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主体参与：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实践与启示

付玉媛 韩映雄

作为世界各国普遍存在且不可回避的社会问题，校园欺凌不仅对被欺凌者造成身体伤害和心理创伤，也对学校整体氛围产生破坏性影响。创建安全、有纪律的校园环境，使教师能够安心教学、学生能够潜心学习，应是各个国家、所有学校以及整个社会的共同职责和使命担当。2019年，在“教育世界论坛”（Education World Forum）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名为《数字背后：结束校园暴力和欺凌》（Behind the Numbers: Ending School Violence and Bullying）的报告，来自144个国家和地区的调查数据显示，在最近一个月内，约有32%的学生至少遭到一次欺凌，其中约33%是身体欺凌。这一数字不仅表明了校园欺凌在世界多数国家已呈现出严重态势，也说明校园欺凌的治理工作需得到高度重视。

校园欺凌也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高度关注，已有相关研究可概括为校园欺凌内涵的探讨、校园欺凌行为的危害、校园欺凌现状的调查以及校园欺凌治理的改进等四个方面。在校园欺凌内涵的探讨上，多数学者认同校园暴力与校园欺凌有所不同，前者的范围要高于后者，校园欺凌一方面要以校园为背景，另一方面是教师或者学生对学生施加的物理性或者心理性的攻击行为，包括言语上的辱骂、身体上的殴打以及社会关系的排挤等各个方面。①Wang J, Iannotti R J, Nansel T R. School Bullying Among Adolescents in the United States: Physical, Verbal, Relational, and Cyber[J]. J Adolesc Health, 2009, 45(04): 368-375.②孙时进, 施泽艺. 校园欺凌的心理因素和治理方法: 心理学的视角[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7, 35(02): 51-56+119.其中，挪威学者丹·奥维斯（Dan Olweus）对校园欺凌的定义得到了多数学者的赞同，他认为当一群学生或者单个学生，对某一学生或一群学生重复且长期地采取某种负面行为时，就可认定为校园欺凌。③Olweus. D. Bullying at School: What We Know and What We Can Do[M]. Oxford, UK: Blackwell, 1993: 12.我国也在《加强中小学生欺凌综合治理方案》中首次对校园欺凌作出了政策层面的界定。在校园欺凌行为的危害上，研究表明若在8到12岁之间有过欺凌行为的学生，其在未来的犯罪率会明显增加，而被欺凌者在学业和心理上都会出现问题，如学习成绩显著下降和学业适应困难，情绪抑郁、焦虑以及社会性能力的发展受到严重影响，被欺凌者成年后，也会成为暴力或者罪犯的高危人群。④Bender D, L?Sel F. Bullying at school as a predictor of delinquency, violence and other anti‐social behaviour in adulthood[J].Criminal Behaviour & Mental Health, 2011, 21(02): 99-106.⑤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 艾滋病与健康教育领域好的政策与实践手册8: 教育部门应对恐同欺凌. 巴黎: 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 2013.⑥章恩友, 陈胜. 中小学校园欺凌现象的心理学思考[J]. 中国教育学刊, 2016, (11): 13-17.⑦Ma X, Stewin L L, Mah D L. Bullying in school: nature, effects and remedies[J]. Research Papers in Education, 2001, 16(03):247-270.此外，了解校园欺凌现状也成为重要研究热点，而特殊群体的被欺凌情况更是得到了格外关注，尤其是农村籍学生、①高屾, 闵文斌, 常芳, 史耀疆. 农村初中生校园欺凌与心理健康的相关性研究[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8,36(02): 60-67+155.农村籍寄宿制学生、②朱桂琴, 陈娜, 宣海宁. 农村寄宿制初中生同伴关系与校园欺凌实证研究--以河南省4乡5校为例[J]. 教育研究与实验, 2019(02): 68-76.农村留守青少年、③王玉香. 农村留守青少年校园欺凌问题的质性研究[J]. 中国青年研究, 2016(12): 63-68.女中学生④贺岚. 看不见的角落[D]. 重庆师范大学, 2014.等。最后，在校园欺凌的治理上，不同学者从教育学、⑤杨华. 教育主体缺失视角下农村校园欺凌成因及治理[J]. 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9, 40(06): 86-98.法学、⑥颜湘颖, 姚建龙. “宽容而不纵容”的校园欺凌治理机制研究--中小学校园欺凌现象的法学思考[J]. 中国教育学刊,2017, (01): 10-14.社会学、⑦魏叶美, 范国睿. 社会学理论视域下的校园欺凌现象分析[J]. 教育科学研究, 2016, (02): 20-23+46.心理学⑧孙时进, 施泽艺. 校园欺凌的心理因素和治理方法: 心理学的视角[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7, 35(02): 51-56+119.⑨章恩友, 陈胜. 中小学校园欺凌现象的心理学思考[J]. 中国教育学刊, 2016, (11): 13-17.等多学科视角提出了相应的解决之道；同时，诸多研究也认同要建立综合性的防治体系，即学校、家庭以及社会等各个主体都要发挥相应的作用，才能够真正有助于校园欺凌问题的解决。⑩尹力. 我国校园欺凌治理的制度缺失与完善[J].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 2017, 38(02): 101-107.⑪颜湘颖, 姚建龙. “宽容而不纵容”的校园欺凌治理机制研究--中小学校园欺凌现象的法学思考[J]. 中国教育学刊,2017, (02): 10-14.⑫胡春光. 校园欺凌行为: 意涵、成因及其防治策略[J]. 教育研究与实验, 2017, (02): 73-79.

