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童话

2021-09-02 16:49陈佩香
时代报告 2021年10期
关键词:安溪桃源茶园

昨夜的茶喝得入味,又做了几个水阔山遥的童话梦。

安溪地处福建省东南沿海,厦、漳、泉闽南金三角西北部,有上千年的产茶历史,是中国乌龙茶之乡、安溪铁观音的发源地,位居中国重点产茶县第一位,以茶业闻名全中国,号称“中国茶都”。现在的安溪经济发达,人民生活富裕。而在改革开放之前,经济还未开始腾飞的安溪,却是我国一个典型的贫困山区。曾经的安溪,简直是贫穷的代名词。“七山二水一分田”,安溪人均耕地不足0.5亩,不到全国人均耕地面积的一半,不到世界人均耕地面积平均水平的1/6。可以说,当地农民的生活一度相当贫困。

1976年1月,汪健仁出生于福建省泉州市安溪县感德镇霞春村。

汪健仁家与众多安溪农民家庭一样,每年都指望着那几亩田地有好的收成,指望着山上的茶叶能卖出好价钱来补贴家用。然而,8个子女,还是让汪健仁的父母不堪重负。即便如此,汪家仍恪守祖训,谨记“德于天,厚于人。茶必唯韵,制必唯精”的家风,在最困难的时候,依然没耽误几个孩子读书受教育。在上小学的时候,老师问过他可知父母取名的寓意。那时他懵懂无知,只是简单从字面理解,“健仁”即健康仁义,既有祈福的意味,也反映出父母更期许他做一个正直、善良、有情义的人。

当时,汪家的几个孩子都相继依靠读书走出山里,走向繁华的大都市。前面几个哥哥个个都是博士。健仁却从小和几个哥哥性格不同,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童年的假期,跟在大人身后上山,吸引他的是茶园里那一抹绿意,还有泥土的气息。他总觉得男孩就该出去闯荡一番,打拼属于自己的世界。

1999年,23岁的汪健仁从中国地质大学毕业,当时就业环境不错,轻轻松松就能找个单位上班。健仁却向父母表达了自己想去社会上闯荡的意愿,不想走哥哥们去继续深造的路。父母思考了一晚上,最后放弃了让他继续深造的想法。尊重他的选择,让他自己出去闯荡。

那时,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进安溪这座山城,农民也早已跳出农田,另寻更好的生计。汪健仁与很多人一样,他不愿意过那种朝九晚五、一辈子一眼就望到头的生活。

后来,父亲好不容易凑齐了几千块钱,并将这笔钱郑重地交到儿子手中,作为他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但此前一直在学校读书的汪健仁,并没有学到很多灵巧的手艺,他十分苦恼,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哪个行业谋生。

思虑很久之后,汪健仁想到,儿时的几个发小几年前就到特区厦门开了一家建材店,生意做得风风火火,他决定也到特区厦门寻找机会。他把开建材店为自己的第一门生意。

租下店铺,简单装修后,汪健仁就没有多余的钱进货了。于是,他便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先从老乡店里拿来样品,穿行在特区的楼盘、工地中,自己当业务员。1999年,特区厦门正处于房地产业井喷期,楼盘一栋又一栋拔地而起。汪健仁凭借自己读地质大学的经历,对建筑行业的熟悉和对市场的敏感,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工作,并且一直抱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将在这里发生转折的念头,充满了干劲和生活的激情。就这样,他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渐渐在厦门建材行业崭露头角。

“20世纪90年代末,当我坐在客运车上,爬过盘山岭,穿过龙门洞,看着安溪一摇一晃地远去时,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我还会回来。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山城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但我后来去过许多地方,在他乡的土地和人群中生活多年,但这个想法最终也没有改变。在我对许许多多人生目标感到无望和淡漠时,我发现自己正一步步地走回这个叫安溪的地方,还有那一杯无法离开的铁观音茶。”汪健仁如是说。

我真正理解“情怀”这两个字,是在我第一次见到已经是品雅创始人汪健仁的那天。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在2005年,一个风轻云淡的下午。好友邀约我去桃舟一个古村落寻找“童话城堡”。童话城堡?我有点惊讶。好友不是一个煽情的人,能让他称为“童话城堡”,该不会是真的“世外桃源”吧?我怀着雀跃的心情和有点怀疑的心态,与他一同前往桃舟。

