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纯, 郑瑞坤
(湖北工业大学理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68)
一些国外学者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城市化与服务业发展密切相关[1-3]。近年来,国内许多学者基于城市化和服务业的互动关系、服务业发展对城市化进程的影响、城市化对服务业发展的影响等内容开展研究[4-9],关于武汉市中心城市化与服务业发展关系的研究文献不多。路洪卫虽从定性角度探讨了二者的关系[10],但对于武汉国家中心城市化能否提升服务业发展缺少实证分析结论。鉴于武汉国家中心城市建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强辐射中部的现代服务功能,其发展机理与新经济地理学派克鲁格曼的“中心—外围”理论具有很强的相通性,故选择该理论作为本文的基础理论。克鲁格曼新经济地理模型的理论基础是,经济活动在空间上将处于聚集状态还是分散状态主要取决于促使产业地理集中的向心力(包括市场规模效应、充裕的劳动力市场和纯外部经济性)和消减产业地理集中的离心力(包括要素的不可流动性、地租和纯外部非经济性)何者占据主导地位。通过对比分析,克鲁格曼认为产业集聚的过程机制是:对于一个中心区域,随着劳动力迁入,需求扩大,规模经济提高,企业经营能力提高,产业形成聚集状态;产业集中后企业间交易效率提高,企业进一步获得规模发展而使整体产业得到提升。
基于上述理论,本文假设,随着劳动力迁入,武汉城市化水平不断提高,服务业聚集后整体发展水平应该获得提升。为检验这一假设的成立性,首先,构建空间面板模型以考察武汉中心城市化是否会提升服务业发展,其次,从规模经济与空间聚集角度探讨空间面板模型得出的结论。
根据克鲁格曼的“中心—外围”理论,为突出空间地理作用,选择空间面板模型进行分析。鉴于空间杜宾模型(SDM)在描述变量空间特性上的优越性,拟将其作为武汉国家中心城市化是否会提升服务业发展的分析模型,一般形式为:
(1)
式中:Yit为服务业增长水平;Xit为影响产业集聚的向心力因素;ρ为空间回归系数;β和θ为待估计参数;ai为个体固定效应;λt为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误差项,且εit~N(0,σ2In);Wij为空间权重矩阵的第i行第j列元素。鉴于本文研究单元是武汉市各行政区,行政区的划分在地理上存在共同边界,而Queen邻近的空间矩阵与周围地区具有更加紧密的关联结构,适合本研究的空间特征,若θ显著,说明武汉国家中心城市化会对服务业发展产生作用:当θ为正时,则为促进作用;反之,则结论相反。
为进一步探索模型所获结论的原因及其发展路径,拟基于空间集聚角度和全要素生产率角度,判断武汉服务业企业能否从集聚中获得规模经济效率使产业整体提升。
1)关于空间集聚性的测度,采用全局与局域空间相关性检验进行分析。全局空间相关性采用Moran’sI衡量,即
(2)
式中:S2为样本方差,Xi、Yj为第i、第j个区的属性;n为区域数量等于13个,I为双变量空间自相关系数,反映地区i的城市化水平与地区j的服务业增长水平总体空间分布相关性。
局部空间自相关性采用局部Moran’sI衡量,即
(3)
式中:Vi、Vj为武汉市分区i和j标准化方差值;Ii为区域i的城市化水平与区域j的服务业增长水平之间的局部相关性。
2)关于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鉴于DEA-Malmquist方法不仅可以弱化数据质量对结果的影响,还无需构建生产函数,能够避免因一些主观性或内生性问题影响结果的准确性,而且可以将全要素生产率进行分解,使分析更加全面透彻。因此,本文拟采用DEA-Malmquist方法[11]对武汉市服务业及分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进行测算并分解,即
(4)
式中:effch为技术效率指数,可进一步分解为纯技术效率(pech)和规模效率(sech);techch为技术进步指数。
为了探究武汉国家中心城市化是否会提升服务业发展,本文拟运用空间面板杜宾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因变量选择服务业增长水平(lny),用人均服务业生产总值来表示,采用第三产业生产总值与常住人口比值计算;自变量是涉及产业集聚的向心力因素,本文仅考虑市场规模效应和充裕的劳动力市场。其中,市场规模用消费水平与购买力水平表示;充裕的劳动力市场代表劳动力能够迁入的容量,用城市化水平表示。具体如下:
