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霸凌——沉重而又贴近生活的话题

●小琪 编 ○景老人 绘

2019年7月，江苏宜兴一女生在公园里被一群女生疯狂扇耳光，且被逼下跪，挨个喊“爸爸，我错了”。

近几年，在社会的日益关注下，更多的校园霸凌事件被曝光，无一例外地引发了热议，还有一些影视作品开始以此为题，其中出名的《少年的你》更是带来了众多的思考与话题。在影片中，女主陈念的好友胡小蝶因为被霸凌而自杀，陈念则被侮辱殴打，压抑而沉重的气氛，让人全程揪心。

遗憾的是，类似情节不仅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现实生活中校园霸凌的严重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影片的描述。

2019年4月，甘肃陇西一初中生被5名学生强行殴打致重伤，送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2019年7月，江苏宜兴一女生在公园里被一群女生疯狂扇耳光，且被逼下跪，挨个喊“爸爸，我错了”，其中一名施暴者还肆无忌惮地叫嚣：报警也没有用，警察找不到我；2019年8月，安徽某职校在军训期间，因为一学生没有将手机借给宿友，被三个人活活打死；2020年6月，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一初二年级学生小宇放学时在校外被十多名同校学生及社会青年围殴，期间他被连砍数刀，身体多处部位受伤，手臂肌腱被砍断；2020年11月，吉林延边敦化市一段中学女生在公园遭12人围殴的视频引起热议，画面中一女生被多人推搡，猛踹并拉拽头发……

媒体曝出的每一起校园霸凌事件，都让人痛心。恶毒辱骂、暴力殴打甚至重伤死亡，如阴云般笼罩在校园上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校园暴力司法大数据专题报告》，校园暴力案件中，高达11.59%的案件导致受害人死亡。又据2019年相关数据统计，全世界每年有2.4亿学生遭受校园霸凌，比例达到学生总数的32%。其中，将近30%的学生不会反抗。

校园霸凌无小事

这几年，民间和学界都有很高的呼声，要求降低刑事责任年龄，从重从严打击校园暴力。这固然是一个思路，但是，在严重的暴力伤害事故发生之前，那些轻微的疑似霸凌行为有没有得到妥当的处理呢？

“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这是企业管理领域著名的海恩法则。在校园霸凌问题上恐怕也同样如此。“大恶”从来都不是突然出现，毫无先兆的，而是由无数的“小恶”累积、发展而来。

校园霸凌从来都不是只有“热暴力”，在被广泛报道的“热暴力”导致的恶性事件之下，潜伏的是无数的“冷暴力”。

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对1999人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讽刺、辱骂和嘲笑被受访者认为是最常见的三种校园“冷暴力”形式。另有一份调查显示，86%的受访者表示身边存在“冷暴力”，其中15.8%的受访者表示非常常见，70.2%的受访者表示偶尔会有。

袁父说，儿子死了，他觉得活得很累，他只求依法重判嫌疑人。

庭审结束，袁母在家人搀扶下走出法院。

每个人都是施暴者。校园冷暴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施暴者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对他人造成了伤害。这样的事情无需笔者举例，认真回想一下，身边或者自己其实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假如学生之间轻微的越轨行为就能及时得到批评、矫正的话，更严重的暴力伤害事件可能就不会发生，也就根本无需诉诸法律了。与其在新闻里扼腕叹息，不如从现在起，就重视起那些被忽视的“同学之间的小摩擦”，不再给校园霸凌这个恶魔壮大的机会。

恶魔行径的背后是什么

话题还是要说回那些会让人感叹“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的事件。

袁天（化名）出生于陕西省兴平市田阜乡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是一名大货车司机，母亲是一个农民，家境普通。2018年，他进入金城实验学校读初中，虽成绩不太稳定，但体育成绩非常好，身材高大的他还曾获得长跑全市第七名的好成绩。

