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天下

李彩红

一

宁宇皓做梦也想不到，这辆车居然停进了他们家的洗车店！

他围着纯白色的越野车转来转去再三确认，没错，狼行天下——绝对是他！

“这人啥时来取车？”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老爸。

“明天。咋啦？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是说，这车贴挺别致。”宇皓支吾着走开了。

明天！明天一定起个大早，等也要等着那个不平凡的时刻，与这位神交已久的车主人见面！

在认识车贴上这匹狼之前，宇皓啥阅历也没有，从未走出过自己居住的城区，甚至说不准这座城市究竟有多大。他只知道，从学校出来往哪个方向走到尽头都是厂区，中间夹杂着一些商铺酒店饭馆超市。

但自从结识了这辆车的主人，世界就变得精彩百倍！他带着宇皓闯大漠、跨冰川，享受极速飙车带来的快感……

宁家洗车店在学校左侧的丁字路口，并排三间门面，两间洗车一间修车，一家子的食宿全在二楼。

洗车店每天都会迎来早晚两波高峰，蒙尘纳垢的车沿马路边排起长蛇阵再绕进店里，又一辆辆锃光瓦亮地开出，最后汇集在学校大门外的停车场等候放学。这使走出校门的宇皓神气得像检阅的指挥官。他觉得，如果没有爸妈给这些车洗澡，它们脏得跟下水道的井盖似的，就会玷污城市的整洁。

放暑假后，排隊洗车的情况不多了，但父母依旧忙碌。洗车店也请过帮工，跟走马灯似的，那些帮工干不了多久就走了，嫌工作太辛苦。妈妈不愿求人，自己穿上雨靴，跟着老爸举起了水枪。

忙于干活的妈妈只能拿手机安抚儿子。于是从三岁起，宇皓就没惹妈妈生过气，这习惯延续至今。每天放学写完作业，他仍然宅在二楼守着平板电脑，陶醉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

桌上的手机铃声老是在他最痴迷的时候打搅他。充当话务员的宇皓不得不同时抓起平板电脑和手机跑下楼。他最讨厌电话铃打断他的游戏，可爸妈非得把两台手机全搁他书桌上，说是带在身上容易沾水，放远了听不见。

接完电话，老爸把手机塞到他胸前时少不了唠叨几句，说他不懂事，说他不晓得帮着干点活儿。

宇皓懒得搭理老爸。用下巴夹住老爸的手机，他双手仍旧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操纵游戏角色躲闪着敌方的大招。

老爸火了，伸手来扒拉屏幕。这当儿，敌方狙击手的子弹射入“他”的胸膛——完了！宇皓把平板电脑连同爸爸的手机一并掼在修车间的旧沙发上，猛地夺下老爸手里的抹布，“好，我帮、帮你干！”

“想干这个？”老爸在他耳朵根后面猛搓几下，捏出一撮泥条般的污垢伸到他眼前，“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宇皓脸一红，抓起平板掉头上了二楼。

“要干就帮你妈擦擦地板……”老爸的声音在后头追着。

才不找骂呢！上次也被逼着干过一回，结果老妈上楼就唠叨，说不该把垃圾往电视柜底下扫，说拖把没洗干净，说衣服袜子不该一起扔进洗衣机……忙活半天不说，还得听闲话，还干？傻吗？

二

在游戏中他要算响当当的狠角色。一局五十分钟的枪战游戏，他只需捡一把远程狙击枪，再用出场携带的中短程步枪作辅助，炸弹、榴弹、火箭炮一枚不用，就能领着队友拿冠军。

“狼行千里吃肉！”宇皓每次出场都雄赳赳地叫嚣。就算捡不着好枪，一天不当回冠军他绝不收手——“恶狼传说”的网名可不是白取的，他从不在游戏里服软。

最近却老不在状态，他一再被手持“垃圾枪”的对手干倒，今晚又连败了十局，他气急败坏地退出游戏大厅，寻找攻略。

“……冲锋枪不跳靶、射速快，近战无敌！”游戏主播居然也拿着一把“垃圾枪”，连着三局“血洗”了整个大厅。要知道，战场上的七十位玩家全是装备精良的“野战军”呢。

宇皓玩这款游戏有些年头了，他宁愿提砍刀跟人肉搏，也没想过去捡 “垃圾枪”。大伙都觉得这枪形象猥琐，所有玩家都不愿捡它。没想到今天竟然败在这破枪手下！不行，他也得改变战术。

恼火的是跑遍整个战场，他连“垃圾枪”的影儿都没见着。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折腾到平板没了电，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他得趁着充电下楼去吃点东西，顺便买瓶饮料提提神，吃饱喝足再接着战斗。摘下眼镜揉了揉干涩发花的眼睛，他给平板接上电源，恍恍惚惚地走下楼梯。