而探讨不同文化背景中校园欺凌的共性与个性，不仅成为比较教育研究关注的重要问题，⑬王世岳. 德国校园欺凌的特征与治理[J]. 比较教育研究, 2019, 41(02): 105-112.也成为各个国家共享有效校园欺凌治理经验的关键途径。欧洲各个国家对校园欺凌的关注由来已久，20世纪70年代，丹·奥维斯对欧洲多个地区中小学生的欺凌行为进行了大范围的调查，结果表明有37%的小学生、14%的中学生报告他们遭受过欺凌，且有16%的小学生、7%的中学生承认曾经对他人实施过欺凌，⑭张宝书. 英国中小学反校园欺凌政策探析[J]. 比较教育研究, 2016, 38(11): 1-8.这一报告表明了欧洲中小学校园欺凌的严重态势，由此校园欺凌的治理工作开始得到欧美国家的普遍关注。其中，英国在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上可圈可点，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校园欺凌治理机制。校园欺凌早已超出学校围墙的范畴，成为一项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其利益主体不仅是学校、学生以及家长，也需要政府、社会组织乃至高等院校等多个主体的积极参与和鼎力支持。而有效的校园欺凌治理举措可超越文化和地域的限制，为我国当下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提供借鉴。

一、英国校园欺凌的概述与治理成果

英国教育部认定的校园欺凌有以下特点：反复性；有意伤害他人身体或情感；经常性地针对不同种族、宗教、性别或性取向等特殊学生群体。①GOV. UK. Bullying at School[EB/OL]. https://www.gov.uk/bullying-at-school/bullying-a-definition, 2020-02-28.20世纪80年代，校园欺凌问题得到了英国社会的广泛关注。1989年，英国政府资助了一项了解学校违纪问题的调查，并发布了名为《学校中的纪律》（Discipline in Schools）的报告，该报告也对校园欺凌行为有所涉及，详细地指出了校园欺凌对学校、学生的危害性，同时建议各个学校的校长以及教师要对校园欺凌以及种族骚扰保持高度警惕，坚决处理任何欺凌以及骚扰行为，并且要根据明确的规则采取适当的行动，要将制裁和制度作为后盾，以此来保护遭受欺凌的学生。②Sharp S, Smith P. Bullying in UK schools:: The DES Sheffield Bullying Project[J]. Early Child Development and Care, 1991,77(01): 47-55.

与此同时，英国相继出版了三本与校园欺凌有关的书籍，分别是：《校园欺凌》 （Bullying in Schools）、《欺凌：一个国际视角》（Bullying: An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以及《学校中的施暴者和受害者》（Bullies and Victims in Schools）。③Smith, Peter K. Bullying in schools:: The UK experience and the Sheffield Anti-Bullying project[J]. The Ir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1997, 18(02): 191-201.这反映出了当时英国社会对校园欺凌的高度重视。上世纪90年代初，在一项针对谢菲尔德地区24所学校的调查中显示，从5年级起，每个学校的每个班级中都有明显的欺凌行为，且学生的年龄越小，遭受的欺凌越严重。由于问卷的填答需要被调查者有一定的阅读能力，因此，这项调查没有将7岁或者8岁以下的儿童纳入到调查范围中，最后共有6 758名学生参与了调查，其中27%的小学生和10%的初中生表示在当前学期中遭受过一次或两次以上的欺凌，在这些遭受欺凌的人当中，分别有10%的小学生和4%的初中生表示每周遭受一次或者多次的校园欺凌。④同本页③。可见，遭受欺凌已成为部分学生的常有之事。此次调查成为英国了解校园欺凌历程中的里程碑，但这一调查结果也反映出20世纪九十年代英国校园欺凌的严重性，以至于当时的英国被媒体称为“欧洲的欺凌之都”（Bulling Capital of Europe）。

