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谦
斑斑锈迹,事先未曾想到。裂痕凿凿也未曾想到。她不成熟,也没有经验。她不知道美貌和纯真的灵性,瞬间可以征服人心,使民众,甘心情愿做奴仆,甚至包括王者。
她曾把祭祀的神灵,和情意中的人做过比较,这符合她的女巫的口味。女巫在特定的场合,就是女王,能够握未来于手掌。但是奴隶的身份,使她内敛。而低调的她,比其他女孩更害羞,也更安静。
她有多么迷人:桃花的脸红了,还会再红。粉了,还会再粉。
在母亲怀腹中修成的正果,即便隐在器具后面,眼睛还是那样的凸起的神色。这是她用来纪念母亲的方式。母亲死于分娩她的时辰,在她祭祀的神灵中,母亲总是第一位。
即便,西岭的皑皑白雪,和鸭子河的湍湍流水,见证了她的情意,也不会有什么被记住。这是她从那一对眼孔里默认的前景。消融和流逝的是同一个世界,是世界的同一种方式,而弄错了的情意更荒诞。
但是她总是期待着与他的相遇。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为此认真准备。但是在祭礼中,错乱还是时有发生,她的舞蹈和歌吟,与鼓点总是失去应和,就像他俩的眼神很少对接,两心之间也绝对没有化学反应。
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一刻,她看到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地,转到了一树正在盛开的桃花上,她感到自己脸上的桃花,瞬间从内心沉坠,散落一地。
他在浇铸这棵铜树时,并未想到它生长的方向。即便,铜汁的流动,和树木汁液的流向并不趋于同一纬度,心上的话语,也不需要符号表达。
落日像乌鸦无声地飞向山峦。瞬息炉火冲天而起,羽毛飘满了天空。天空下,建筑巨大的影子倾斜,覆盖了整个城邦。
不可言说的神树之梦,起源于他心中的她。那个神灵中的神灵。现在,她和着漫天彩羽一起飞翔。即将接近星辰之上的丛林了。辉煌的枝丫像一个手掌,就要托起风声、玄鸟之鸣和银河的国度。
而他必须回到炉边。在他守着的那盏油脂灯虚弱的焰苗里,幻想着进入到一块劈柴或黑炭里边,把无边的空虚点燃溶解。然而,油脂即将燃尽。他曾留下行迹的有形的命运,也会在劈材和黑炭中燃成灰烬。
一匹牡马轻轻地叫响了空旷。在感官的荒野里,就像在一个永恒中消失的记忆里,他在返回他自己。就像矿渣所暗示的那样。就像铜锈所暗示的那样。
看进去的,就拔不出来。凸出来的,就收不回去。它需要关键的隐喻,它需要内在的征象。
它需要全方位的场景,世界被安置在四周一圈,它一眼就能饱览。这与我的初衷恰好应和,我本来就只想展现自己的东西,而且是自己天生的器质。
它凸现为一双语言的眼睛,顿悟般地嵌入这种发现。任我支配我无力支配的空间,无论这奥妙从何而来,毕竟它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是我的血液、气息和细胞的一部分,使我测量信心的程度达臻本身之极端,直至世界的无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