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斌
我是第一次乘船渡海。茫茫海天,一望无际,海浪翻滚,快船上下颠簸、左右摇摆,海水时不时拍打着挡风玻璃,像要被海浪吞没的感觉。不一会儿,我便觉得头晕目眩,似乎再深陷一点,就能与鱼龙为伍了。
对岸的嵛山岛,素有“海上明珠”之称,堪比夏威夷。全岛面积20多平方公里,与澳门差不多。最高处海拔500多米,为闽东第一大岛屿。有“南国天山”之誉的万亩草场。在这里恍若置身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茫茫草原,很难想象,在碧波万顷的东海之上竟有如此神奇广袤的绿洲。翻过一座山,就又到海边了。海天一色,岛礁棋布星陈。
嵛山岛的渔港像天然形成的避风港,平静的港湾像悠闲的渔家姑娘,只是少了电影《海霞》中“渔家姑娘在海边哎,织呀嘛织渔网”的传统场景。港湾里停泊着满载而归的渔船,小艇自由地在里面穿梭,出海口处狭窄,远处是连天的浩瀚。港湾的道路沿弧形的海岸线修建,路边就是参差不齐的民居,所建房屋大都与山势相升降。两层小楼的村委会也是党员活动室,门前挂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横幅。来嵛山岛的目的是为了看“海上生明月”和“日出东南隅”的诗情画意,但刚进农历的四月,赏月还不是时候,如果受气候影响,一钩弯月都难看见。当地导游说,要看海上日出,第二天凌晨的四点多钟是最佳观赏时间。
为了方便观赏日出,黄艳秋副主编关照我,给我安排了一个临海的单间小木屋。
凌晨四点,我先于鸥鸟起床,想独自领略海岛清新芬芳的况味。打开房门,外面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门外黑黢黢的,连昨晚的灯光也不知去向,仿佛被空蒙吞噬。只好关门睡回笼觉。可是滴滴答答的雨滴仿佛弯月雕塑的哭泣声,隐隐雷声从远处响起,像是伴着海涛声而来。我翻身起来打开房门,沏一壶开水,泡一杯福鼎的荒茶,静静地看茶叶浸蕊舒展,慢慢地啜“大荒”鲜淳干爽,从容滋润我干渴焦虑的心。古人将日出的地方称扶桑,日落处称虞渊。东南海岛虽不是扶桑之地,想象中海上日出的景象应该是一样的。东边渐亮先露出鱼肚白,然后就是霞光万丈,光芒四射,大海也被渲染,鱼鸟也为之雀跃欢唱。升腾的感觉,灿烂的心态,蓬勃的欲望,明亮的开始,渔民扬帆启航……多么富有诗意!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
恼人的雨还在不停地下,屋檐下飘落的雨滴溅进小木屋,有一股海腥味。天色渐渐变灰白,墨绿色的山峦渐渐清晰,能分辨丝丝雨线。我忽然听到一聲单调的鸟叫,接着是一声声的啁啾,仿佛在唤醒睡梦中的同伴。我内心回应:莫道君起早,更有早起人,只是早不逢时。鸟发出的声音有点沙哑,与我平时听到的清脆欢快声不一样,像被雨水打湿,散发出一种孤独与无奈。很快另一棵树上有了同伴的回音,声音尽管短促潮湿,却流露出急切。两个灵犀相通的声音渐渐重合又渐渐结伴远去……
雨越下越大,海上一片迷蒙,分不清海天,只有当闪电穿透乌云时,才看到瞬间的天空;雷声也变成了轰鸣声,仿佛在与海涛争怒。我忽然想到了高尔基的《海燕》。在苍茫的大海上,在乌云和大海之间,尽管没有狂风,没有高傲的海燕,可我还是想到了那一对不知名的鸟,这里如果没有疾风骤雨,绝对是鸟儿们的天堂,可当作永久的栖息地。要知道,因为人为的因素,永久的家园对于人类也在逐渐减少。它们现在躲藏在哪里?它们及其子女是否因衣食无忧习惯了养尊处优,丧失了搏击暴风雨的勇气与能力?
责任编辑:秀丽
美术插图:朱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