进入21世纪以来，英国对校园欺凌的调查进入常态化阶段，其中当属英国青年纵向研究（The Longitudinal Study of Young People in England）。这项研究并不是为了解英国校园欺凌情况专门开展的调查，而只是将了解校园欺凌作为其中一项内容。英国青年纵向研究的首次调查从2004年一直持续到2010年，第二次调查始于2013年。2015年，英国青年纵向研究对10 100名11岁小学生的校园欺凌情况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在过去的一年里，11岁小学生遭受欺凌的比例为37%，与这群人在他们10岁时遭受欺凌的比例 （30%）相比有所下降。与在2006年调查中11岁小学生遭受欺凌的比例相比，2015年报告的11岁小学生遭受欺凌的比例也有所下降，排除网络欺凌（因为2006年还未调查网络欺凌的比例）后，11岁小学生遭受欺凌的比例从2006年的29.1%下降到2015年的28.6%，虽然下降幅度较小，但下降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此外，2015年的调查结果还表明，欺凌和逃学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与未遭受欺凌的学生相比，遭受欺凌的学生更容易逃学；有残疾的年轻人也更容易遭受欺凌；骂人仍是最常见的校园欺凌形式，占比为15%，此外，分别有14%、10%的学生遭受了社会排斥和网络欺凌；2015年暴力欺凌的比例也有所下降，受到暴力威胁的比例从2006年的14%下降到2015年的10%，实际遭受暴力的比例从2006年的10%下降到2015年6%（见图1）。①Bullying: Evidence from LSYPE2, Wave 3 Research Brief[R]. UK: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8: 6.

图 1 第二次英国青年纵向研究2015年（10岁）和2016年（11岁）报告的校园欺凌比例

除了英国青年纵向研究对校园欺凌进行调查以外，2014年3月以来，英国教育部在一项针对英格兰和威尔士的犯罪调查（the Crime Survey for England &Wales）中，增加了了解10-15岁年轻人遭受欺凌的相关问题，2018年的调查结果表明：有17%的年轻人表示自己在过去12个月里曾经遭受过欺凌，在这些遭受过校园欺凌的人中，有63%的人表示欺凌都是发生在学校中，这一比例是近五年的最大值，另外还有23%的人表示有些发生在学校中，也有11%的人表示不是发生在学校中。②Bullying in England, April 2013 to March 2018 Analysis on 10 to 15 year olds from the Crime Survey for England&Wales[R].UK: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8: 11.

总体来看，英国从20世纪90年代被媒体称之为“欧洲欺凌之都”，到21世纪的调查结果显示校园欺凌比例显著下降。这表明英国制订的校园欺凌治理举措取得了很好的实施成效，因此，了解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具体举措以及相关理念，探讨英国社会各个利益主体如何发挥各自效用，可为我国创建科学有效的校园欺凌治理机制提供镜鉴。

二、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具体举措

英国已经建立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校园欺凌治理机制，政府主要起到领导与督促的作用，包括颁布完善的反校园欺凌法律法规与政策、检查并督促各个学校校园欺凌的治理工作；学校是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主体，英国政府对学校在校园欺凌治理中的作用提出了严格且明确的要求，相关法律明确规定所有学校必须制订各自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并且这些方案要为学校所有教师、学生以及家长熟知；社会组织为学校、学生以及家长提供有关校园欺凌的咨询，分享、奖励有效的校园欺凌治理实践，创建了对校园欺凌零容忍的社会氛围；高等院校则发挥自身的科研优势，通过开展经过严密科学设计的实证研究，为参与研究的中小学校改进与完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提供基于证据支持且切实可行的指导，使学校校园欺凌的治理模式由经验转向实证层面。

（一）政府机构：法治与督促

1. 制订详尽且不断完善的法规条例

由于各个学校实际情况存在诸多差异，且校园欺凌问题层出不穷，因此英国政府没有直接介入各个学校校园欺凌的具体治理中，而是通过诸多权威性的国家举措，对校园欺凌的治理进行领导与监督。英国从法律层面赋予了学校以及教师可采取适当行为处理校园欺凌的合法权力。早在1986年，英国就在《地方政府法案》（Local Government Act 1986）中就校园欺凌问题对地方政府提出了法律要求：应支持学校教职员采取措施来阻止任何形式的校园欺凌行为；1998年，英国政府颁布了《学校标准与框架法案》（School Standard and Framework Act 1986），制订了促进学生良好行为养成、尊重他人，防止学生间任何形式的校园欺凌行为的政策。①张宝书. 英国中小学反校园欺凌政策探析[J]. 比较教育研究, 2016, 38(11): 1-8.法律规定使得学校、教师在处理校园欺凌问题时有法可依，在制订校园欺凌处理措施时获得了法律保障，同时也明确表明了英国政府对校园欺凌行为的态度，法律具有的权威性也提高了社会大众对校园欺凌行为的重视度。

进入21世纪以来，英国法律更是明文规定，各个学校必须制订各自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来预防所有可能发生或者干预已经发生的欺凌事件，如2006年颁布的《教育和检查法》（the Education and Inspections Act 2006）中，第八十九条规定学校要防止学生遭受各种形式的欺凌，这些措施应成为校园规定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学校要将校园欺凌的相关规定传达给所有学生、教师和家长；2014年英国政府颁布了《教育（独立学校标准）条例》（the Education Independent School Standards Regulations 2014，以下简称《条例》），该《条例》规定学校要在合理可行的范围内，通过制订和实施有效的反校园欺凌策略，来阻止任何校园欺凌行为的发生。这一系列相关法律法规，不仅促使学校出台了明确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也使各个学校将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置于教育管理的重要位置。