地上躺着件好东西——冲锋枪！宇皓冲下楼去。好险！再慢一步就没了。刚捡起枪，身后响起脚步声。

返身一跃——这个专门练就的动作能迅速避开偷袭，化险为夷。来不及换狙击枪，他擎着冲锋枪对着脚步方位扣下扳机。貌不惊人的“垃圾枪”后坐力竟然让他顶受不住，他被顶得连连后退，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嗬——噗啊呜啊！”中弹的家伙没有倒下，反而怪叫着冲了过来，“皓皓，快松手！”是妈妈！她跑过来搀起儿子，全然不顾满屋乱扫的水柱。

宇皓被凉水一浇总算清醒过来，扶正眼镜，他看清了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妈妈，赶紧扔掉了手里的高压水枪。

“你看你看，游戏把人都游疯了！”老爸拎着扳手从修理间的车底下钻出来，“你还惯，早晚惯成个废物！”

宇皓不敢吭声，跟随妈妈上楼换衣服。

三

“起个大早”的诺言未能兑现。等他匆匆跑下楼，“狼行天下”早不在泊位上了。宇皓恨不得揪住自己狠揍一顿。正沮丧得不行，同班的几个铁哥们上门来了，宇皓这才记起他们期末考试前的约定，今天要去郊外旅行。

妈妈立马忙开了：矿泉水、晕车贴、防蚊水……收满一书包，临出门还给宇皓手上脸上抹了厚厚一层防晒霜。

“娇生惯养！”上了公交车，大成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不担心开除你的‘男籍吗？”

“你懂啥！”宇皓最恨人家说他娇气，“你们老家整年不是雨就是雾，能有多少太阳辐射？”

“我屋里你啷个晓得？”大成不信。

“成都乐山峨眉山稻城亚丁九寨沟，四川盆地哪块地儿我不熟？”

“不用争，我们那儿辐射最高，”坐在前排的一位扭过脑袋，“你们知道为啥叫‘太阳城？”

“年日照达三千多小时，比大成家多一倍，在中国也是名列前茅，”宇皓张嘴就是教科书式的科普，“所以叫‘日光城，还有气候属于高原温带半干旱……”

“日光城……对，是叫日光城。”那位脸涨得通红，赶紧把头转回去。

“快趕上‘哥伦布了，”身边的男生满脸崇拜，“你还去过哪些地方？”

“多着呢。丽江西湖鼓浪屿长城故宫布达拉，湖南的张家界、西藏的唐古拉……”宇皓如数家珍。

“正好，今天我要带你们去一个惊险的地方。”大成说，“让‘探险家宇皓打头阵！”

宇皓嘿嘿一笑。探险家这称号，他当之无愧。

宇皓没说大话，跟着那位“狼行天下”的络腮胡，他走南闯北长了不少见识。在络腮胡的直播间，他是唯一拥有“头狼”称号的粉丝，那可不是光凭打赏礼物换来的！络腮胡每次直播都会跟粉丝们互动，让大家参与现实状况的分析判断，宇皓总是第一个分析出实时路况、气候，作出危险预判，快速替络腮胡抉择进退。

“直接过河！”宇皓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没必要绕道。”

“‘头狼，请说出你的理由。”络腮胡直接喊出他独有的头衔。

“冰的厚度。”宇皓胸有成竹，“从刚才勘察的视频中能看出冰面完全可以承载车身重量。给探路车套上防滑链，打开车门低速行进，如有突发状况停止供油，配合手制动稳住车身……”

事实证明宇皓是对的。络腮胡根据他的分析结果，平安驶过结冰的河面。

另一次，络腮胡在草原上遇到牦牛群，宇皓仍然第一个给出判断结果：“可以接近，不会有事！”

“理由？”

“季节。牦牛只在繁殖期才会主动攻击非同类物种，现在是十一月，早过了。”

果然，牦牛群见车开近纷纷避让，络腮胡趁机拍下许多漂亮的照片分享给粉丝们。

更出色的表现是在“大漠提取淡水”和“森林寻找食物”的求助环节。前一个，宇皓指点络腮胡在沙漠里找背阴的地方，挖出潮湿的沙子装进塑料袋暴晒后象征性地获得了一小瓶水;后一回更为精彩，宇皓让络腮胡举着手机走进丛林，通过镜头帮他辨认可供食用的野果野菜、藻类蘑菇，渡过了断粮难关。

一次又一次，宇皓细致入微的分析和临危不乱的沉着、勇敢，以及临场发挥的“急智”，使他成了络腮胡数万粉丝中的佼佼者。同时，作为奖励，他的名字屡屡被络腮胡亲手刻在黄沙里、冰面上……

