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君 马丽
摘 要:作为中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中部地区崛起战略从以经济增长为主导逐步演化跃升为以绿色理念为导向的“绿色崛起”,是对地区发展环境、发展阶段与发展需求的科学响应。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应坚持安全、承载和动态三大基本点,坚持系统、创新、和谐三大观念,坚持能力、效率、质量提升三大导向,积极探索绿色崛起新发展模式,推动形成开发与保护相协调的新格局,加强治理与管控,持续改善人居环境和环境质量,优化能源结构和控制能源消费总量,健全区域协调、绩效考核、产业准入、产业置换等保障机制。
关键词:中部地区发展;绿色崛起;新发展理念
中图分类号: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43(2021)07-0014-10
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六省,国土面积102.8万平方公里,2020年GDP和人口总数分别为22.2万亿元和3.6亿人,分别占全国的10.7%、21.9%和25%,是我国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板块之一。中部地区地处我国腹地,承东启西、连南接北,文化底蕴深厚,区位优势明显,发展潜力巨大,是新时代贯彻新发展理念、推进新发展格局形成的重点区域,在我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中具有突出地位。
2021年3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了《关于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统筹发展和安全,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推进中部地区构建以先进制造业为支撑的现代产业体系,着力推进绿色发展。处理好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环境保护间的关系,以最小的环境代价和最合理的资源消耗获得最大的经济社会效益,推动形成具有区域特色的科学发展模式,实现绿色崛起,是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中部地区发展战略的演进及其规律
1949年至20世纪末,我国在不同发展时期实施了不同的区域发展战略,如新中国成立初期实施的沿海与内地战略、20世纪60—70年代的“三线”建设战略、20世纪80年代的三大经济地带战略、20世纪90年代的七大区战略,等等。在这些战略中,中部地区都被赋予了相应的定位和功能,发挥了相应的作用,促进了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1-2]。
进入21世纪后,我国区域发展战略构架发生调整,实施了以西部大开发、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中部崛起、东部率先发展为核心的四大板块发展战略。各个板块采取不同的发展战略和区域政策,力图促进各区域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其中,“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提出与不断完善确立了该区域在国家区域总体发展战略中的突出地位,并对中部地区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指引作用。
(一)中部地区发展战略的演进脉络
2000年1月国务院成立西部地区开发领导小组,我国正式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2003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正式印发《关于实施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若干意见》;在此之前,我国一直在实施“沿海地区倾斜发展战略”。在此背景下,中部各省加快经济社会发展的意愿不断高涨。中部地区的发展问题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有的学者提出,中部地区是我国的“经济塌陷区”;也有的学者认为,中部地区不仅是“经济塌陷区”,而且是“政策塌陷区”,“中部地区在国家发展中的地位不明确”[3-5]。2004年中央政府工作报告首次明确提出促进中部地区崛起;2005年的中央政府工作报告再次就促进中部地区崛起作出部署;2006年2月、3月,國务院常务会议、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先后召开,研究了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相关工作;2006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若干意见》,明确了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总体要求、基本原则和主要任务。