由于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广泛使用，网络欺凌成为一种新的校园欺凌形式，且大有增长之势。相比传统形式的欺凌，网络欺凌由于能够随时、随地发生，因此其危害性更加严重。针对新出现的网络欺凌现象，英国及时更新与完善了相关法律法规条例，及时为各个学校处理网络欺凌提供参考。2011年，英国政府对1996年的《教育法》（theEducation Act 1996）进行了修订，规定学校教师及工作人员有权扣押学生的电子设备，并且可检查学生手机的数据和文件，如果有充分理由的话，甚至可删除相关资料，这项权力适用于英国所有学校，且搜索学生手机时无需征得学生父母的同意。但在某些情况下，学生之间的骚扰或威胁行为可能构成了刑事犯罪，如果教师认为可能发生了违法行为，就应该寻求警察的帮助，而不能简单地定义为校园欺凌。①Preventing and tackling bullying Advice for headteachers, staff and governing bodies[R]. UK: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7: 8.

2. 建立常态化的校园欺凌监测机制

英国政府会对各个学校的校园欺凌治理工作进行检查和督促，其中关注度较高的当属Ofsted 组织的检查，Ofsted是教育、儿童服务和技能标准办公室（the Office for Standards in Education，Children’s Services and Skills）。检查由英国政府组织进行，目的是确保本国能够为所有年龄段的儿童和学生提供高标准的服务，包括教育、培训以及护理等方面，每周进行一次，调查结果会在线发布，并直接向议会报告。②GOV. UK. Ofsted About us[EB/OL]. [2020-03-05]. https://www.gov.uk/government/organisations/ofsted/about.其中，校园欺凌是Ofsted组织的检查中必须包含的内容，这项内容要求学校详细说明他们治理校园欺凌行为的举措，并且学校要证明他们制订的校园欺凌治理措施是有效性的。关于治理校园欺凌的检查内容集中在学生对欺凌的理解以及切身经历上，检查员会与学生讨论是否在当前学校中遭受欺凌，了解学生如果在学校遭受欺凌时应采取的举措，以及要求学生评价学校处理校园欺凌行为的有效性。③How Schools Create a Positive Culture and Prevent and Tackle Bullying[R]. UK: Ofsted raising standard for improving lives,2012: 7.除了关注严重的校园欺凌行为以外，Ofsted组织的检查也认为低水平的校园欺凌行为更加不容忽视，如果对低水平的校园欺凌行为放任自流，就会使得不良行为进一步升级，因此，该检查十分关注学校处理低水平校园欺凌行为的举措。此外，调查组织借助对学校检查之便，对各个学校校园欺凌的治理实践进行了总结，并于2012年发布了名为《没有欺凌之所》（No Place for Bullying）的调查报告，该报告列举了各个学校治理校园欺凌的有效实践经验，以供英国国内各个学校之间相互借鉴。④Approaches to preventing and tackling bullying case studies[R]. UK. Cooper Gibson Research, 2018: 6.可见，Ofsted组织的检查不仅是对校园欺凌治理实践作出评价，更是为了督促各个学校要高度重视校园欺凌治理工作，还可为本国不同学校之间共享有效治理措施搭建便捷的交流平台，使各个学校能够及时学习同类学校中有效的校园欺凌治理举措。

（二）学校自身：预防与干预

英国政府不会为各个学校校园欺凌的治理出台可操作性的详细方案。学校作为实际办学者，最了解本校教育教学的实际情况，因此，学校是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责任主体。总体来说，英国各个学校开展的校园欺凌治理工作可概括为以下内容。

1. 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预防工作

学校对校园欺凌的治理不应始于欺凌发生之时，预防工作应成为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重要方面。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工作较好的学校会主动收集学生之间可能引发冲突的信息，通过与学生交谈，教师会根据具体需要解决的问题制订相应的解决策略，这些策略包括课堂中的传输以及专门开展相应的活动等。

在英国校园欺凌治理颇有成效的学校中，预防工作主要具有以下特点，首先，重视校园环境和氛围的创建，英国各个学校十分注重创建包容的校园环境，使学生感到所处环境是安全的，解除学生的后顾之忧，从而可让学生公开讨论他们遭受欺凌的原因，而不必担心进一步的欺凌或歧视的发生。其次，发挥家长及学生的作用，英国学校会确保让学生的家长知道学校在校园欺凌行为上的零容忍态度；家长要了解学校处理校园欺凌的程序，如果学生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受到了校园欺凌，学校要让家长相信，校方不仅会认真对待任何有关欺凌的投诉，而且将以保护学生的方式处理校园欺凌；同时，学生作为重要的利益相关者，学校也会确保让所有学生理解校方在校园欺凌处理上的做法，并使学生明白即使自己是校园欺凌行为的旁观者，也能在学校校园欺凌治理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不能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第三，校园欺凌预防工作不只是校方领导的责任，而是学校所有教师的分内之事。为了使所有教师都能有效参与到学校校园欺凌的预防工作中，学校要为教师提供有效培训，只有所有教师以及工作人员了解学校反校园欺凌的原则和宗旨、学校在反校园欺凌方面的法律责任以及处理校园欺凌的具体措施时，学校制订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才能真正发挥实质性功效。第四，学校通过各种活动明确表明校方不容忍任何校园欺凌的态度，如建立明确的纪律惩戒机制，校方认为只有明确校园欺凌行为可能引发的后果，才能够让学生明了欺凌的严重性。此外，英国中小学校也会公开讨论可能引起欺凌的个体先天性因素，如种族、残疾、性别等，借公开讨论之便，校方也表明不允许任何基于偏见的欺凌行为的态度，从而形成良好的校园环境氛围。①Preventing and tackling bullying Advice for headteachers, staff and governing bodies[R]. UK: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7: 7.

