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诊断标准下儿童急性不明谱系白血病的临床特点和预后分析

2021-08-16 08:14高惠琴管贤敏温贤浩沈亚莉郭玉霞窦颖孟岩于洁
中国当代儿科杂志 2021年8期
关键词:髓系白血病诱导

高惠琴 管贤敏 温贤浩 沈亚莉 郭玉霞 窦颖 孟岩 于洁

(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血液肿瘤科/儿童发育疾病研究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国家儿童健康与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儿童发育重大疾病国家国际科技合作基地/儿科学重庆市重点实验室,重庆 400014)

急性白血病通常可分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acute lymphoblastic leukemia,ALL)和急性髓细胞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AML),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罕见的急性白血病,难以归为某单一细胞系列,即急性不明谱系白血病(acute leukemias of ambiguous lineage,ALAL)。ALAL可表现为一群肿瘤细胞呈现≥2种免疫表型(biphenotypic acute leukemia,Bi‐P)、≥2群肿瘤细胞且免疫表型不同 (bilineal acute leukemia,Bi‐L)或无明确系列分化倾向[1]。欧洲白血病免疫学分型协作组(European Group for Immunological Characterization of Leukemias,EGIL)和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分别发布了ALAL的诊断标准[2-3]。两种标准的主要区别在于混合髓系的判别。EGIL标准采用计分制,某一系列表达标记的总得分大于2分即可认为存在该系列混合,因此髓过氧化物酶(myeloperoxidase,MPO)阴性而其他髓系标记阳性且达到计分标准时可认为存在髓系混合,而仅MPO阳性时髓系标记得分未大于2分,不符合混合髓系的标准。WHO标准强调系列特异性标记的表达,MPO阳性才可满足混合髓系的标准。因此,部分MPO以外的髓系标记阳性的患者可满足EGIL标准但在WHO标准下仅为ALL伴髓系标记表达,而MPO为唯一阳性的髓系标记时,虽可满足WHO标准但不符合EGIL标准。目前关于两种诊断标准尚未达成共识。既往有一些研究比较了两种诊断标准下ALAL的临床差异,结论各异[4-6],但均未单独分析MPO唯一阳性及MPO以外的髓系标记阳性的患者,此部分患者的临床特征、治疗和预后尚待研究。儿童ALAL占儿童急性白血病的2%~4%,总生存(overall survival,OS) 率约为50%~60%[4,7],其诊断和治疗暂无统一标准。因此,本研究回顾性总结ALAL患儿的临床特征、治疗及预后,并探究MPO唯一阳性及MPO以外的髓系标记阳性的临床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纳入2015年12月至2019年12月在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新诊治的39例ALAL患儿的临床资料,诊断标准满足WHO标准和/或EGIL标准[2-3]。纳入患儿的骨髓标本进行了流式细胞学免疫分型检测,检测标记包括:CD10、CD19、CD20、cCD22、cCD79a、cIgM、TdT、CD3、CD2、CD5、CD7、CD8、MPO、CD13、CD33、CD117、CD14、CD15和CD64。对于MPO、CD3、cCD79a和TdT,阳性阈值设定为10%,其余标记的阳性阈值均设定为20%[2]。将39例患儿分为2组:(1)同时满足两种标准的患儿定义为ALAL组(28例);(2)其他患儿定义为伴髓系表达组(11例),包括髓系标记中MPO唯一阳性的患儿3例(仅满足WHO标准)、MPO以外的髓系标记阳性的患儿8例(仅满足EGIL标准)。本研究通过了我院伦理委员会审核[审批号:(2021)年伦审(研)第(209)号]。

1.2 治疗方式

确诊后34例患儿接受治疗,其余5例患儿初诊时即放弃治疗。29例患儿的治疗方案为中国儿童肿瘤协作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2015方案(淋系方案)[8](5例为低危组方案,24例为中高危组方案),3例患儿为髓系方案[9]治疗,2例患儿髓系方案诱导未缓解后转淋系方案治疗。3例BCR‐ABL1阳性的患儿均为淋系方案联合伊马替尼或达沙替尼治疗。11例患儿化疗缓解后行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

1.3 相关定义

无事件生存 (event‐free survival,EFS):从诊断至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间,包括诱导治疗后未完全缓解、复发、二次肿瘤或任何原因导致的死亡(死亡是第一事件)。OS:从诊断至任何原因导致死亡的时间。完全缓解、复发的定义参照第3版《急性白血病》[10]。骨髓微小残留病(minimal residual disease,MRD)采用流式细胞学方法检测,淋系MRD阴性定义为<0.01%,髓系MRD阴性定义为<0.1%。

