灰级选手?”

“中文系学姐给你打个比方:季嘉航是大海,包容又热烈;盛远川是远处的大山,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许言臣就是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再热的火炉都烧不化他。”

“为什么?有什么例子吗?”

“现在的学生会副会长不就追了他两年吗?活生生把许言臣追到退会了。”

……

帖子里的事黄时雨不知道,她只知道,靠单耳戴助听器听英语听力,准确度大打折扣。虽然声音仍能落入耳中,但听见和听懂是两回事。好在后面和她預估的差不离,陆珂如果背熟了,这次应该至少能进二级班。

盛远川发来微信,问她考得如何,她回:“尽力了。”

笔试部分她很有把握,毕竟她高中英语从没下过一百四十分,听力题也靠盲猜和暑假拿美剧磨耳朵积累的语感选完了。经历一天的大起大落,现在她累得只想回宿舍倒头就睡。

“这么谦虚,分级考试又不难。”盛远川结束了商务英语课,出门时被等候已久的隋佳佳堵了个正着。

“学长,您今天上论坛了吗?”

“没有。”那天隋佳佳的头发论让盛远川印象深刻,他回忆起这女生是建筑182班的,就停下了脚步。

盛远川这阵子都没怎么登论坛,从前怕错过黄时雨哪怕一丁点儿消息,现在整天被她微信打扰,论坛看不看已不再重要。

“黄时雨去堵许言臣了。”隋佳佳给他看自己的手机界面,图片上是许言臣掐着黄时雨后脖颈,而女生边躲边笑。

“哦,没其他事了?”盛远川只扫了一眼,神情淡淡的。

“学长!”隋佳佳急切地说,“黄时雨心机重,你别被她骗了。”

“她骗我什么了?”盛远川蹙眉看着她,音色渐冷。

“她跟别的男生暧昧,难道不是骗你?”有盛远川还不够吗?她以为她是交际花吗?

“哪里暧昧?”他问。

没亲没抱,单凭一张图,他能想象出那些好事之徒能把事情曲解成什么模样。

“别再自欺欺人了,学长,脖子以上的亲密接触还不叫暧昧?”隋佳佳见他油盐不进,这机会错过,再等又不知要到哪年,心一横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盛远川,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努力读书,考上你所在的大学,读了你喜欢的专业。我喜欢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盛远川把袖子抽出来,淡淡地说道,“你和她一个宿舍吧?以后少针对她,我会感激你。”

“学长,你以前喜欢她,我能理解。她那时候是好看,家境好,成绩也好。可现在她明明很一般,你为什么还那么坚持?”

“她从不一般。”盛远川言语间皆是认真,“她做过唯一一件一般的事,就是喜欢了我。”盛远川说罢,看也不看隋佳佳一眼,抬腿走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帖子上关于“这女的”的热度还没消散,盛远川看了一下,下面的评论渐渐地变得不堪入目。他想了想,拨了一串号码,对方很快接起:“忙着呢,有屁快放。”

“你不打算上论坛解释一下吗?”

“那个姓季的小弟弟已经说了是她表哥,我能解释什么?再给她招一波黑?黄时雨的表哥满天下?”

盛远川罕见地被他噎住了,淡淡地说道:“没事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黄时雨的微信恰到好处地进来:“川哥,论坛上都是鬼扯,别当真,别生气,爱你哟。”看起来,她的心情丝毫没受到影响。

黄时雨挨了许言臣一顿捶,最终还是要到了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是一长串卡号。忙完这一切,她倒头就睡,全然不管身外的风风雨雨。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黄时雨翻了个身,被床头女人幽怨的脸吓醒。

“哎哟,我的天哪!陆大美!”黄时雨抱着被子坐起身,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你是不是盼着我犯心脏病呢?!”

陆珂悠悠地说:“我在你床前站了半个小时,考虑怎么做掉你。”

“别啊,我干啥啦?这次没不小心拔了网线啊。”黄时雨裹紧了小被子。

“许言臣为什么掐你脖子?!”

