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变的是信仰

2021-08-30 02:40倪椿永倪嘉慧李开
大学生 2021年8期
关键词:外公信仰志愿者

倪椿永 倪嘉慧 李开

黑土地60年

我叫倪椿永,父亲是一名大学教授。1956年,我以平均99分的成绩考上北京四中。高二那年,老师给我推荐了马克思的《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我读后醍醐灌顶,此后开始看一些马克思主义著作,逐渐树立了共产主义信仰。这份信仰让我的目光开始投向那片寒冷的黑土地,我多么希望那里的孩子,也能享受和首都孩子同等的教育。

1961年大学毕业,我自愿去了东北,在南岔带帽中学做数学老师。当地有顺口溜说:“南岔南岔,又难又差。头顶是天,周围是山,急得我两眼发蓝。”“南岔三件宝,苍蝇蚊子和小咬。”南岔不仅环境差,还经常下雨,有言道:“十天九下,一天不下还喇落。”说的就是当地的自然条件恶劣。1959年洪灾侵袭后,这里产量下降,我经常饿肚子,每天吃外省支援的冻白菜。大伙经常开玩笑说:“一进食堂泪汪汪,白菜帮子一尺长。”

1967年经朋友介绍,我跟夫人结了婚。婚后生活也没有改善,每月挣的钱要拿一大部分支援亲戚,平常一分一厘都要算计着过。但我很享受工作,白天上完课,晚上我会给院里的孩子们免费补习数学。除了日常教学任务,我还组织没有文凭的老师进行培训,帮他们取得高师函授文凭。1998年我根据规定退休,退休后回到了北京。

那些年生活很苦,可过得充实,因为我为心中的信仰而活。我始终坚信,只要尽我所能地为这里的孩子传道授业解惑,他们长大后就有能力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我的四个儿女都考上了大学,这也让我很欣慰。有一年,我在电视上看到取得不错成就的学生,我泪流满面。我常跟老伴儿说,我这辈子没白活,所有苦也没白吃。追求信仰的道路充满艰辛,但回头再看来时的路,却是鲜花灿烂。

湘西30年

我叫倪嘉慧,父亲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数学老师。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们的生活非常节俭,像椅子、柜子这类家具,都是父亲自己做的。母亲说,当年为了储藏蔬菜,需要自己动手挖菜窖,父亲下去挖,她负责把土运出去,最后再用碎砖头加固。东北的冬天天寒地冻,为了取暖,父亲跟学校的瓦匠学搭火墙,从刚开始的一知半解,到后来各种走向的火墙手到擒来。他们还要买煤面掺土做煤球。当时弄不到好木头,就用柈子票(柈子即块状劈柴)买些木头劈开当柴烧。平常走在路上,看到树枝也习惯性捡起来拿回家当火引子,或者买点松树明子,里面有松油,一点就着。还有一次,父亲用好几年攒下的140块钱买了一台孔雀牌自行车,提车那天父亲高兴坏了,激动得都没注意到轮胎没气,最后只得推着自行车回家。

父亲对我们几个姐弟的教育非常严格,除了大年初一能看电视,其他的时候都只能看书学习。但我小时候贪玩,晚上会趁父亲不在家,跟姐姐偷偷看小说,聊明星。有一回被父亲抓个正着,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后来才知道,父亲每天晚上出去是给院子里的哥哥姐姐补习数学,再后来我听说,他们绝大多数都考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念书。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逐渐懂事,也慢慢知晓了我爸的过去,明白了我爸从北京到东北的原因。他跟我说,希望我们这几个孩子都能考出去,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信仰。我想成为像我爸一样的人,去最需要我的地方发光发热。

1990年大学毕业时,听说贫穷落后的湘西南急需人才,于是我放弃了分配到北京工作的机会,来到湖南省永州市,当上了一名会计教师,希望能为这里培养出德才兼备的会计专业人才。当时,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信念,记得常来信。”

刚来永州的时候,这里没有公交车,也没有路灯。语言不通、气候不适、饮食不习惯,又无亲无故,我变得越来越沮丧。一天,我正在宿舍收拾行囊,几个学生跑来问我问题,见状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我要辞职了,离开这里,这里太落后了。学生们顿时哭了。他们告诉我,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的老师上课;第一次有人在课堂上给他们讲责任、讲信仰;第一次有来自大城市的老师愿意和她们交朋友;第一次因为爱上一位老师而爱上学习……我泪流满面,羞愧不已。面对这些纯真的学生,我直面自己的信仰,毅然放下行囊。这一待,就是30年。

2009年,因学校改制,我离开了三尺讲台,调入永州市慈善总会工作。在工作中,我看到了许多困境家庭和无力成长的孩子。于是,我动员社会力量,为困境家庭捐资捐物,同时成立永州市慈善志愿者协会,带领志愿者为寒门学子积极传递爱与力量。

记得5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小斌,这个16岁的大男孩在提起他去世的父亲和离家出走的母亲时号啕大哭。他说:“我恨妈妈,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她!”而这样的孩子,在永州乡村比比皆是。于是我带领志愿者,定期陪伴关爱这些困境儿童,帮他们疏导负面情绪,引领他们向阳而生。

如今小斌已经读大一了,他希望毕业以后有能力去找自己的妈妈,告诉她:“我爱你,感谢你!”很多和小斌同样经历的孩子,如今都已在我们志愿者的关爱和引领下,打开心结,放下怨恨,自信绽放。

这些年,在扶贫济困的过程中,我也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信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这份信仰的指引下,我培训志愿者1700多人,开展慈善公益活动800余次,发放救助物资、资金超过4000万元,持续帮助寒门学子3500名。每次看到孩子们自信的笑脸,我就看到了希望。再过几年我就要退休了,我希望退休以后还能继续以其他形式发光发热。

我去向何方?

我叫李开,母亲是一名普通的大专老师。小时候常跟母亲去外公家过年,可我并不喜欢外公家。外公外婆穿的衣服都缝缝补补松松垮垮,看起来很穷酸;家里的椅子都像是各种边角废料拼接而成的,坐着都不舒服;浴室里堆满攒水的盆盆桶桶,落脚都费劲。唯有书房很利落,整整两墙面的书,每一本都用旧报纸包了书皮,书脊上写着书名。

如今,我已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的研究生,我的母亲,也在建党100周年之际荣获“湖南省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外公放弃留在北京的机会一路向北;母亲放弃留在北京的机会一路向南。今后,我又会去向何方,又能为祖国、为人民作出怎样的贡献?我现在还在思考。但我相信,只要拥有信仰,就不会走错人生路。

母亲跟我说,外公当年本可以留在北京四中当老师,可他自愿来到了东北。但当时的我,并不理解外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上高中的时候,母亲调去慈善总会工作,她总是有做不完的活儿,经常我10点半下晚自习回家,母亲还没回来。周末她还要去各个县区走访,极少有时间休息。我也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如此辛苦工作。

直到高三那年的一个周末,母亲带我参加了一个贫困生走访的活动。我們在乡村小道上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深山中的村落,破旧的砖瓦房、极其简单的屋内陈设、坐在板凳上耄耋之年的老妇人和那孩子接过新书包时眼睛里闪现出的光芒,都让我的内心深受触动。自那次以后,我又多次跟随母亲参加各类志愿活动,逐渐懂得一件事:母亲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辛勤工作,外公也是。

从那之后,我逐渐找到了方向。大学毕业后的三年间,我住过非洲的小村庄,去过那里的贫民窟,我愈发感受到今天国家发展的来之不易。

责任编辑:曹晓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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