1)消费水平(lnx1)。消费水平反映了市场需求状况,选取社会商品零售总额表示[12]。
2)购买力水平(lnx2)。购买力水平用于反映市场需求货币支付能力,与消费水平一同构成市场和影响市场规模大小的重要因素,选取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表示。
3)城市化水平(lnx3)。结合城市化率测算方法,选取市区非农业人口占年末户籍总人口数衡量城市化水平。该测算方法既反映了一个地区的城市化水平,也衡量了劳动力市场的容量。
自武汉市在“十二五”规划中明确提出未来5年“努力建设国家中心城市”的设想,到2017年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支持武汉建设国家中心城市的复函》,这段时期是武汉谋略国家中心城市化的建设时期,本文将这段时期作为样本期。基于空间面板模型及空间集聚角度,由于武汉市13个行政区2012年数据无法获取,本文采用2013-2017年的数据进行分析;基于全要素生产率角度,本文采用2012-2017年武汉市服务业及分行业相关数据进行分析。文中使用的分行业城镇单位年末从业人员数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其他指标数据均来源于《武汉市统计年鉴》。资本投入指标采用永续盘存法估算资本存量(按主要行业的500万以上固定资产投资的2011年统计口径计算),折旧率设为4%[13]。针对2016-2017年汉南区的部分缺失数据,采用年均增长率法进行插补。
2.1.1实证分析模型的选取首先进行空间相关性检验,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服务业增长水平的Moran’s I均显著为正,存在空间效应;然后进行LM与RLM检验,结果表明应选取SDM模型;接着进行Wald和LR检验,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即建立SDM模型是合理的(表1)。
表1 武汉市服务业空间相关性及模型选择检验
2.1.2模型结果与分析为了厘清各向心力因素对服务业增长水平的影响效应,采用偏微分的形式对模型回归系数进行分解,获取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表2显示,服务业增长水平具有明显的空间正溢出效应,即本地服务业增长水平提高会带动相邻地区的服务业增长水平提高,使服务业地理范围扩大,延伸城市的边界范围,在服务业尚未形成聚集前,单纯的地理范围扩大理论上并不利于产业的集聚。不过,促使服务业集聚的向心力因素阻滞了这种离心力的作用。消费水平对服务业增长的直接效应不显著,溢出效应显著为负,说明本地消费水平虽没显著提升自身服务业增长水平,但对临近区域产生了虹吸效应。购买力水平每提高1%,能促使自身区域服务业增长水平相应提升1.1858%,但溢出效应不显著,可见,市场规模的两个因素合力推动了武汉服务业走向集聚。
表2 模型估计与效应分解结果
然而,武汉中心城市化却产生了与市场规模相反的效应,直接效应显著为负,溢出效应显著为正,反映出随着武汉各区城市化建设水平提高,劳动力的迁入并未提升自身区域服务业增长,相反带动相邻地区服务业增长,为何城市化没有促进本地服务业增长呢?
2.2.1基于空间集聚角度图1显示,江岸、江汉、武昌位于中心位置,服务业增长水平高;洪山、硚口、汉阳、青山服务业增长水平次之;黄陂、新洲、东西湖位于第三层级;汉南、蔡甸、江夏服务业增长水平处于外围,服务业增长水平低。这说明2013-2017年武汉市服务业增长水平呈现“中心高—外围低”,与克鲁格曼的“中心—外围”理论一致,表明武汉服务业发展尚未形成整体提升的格局。
图 1 武汉市分区服务业增长水平四分位图
但全局空间相关性检验结果(表1)表明,服务业增长水平和城市化水平均存在空间正相关性,且两者总体空间分布存在关联性,只要通过局部的空间关系调整,形成局部的服务业提升趋势,武汉就有望在国家中心城市化建设中实现服务业整体提升。
然而,由城市化水平与服务业增长水平的双变量局部空间自相关检验结果(图2)可知,5年来武汉市各区局部集聚特征无明显变化,一直以高—高型(如武昌、江岸、江汉)与低—低型(如汉南与江夏)集聚为主,局部未出现交错提升的态势。理论上,随着一系列助力国家中心城市建设举措的实施,武汉服务业发展格局应该会有所变化,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武汉服务业集聚格局未能形成突破之势呢?