1.4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23.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计数资料用例数和百分率(%)表示,率的比较采用Fisher确切概率法,生存分析采用Kaplan‐Meier法,组间比较采用log‐rank法。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特征

本研究共纳入39例ALAL患儿,中位诊断年龄67(范围:5~156)个月,其中诊断年龄<1岁的患儿3例(8%),诊断年龄≥10岁的患儿8例(21%)。男性28例(72%),女性11例(28%)。所有患儿的免疫表型均为髓系和淋系混合,其中25例(64%)为B系和髓系混合,13例(33%)为T系和髓系混合,1例(3%)为B系、T系和髓系混合。18例(46%)为Bi‐P,21例(54%)为Bi‐L。高白细胞(白细胞≥50×109/L)的患儿有10例(26%)。髓外白血病浸润包括:中枢神经系统浸润2例,睾丸浸润2例,纵隔浸润2例。34例接受治疗的患儿具有染色体和融合基因的检测结果,阳性21例(62%),其中超高二倍体2例,复杂核型8例,ETV6‐RUNX1阳性4例,BCR‐ABL1阳性3例,MLL‐r阳性6例,HOX11阳性2例,TEL‐ABL1阳性1例。

2.2 治疗反应和生存情况

34例接受治疗的患儿中,31例进行了诱导治疗结束时相关评估(淋系方案评估时间定为诱导治疗第46天,髓系方案评估时间定为诱导治疗Ⅱ结束时),其余3例在诱导治疗期间死亡。诱导治疗结束时,30例患儿完全缓解,其中1例骨髓原始幼稚细胞比例为6.5%但淋系MRD为0.04%,故仍将其评估为完全缓解,完全缓解率为97%(30/31)。诱导治疗结束时骨髓MRD结果显示23例(74%)MRD阴性,8例(26%)MRD阳性。中位随访时间为29(范围:1~59)个月,27例(79%)EFS;7例(21%)发生事件,其中3例死于治疗相关并发症,1例诱导治疗初期死于疾病进展,1例诱导治疗后未完全缓解,2例复发。34例治疗患儿的3年EFS率和OS率分别为75%±9%和88%±6%,见图1。

图1 34例急性不明谱系白血病患儿的3年无事件生存率和总生存率

29例淋系方案治疗的患儿中2例死亡,1例诱导治疗后未完全缓解,2例复发,24例无事件生存;3例髓系方案治疗的患儿中2例死亡,1例移植后EFS;2例髓系方案诱导未缓解转淋系方案的患儿均完全缓解且EFS。采用淋系方案化疗的患儿3年EFS率高于髓系方案,分别是33%±27%(髓系方案)、78%±10%(淋系方案)、100%±0%(髓系方案诱导未缓解转淋系方案)(χ2=7.996,P=0.018)。11例移植患儿诱导治疗后均达到完全缓解,移植前骨髓MRD为阴性。30例诱导治疗后完全缓解且存活的患儿中,移植和非移植的患儿3年EFS率分别为81%±13%和91%±9%(χ2=0.014,P=0.905)。诱导治疗后MRD阴性的患儿3年EFS率高于阳性患儿 (96%±4%vs 38%±28%,χ2=5.936,P=0.015)。年龄、性别、白细胞、髓外浸润、免疫分型及复杂核型等临床特征下的3年EFS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4例ETV6‐RUNX1阳性、3例BCR‐ABL1阳性和2例HOX11阳性的患儿均EFS,6例MLL‐r阳性的患儿3年EFS率为50%±20%,1例TEL‐ABL1阳性的患儿死于治疗相关并发症。

表1 34例ALAL患儿的临床特征和预后

2.3 ALAL组和伴髓系表达组临床特征、治疗及预后的比较

39例患儿中,ALAL组28例(72%),伴髓系表达组11例(28%)。相比于伴髓系表达组,ALAL组男性比例更高(82%vs 45%,P=0.044),高白细胞比例更高(36%vs 0%,P=0.037)。3例诊断年龄<1岁的患儿均在ALAL组。除1例伴髓系表达组的患儿合并中枢神经系统浸润外,其余髓外浸润的患儿均在ALAL组。遗传学评估中,4例ETV6‐RUNX1阳性的患儿均在伴髓系表达组,3例BCR‐ABL1阳性、6例MLL‐r阳性、2例HOX11阳性和1例TEL‐ABL1阳性的患儿均在ALAL组,两组复杂核型比例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666)。