2020年9月初，开学仅仅不到半个月，袁天告诉父亲学校里有人向他要钱，不想读书想去打工。起初，袁天父亲不同意，因为在此之前，儿子还曾跟他们商量准备留级一年，以备在中考时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而对于有人向他要钱一事，父亲当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最终，袁天父亲拗不过儿子，帮他办理了退学。

9月8日，父亲将儿子送到西安一家餐馆，袁天开始做帮厨的工作。就在事发前几天，小袁还发了工资，对家人说，自己买了新的手机。

10月29日，袁天母亲电话联系儿子时，发现他手机关机，微信也没有回，担心袁天出什么事。袁先生夫妇赶到西安，找到儿子打工的地方，才得知儿子已离开，同事不知其去处。在西安和老家田阜乡寻找未果后，袁先生报了警。11月3日，袁先生接到当地警方电话才得知儿子已遇害。

小袁被掩埋在离家不远处。

警方查清了真相，家属也补充了一些细节。2020年10月29日是袁天的生日，晚上，陈某、梁某、杨某等六人，因袁天将陈某手机号码“拉黑”等琐事，让人以给袁天过生日为由，将他骗回来。在阜寨镇他们将袁天殴打致昏迷，后叫了出租车将袁天拉至兴平城区一宾馆房间内。到宾馆后，袁天情况变得很差，呼吸很不顺畅。几名嫌疑人怎么叫袁天都没有反应，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打到头部的原因，他们用凉水泼袁天，也只有手指动了动。

几名嫌疑人吓坏了，意见也发生了分歧，有人建议赶紧把袁天送医院抢救，但也有人表示“不要送，这时候送了救不过来，我们还要被抓。”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左右，他们发现袁天已经彻底断气。

此时，嫌疑人中有人提出，一起把袁天埋了，至少可以瞒到过年。“如果瞒到明年这件事就过去了，如果最后被发现了至少可以过个年。”于是在10月30日，他们把袁天带去了张耳村掩埋。

10月31日，有同学在学校碰见了两名嫌疑人，他们正蹲在地上抽烟，看起来很焦虑，其中一人还嘟囔着，“本来只是打他一顿，没想到他这么脆弱，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另一名嫌疑人一边摆着手，一边说：“我大好的青春就这么结束了。”

11月2日，事发后去西安“避风头”的嫌疑人梁某刚回到学校，有同学听到他对另几名嫌疑人说，“等过了这一周，事情过去，我们就去蹦迪。”刚说完这句话，警方就把嫌疑人都带走了。

2021年5月14日，陕西省咸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开庭审理15岁兴平少年遭围殴被埋案。此案6名嫌疑人都是未成年人，均被控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小袁父亲还追加了出租车司机及旅店老板承担民事责任，“如果他们当时制止这些娃的行为或者报警，我儿子可能就不会死”。除了刑事部分以外，袁家人也提出了民事赔偿。家属现在有两个诉求，一是民事赔偿，二是要求依法公正严惩嫌疑人。被告方表示愿意赔偿50万元，受害人家属对此表示无法接受，不接受赔偿。法院休庭，决定择期再审。

案件审理还有待进行，然而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这样的一起事件折射出了多少校园霸凌的关键因素，以及多少本来可以阻止事件恶化至此的重要节点。

首先是6名嫌疑人，在相关报道中可以得知，他们中有2人是袁天的初中同学，其中一人和袁天的关系还比较好，现都已经辍学，其他4名施暴者则是兴平职业教育中心的学生，平时在校的行为就有诸多不良之处。然而他们的家人、老师等“身边人”都没能对他们的行为及时作出纠正，或者最起码的法律常识和医务常识等都未教给他们，所以他们才会为琐事就聚众斗殴，下手失了分寸，事后发现袁天意识不清也未及时送医，最终导致其死亡。其后，为了躲避罪行还掩埋尸体认为能凭运气躲过法律的制裁。