“我也不想被他掐脖子,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陆珂“嘁”了一声:“我没那个爱好。”

黄时雨下了床,把饭卡装进口袋,随口问道:“大美,你吃了吗?我快饿死了,突然想吃九食堂的酸辣粉,去不?”她觉得耳蜗丢了和偶遇许言臣的事有必要跟陆珂解释一下,但隋佳佳和王慧不时投来好奇的眼神,让她把话吞了回去。

好在陆珂说:“吃啊,走。”

天已经黑透,路上只有刚从澡堂回来的学生,男生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女生披散着半干不干的头发。夜幕降临,一切撕去了白天的伪装,只留下质朴的原始。

“你手机响了。”陆珂提醒。

黄时雨掏出来一看,是盛远川,接起:“怎么了,川哥?”

“吃过晚饭了?”

“没呢。刚才睡了会儿,我和陆珂等会儿去吃酸辣粉。”

“好,少放点儿辣。”辣椒吃多了,她的智齿又得疼。

“知道啦。”她语气软软的。

挂了电话,陆珂说:“你刚才乖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拉倒吧,等以后你和许言臣谈恋爱就知道了。”黄时雨想了想许言臣那天怒人怨的性子,笑喷,“不对,估计你每天都得被他气得泪眼汪汪的。”

“咋?”陆珂的语气有些羡慕,也有些酸,“看来你们很熟?”

“熟得都煳了,一起长大的,亲表哥。”黄时雨拿饭卡刷了七块钱,跟窗口的人说,“阿姨,要肉末的,不要太辣。”

“骗我的吧?”陆珂要了一份原味杂粮粉,将信将疑道,“季嘉航是你表哥,许言臣也是你表哥,不会我一觉醒来连盛远川都是你表哥吧?”

“季嘉航这个大兄弟經常满嘴跑火车,你别信就完事了。许言臣是真和我有血缘关系,他妈是我大姨,我妈是他小姨。懂了吗?”

“我的天。”陆珂恍恍惚惚,“你掐我一下。”

“嗯?”

“许言臣的表妹竟然是我闺密!我赚大发了!”亏她看了帖子还难过了许久。

“我早跟你说过,许言臣超级烦我。”黄时雨叹气,“所以,认识我,反而是你的减分项。”

“那没事,起码你能提供给我关于许言臣的独家爆料啊!”

“黑料有一箩筐,我怕你知道了就对他幻灭了。”

“哪能!绝对不会的!”粉丝滤镜不是白开的。

阿姨叫了酸辣粉的号,陆珂陪黄时雨去拿,撇嘴道:“你睡得香,倒省事了,她们俩在背后编排你都不知道。”

“是不是都给我排好剧本了?”酸辣粉蒸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黄时雨口水都快出来了,笑着说道。

“肯定啊。”陆珂问,“今天中午你去操场干吗?你说的有事就是去见许言臣?”

黄时雨指指左耳:“阅兵时耳蜗外机丢了,我去操场找,谁知道就这么巧碰到许言臣在操场踢球。”

“啊!”好闺密总能迅速抓住重点,“找到了吗?!”

“没有啊。你也能感觉到吧?我今天听声音费劲得很,不再买一个不行,所以我就问许言臣借钱。”她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块,他不借。我说了些气他的话,把他气得要掐死我,就这样。”

“我去,一个小机器这么贵。”陆珂说,“赶上我三个月生活费了。”

“……你这话别在宿舍说,拉仇恨,她俩能撕了你。”

陆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管她们。我借给你,大不了我让我爸再打点儿钱。”

“许言臣原话,哪个铁憨憨敢借钱给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为我嫂子。”

“那还是算了。你要知道,女人的名字叫作善变。”

“……有没有良心啊!”黄时雨笑。

陆珂冥思苦想,筷子一敲碗沿道:“但是我可以帮你还他啊,这不算借钱给你吧。”

“你这不跟租房子那二房东一样吗?叫二债主。”黄时雨说,“我就看许言臣给不给力了,不行就去兼职,大不了先靠一只耳朵。”

“嫂子对不起你。”陆珂抓住她胳膊歉疚地说道。

“没事的,嫂子。”

下期预告:

十点多还毫无困意,黄时雨忍不住又更新了一条微博:“惹喜欢的人生气了怎么办?”

“先认真认错,然后认真听她说话,最后亲亲抱抱举高高!”

黄时雨腹诽:“……抱盛远川都有难度,还举什么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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