至此,中部地区作为国家区域发展战略中的战略板块正式形成,“崛起”成为中部地区发展的专属时代使命。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若干意见》确立了中部地区作为全国重要粮食生产基地、能源原材料基地、现代装备制造及高技术产业基地和综合交通运输枢纽(简称“三基地、一枢纽”)的战略定位,明确了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重大任务。此后,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若干意见有关政策措施的通知》等一系列政策文件,提出了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有关政策措施。为进一步加快中部地区发展,推动中部崛起迈上新台阶,2009年9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在强化“三基地、一枢纽”战略定位的同时,进一步明确了建设的具体目标和任务,提出了构建点线结合的空间开发格局,并对有关重大建设项目作出了部署。
在中部地区崛起战略和《促进中部地区崛起规划》的驱动下,中部地区的经济实力大幅度提升,经济总量占全国的比重逐步提高;粮食生产基地、能源原材料基地、现代装备制造及高技术产业基地和综合交通运输枢纽建设加快。但是,仍然存在经济结构不尽合理、城镇化水平偏低、资源环境约束强化、对外开放程度不高等矛盾和问题。为此,2012年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大力实施促进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若干意见》,在强化已有的“三基地、一枢纽”定位之外,提出要注重转型发展、创新发展、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和谐发展。2016年12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了《促进中部地区崛起“十三五”规划》,进一步强调了中部地区崛起在我国区域发展中的战略地位。2019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工作座谈会,就做好中部地区崛起工作提出八点意见。在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实施与演变过程中,国务院各部门和各级地方政府为了贯彻落实国家的区域总体战略,也相应出台了一系列差异化、个性化政策措施,保障了中部地区崛起战略的落实细化[6-7]。如2012年国务院批复的《中原经济区规划(2012—2020年)》、2015年国务院批复的《长江中游城市群发展规划》、201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等,均对中部地区的发展目标、任务和项目予以进一步细化。
2021年3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了《关于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进一步明确了中部地区粮食生产基地、能源原材料基地、装备制造及高技术产业基地和综合交通运输枢纽的区域战略定位,并首次提出了“绿色崛起”的概念。
(二)中部地区发展战略的演进规律
自中部地区崛起战略提出并实施以来,中部地区从以经济增长为主导的“崛起”,逐步演化跃升为以绿色理念为导向的“绿色崛起”,其内涵不断完善深化,对促进中部地区发展发挥了战略指导作用。总结一系列战略实施的内容和经验可以发现,中部地区崛起战略遵循了因地制宜、循序渐进、不断升级的区域经济发展规律。首先,战略方向、任务与目标的设计密切结合了中部地区的自然资源优势和历史发展基础,以及不同时期中部地区的发展基础与潜力,充分体现了发挥区域比较优势的原理;其次,紧密把握工业化和城镇化演化的基本规律,尤其是在向新型工业化和新型城镇化跃升中,尊重了工业化和城镇化的阶段性演进规律;再次,充分挖掘区域发展的动力与潜力,体现了内外结合、开放发展的理念,构筑了内生动力和外生动力双源驱动的崛起路径,在资源配置、空间布局、模式选择、机制设计上均以激发动力为着眼点;最后,因地制宜、审时度势引导中部地区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道路。2021年3月审议的《关于新时代推动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将绿色化作為主要路径,强调坚持走绿色低碳发展新路、加强能源资源的节约集约利用、加强生态建设和治理等理念,凸显了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指向。
二、新时代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重要意义与时代价值