从县城出发到桃舟乡,2个小时的盘山公路,把我绕得有点晕乎。我心里不下百次地犯嘀咕:真有“童话城堡”?怕是要失望。再者,就算有,也太远了。小时候,大人总对我们小孩叨叨:不认真读书,长大了卖去桃舟捡鸭蛋。可见这地方有多偏远,连山里人都嫌弃。

好不容易到达镇区,好友告知前往古村落还有10公里的山路。望一眼隐密在树林里的山尖,我有点怨气。开2个小时的车就是看这山?我有点小情绪,耷拉着脑袋。好友在一旁却絮絮叨叨:“你知不知道品雅创始人?他放着厦门好好的建材老板不当,回来做个守山的茶人。当初汪健仁刚到这里种品雅有机茶时,连路都没有。他全凭两只脚走上去,还要拿着棍子当拐杖。现在上山的这条路就是他开的。”

他是脑子掉坑里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做个守山人。心里有了各种疑问,我反倒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本人。

人一旦有了疑问,便有了好奇之心。有了好奇之心,整个人便被激活。我不再晕乎乎的,沿路叫不出名的野花野草也变得可亲。不到半小时,到达目的地。一下车,清风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拢一拢苍翠的茶园,每一株茶树都在肆意舒展。茶园梯壁上各种叫不出名的绿植尽情地绽放。阳光,鸟鸣,蝶舞,展开了一幅充满诗意的画卷。穿进这一片茶园,我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感觉全身忽然都浸在了一种透明的液体里。

我恍如一个误入城堡的“绿仙子”,一下子穿进了时光隧道,从一个现代的城市忽然去到悠远的从前,一个充满唐宋韵味的月光小巷。滯重的步履蓦地变得轻盈起来,走在古窑址的小径上感觉就像是洛神凌波,御风而行。

“这就是品雅有机茶创始人汪健仁。他也是感德人,你们是老乡。回去查一下族谱,说不定还是至亲。”好友拽着我说,我转回头,一位精明能干、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下巴还有几根胡须的中年人已经走近,他穿着对襟中山装,步履稳健,风神弥勒。这就是汪健仁先生?好像与我想象中的一样,又不一样,我自己在心里嘀咕。

他走了过来,让我们到屋里喝茶。茶上来,他作了个极简短的介绍,一共只有两句,一句:“留住茶最古早的味道。”他给我们的杯子匀了茶水,自己也轻抿一口,又说,“为子孙后代留一方净土!”

他的话那么自然,像是流淌而出,却充满深情。想想他做出的抉择,才明白他是有多热爱手中的这杯茶,这片土地。

儿时余韵,尘梦内外……那时光中模糊在夏夜的木屋不时在心头萦绕,还依稀记得头顶上的明亮星光吗?那些关于夏天的童话里,有谁的影子还在驻足仰视那晚的星空?

汪健仁从小听爷爷讲得最多的是:南宋末期1230年,先人来到感德停留下来,世代种茶,始终秉承“德于天,厚于人。茶必唯韵,制必唯精”的传承,世代守护着一株株神奇的茶树,守护着内心那一方净土。

在清朝康熙年间,从1706年开始,汪家的二十世公汪旋夫例授修职郎太学生,在自家山上移种中草药和茶叶作为基地。他医德远播,心慈乐善,受到乡亲的赞誉。民国时期,祖父汪清佳飘洋过海到马来西亚做茶叶生意,传至汪健仁的父亲汪金盏,再到品雅有机茶创始人——汪健仁,都不曾忘记其祖训。生长的土壤,祖辈和父辈注定了他的样貌,他身体里的血统,所有这些,都在他的生命中一一展现。

汪健仁下定决心做有机茶,还得从2004年4月某一天的新闻说起。那天晚上,在外忙了一天的汪健仁吃完晚饭,打开电视看新闻。《焦点访谈》节目的记者突然曝出铁观音存在食品安全问题。这一新闻令汪健仁震惊了。2004年,正是铁观音畅销全国的高峰期,人人追捧这一杯茶。在这个时候被爆出食品安全问题,意味着什么。这一晚,他久久无法入眠。他明白,这则新闻绝对会给铁观音带来严冬,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

那晚,汪健仁一个人泡着母亲亲手炒制的铁观音,在阳台坐了一整晚。脑海里一幕幕回忆不断闪过。童年寒假,父亲总会带他上山。那时,山上的树林中有茶园,茶园中有树林。腊月里,狂风咆哮肆虐之后,山林间铺满了金色或青色的松针,还有修剪下来晒成灰色的干茶枝,厚厚的,踩上去软得像棉絮。父亲趁着晴天,把这些枯枝败叶耙到一起,堆成一个个小山丘,然后带着他和哥哥,将它们和被风刮断的树段搬回家。这些柴可以温暖他家一整个冬天。