2. 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干预工作

除了在校园欺凌的预防工作上下足功夫外，英国学校也建立了完善的校园欺凌干预机制，为已经遭受校园欺凌的学生提供及时的支持和帮助，以尽可能减少校园欺凌行为对学生造成的伤害和影响。各个学校在处理校园欺凌行为时都会充分保护学生，从尽可能减少对学生造成长远影响的角度出发思考解决之道。

首先，在处理校园欺凌时，学校不会剥夺被欺凌学生的受教育权。即使学生短暂地离开学校，这些学生的教育也会因此得到扰乱，因此这不是解决校园欺凌的正确选择，并可能向其他学生发出错误的信息：遭受欺凌的学生是不受学校欢迎的。学校会尽全力使遭受欺凌的学生能够继续接受教育，但在一些极端情况下，由于欺凌行为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以至于遭受欺凌的学生不能重返原先的校园，就需要及时对这些学生安排转学，这时校园欺凌的解决就超出了一所学校的范畴，需要其他相关主体加以协助。由于需要其他责任主体的鼎力配合，此时政府就会发挥领导和协调的作用，这在相关法律法规上得到了回应。1996年的《教育法》和2006的《教育和检查法》对学生因遭受欺凌而必须转学作出了详细的明文规定，为此，英国教育部在参照法律法规的基础上，颁布了对应的政策文件，对地方当局、各个学校提出了具体要求，切实保障因遭受校园欺凌而不得不转学的学生的受教育权。此外，学校对遭受欺凌的学生作出的转学安排要与学生自身、学生家长商讨共同制订详细的计划，而不可由学校和地方当局擅自决定。其次，纪律惩罚具有的权威和威慑性在英国校园欺凌治理中自然不会缺席，各个学校制订并实施了相应的纪律措施，来向学生表明欺凌行为是错误的，并且明确了实施欺凌行为的学生可能承担哪些严重后果。要使纪律惩戒具有约束力，那么学校就必须公正、一贯地实施各项惩戒措施，同时也会考虑到学生可能提出的任何特殊教育需求以及弱势学生的诉求。①Preventing and tackling bullying Advice for headteachers, staff and governing bodies[R]. UK: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7: 7.

（三）社会力量：公益与循证

1. 公益性组织提供免费咨询与培训

校园欺凌的频繁发生使之不仅属于学校内部事务，而且成为整个社会的痛处，而社会的关切和作为也能够在校园欺凌治理中发挥不可替代的效用。英国有多个社会组织为学校、学生及家长提供反校园欺凌的专业咨询和帮助，主要包括：反欺凌联盟（Anti-Bullying Practice），该联盟成立于2002年，目标是提高人们对欺凌可能造成的危害性的认识，营造欺凌不为社会接受的氛围，确保教师、家长以及儿童等主体具有应对欺凌的有效技能和相关知识；主要工作包括致力于学习并分享有效的反欺凌实践，通过“反欺凌周”（Anti-Bullying Week）和其他活动提高对社会欺凌的认识、制止欺凌行为，并为儿童的生活带来持久的改变。②Anti-Bluuying Alliance. About ABA[EB/OL]. [2020-04-11]. https://www.anti-bullyingalliance.org.uk/aba-our-work/about-aba.戴安娜奖（Diana Award），这是一家独立的慈善机构，2012年启动了闻名世界的反欺凌计划（Anti-Bullying Campaign），通过训练以及支持学校的反欺凌大使（Anti-Bullying Ambassador）来实现反欺凌的目标，该计划已经培训了超过33 000名年轻人，使被培训者能够在学校中勇敢地面对欺凌。③The Diana Award[EB/OL]. [2020-04-12]. https://diana-award.org.uk/about/our-story/, .儿童保护营（Kidscape），这也是预防欺凌的慈善机构，能够为家庭、年轻人等提供处理和应对欺凌的帮助和指导，还为学生家长提供有针对性的咨询服务，来帮助父母处理和应对孩子遭受的欺凌。④Kidscape Help with bullying[EB/OL]. [2020-04-11]. https://www.kidscape.org.uk/advice/parent-advice-line/.此外，也有基金会不余遗力地在英国校园欺凌的治理上发挥着关键作用，如古尔本基安基金会 （Gulbenkian Foundation），该基金会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关注校园欺凌问题，不仅为学生以及家长提供免费的咨询服务，也出版了有关校园欺凌治理的小册子，如《欺凌：一个积极的回应》（Bullying: A Positive Response）、《欺凌的实用解决途径》 （Practical Approaches to Bullying）和《欺凌：一份针对学校的实用指南》》（Bullying: A Practical Guide to Coping for Schools），为校园欺凌的治理发挥了实质性的效用。⑤Smith, Peter K. Bullying in schools: The UK experience and the Sheffield Anti-Bullying Project[J].The Ir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1997, 18(02): 191-201.