自中部地区崛起战略实施以来,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巨大进展:经济规模不断扩大,创新能力不断增强,基础设施支撑能力不断提升,社会就业规模不断扩大,社会民生不断改善。在探索统筹城乡发展模式、构建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统筹流域保护与开发等方面积累了一些经验,为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奠定了一定基础。目前,中部地区已经站上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新起点,绿色崛起战略的提出恰逢其时,对中部地区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绿色崛起是顺应生态文明进步的科学选择
人类的文明进步实质上是人类与自然关系演变的历史。工业革命以后,人类与自然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类已完全融入地表环境系统,地表环境已经全部被人类所改造,地球已经进入“人类世”时代[8]。如何在经济增长、生存成本和生态环境代价三者间寻求平衡,实现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和共生共赢,成为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等一系列公约和行动以及全世界各国的响应,都是以推动人类与自然和谐为出发点的。可持续发展观念的深化和生态文明建设理念的提出为绿色崛起提供了条件。而全球产业革命快速发展,生产的智能化、绿色化、全球化互相交织,循环发展和低碳发展已经成为主流,绿色科技创新如火如荼,则为绿色崛起提供了重大机遇和科技支撑。只有顺应生态文明的进步趋势,才能改变工业革命以来形成的竞生式的人与自然的发展关系和主客二元论的行为范式[9-10],破解人类社会乃至地球生态系统面临的生态容量超载和空间承载超载、系统整体性维护与保持困境、功能维持与功利主义冲突等一系列难题[11]。
“绿色崛起”理念通过对工业文明的扬弃,倡导人类社会与生态系统和谐共生,维护了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和延续性,维护了生命共同体的完整、稳定和美丽。这是新时代中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二)绿色崛起是践行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战略的时代要求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经济长期快速增长,城乡居民生活水平稳步提升,正迈入世界强国行列。但同时也付出了高昂的资源环境代价,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日益严重,人与自然的关系趋于紧张,致使经济社会发展面临前所未有的资源环境约束。发展的阶段性和规律性、国内外发展环境变化等表明,我国靠要素驱动且资源能源利用效率低下的粗放型增长模式已经难以为继。
正确应对新发展阶段和新发展目标下我国发展面临的诸多挑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探索以绿色化为引领的新的发展模式和创新路径。2015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明确提出把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协同推进新型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和绿色化。之后,“绿色化”正式成为国家治理的重要任务。我国确立了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的基本方针,大力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促进生态文明建设。建立“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的产业结构和生产方式”,实现“经济绿色化”,成为新时代经济发展的方向;倡导勤俭节约、绿色低碳、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实现“消费绿色化”,成为新时代社会消费的行为导向;树立以生态文明为根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实现“社会价值绿色化”,成为社会发展的价值导向。
生态文明建设战略的相关要求为中部地区绿色崛起指明了发展方向。中部地区需要牢固树立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社会发展的理念,推动生产、生活方式的绿色化以实现人口经济与资源环境相协调;通过对传统产业进行绿色化改造,加长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绿色短板,实现经济的持续发展;优化国土空间开发格局,合理布局生产、生活和生态空间;建立健全生态文明的体制机制,保障生态文明建设战略的实施,以实现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