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的,还有奶奶家以茶待客和姥姥家每晚的茶话会。姥姥家的院子里,栽着一株山茶树。每年春天都能喝到新茶,都是自己采摘、自己炒制而成。一年四季,姥姥家每晚都是高朋满座,颇有点现在文学沙龙的意味。只不过,姥姥家的客人都是些本村的老人罢了。他们夜夜高谈阔论,奇闻逸事、各种见解、方圆百里的新鲜事儿,在此都能略听一二。与姥姥家的热闹相比,奶奶家可谓清静之地,更适合一个人独品。庭院浅浅,却有石磨、拐枣树、板栗树、老井相伴。夏日来临,偶得蝉鸣和鸟语,看着蝴蝶在院中嬉戏,桌边一把摇椅、一壶茶,真是解暑的一剂良方,让人喜不自胜!

茶的血脉在这一刻被激活。汪健仁深藏心底多年的梦想在这一刻苏醒:“回家种茶去!回家种一泡最安全、最健康的茶去!”这声音蹦出他的胸腔,成为改变他人生轨迹的指令。

随即,在对茶叶市场和茶叶最受关注的质量安全问题做了研究后。汪健仁果断做出一个家人不理解并极力反对的决定:进山开发建设有机茶园,做安全卫生标准最高、保健功能最好的有机茶。

按照有机茶的标准,茶园建设的要求近乎苛刻。它必须远离主要公路、村庄与工厂,与常规农业区之间必须有隔离带,空气、灌溉用水、土壤、森林与产区的比例等都须达到国家要求的高标准。为了给有机茶寻找一个合适而舒适的“家”,他和当时刚从福建农林大学茶学专业毕业的黄金水走遍安溪数10座山头。经过多次考察与论证,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桃源山。

历经岁月洗礼的泉州母亲河晋江从这里出发,一路奔腾,穿过永春、安溪、南安,然后由西向东, 于泉州湾蟳埔入海。这条福建第三大河流,全长182公里,流域面积达5629平方公里,千百年来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泉州人。

这一带是自然生态保护区,是世界公认的中国优质茶产区黄金纬度带,森林茂密,在形成天然屏障的同时,也孕育了丰富的生物,土壤富含硒、锌以及各种有机质。

洁白的云朵像花儿,团团簇簇镶嵌在遥远的深蓝色天幕上,翠茵连天,山峦起伏,霞的殷红和树的青翠交相辉映,野兔飞跑,山鸡游走,林木深处不时传来阵阵鸟声,完全就是一个天然的绿色氧吧。比起城市的喧嚣杂闹和汽车轰鸣,这里的情境仿佛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无论是十几年前高速未通,还是现在高速通了一半,品雅有机茶桃源基地都不容易到达。从县城出发,也需要近2个小时的车程。

刚开始的几年,汪健仁住在山里,常年见不到一个外人进入这片隐在世外的茶山。一到夏夜,听风儿在松林里游走的声音,睡不着时就抬头仰望星空。那时最开心的莫过于这样的夜晚,电话铃声响起,远方的朋友说:“老汪,你的茶太好了。就是这个味,儿时的味道!”上山种茶的艰辛,不仅是坚持的过程,也是与世隔绝、寻觅内心本真的历程。

汪健仁第一次上茶山是在2004年5月。那天,雨下得连绵不断。按老人家的说法,这样的日子好,但也不好。好的是雨水代表钱水,这是好兆头。不好的是,雨水也意味着泥泞,这一路也会走得辛苦。

在山里种茶,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好在有朋友黄金水相伴。那时候,他们手头种植有机茶的参考书只有一本一百多页的《有机茶生产与管理技术问答》。他们请了几个小工,按着这本书里讲授的方法開山挖渠,还花大价钱开通从山脚进山的路。接着盖羊圈,买羊买鸡,边选育茶苗边搞基础建设。第二年,茶苗种下地,从山脚也徒手开出一条山路。路通了,家里的岳父岳母和姐夫也被他的决心感动,加入他们开山种茶的队伍。岳父岳母负责放羊、喂养鸡,同时解决他们几个人的吃饭问题。