其次，是袁天的父母，在孩子告诉他们校内有人勒索自己，甚至想要辍学时，家长都未曾对此上心，只是一味劝说孩子回去上学，无果后就同意辍学，未曾追究。另外还有6名嫌疑人的父母，他们对孩子的教育必定是缺失或不足的。直至庭审，袁天的父母表示不接受判决有一部分原因在于“看不到他们道歉的诚意”，事情发生已过去半年多时间，涉案少年家长没有一人登门向他致歉，这也都折射出了嫌疑人家人的不负责和无担当。

最后，是那些“旁观者们”，在这起案件中主要明确涉及的是出租车司机和酒店的老板，二者都见到了被打后的袁天，但他们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事后记者到村中采访时，几名袁天和嫌疑人的朋友依然觉得，这不过是一次酒后不知轻重的“失手”，在他们以往的交往中，从没劝诫过对方打架的行为，他们依然觉得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面对校园霸凌，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这一起事件透露出的主要是学生教育和家庭教育的不足，然而，还有一种悲剧，诞生在“关心则乱”的家长面对校园霸凌的不当处理方式上……

错误的应对方法也是悲剧

2021年1月28日，遵照最高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命令，上饶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罪犯王某建执行了死刑。这一悲剧是这样的……

王某建的女儿何某某与被害人刘某某（殁年9岁）是上饶市第五小学同学。二人同桌期间，何某某多次向父母反映被刘某某“欺负”。2019年5月9日，王某建得知何某某又被刘某某“欺负”后，在班级微信群发消息质问刘某某。班主任汪老师、刘某某之父刘某均积极回应，刘某还向王某建表示歉意，在主动添加王某建微信未果后，又与王某建之妻何某互加微信进行沟通。当晚，汪老师与何某通话中得知王某建脾气暴躁后，应何某要求，转告刘某某父母先不要与王某建见面沟通，自己会调换座位解决好此事。

2019年11月29日，江西省上饶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王某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次日7时40分许，刘某送刘某某到校后离开，一直与何某微信沟通，告知何某此事已在积极处理，刘某某会向何某某道歉，班主任已答应调整座位。

8时22分许，王某建送何某某上学，因在校门口未等到刘某某家长，在其妻电话告知事情已在协调解决、让女儿去上课的情况下，仍执意将何某某送回家中，并中途购买一把屠宰刀。

9时12分许，王某建携带屠宰刀返回学校，在教师办公室见到只有何某在与班主任汪老师沟通，随即从后门冲进正在上课的三年级一班教室，朝已被调换座位、单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刘某某胸腹部、背臀部等处捅刺十几刀，又将倒地的刘某某拎出教室摔在走廊上，致刘某某腹主动脉、下腔静脉破裂，大量失血死亡。之后，王某建持刀坐在学校操场边的台阶上，直到公安人员将其抓获。

2019年11月29日，江西省上饶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王某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案件引起了轩然大波，后续更多相关事件的爆料更是一次次地引发着人们的讨论，例如女孩已经不止一次遭到男孩欺负，但老师未作出正确回应反而同时处罚两人；女孩母亲案发的早上不止一次希望男孩父亲出面，但均遭拒绝等等。不管如何，这都是一起悲剧，吞噬掉的除了男孩的性命，还有女孩的家庭，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同学……

这样的悲剧让人感叹，但我们已知的是，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类似的命案了。就像2018年9月，发生在温州瑞安的那起命案，一位爸爸也是因为自家孩子和其他孩子发生口角，被对方打伤，于是带着水果刀把对方孩子杀害。这两起事件中最终演变成悲剧的导火索，都是孩子在学校被欺负了或者与别的孩子发生了摩擦。

如何判断孩子遭受了校园霸凌或是成为了霸凌者，发现事端后又该如何正确处理不让悲剧发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了解的，希望本文的案例能触动到大家，然后认真地看看后续的文章，真正了解校园霸凌，引出关于校园霸凌的思考，或许类似的悲剧就不会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