(三)绿色崛起是中部地区新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
经过长期的发展和不断升级,中部地区总体上处于工业化与城镇化加速发展阶段的后半期。虽然工业化与城镇化的发展速度将会有所减缓,但快速发展的趋势仍将继续,人口和经济规模仍将持续增加,对生态环境压力将持续加大。在经济社会发展规模已接近甚至超过生态环境承载力的态势下,中部地区生态文明建设与环境保护正处在治理与破坏相持的关键阶段,工业化、城镇化与生态环境变化的关系正处于倒“U”型曲线的拐点,亦即人与自然协调发展关系正处于“翻山爬坡”的阶段,以及任务繁重、压力空前的艰难时期。只有通过绿色化发展转型,协调好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中部地区生态环境质量才能顺利跨过倒“U”型曲线的拐点,经济社会才能进入高质量健康发展的通道;如果处理不当,则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可能出现恶性循环,生态环境问题可能长期难以根治。因此,绿色崛起是中部地区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实现新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
(四)绿色崛起是中部地区探索绿色发展之路的必然选择
受资源禀赋、区位条件和产业基础等因素影响,中部地区产业结构偏向于重工业,能源重化工产业在工业总产值中的占比显著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单位综合能耗和环境压力较大,因而中部地区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也在不断探索绿色发展之路。2007年,长株潭城市群和武汉城市圈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试验区;2010年,国务院批准设立山西省为国家资源型经济转型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此后,江西省发布《鄱阳湖生态经济区规划》,安徽省出台《生态强省建设实施纲要》,都着重强调了要提高资源综合利用和循环经济发展水平,积极发展循环经济,加强生态保护和建设,实施重点流域和大江大河大湖综合治理,加大环境污染防治力度。总体而言,该时期生态环境的治理与保护是对发展模式的补救和修订,并没有真正改变发展路径。
绿色崛起是中部地区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引下实现绿色发展的必然之路。如果不能切实实现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变和产业的绿色转型,生态环境治理的压力将一直存在。只有切实践行“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促进经济发展方式的绿色转型,加快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将人类经济活动限制在地区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之内,才能真正实现中部地区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绿色崛起不仅是实现中部地区崛起的目标之一,而且是实现中部地区崛起的重要手段和途径。只有大力发展生态绿色经济,促进制造業向高端、智能、绿色、服务、集群方向发展,全面推进传统制造业绿色改造,建构适宜绿色经济发展的生活方式和制度体系,才能真正实现中部地区的崛起。
三、推进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总体思路
中部地区农业生产条件优越,是我国重要的农产品主产区和粮食生产基地,是长江、黄河、淮河等重要流域的关键区域,是我国重要的水源涵养区、水土保持区、洪水调蓄区和生物多样性保持功能区。与此同时,中部地区人口总量大、密度高。因此,确保区域粮食生产安全、流域生态安全和人居环境安全对于全国生态文明战略的实现意义十分重大。但是,长期的开发导致中部地区人地关系紧张,水资源水环境安全问题突出,城市密集地区大气灰霾问题显现,对人居环境、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威胁,累积形成了生产力布局与生态环境安全格局、发展规模与资源环境承载两对尖锐矛盾。因此,要实现中部地区的可持续发展,确保区域粮食生产安全、流域生态安全和人居环境安全,关键要破解这两对矛盾,处理好城市群发展规模与资源环境承载能力、重点区域及流域开发与生态安全格局之间的关系,促进生态保护与生产力布局、增长模式、经济社会发展相和谐[12]。
(一)坚持安全、承载和动态三大基本点