进山之前,汪健仁的姐夫在感德老家是方圆几里拿得出活儿的制茶师傅;进山后,一直到现在,姐夫是他种茶制茶的老师。

“刚进山的第一年,整个桃源山没通电,没有手机信号,回到了小时候点煤油灯的时光。白天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劳动中,晚上沉沉睡过去。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过得缓慢而充实。下雨的时候,无法劳作,我和金水就读各种茶书瞎琢磨。那些进山前买来的太玄太高深的书,读得我心里空落落的,反倒是那些指导实际茶叶制作的书此时更对我们俩的胃口。在雨天读过的书,我们就在晴天就亲自去实验。”

“育茶苗时我遇到了很严重的自然灾害。培育的有机乌龙茶在严寒霜冻中大部分被冻死,余下的一半又在一次持续下半个月雨造成的山体滑坡中冲毁。还要时时接受胃口惊人的绿蛾的考验。不过,路是自己选的,过程再艰辛,再苦再累,也要坚强地走下去。既然选择了这片山,选择了有机茶,我就要把它做好!”

“我老丈人是位淳朴的老人。他们那一代人深受铁观音最好的时代的影响,紧跟潮流,靠勤奋过好小日子。虽然年事已高,但还是个急性子。我和金水坚定有机种植,不容商量,这让他的情绪一落千丈,甚至一度怀疑我脑子坏了。我们是如此不同,唯有夜深人静,空山传来鸟叫,我俩才会在漆黑的小木屋里谈点他儿时美好的回忆,谈他儿时喝茶的香。”

冬天与雨季的茶山苦寒难耐。繁重的体力活似乎永远也忙不完,几年过去了,桃源山依然与世隔绝,荒无人烟,只是多出一拢一拢的绿意还让人有坚持下去的希望。

“茶园的发展突然就陷入困顿,没过多久,当初和我一起进山投资的股东一一撤资。我回到厦门的家里,眼看着无法说服股东继续坚持,一下子病倒了。在医院那几天,做过最坏的打算,但还是对自己说“砸锅卖铁也要坚持”。人只有把自己逼到绝境之后才会有所不同。我变卖了厦门的房产,把股东们的股份一一买下来。如果说,当初我是出于试探、玩票的心态来种有机茶的,那么经过变卖房产这一劫,我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活着的理由。发现热爱的工作,去做好它,同时为子孙后代留下一方净土,这才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

“变卖完厦门的房产,处理好股东们撤资的事情后,我又进山了。我们很少请工,茶园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自己做,金水仍然默默陪伴在我身边。看到桃源山一拢一拢多出来的绿意,他就高兴得笑逐颜开,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来……”

现今这个匆忙的俗世,人们无暇去静心倾听和感受。评判一个人的成功,更多的是用物质去衡量。我常听到有人说:我想要的成功就是在空气温润的山下有一个院子,自此便晴耕雨读、独自品茗。而当你真正进山,与世隔绝,做一个守山人时,能坚持到底的又有几人呢?

在汪健仁身上,我们真正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坚持。正如他时常说的:“茶山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它不怎么精彩,但足够让我乐在其中。这些年,正是这份坚持,让我看到了更远的世界,也走了更远的路,结识了志同道合的人。做出来的茶能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我便觉得很幸福。我有这样的信心静候伯乐。一泡茶就像我们人一样,总有缺憾,无法百分百圆满,但我们都得成长与等待。”

“茶园最大的投资是肥源。为解决肥源,我们一开始靠养羊积粪,但四五十只羊远远不够。我们自己尝试发酵有机肥,还在茶园里种植有机绿肥。我们每年都要从内蒙古买牛粪,到山里找放羊的人买羊粪,或是到糖厂、豆腐厂买处理过的糖泥和豆渣。刚开始那两年,我和金水还想着向邻村收集人粪。有一次,我们到大格村想向村民收集人粪,硬是被村民当成疯子。村民像是避瘟疫一样离我们远远的,不让我们靠近。还说我们真的是脑袋坏了,现在就算村里,家家户户也都是三化廁,早已没有了旱厕。就算自己种菜需要肥料,也是直接买化肥,都什么年代还用人粪。当我和别人分享我们种出来的这泡茶,我总会想到这些艰辛,所以有人作践我的茶,我会急得面红耳赤。

“17年了,在城市里就是一晃的工夫,而种茶的日子里,竟那么漫长与丰富。在这茶园里,生命与坚韧、苦累、梦幻浑然一体,充满艰辛却又何其美好。种下的茶苗,死去的让人心痛,活下来的一天天枝繁叶茂,渐渐茁壮。

