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

2021-09-09 10:19高振林
中外文摘 2021年15期
关键词:成人高考天津师范大学高家

□ 高振林

那年仲夏,我通过了成人高考,被天津师范大学中文系首届夜大班录取。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时,他很是高兴,眼眶竟有些湿润,喃喃道:“你是咱老高家第一个大学生呢。”我连忙纠正道:“这是夜大,不是正式的那种大学。”“那也好,那也好,好好学……”就这样,我开始了三年夜大生活。彼时,是1986 年。那时,成人教育如日中天。

上了些年纪的人可能都会记得,1977 年12 月前后,中国大地上那场冬天里的高考——人为中止了11 年的高校统一招生考试从此全面恢复,同时,“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的招生模式被终结。也许是对“十年动乱”教育制度的反思补过,也许是人们对科学和知识的重新敬畏与尊重,使得如饥如渴般求知欲望的闸门洞开,抑或是还有其他的缘由,但不管怎样,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成人教育逐渐崭露头角——不仅是各类高校开办的夜大,电大、职大、函大、业大也如雨后春笋般兴勃起来,许许多多年轻的和不再年轻的大学生纷纷踏入成人教育的大门。这也是后来社会上常说的“五大”和“五大毕业生”。

现在回想起来,夜大的生活是比较辛苦的。上课的时间全都是夜晚和周末,不管是暑气蒸腾的夏天,还是寒风刺骨的冬日,只要下班的铃声刚刚响过,我就会急匆匆地骑上自行车奔向十公里外的学校。书包里除了书本,常常还要揣上个馒头或面包,以便临时充饥。夜大下课的时间大都在晚上八点以后,回到十平方米的蜗居,草草吃完妻子为我预留的饭菜,然后将台灯盖上一层较厚的黑色布罩,定好明天起床的闹钟,就开始做老师留下的作业。那时,我们这个班大概有40多名学生,来自市内不同的行业,最小的18 岁,最大的30 多岁,令人感慨的是,无论是夏日的暴雨天,还是隆冬的大雪天,我们那个班竟从来没有人缺勤缺课。

夜大的老师博学敬业,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能利用身边的人和事循循善诱,教人立志树德。记得那是第一学年上学期期末的一个晚上,教室外飘着硕大的雪片。课间休息时,就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嗒嗒”敲击声,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三十岁左右浑身挂满雪花、戴着眼镜、拄着单拐的矮瘦女子艰难地迈上楼梯。有同学想要帮扶一下,她微笑地婉拒了:“不好意思,雪太大,迟到了。”她说完,慢慢地走向了她上课的教室。第二节课是写作课,高其珍老师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后,非常认真地给大家讲述了这位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女子如何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又如何摇着轮椅拄着拐杖在求知的路上艰难地行走……最后,高老师要求我们每人就这个话题写篇作文。数十年过去了,那场景、那节课,至今难忘。

就这样,寒来暑往,1989 年夏,我从师大夜大班毕业了。三年后,又在南开大学夜大进行了第二学历的学习。2002 年,女儿考上了大学,不知何故,忽然记起十六年前父亲对我说的话,忍不住脱口对女儿说:“你才是咱老高家第一个大学生哪。”

记得莫言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特别想成为一个什么,但始终没有成为一个什么,那么这个什么就成了他一辈子魂牵梦绕的什么。”我,魂牵梦绕的该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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