维护可持续的区域生态环境安全格局是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首要准则。利用好中部地区良好的资源环境本底,遵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科学自然观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理念,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应是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最基础原则和最基本遵循。无论是资源开发利用、生产企业和重大项目的建设布局,还是城镇布局与建设,都应以区域生态环境格局的长久稳定为前提。国家确定的一系列生态功能区功能的稳定和持续效力的发挥,是中部地区生态环境安全格局稳定的基本标志。必须以关键生态功能和生态要素为牵引,指引区域经济社会生产力的布局、发展规模的确定与发展方式的优化转变。
重点区域发展规模与资源环境承载相协调是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技术经济准则之一。根据技术进步的趋势和中部地区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协调好重点开发区域、城市群地区的发展规模与资源环境承载之间的关系。优化区域开发结构、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提高创新能力,是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有效技术经济途径。目前国家推行的国土空间规划、生态红线、永久基本农田、城市开发边界、资源利用上线、环境质量底线等一系列基础工作,就是这一理念的具体体现,也是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基本出发点。
科学把握中部地区发展演化的动态走向。目前人类社会处于快速发展的变革时代,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应充分体现与时俱进的理念,用动态系统的观点和方法解决崛起中的问题,推动中部地区走不断创新、不断提升的更可持续发展道路。
(二)坚持系统、创新、和谐三大观念
新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为此,必须用复杂系统论的理论和方法来解决我国区域发展中面临的各类问题。
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全方位整体观和系统观作为新时代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指导观念。绿色崛起是涉及自然、社会、文化、经济、管理等各个方面的复杂工程和任务,必须坚持用系统的理论、方法和手段进行统筹谋划与设计,根据中部地区的自然基础、经济社会发展阶段、未来发展需要解决的问题等进行多方面审视。绿色崛起应注重人与自然、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人与社会的和谐与协调,即全方位的协调。应在“全国一盘棋”的整体发展和科学定位分工中确定合理的统筹策略,突出中部区域内部的统筹协调定位和任务确定。各个层次的“绿色”政策有机衔接,互为支撑,形成紧密联系的、可持续的、重点突出的绿色崛起战略链条。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对一些重大问题,在规划纲要编制过程中要深入研究、科学论证”,就是系统观的具体体现,也是实施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应坚持的原则。
坚持不断创新的理念。应科学总结我国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东部率先发展战略实施历程中的经验与模式,聚焦于新思路确立、创新发展牵引、新动力激发、新模式构建等方面,在机制上不断创新,持续激发有效的绿色崛起举措。同时,必须紧跟新时代科技进步步伐,深刻把握社会基本趋势,不断夯实技术创新、技术进步支撑绿色崛起的基础,完善机制保障,丰富绿色崛起的创新内涵。
坚持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观。习近平总书记阐释了“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的深邃历史和生态观,强调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科学自然观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观。如长江经济带的“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将生态环境变化作为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任务,就是新时代人与自然和谐生态观的具体体现。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核心价值导向应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应是经济社会发展质量与效率不断提升、生态环境质量不断改善的“双赢”发展。从历史发展的视角审视,中部地区正在从过去传统的农业社会向工业化和信息化社会迈进的过程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已经或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因此,实施“人与自然”再平衡战略,重构人与自然协调发展格局,实现国土生态安全,优化资源、生产力配置,确保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系统协调可持续发展,是绿色崛起必须坚持的理念。