“现在,整个茶园达到了生态链的平衡,茶园里的害虫靠的是小鸟、蜘蛛、螳螂、蟾蜍、蛇等来控制。猖獗的时候,金水他们几个也会用手捕虫喂鸡。大自然就是这样,你与它相处,开始理解它、懂得它,它也会开始与你对话。”

“在这17年中,我从铁观音到六大茶类,红茶、绿茶、普洱、白茶及黄茶的基地都作了布局,虽然一路艰辛无数,但看到朋友从中找到了他们心动的茶,我总是很欣慰。比如有人问我,老汪,你这款‘品雅是种在云端里的吗?这一刻,我就很幸福:茶该是什么还是什么。每一款茶,都只有天地自然、茶及人结合好了才能出佳品。”

17年过去了,此时,我再次回到这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向远处眺望,一栋栋错落有致的小木屋排列着,我就是那个误入城堡的精灵。远处,山明水秀,群峰叠嶂,仙气缭绕、山顶若隐若现,仿佛披上了一层白纱。这种纯净大自然的秀美,能看到的地方不多。随风飘来一阵阵泥土的芬芳和茶叶的清香,让人忘记路之远近……

味道是一个人记忆中重要的线索。我生命中这一杯茶,在遇到品雅有机茶后,如窗下缝隙边的小草,漫步一春、一夏、一秋、一冬,仿佛还在执意寻找某个角落,将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过往,安放到一个归属!

在品雅有机茶基地桃源山,我亲历过一件事。桃源山安德堂古厝的大厅茶桌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先生,手捧着一杯茶眼眶湿润,哽咽着说不出话。这位老者50多年前就已经移居海外,他不下20次回到安溪故里,就是为了寻找漂泊在外一直不曾喝到的铁观音韵味——那儿时的古早味。但多少次遗憾地登机返程,口中呢喃:此愿未了,抱憾终身。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先生意外遇到品雅有机茶,这一杯带有大自然气息的有机茶又把他带回了50年前的回忆。

一口茶,一段回忆,从一个漂泊在外不清楚自己将要经历什么的青年,到定居印尼的成功企业家,到如今儿孙满堂的耄耋老人。在这杯有机茶的香气和味道浸润下,他回忆里的每一个片段都有所凭借并被还原。他捧着这杯全手工炒制、用心守护的有机铁观音,沉默,久久地沉默,最后说:“多少年了,多少年的找寻,喝过此茶,此愿已了,终身无憾。”就像电视剧里的一幕,这一刻,老先生老泪纵横。

一片茶,自从她滋生出芽叶的那一刹那,就在等待,等待着经历光与火带来的蜕变,等待着在水中复活。或许有人读懂了她的一切,或许只是随便喝掉,或许泡过了却忘了喝而最终倒掉,或许根本连喝都没有喝,只是因为时间太久走了味儿而被丢掉。等待是有机茶的宿命。

品雅有机茶不怕等待。所有的沧海桑田都是汪健仁坚守中留下的一个个脚印,浸染着他的情怀。这一泡茶,其中既有果敢和坚忍,亦有无量的慈悲。而这其中的滋味和韵致,存在于17年前他进山的那个初心,存在于他常说的“有机茶,有一种味道叫作家,有人生与传承……”

春未央,夏初至。在最美的人间四月天里,以青春的名义邀约,我和几个有趣的朋友相约来桃源山一起品茶,在茶香中梳理一下记忆的篱落。

到了山上,茶席摆开,铁观音泡上,同来的文人雅士你一句,他一句,抒发起各自的感慨。于是,那些旧场景、老时光便如同老电影般一一回放:

“这里确实是一片世外桃源,没有喧嚣,却繁华到了极致……”陆地品着茶,对树上的风铃在耳边絮语。

伴随着陆地的话,燕尾脊飘过那一片片禅意的绿,诗意的山。伴着我们爽朗的笑声,正煮着亿万年的禅意。任是誰品,都只愿沉醉不醒。

“第一、第二道茶是‘长在深闺人未识,像刚从豪门走出来的大家闺秀,虽略带青涩,但已展现风范;第三至五道茶是‘雍容华贵大道天成,这三道所冲泡出的茶水香气浓厚,韵味十足,口感最佳;第六到八道茶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意即浓淡适度,入口清爽,香气幽远;第八道以后是‘铅华洗尽余韵犹存,茶水虽已渐行渐淡,但余韵尚存,幽香不散。”