34例接受治疗的患儿中,ALAL组24例(71%),其中19例为淋系方案治疗(均为中高危组方案),3例为髓系方案治疗,2例治疗转换,10例移植;伴髓系表达组10例(29%),均为淋系方案治疗(5例为低危组方案、5例为中高危组方案),1例移植。7例发生事件的患儿均在ALAL组,伴髓系表达组患儿均EFS,两组患儿的3年EFS率分别为66%±11%和100%±0%(χ2=3.106,P=0.078),见图2。考虑到伴髓系表达组的患儿均EFS,因此未再比较两组OS率的差异。

图2 ALAL组和伴髓系表达组的无事件生存率比较

3 讨论

本研究显示ALAL患儿以男性居多,诊断年龄≥10岁或<1岁的比例较高,绝大多数为B系和髓系混合或T系和髓系混合且以前者居多,Bi‐L比Bi‐P更 多 。MLL‐r阳 性 、BCR‐ABL1阳 性 和ETV6‐RUNX1阳性为最常见的遗传学异常。诱导治疗后完全缓解率为97%,3年EFS率和OS率分别为75%±9%和88%±6%,采用淋系方案治疗的患儿比髓系方案预后更好。一项儿童ALAL多中心研究显示,淋系和髓系方案治疗的5年EFS率分别为80%和36%,仅在合并典型的AML遗传学异常或淋系标记表达较少时才推荐髓系方案治疗[7]。ALAL患儿化疗完全缓解后是否移植目前尚无共识,本研究显示完全缓解后移植和非移植的患儿EFS率无显著差异,其他研究也有类似结论[11-12],部分报道甚至提示完全缓解后移植生存率更低[13]。Hrusak等[7]推荐诱导治疗后缓解不佳的患儿考虑移植。此外,ALAL患儿死于治疗相关并发症的比例较高[7],本组患儿为9%,而本单位同时期的ALL患儿治疗相关病死率为3.4%(25/734)[8],提示ALAL化疗期间应警惕严重不良反应的发生。

诱导治疗后MRD是评估预后的关键因素[14-15],本研究结果显示MRD阴性和阳性的患儿3年EFS率分别为96%±4%和38%±28%。ALAL合并ETV6‐RUNX1阳性时低强度化疗下仍有较好预后,MLL‐r阳性的患儿预后较差,BCR‐ABL1阳性联合靶向治疗亦有较高生存率[16-18]。

本研究发现,ETV6‐RUNX1阳性的患儿均在伴髓系表达组,BCR‐ABL1阳性、MLL‐r阳性或高白细胞的患儿均在ALAL组。伴髓系表达组的患儿均为淋系方案治疗且一半为低危方案、移植更少,暂无事件发生;ALAL组的患儿均采用较强化疗方案、移植更多,已有7例发生事件。伴髓系表达组患儿的临床特征与ALAL组患儿有明显差异,较低的治疗强度下预后仍优于ALAL组,提示此部分患儿的诊断和治疗需尤为谨慎。WHO诊断标准提出,当细胞形态学、免疫学、细胞遗传学及分子遗传学等检查提示典型B‐ALL且流式细胞学中较弱MPO为唯一髓系标记时,诊断ALAL并不恰当[3]。若流式细胞学提示髓系相关标记存在但MPO阴性,需结合免疫组化、酶细胞化学等方法下的MPO检测,综合评估是否存在髓系混合。

既往关于不同诊断标准下ALAL的报道结论不一。Maruffi等[4]Meta分析显示EGIL标准下ETV6‐RUNX1阳性率更高,而WHO标准下BCR‐ABL1阳性率更高。McGinnis等[19]研究发现流式细胞学提示典型B‐ALL时,MPO阳性和MPO阴性的患儿总体预后无显著差异。Raikar等[20]发现和其他ALAL患儿相比,MPO唯一阳性的患儿均采用淋系方案治疗且EFS率更高,但Oberley等[21]的研究显示MPO唯一阳性的患儿复发率高于B‐ALL,其预后更接近ALAL。因此,综合考虑到上述研究之间的异质性,以及本研究纳入病例数较少,随访时间较短,伴髓系表达组患儿的临床特征、治疗及预后尚需更多研究,以期更好地指导诊断和治疗。

综上所述,本研究结果显示儿童ALAL采用淋系方案治疗比髓系方案治疗OS率更高,诱导治疗后MRD阳性提示不良预后。相比于ALAL组,伴髓系表达组的患儿合并高白细胞和不良遗传学改变比例更低,预后较好。因此,对于EGIL诊断标准中MPO阴性而其他髓系标记阳性、WHO标准中MPO唯一阳性的患儿,综合评估后若无其他混合髓系的证据,可能更适合归类为ALL并采用相应治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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