(三)坚持能力、效率、质量提升三大导向
提升发展能力。实施中部地区崛起战略以来,中部地区在经济社会发展各个方面都取得了显著进步,发展能力大大提升,但与先进地区相比仍有一定差距,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还较为突出。在实现两个一百年的目标中,中部地区仍面临较大的发展压力。中部地区的绿色崛起,必须将提升发展能力放在突出位置。
提升发展效率。在资源环境效率方面,还必须下大气力。中部地区在水、土地、生态等资源利用效率方面还达不到“绿色化”的标准,资本、技术、劳动力的效率与先进地区相比还存在较大差距,区域发展的总体效率不高。因此,提升发展效率应是核心理念之一。具体可采取如下措施:集约利用土地资源,通过立体开发、紧凑布局等方式,提高建设用地利用效率;以当前国内领先水平或清洁生产一级水平为标杆,加快传统产业的“绿色化”技术改造,大幅度降低生产过程中的污染物排放;鼓励生产企业广泛开展节能技术改造,提高能源利用效率;等等。
提升发展质量。总体来看,中部地区的发展质量还不高,对区域发展起引领作用的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还不强,在经济结构调整、战略性新兴产业培育壮大、现代农业发展、区域与城镇品质提升等方面,还任重道远,尚需持续发力,久久为功。
四、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路径选择
新时代促进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应以生态文明建设为统领,抓住国内国际双循环的历史契机,优化区域发展模式,大力构建绿色、循环、低碳的生态化产业体系;规范国土空间开发秩序,合理划定生态保护红线、永久基本农田、城镇开发边界三条控制线;实施生态环境战略性保护,合理确定区域能源重化工产业发展规模与布局,推进区域大气、水环境综合治理,实施耕地保护和土壤质量改善工程,加强关键生态功能的修复与治理,确保粮食生产安全,维护流域生态安全,改善人居环境安全,促进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协调可持续发展。
(一)积极探索绿色崛起新发展模式
推进以绿色循环为核心的新型工业化。一是强化资源节约集约利用。重点是挖掘存量工业用地潜力,从严控制工业用地增量。因地制宜,结合地区绿色发展的基础和条件,创建一批低碳、循环、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型的产业集聚区示范工程。严格控制高耗水行业发展规模,加大工业节水力度。二是促进园区转型升级和生态化改造。深入贯彻2017年2月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开发区改革和创新发展的若干意见》的一系列要求,以园区为载体,积极探索资源集约利用、企业集中布局、产业集群发展、功能集合构建的发展模式,形成绿色崛起的新动力。重点是在推动园区不断发展中实现“四个转变”:由“项目、制造、招商”的工业经济发展思维向“生态化、平台化、智能化”的新经济发展思维转变;由单纯强调产业规模高速增长的工业园区发展导向向强调产业、科技、新城融合高质量发展的园区发展导向转变;由“土地出让、政策优惠、招商引资”等要素驱动发展模式向“创业、孵化、生态”等创新驱动发展模式转变;由自主探索、滚动成长的自我发展向开放创新、跨越引领的共同发展转变[13]。三是优化工业结构。优先发展高端劳动密集型产业,重点围绕电子信息、纺织服装、家用电器等领域,引进具有较高技术含量、以组装为主导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壮大优势装备制造业,重点发展技术密集、关联度高、带动性强的现代装备制造业。中原城市群应大力发展电子信息、高端装备制造、汽车及零部件等高成长性装备制造业,建成全国重要的电子信息产业基地、先进装备制造业基地、汽车产业基地。长江中游地区应在大型电力设备、交通设备、数控机床以及大型加工设备等关键技术和规模生产上取得突破。加快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原城市群地区重点发展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产业,打造国内重要的新能源汽车基地、全国重要的新材料产业基地、国内有较大影响力的节能环保产业基地。长江中游地区应依托高校院所的人才资源,加快发展物联网、云计算、高端软件、生物医药、生物制造、新能源装备等产业,建设一批在全国具有重要地位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基地。四是提升重点行业的工业环境效率。应下大力气提升钢铁、火电、有色冶金、建材、石油化工、纺织等产业的环境效率。