可惜这一切，他都是通过络腮胡的手机镜头“实践”的。宇皓只能宅在不到十平方米的卧室里施展才华。六一节，学校举办美展，他用硬纸板做了一只狼浮雕，那就是比对络腮胡车身贴上的狼做的。可最终没能得奖，因为评委们都不明白为什么狼会生出一脸络腮胡子。

只有他自己懂，他早把络腮胡跟那匹纵横天下的狼视为一体。络腮胡是无所畏惧的硬汉。宇皓也一直盼望能投入实战，检验自己搜罗整理的野外求生本领，与真正的危险面对面一决高下。

今天终于可以露一手了。

探险队来到一处树木稠密的山谷，半山腰有个山洞，据说好久没人进去过。大家还在洞口犹豫，宇皓已经打亮手机电筒走了进去，洞里凉气沁人，洞壁全是青灰色的页岩，上面渗出了晶莹的水珠。越往里走越黑，大成故意发出怪叫，山洞回应连绵不断的嗡嗡声。胆小的几位都跟紧了宇皓。

“别闹！”宇皓拿出“头狼”的派头，“有啥好怕的？这种地穴我见多了……”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他们头顶传来。宇皓将手机举过头顶，眼前的景象使他的心猛地蹿到嗓子眼——光线触及的洞顶布满了乌黑油亮、龇牙咧嘴的“狼头”！随着几束强光聚集，这一大群“小狼”突然吱吱尖叫着，展翅朝他们扑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触碰到脸上，宇皓惨叫一声，顾不得体面，拔腿就向洞口逃去……

四

一天好几天，宇皓都提不起精神。太窝囊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匹闯荡天下的“头狼”，会被山洞里的小小蝙蝠吓得失魂落魄。

大成后来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好意思接。不用说，等到开学，他这冒牌探险家的大名一定会传遍全班乃至整个学校！

后来妈妈在楼下叫他，口气十分严厉。

“啥事？”宇皓不高兴地问。

“钱——准备交房租的三万块——存在支付宝里的，你拿去干啥了？”

三万？宇皓吓了一跳，他的脑瓜转了半分钟之久，除了买过几次六百块钱的跑车打赏主播，其他没有哪次打赏超过五十……就是加起来，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数字啊！可他没敢分辩，妈妈伤心到了极点，眼泪快要涌出来了。

宇皓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打赏主播了，”他小声说，“可是绝对没……没花那么多。”他不敢看妈妈的脸。但他分明听到压抑的哭声，然后妈妈撇下他走开了。

没人来搀扶他，也没听到做饭的声音。爸爸骑着摩托车走了，是不是去借钱交房租？他没敢动。天黑下来。他摸索着站起来，才感觉膝盖如同遭到痛击似的，无法伸直。支撑着回到楼上，宇皓拿过书桌上充电的手机，打开妈妈的支付宝账单。他还是怀疑妈妈记错了。但他很快绝望了——计算器上的数据毫不含糊地亮出32770.00这个“天文数字”。

“我都干了些什么？”他双手捂脸倒在床上，悔恨的泪水浸湿了枕巾。

打赏主播，他得到了什么？络腮胡值得他崇拜吗？那家伙投其所好把他称作“头狼”，他就傻瓜似的一再上当，到头来，他依然是个胆小鬼，还得受同学们嘲笑……

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记耳光，他删掉了平板电脑上的直播软件。

天亮了，他走进洗车房，拿起抹布擦拭一辆昨夜未洗完的轿车。

他的行为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他很想听爸妈对他说说话，可他们只顾埋头干活，谁也不理他。连他擦拭过的车也一一被父母返工重洗，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而他的劳动一钱不值。

宇皓不能计较，在抹布、清洗剂和吸尘器间忙碌，干得精疲力竭，他才觉得好受些。没有车子可洗时，宇皓就缩回卧室里啃着干粮发愣。他不敢进餐厅，一连两顿都用饼干对付。

傍晚时分，爸爸出现在门口：“去叫妈妈吃饭。”

他急忙跑下楼。洗车间里的妈妈把他当作一缕空气。

宇皓站在原地淚如雨下。

五

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洗车挣钱还债。

他比昨天起得更早。洗车间停着两辆昨夜开进来的轿车，他举起水枪按下了开关，一股拇指般粗壮的水柱喷射而出直奔车身，撞击成粉碎湿润的水雾，洗车房顿时响起恒定的嗡鸣，震耳欲聋。

高压水枪的“后坐力”太大了，早有准备的中学生没被推倒，两条臂膀仍然被折腾得酸软胀痛。放下水枪，他按照爸爸洗车的步骤拿起泡沫枪，棉花糖似的泡沫噗噗噗从枪口喷出，沾上车身泛化成堆堆雪花，宇皓更加密集地扫射，直到黑色轿车变成臃肿的大馒头他才住手。