大家顾不上平时品茶时的优雅与谦让,近乎贪婪地一杯接一杯开怀畅饮。我轻轻地打开已冲泡好茶的盖碗,霎那间,一股来自大自然的山野气息扑面而来,夹带着一股清香沁入心肺,轻轻一抿,更是满口甘甜,唇齿留香。几杯茶下肚,我的五脏六腑像被清洗过一样,仿佛回到山间原野的怀抱里,沐浴在大自然的氤氲气息之中。

“原茶味,原茶味,这就是多年未见的原茶味!”这个味道一下子把我这个从小浸泡在铁观音茶堆里的人带回了儿时。

什么时候梦中露出了嘴角的一点浅笑,那一定是早春的山花噼啪绽放的时候,你会知道春山如笑的季节重新回来了。草木啊,有本心;草木心,皆含情。杜甫那时候看山川说:“一重一掩吾肺腑,山鸟山花吾友与。”

在这里喝茶,真的是一种态度,因为这不仅是闲情,更是在滋养了闲情之后,让我们去做更加有意义的事情。这是循着自己的血脉渊源一路走来的。

汪健仁做有机茶不怕等待。如今,他也收获了自己事业的春天。

翻看汪健仁那一摞厚厚的红彤彤的证书,福建省“襄教树人”、“乌龙茶非物质文化遗产技艺传承人”、2014年度“两岸杰出茶人”、“2015年度中国商业优秀企业家”、“2017年度泉州市高层次人才”、“2019年度闽茶之星”、2020年度“中国有机匠人”……

2004年,“桃源有机茶场有限公司”注册成立。

2007年,品雅有机茶正式推向市场。

2013年,品雅有机茶被福建省农业厅授予“福建省名牌农产品”称号,并被评为“福建省著名商标”。

2016年,品雅有机茶被认定为“第八轮农业产业化省级重点龙头企业”。

2020年,品雅桃源基地被生态环境部有机食品发展中心评为有机食品生产示范基地。

2020年,品雅有机茶基地被授予“2020年省级森林康养基地”称号。

2020年,品雅有机茶荣获巴拿马万博会金奖。

……

如果说,桃源山是汪健仁的坚守,那品雅就是他的情怀。

在桃源有机茶基地的古厝里,有一块铭刻着“中国有机匠人”的石碑,碑文清晰地铭刻着:中国有机匠人汪健仁。

刻石立碑,不过是告诉人们,安溪有机茶的历史,就是汪健仁的一部守拙史和励志史。

我最怀念的时光就是在桃源的日子,在那里喝茶的感受,一直都忘不了。放眼过去,大片苍翠欲滴的茶山,就像桃花源中的忘忧岛,总是能让我远离城市喧嚣带来的躁气。我总是笑称,汪健仁就是岛主,每次进山他总是催促我:“脱了鞋子、脱了袜子,光脚踩,光脚接接地气,放放电。”他们每天都光着脚踩在草地上喝茶。

我还在恍惚中,他淡淡对我说:“喝完这泡茶,带你去爬山吧,呼吸一下负氧离子,唤醒一下脑细胞。”

我一抬头,面对着已有白发的汪健仁。他,常年穿一件或灰或蓝的中式对襟茶服。身上那澄澈如海的蓝与燕尾脊上空洁净如初的白云相互映照,呈现出一种如仙如梦的氛围。不知触碰了哪根神经,我突然想起了《祖堂集》卷第十八《赵州和尚》里的从谂禅师。此刻,汪健仁在我眼里也是一个慈悲的禅师。

走进品雅的茶园,走近他,我便与童话相拥,与时光言和。这一刻,让我们回到赵州禅师的故事吧:

问:“来过此地吗?”

“来过。”

禅师一笑:“吃茶去。”

问:“来过此地吗?”

“未来过。”

禅师一笑:“吃茶去。”

小弟子说:“为什么来过的吃茶去,未来过的也吃茶去?”

赵州禅师一笑,告诉小沙弥:“吃茶去。”

一切答案,都在“吃茶去”。

作者简介:

陈佩香,系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安溪县青少年作家协会会长,作品发表于《散文选刊》《青年文学》《朔方》《芒种》《草原》《福建文学》《新青年》《人民日报(海外版)》《泉州文学》《生活与创造》《中国青年报》《福建日报》《厦门日报》等刊物,著有散文集《暖心》《铃兰归来》。曾获福建省作家协会、福建文学院、福建文学杂志社联合主办征文一等奖。

责任编辑/魏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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