推进以高效生态为主导的农业现代化。一是加强农田尤其是基本农田的保护,确保国家粮食安全。二是多途径提高农业发展效率、质量和品质,确保食物安全和质量。三是加快发展生态农业。深入总结挖掘中部地区传统农业发展的有效经验,按照因地制宜原则,应用好实用高效的农业科学技术,积极探索农林牧结合、粮桑渔结合、种养加结合的复合生态农业模式,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多元效益。四是探索发展精准农业。依托3S等现代技术,率先建立田间数据搜集和处理系统,大力推进农业信息化。广泛应用作物动态监控、测土配方施肥、定时定量供给水分、应用滴灌微灌等技术,推广精细播种、精细收获技术,实现农业发展的现代技术化。
推进以宜居低碳为主导的新型城镇化。一是推进宜居低碳城市建设。加快绿色低碳城镇建设,依托中部地区独特的山水资源优势,体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让城市融入自然。推动节地、节能、节水、节材和资源综合利用,将资源节约和高效利用纳入城市空间规划和长远发展要求。探索实施绿色办公、绿色出行、綠色社区建设示范工程,加快推进绿色城市创建。强化城市生态景观建设,合理布局城市绿色廊道,改善人居环境。二是完善城市功能布局。科学确定城市发展的边界,合理规划城市群和城市内部功能分区,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空间开发效率和承载能力。加快提升郑州、武汉、长沙、合肥、南昌等区域性中心城市功能,使之成为绿色崛起的重要支撑和引领。三是合理调控城镇化进程。应根据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和城市基础设施服务能力,适度控制区域性核心城市人口规模。严格控制土地城镇化的速度和规模,特别是应严格控制粮食核心主产区城市建设用地总量。规范新城新区开发建设,划定用地红线,控制区域大中小城市边界扩张。合理调控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进程,根据区域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引导各地量力制定城镇化战略目标。
(二)推动形成开发与保护相协调的新格局
坚持以“四维四促”为重点,推进绿色崛起新发展格局的形成,具体是指:以维护区域生态安全格局为基础,促进生产力的合理布局;以维护资源可持续利用为基础,促进中部地区人口、经济和资源环境协调发展;以维护重要区域单元的生态—社会复合系统的健康稳定为基础,促进空间功能和效力的有效发挥;以维护、改善和提升发展质量为目标,促进生产方式转变和资源利用效率的提升,推动形成经济社会发展与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的绿色崛起新格局。
推进形成绿色崛起的空间秩序。应科学编制好国土空间规划,科学确定好中部地区基本农田保护范围、城市发展边界、生态空间,明确不同类型区域的主体功能定位和发展方向。应按照区域自然条件、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经济社会发展基础,规范空间开发秩序,合理配置生产空间、生活空间与生态空间,提高生产空间的经济效益,提高生活空间的社会效益,提升生态空间的质量与存量,充分利用生态空间实现生产空间与生活空间的有效隔离,形成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安全可靠、生态空间保障有力的三生空间协调发展格局。
(三)加强治理与管控,持续改善人居环境和环境质量
确保人居环境安全。中部地区人口总量大、密度高,确保人居环境质量不仅直接关系到全体居民生活质量的高低,而且直接关系到我国两个一百年目标实现的进程。应积极探索绿色低碳的生产生活方式和城市建设运营模式,构建符合生态文明要求的人居环境。为此,必须根据中部地区的城镇化进程和居民生活品质提升的趋势和要求,持续改善人居环境。未来应以城市群地区为重点,加强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的管控,推动“三生空间”协调发展;以控制复合型大气污染蔓延为目标,建立区域联防联控体系和污染物削减方案;以管控饮用水源地和水质为主要手段,切实保障饮用水安全;以新型城镇化和新型工业化为契机,逐步优化能源结构和利用方式,不断改善大气环境质量,确保区域人居环境安全。
加强生态环境治理。应针对中部地区存在的突出环境问题,建立多部门联动机制,推进区域联防联控和污染物协同控制,将二氧化硫、氮氧化物、颗粒物、挥发性有机物、氨等一次污染物作为主要协同控制对象;综合治理石油化工、有机化工、表面涂装、包装印刷、医药化工、电子清洗、塑料制品等行业的挥发性和半挥发性有机物;将传统重污染行业的点源污染防治与机动车污染、扬尘污染等线源、面源污染协同防治。
加强重要生态功能区保护。全面加强自然生态系统的恢复与保护。吕梁山区、太行山区、黄山—怀玉山区、幕阜山—罗霄山区、桐柏山—大别山区、丹江口库区等中高海拔地区重点开展森林植被恢复;中下低海拔地区重点开展江河湖泊保护,应重点关注长江中游江段及湖泊、黄河中下游河段、淮河中下游的河段和流域的保护。
(四)优化能源结构和控制能源消费总量
调整能源供应结构。因地制宜落实国家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一系列要求。依托国家煤电大基地大通道建设,促进形成西电中送、北电中送的能源供给格局。依托国家西气东输、北气南下、海气登陆的供气格局,提高中部地区天然气的供给能力。加大水能、生物质能、风能等清洁能源的供应和推广力度,逐步提高清洁能源使用比重。
