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舷窗前

张知几

拖着蓝色尾焰，这支从人类文明中分离出来的舰队，没入了光也照不亮的无边的黑暗中。这注定不是一次顺利的航行。

舰长立在驾驶室的巨大舷窗前，呆望着飞船外的星星。宇宙浩渺得令人兴奋又令人畏惧，它既能使一些人狂热地迷恋上它而欲罢不能，也能吓得另一些人躲进科技的安乐窝，再也不愿探出头来仰望星空。

令人没想到的是，被吓得躲进安乐窝的竟是大多数人。当人类在进化之路上走到尽头，强大的科技既能让每个个体永生，也能将人的欲望完全满足时，一切科学作为工具终于失去意义，对宇宙的探索也随之停止。

可正如出酒率最高的粮食也会有酒糟，极少数不愿躲进安乐窝的人，如今正是构成这支舰队的成员。由于人类文明因高度发达而近于停滞，这群“异端”不得不驾着十余世纪前的飞船，驶往N光年之外的“流放星系”去探索宇宙。

作者先交代事件，再介绍背景，对人、事件起着衬托、支撑效果，暗示着文章的主题。

舰长的目光成功锁定了目标星系。他感到，驱动飞船前进的，似乎不是飞船自身的牵引力，而是来自遥远星系的引力——这正是他儿时偶然瞥见星空时的感觉。另一个人也来到了舷窗前，他是控制激光阵列天线的传话员。

“坐下吧，反正地球人也不会发什么消息了。”舰长的口气略带懊丧。

“地球人？为什么你会提到地球？”

舰长的思绪被拉回船舱。为什么？他也答不上来。

“你为什么离开地球？”传话员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舰长的侧脸。

“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宇宙没人探索，还有那么多未知待我去发现……而他们竟然麻木得像一潭绝望的死水……”

“那说说我吧，”传话员打断了舰长的话，“我一直自认是个聪明人，我渴望自己能因未来的事功而被人们传诵万年。但在地球上，人能永生了，而人的名字却被永远忘记了。于是我来到这儿，并且……”

“并且到驾驶室来炫耀你的聪明？你真应该安守本分！”舰长轻蔑地瞥了一眼传话员。

“我从不安守本分，我爱慕虚荣。”

“那你还真是第一个敢于自轻自贱的人！”舰长撇嘴笑道，“至于我，探索未知是我的第一乐趣。”

“是吗？我看你只是想得到‘读懂上帝的人的头衔。这样一来，至少你就能对你自己刮目相看了。”传话员微微笑着，很满足于自己的“诛心之论”。

“你觉得我贪图虚名？”舰长问道。

“我不知道那种纯粹的好奇心是否存在于两三岁的孩童身上，但它一定不在你我这儿。古希腊的哲学家不也给自己冠上‘爱智慧的美名吗？并且那‘爱字还是为博得谦虚的美名而加上的！”传话员继续卖弄道。

舰长又将目光转向窗外，眼中映照著恒星的闪闪亮光：“不，我能感到纯粹的好奇心在我身上的作用！比起虚名，那才是我的第一乐趣……”

语言是人物内心世界的直接反映，是人物性格特征的镜子。作者通过大量的对话描写，凸显了舰长和传话员这两个人物不同的性格特征与精神追求，让读者有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之感。

话音未落，一颗行星从舷窗前迅速掠过。那是一颗金中带红的行星，斑纹在大气层中缓缓旋转，跳着某种神秘的舞蹈。

舰长品味着这份惊喜，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好奇心正源于此。对神秘未来一窥究竟，是我人生的第一乐趣！”

这是一篇带有科幻色彩的小小说。很多同学写这类作文的通病是刻意把故事情节编得曲折离奇、虚荒诞幻，而立意却晦涩不明或人云亦云。而本文作者却通过合理的想象，在文章中以简单的对话承载了深刻的主题——纯粹的好奇心是人类文明的第一推动力，可谓构思巧妙、发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