图 2 城市化水平与服务业增长水平双变量LISA图
2.2.2基于全要素生产率角度通过挖掘武汉服务业规模经济状况与技术水平来探析原因,武汉市服务业及分行业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测算与分解结果见表3。表3显示,武汉市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年均增长7.3%,技术进步年均增长率为9.3%,但综合技术效率值只有0.982,说明武汉市服务业技术效率不高,呈下降趋势。武汉市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主要得益于技术进步,但技术进步波动与技术效率下降导致武汉市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处于波动状态,未呈现明显的上升趋势。
表3 2012-2017年武汉市服务业及分行业DEA-Malmquist生产率指数及其分解结果
由技术效率分解结果可知,服务业规模效率变动呈“S”型:在“十二五”前期,规模效率较低,呈负增长;到中期阶段,形成了规模效率,增长速度较快;2016年增长率达到4.8%,2017年再次下降。这种波动导致样本期内服务业规模效率平均来看是下降的,规模效率的下降,反映出劳动力迁入促使服务业需求扩大形成了一定规模效率,但因纯技术效率不高,服务业在集聚过程中未能形成规模效率,这就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武汉中心城市化过程中虽然服务业存在空间效应,但因规模效率未能形成强劲趋势,局部集聚难形成突破之势,中心城市化未对服务业整体提升产生显著作用。
进一步对武汉市目前服务业发展比重较大的五大行业全要素生产率进行分析,分行业全要素生产率均大于1,呈增长趋势,但行业间存在较大差异:金融业与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较高,这两大行业既包括了武汉市特色服务业,又包括了现代服务业,反映出武汉市服务业的定位及其向现代服务业转化过程中表现出了良好的效率,这种效率来源于技术进步及其效率;代表现代服务业的金融业虽具有较高的技术进步率,但技术效率及其规模效率维持现状,未呈现出增长势头;代表特色服务业的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纯技术效率最高但规模效率最低;传统服务业中的两大典型服务业批发与零售业、住宿与餐饮业技术进步明显但技术效率低下,特别是批发与零售业,是所有行业中纯技术率最低的行业,却又是五大行业中唯一具有规模效率的行业,这也是武汉服务业在城市化过程虽然整体存在空间效应却难在局部形成提升态势的原因之一。房地产行业是一个关联性很强的行业,却是是五大行业中全要素生产率与技术进步最低的行业,技术效率低下且尚未形成规模效率。房地产行业的技术进步与效率滞后,不能与其他行业形成上下游的规模经济,是武汉服务业中心城市化过程中服务业难以集聚的另一个原因。
综上所述,武汉市服务业整体规模效率波动大,技术进步不足以促使服务业形成稳定的规模效率,阻滞了服务业集聚格局的变化;同时,各行业全要素生产率差异较大,不具备相互支撑发展的条件,影响了服务业集聚的形成,而城市地理空间在服务业集聚上的缺乏最终未能使服务业整体提升发展。
1)根据克鲁格曼的“中心—外围”理论,随着劳动力迁入,武汉城市化水平不断提高,服务业企业将会获得规模经济,服务业聚集后整体发展水平应该能够获得提升,但模型结果表明,武汉各区的城市化只能促进相邻区域服务业发展,且以自身区域服务业增加值下降为代价。
2)造成上述现象的原因,是因为武汉市各区域内居民消费水平对临近区域产生了虹吸效应,且购买力对本区域产生了较大的直接效应,市场规模促使武汉市服务业整体上形成了“中心高—外围低”的聚集格局,但由于局部保持“高高”与“低低”型格局不变,不能通过“高低”或“低高”集聚转化,使得中心区域服务业出现过度集聚而效率低下的现象。
3)分析武汉市服务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发现,虽然武汉市服务业及其分行业全要素生产率保持增长,但技术进步效率与规模效率呈现波动特征,样本期内整体表现为负增长,这是因为传统行业技术进步效率低,而现代服务业虽技术进步快,但尚未形成规模经济;一些以批发与零售业为主要服务业的区域,产生了规模经济效率,但由于技术进步效率低下,很难在关联服务业间形成良性对接,使得各区间很难形成新的聚集形式。
1)政府在建设国家中心城市、打造现代服务业过程中,既要注重各区服务业发展状态,打造新型服务业集聚模式,促使整体服务业提升,又要处理好各服务行业间技术进步与规模效率的关系,即采取双管齐下的政策,在助力技术进步的同时,提高技术进步效率与规模效率。
2)对武汉市各区而言,对于已经形成高高聚集的区域,中心城市化已不能发挥提升服务业发展的作用,需要提防服务业对临近区域溢出的过程中受行业技术进步效率低下影响而出现传统服务业不能升级的现象;对于低低聚集区,在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的同时,需要利用好临近区域服务业的溢出效应,发挥远城区交通运输、仓储、邮政服务业布局的优势,在保持行业技术进步效率的同时形成规模经济,通过发展房地产等行业增强综合服务功能,助力区域内服务业规模经济效率的提升,改变目前的服务业集聚格局。
3)各服务行业应明确自身优势与短板,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需要提高技术效率: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住宿和餐饮、金融业应注意提高其规模效率;房地产业应双管齐下,在提高纯技术效率的同时形成规模经济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