来自社会的力量不仅能够为学校、学生以及家长提供及时的帮助和支持，也能够构建反校园欺凌的良好社会氛围。学校并非是与社会相割裂的机构，而是隶属于社会的重要成员，因此，只有整个社会呈现出对校园欺凌零容忍的态度，才能大大提升校园欺凌治理措施的有效性。

2. 大学组织进行基于实证依据的指导

高等院校开展的科学研究工作也在英国校园欺凌的治理上功不可没，实效性较高的当属谢菲尔德项目（the Sheffield Campaign）。该项目是在教育部的资助下，由谢菲尔德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彼得·史密斯（Peter Smith）等人独立设计完成的，这是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重要里程碑。英国已有的校园欺凌举措主要是基于经验，但这些措施是否有效还有待商榷。因此，谢菲尔德项目的初衷就是评估英国学校校园欺凌治理措施的有效性。1990年9月，项目组首先对谢菲尔德地区24所学校进行了调查，了解这些学校校园欺凌的基本情况。此后，项目组对其中23所学校的校园欺凌治理措施进行了干预，其核心目的就是帮助学校制订与完善校园欺凌治理的政策。项目组通过与各个学校的代表进行广泛研讨，认为各个学校制订校园欺凌政策应考虑以下五点：第一，要和教师（包括非教学岗位教师）、学生家长和学生进行广泛而充分的协商；第二，要对欺凌行为进行准确的界定，从而为教师、学生以及学生家长在面对校园欺凌时提供指导；第三，要创造学生敢于表达情感的环境，要使学生敢于说出他们在遭受校园欺凌或者知晓他人正在遭受的校园欺凌；第四，在学校内建立良好的沟通机制，从而使期望与现实情况保持一致；第五，对校园欺凌治理措施进行持续的监控，以确保各项措施的有效性。①Sharp S, Smith P. Bullying in UK schools: The DES Sheffield Bullying Project[J]. Early Child Development & Care, 1991,77(01): 47-55.

此外，该项目组也会和与欺凌事件相关的学生进行合作，这并不是要求欺凌者和受害者成为朋友，但要强调宽容和共存。这是因为与欺凌最直接相关的主体是学生自身，与学生提出的解决办法相比，成人的解决策略未必更加有效。在干预过程中，项目组也会对23所学校的校园欺凌行为以及治理情况进行持续监测，但干预措施成功与否主要基于第二次大规模调查。1992年底，项目组对23所学校进行了再次调查，这次调查与第一次调查相同，但额外增加了两道题目：你认为学校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对校园欺凌有何作为？学校欺凌的总体情况如何？②Smith, Peter K. Bullying in schools: The UK experience and the Sheffield Anti-Bullying Project[J].The Ir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1997, 18(02): 191-201.

该项目组在谢菲尔德大学教授的支持下，首先通过缜密设计的科学调查，客观收集校园欺凌的情况。其次，项目组基于调查结果等客观证据，为参与调查的学校制订了治理校园欺凌的可操作性措施。可以说，从长远角度看，由于在谢菲尔德大学教授的带领和指导下，各个学校校园欺凌的治理举措从经验层面的积累上升到基于循证依据的改进，这是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发生的根本性的质变。

三、英国校园欺凌治理的启示

校园欺凌治理不仅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也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①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 校园欺凌治理如何破解？[EB/OL]. http://www.moe.gov.cn/jyb_xwfb/s5147/201703/t20170303_298069. html, 2020-12-02.对于英国来说，政府机构、学校、社会组织以及高等院校都在校园欺凌治理中发挥着关键效用。直接照搬具体举措可能有失偏颇，但是这些措施背后蕴含的理念却是超越了制度与文化的限制，能够为我国学校完善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提供有益启发。

（一）政府机构

1. 将校园欺凌纳入学校教育质量调查中

及时、准确了解校园欺凌的动态与特点，总结规律，是开展校园欺凌预防与处理工作的前提，英国在这方面为我国中小学学校做了一个较好示范。为了解本国校园欺凌的现状，英国对各个学校校园欺凌行为进行定期调查。其中一些调查也并非专门为了解本国校园欺凌情况开展的调查，而是将其纳入了其他以学生为调查对象的常态化调查之中。通过对校园欺凌进行常态化调查，一方面能够及时明确现阶段亟需解决的校园欺凌问题，使各个学校及时了解当前阶段学校需重点关注的校园欺凌问题，为各个学校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提供指导；另一方面能够了解各个学校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成效，对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作出价值判断，在此基础上，也可在全国范围内分享校园欺凌治理的有效实践与举措，为其他中小学学校完善自身的校园欺凌治理举措提供借鉴。校园欺凌治理不仅与教师教学、学生学习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也能够对后两者产生直接的影响效应。只有具有安全的校园环境，各项教育活动才能够有条不紊地得到推进。