实施煤炭消费总量控制。持续推进能源消费结构调整,转变能源消费方式,科学调控各地的煤炭消费总量,逐步降低煤炭在一次能源消费中的比重。
优化火电建设布局。根据城市群地区可持续发展的要求,以及人居环境不断改善的目标,因地制宜优化火电厂的规模与分布。
五、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机制保障
绿色崛起的核心是要树立发展与保护的统筹协调理念,实现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保护,为此,必须建立健全生态环境保护的现代化治理体系,从政府职能转变、行政管理方式创新、绩效考核体系改革、经济金融政策配套等方面全方位塑造优良的制度环境,推进和保障地区的绿色发展。
(一)建立绿色崛起的区域协调机制
中部地区绿色崛起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完善的协调机制作保障。综合研判中部地区发展的基础、阶段和面临的问题,考虑绿色崛起的关键要求和核心任务,未来应积极探索资源环境本底保护、发展能力培育、资源高效利用的协调可持续发展机制;针对防治污染、节约资源、降低能耗等方面的突出问题,完善跨区域协调机制,形成有效、实用的合作机制。统筹流域、城市群、区域内外关系以及生产与生活关系,统一协调环境基础设施建设和环境保护工程,对重大资源开发和建设项目进行区域整合,构建中部地区产业发展的区域统筹布局整体框架。
(二)建立以绿色为导向的考核体系
中部地区绿色崛起,应不断完善绿色GDP、节能减排等政绩考核体系,确定有效的科学政绩评价标准、考核制度和奖惩制度,在发展经济的同时确保区域生态资产的“保值”“增值”。例如,将节能减排工作和政绩考核结合起来,节能减排要求就更容易得到贯彻,对政府官员、企业责任人的考核也就显得更有实际意义。一方面,可以有效地改变政府的政绩观;另一方面,能够有效地改善投资结构,促使投资方由高污染高能耗行业向低污染低能耗行业转移。绿色GDP政绩考核体系建设也是为了校正传统GDP的缺陷,它倡导在關注经济增长的同时,强化环境保护。
同时,应同步建设一批直接服务于重要产业基地及产业集聚主要节点的环境保护基础设施,从强化能力建设入手,提升中部地区产业与人口集聚区条件,增强绿色发展的支撑能力。
(三)制定区域性产业准入政策体系
针对中部地区绿色崛起的要求和环境质量持续改善的目标,以“不欠新账、多还旧账”为基本原则,在区域内实行严格的环境准入政策,从严控制“两高一资”产业技术工艺水平、总体规模和空间布局。重点产业环境准入制度应遵循三大原则:行业类型应符合国家产业政策和各自地域产业布局战略;选址地区环境基础设施完善,已有或经区域调控后有富余环境容量指标;以资源环境利用效率来强制性审核行业及企业入驻产业集聚区的可行性。
(四)探索以生态型替代生态破坏型的产业置换机制
應以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理论为基础,做好中部地区产业绿色化分类的基础工作,研判新技术、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的绿色化发展内核和适应性,在持续增强中部地区发展能力和可持续增长的前提下,探索生态型替代生态破坏型的产业置换机制,形成“腾空间、提效率、优结构、促转型”的良性发展状态[14]。
参考文献
[1]肖金成.区域发展战略的演变与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确立——新中国区域发展70年回顾[J].企业经济,2019(2):43-50.
[2]付晓东,王静田,崔晓雨.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区域经济政策实践与理论研究[J].区域经济评论, 2019(4):8-24.
[3]赵保佑.促进中部崛起高层论坛综述[J].经济学动态,2005(6):112-115.
[4]覃成林,唐永.中部地区经济发展总体水平“塌陷”特征研究[J].地域研究与开发, 2006(5): 6-9.
[5]魏后凯.促进中部崛起的科学基础与国家援助政策[J].经济经纬,2006(1):89-93.
[6]丁文珺,伍玥.新时代国家区域政策下中部地区发展的思路及展望[J].决策与信息,2019(1):75-80.
[7]何春.区域协调发展视角下中部崛起政策有效性测度[J].统计与决策,2019(4):56-59.
[8]史培军,宋长青,程昌秀.地理协同论——从理解“人—地关系”到设计“人—地协同”[J] .地理学报,2019(1):3-15.
[9]王如松,胡聃.弘扬生态文明深化学科建设[J].生态学报,2009(3):1055-1067.
[10]金凤君.论地域生存空间的认知与建构[J].地理研究,2013(7):1356-1363.
[11]金凤君.论人类可持续发展的空间福利[J].地理研究,2014(3):582-588.
[12]李天威,任景明,陈凤先,等.以“三大安全” 为目标推动中部地区绿色崛起[J].环境影响评价,2015(6):1-5.
[13]高春东,魏颖,金凤君. 国家高新区发展定位和思路探讨[J].中国行政管理,2019(3):158-159.
[14]金凤君.黄河流域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的协调推进策略[J].改革,2019(11):3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