下一道工序是“擦”。擦完一圈下来，宇皓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只剩车顶，他站上椅子，举起变得沉甸甸的刷子开始擦拭。

冲洗完车身的泡沫，他累得全身快要散架啦。但总算……这当儿，他傻眼了——右侧后门车窗没关严，后排坐垫被喷溅进去的水沁湿了一大片，闯祸了！他赶紧拿干抹布使劲挤压，颜色变深的水印却毫无反应。

一只大手拉开宇皓，老爸拿着热风枪钻进车里，强风呼啸之后，他的过失才没留下痕迹。

“别处都洗过了。”宇皓报告，“是不是把它挪到停车位上？”

老爸一声不吭，开始洗另一辆车。宇皓在一旁看着，他是按同样的工序操作的。可是，等老爸开走这一辆，他洗得乌黑发亮的黑色轿车重新冒出了笔触般的泥尘波纹。

他白干了！

动手返工的老爸仍然没说啥。

宇皓这一回看得更仔细。看老爸怎样处理“死角”，怎样清除“固渍”……他脑子不笨，很快就掌握了吹风枪、除尘蜡以及吸尘器的使用技巧。等下一位客户将车子停进洗车间，老爸直接将高压水枪递到了他手里。

宇皓的心怦怦直跳，他知道，老爸不但向他传授了技术，而且批准了他将功补过的计划。

一整天，宇皓跟着爸妈洗了二十六台车。吃过晚饭，他刚要进洗车房，被妈妈一把拉住了。

“今天别干了。”妈妈捏捏他被水浸泡得像桃核般皱巴巴的指尖，“上楼写作业去。”

妈妈终于搭理他了！于是他用男子汉般沉稳的声音回应一声“没事”，仍然坚定地走向最后两辆车。爸妈该下班了，让他独个儿完整地清洗完这两辆车吧。他有把握不让父母返工了。

老爸走过来打开照明灯就离开了。洗车间只剩下他一个，宇皓反而兴奋起来。高压水枪欢快地上下舞动，地面的积水反射出绚丽的光斑，灯光透过水雾映出一圈圈不规则的彩虹，此起彼伏。他越干劲头越大，停在洗车房的最后两辆轿车全部冲洗完，他边擦内饰边等车身污渍暴露原形。

白车率先冒出几道水墨山水般的细小泥纹，他拿湿毛巾处理干净后再没出现。另外一台银色轿车却光洁如新。两辆车都通过了老爸吹毛求疵的验收。

第二天，他仍然趁父母下班的午休和傍晚，独自进洗车间干活。这一天，他先后洗了四辆。

不知不觉，暑假在洗车房凉爽的水雾里过了一大半，宇皓洗过的车辆记满了整整三页。

六

白色越野车又来了！

这天，宇皓刚开始上“傍晚班”，就看到了它。

车身布满泥污，但贴在车门上的狼依然醒目，那是一匹令他一度为之热血沸腾的狼。黑色的身子配着血红的独眼，正在腾身飞跃。锋利的尖牙和舌尖淌下的血滴在下面汇成四个鲜红的字：狼行天下。

宇皓拎起高压水枪，咬牙切齿对着越野车打开了水阀。强大的水流激射而出。这是一次发自内心的疯狂扫射，水柱撞击车身溅出“弹雨”，他恨不得自己手上的是一把真正的冲锋枪，将面前这辆车打成筛子、打到爆炸。

水柱直击狼头，就是这匹狼，夺走了爸妈的血汗钱，夺走了他在同学面前的尊严……恨恨地想着，他猛地把手伸向车贴，想要把这可恶的狼头揭下，撕个稀巴烂。

伸出去的手却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来。这是干啥啊？宇皓在心里斥责自己，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你给父母添的麻烦还少吗？

那个夜晚，宇皓睡得不踏实，老在想明天怎样跟那家伙交锋，他想了一百种“战术”又一一否定。人家并没强迫你，打赏都是自愿的啊。

那么……白天干活积攒的疲劳像大山般压来，宇皓彻底坠入了无梦的睡眠。

被父亲叫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宇皓来不及洗脸就冲下楼去。他要去面对那个骗子，至少……不管别的，先痛骂一顿出出心头这口恶气吧。

站在门口等着提车的却是一位戴着眼镜、眉清目秀的青年。宇皓一愣，跑回卧室点开平板里储存的照片，对照车牌号码——此狼非彼狼，幸好昨天他克制住了那荒唐可笑的冲动！

从墙上取过车钥匙，宇皓迈着成人般稳重的步伐走下楼梯。沐浴着玫瑰色的晨光，他亲手洗过的越野车光洁如新。

客人满意地发动了汽车。

宇皓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引擎的轰鸣在他脑海中幻化成一声声悠长的嗥叫，那匹威猛无比的战狼迎着朝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