开展校园欺凌的定期检查也开始得到我国政府部门的重视，但由于专门开展有关校园欺凌的检查较为耗时耗力，不仅提高了开展检查的难度，也降低了各个学校参与调查的积极性。因此可将了解校园欺凌情况纳入学校常态化的教育质量调查之中，这样一方面能够节省单独开展校园欺凌调查的人力与物力，另一方面由于校园欺凌调查融入教育质量调查之中，从而将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作为考核学校办学质量的硬性指标，把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摆在与教育教学同等重要的位置，继而提高了各个利益主体对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重视程度。

2. 构建完善的校园欺凌治理法律体系

校园欺凌对受害者本身、受害者家庭以及学校具有长远的负面影响，严重的校园欺凌行为甚至都可交付司法机构予以处置。因此，校园欺凌也就不再成为校园围墙之内的事情，需要得到政府的重要关切。政府不应在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中缺失，反而应在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中发挥权威性的领导作用。那么，政府在校园欺凌治理中应承担何种角色？英国政府的作为为我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考范本。英国政府将可能在校园欺凌治理中遇到的问题以法律法规的形式加以确定，如对于因遭受欺凌而无法在本校继续接受教育不得不转学的学生，政府颁布了专门的指导条例来为这项工作的开展提供依据。虽然政府并不会以一种细致入微的方式参与到校园欺凌的具体治理工作中，但是校园欺凌治理工作需要规范化的指引，政府此时就要凭借自身的权威性来为学校的治理工作做好制度保障和引导工作。此外，面对新出现的校园欺凌行为，如网络欺凌，英国政府能够及时作出回应，在法律层面补充治理该校园欺凌类型的内容。校园欺凌行为是社会风气的毒瘤，严重的校园欺凌行为也不能仅通过说教和惩戒加以解决，法治成为英国治理校园欺凌的治本之策。

针对校园欺凌，我国政府部门也陆续出台了多项政策文件，如2016年4月，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印发了《关于开展校园欺凌专项治理的通知》，同年11月，教育部等9部门出台的《关于防治中小学生欺凌和暴力的指导意见》，2017年教育部等部门发布的《加强中小学生欺凌综合治理方案》等，但相关政策存在着大量的“叙述性立法”，政策内容多以政策性或倡导性规定为主，而非为政府、民众和学校提供具体解决之道。①任海涛. “校园欺凌”的概念界定及其法律责任[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7, 35(02): 43-50+118.相比英国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来说，我国校园欺凌的法治化建设还有待进一步加强，不仅要颁布有关校园欺凌的政策文件，更要专门建立与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体系，从而使我国校园欺凌的治理工作走向法治化轨道，发挥法律的强制性效力。

（二）学校自身

1. 充分发挥学生及其家长在校园欺凌治理中的作用

校园欺凌的预防、治理不仅是学校的职责，学生及家长也肩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学校是校园欺凌的治理主体，但不应使学生及家长在校园欺凌治理中处于被动接受地位。这是由于学校作为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重要责任主体，其智慧和经验也较为有限。因此，学校要充分发挥学生及家长的主观能动性，使学生及家长具有校园欺凌治理中的重要责任主体地位。英国各个学校不仅会采取各种活动使学生、家长熟知校方制订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也使学生及家长真正参与到欺凌事件的具体处理过程之中。一方面，学校让学生参与到校园欺凌治理中，这有助于建立积极的同伴舆论压力；②罗怡, 刘长海.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校园暴力和欺凌干预的建议及启示[J]. 教育科学研究, 2018(04): 16-19.另一方面，只有家长与学校相互配合，才能够使得学校制订的校园欺凌处理方案事半功倍，得到有效的贯彻和执行。因此，重视学生及家长在校园欺凌治理中的作用，这不仅是对学生及家长的尊重，也能够使校园欺凌得到更加科学、有效地解决。

我国于2017年新出台了《加强中小学生欺凌综合治理方案》（以下简称《方案》），这一《方案》虽提出要加强家长培训，引导家长增强法治意识，帮助家长了解防治学生欺凌知识，但这停留在增加家长有关校园欺凌知识与提高意识的层面。未来还需要构建稳定的家长参与治理校园欺凌的体制机制，使家长能够真正有序地参与到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中。此外，在我国校园欺凌的治理中，学生的作用还未得到充分重视，学生虽然是校园欺凌的主要责任人，但更是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重要主体。因此，我国各个学校要重视学生及家长在校园欺凌治理中的地位，在学生、家长之间建立良好的沟通与合作机制，使得校园欺凌在相关利害人的支持和参与下得到综合治理和有效解决。

2. 制订详细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且为利益主体熟知

学校是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关键阵地，在校园欺凌治理上，学校的责任和作用再怎么强调都不为过。而要想有效解决校园欺凌问题，每个学校都需要制订各自具体的治理方案。虽然不同学校之间可以共享有效的校园欺凌治理举措，但由于不同学校之间的情况复杂多样，这就为学校基于自身实际情况，思考各自的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提出了现实要求。英国法律就明确规定，学校在处理校园欺凌上具有法定的责任和义务，必须制订本校的校园欺凌处理方案，并告知所有学生、家长、教师及工作人员，从而使得学校在校园欺凌的处理上能够有翔实的依据，而不再是采取拍脑袋的方式解决校园欺凌问题，同时也提高了学校校园欺凌治理措施的权威性和说服力。

虽然我国政府出台了诸多有关校园欺凌的法规政策以及治理方案，但关键在于学校这一重要责任主体有切实可行的校园欺凌预防与干预的规章制度。因此，作为治理校园欺凌的重镇，学校要制订细致的学校防治方针，这需成为接下来我国中小学学校完善校园欺凌治理体系的重要方面。①任海涛. 我国校园欺凌法治体系的反思与重构--兼评11部门《加强中小学生欺凌综合治理方案》[J]. 东方法学,2019(02): 123-133.我国法律、政府也应提高对学校在校园欺凌治理工作中的要求，各个学校应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在了解现阶段校园欺凌行为现状的基础上，制订符合本校实际的校园欺凌行为治理措施和方案。只有各个学校都制订翔实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将校园欺凌治理工作落实为具有威慑效力的规章制度，才能够使学校校园欺凌治理工作有章可循，也才能够使学生在遭受校园欺凌时知道如何获得支持和帮助。

（三）社会力量

1. 提高高校科研对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指导性

实践经验的累积是欺凌治理工作的有效路径，但实践经验的累积多基于个体的主观判断，缺少可用来验证措施是否有效的依据。因此，为提高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有效性，学校制订的校园欺凌治理方案不能仅停留在实践经验的累积上，也要基于科学实证研究的结果。英国谢菲尔德地区在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过程中，由谢菲尔德大学教授领导的校园欺凌干预项目就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对23所学校欺凌治理工作进行历时两年的调查、干预以及再调查，谢菲尔德大学的研究人员从科学研究而非经验判断的角度，为参与调查的所有学校在制订校园欺凌治理方案上提供了循证指导，并基于研究结果总结出学校制订校园欺凌治理方案的基本原则，从而有效提高了这一地区所在学校校园欺凌治理工作的科学性和有效性，也为该国其他学校制订校园欺凌治理方案提供了参考。

当下，我国的校园欺凌治理工作还较多地停留在经验总结层面，缺乏科学的循证依据，因此依靠科学研究成果来进行校园欺凌治理有待加强。校园欺凌早已成为我国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领域的研究重点，但各个学科在进行学理研究，产出高质量的学术理论成果的同时，也要思考如何利用自身的专业知识，开展科学的、服务于实践的实证研究，真正为中小学学校在校园欺凌的预防与干预上提供建设性意见。有关学者需提高社会责任意识，思考学术研究如何更好地为中小学服务，政府也可发挥协调和引导作用，为学术研究服务中小学搭建平台，使学术工作者有进入中小学的渠道，从而使得我国中小学校园欺凌的治理从依靠经验上升到循证依据的高度。

2. 积极创建专门反校园欺凌的公益性社会组织

“国家治理并非国家包办”。①宋雁慧. 国家治理视角下的校园暴力防治研究[J]. 中国青年社会科学, 2017, 36(02): 26-33.作为一项重要的社会性议题，校园欺凌治理是整个社会来出谋划策。除了政府、学校等主要责任主体以外，在英国校园欺凌的治理中，公益性的社会组织也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些社会组织不仅免费为学生、家长提供有关校园欺凌知识的普及以及咨询服务，还培训能够有效处理校园欺凌的专业人员。公益性社会组织提供的帮助是全方位的，不仅包括校园欺凌事后的指导，还包括校园欺凌的预防和干预等。此外，也有基金会致力于投身本国校园欺凌的治理工作中。这些公益性组织的意义不仅在于给与学生、家长的实质性指导，更在于营造了整个社会对校园欺凌零容忍的氛围，在一定程度上，后者更具深远的价值与意义。

反观我国，社会性力量在当下中小学校校园欺凌治理中发挥的作用还远远不够，缺少具有良好体制机制支撑的致力于校园欺凌治理的公益性组织。未来，一方面，我国政府可充分发挥引导作用，利用自身的权威性，组织相关学者、有经验的中小学校长及教师等，搭建能够为学生、家长等提供校园欺凌咨询的组织或团体，从而能够定期开展面向社会的公益性讲座或者指导等。另一方面，社会性力量也要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积极进入中小学校，为教师、学生提供现场帮助和指导，从而构建起政府、社会、高校三位一体的校园欺凌治理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