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松香产业发展现状及对策研究

李秋娟，毛炎新，李红兰

（1.国家林业和草原局经济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13；2.广东科茂林产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广东 肇庆 526238）

中国是世界重要的林化产品生产国和出口国，特别是松香类产品，长期以来松香生产量和出口量稳居世界前列。而对于中国，松香产品一直以来都具有农产品的属性，并且松香主产区都位于边远贫困山区，是典型的扶贫产业，而且带动性和持续性都非常强，其稳定健康发展对山区农民增收脱贫意义重大。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松香工业快速发展，取得了瞩目成就。国内学者关于松香产业和贸易的研究很多，大多集中：一是松香产品国际竞争力方面，认为中国松香产品国际竞争力提升面临很多问题，急需政策和技术、市场等多方面的支持和调整[1-6]；二是松香产业内贸易等，认为中国松香产业内贸易为混合型产业内贸易，并且以垂直型产业内贸易为主，应加大科研投入，加速松香产业内贸易的发展[7-10]；三是区域松香产业发展方面的研究[10-12]。随着大的经济环境变化和产业政策的调整，当前我国松香行业处于转型升级的关键时期，面临的问题和挑战很多，企业经营压力倍增。本文在文献研究和实地调研的基础上，梳理了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发展历程及现状，分析了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并提出了促进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健康发展的政策建议。

1 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发展历程

1.1 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简介

松香产业主要的原料是松脂，从松树采割获取（类似于天然橡胶的采胶工艺），经蒸馏等复杂的工序加工成松香与松节油，然后分别对松香与松节油精加工变成一系列高附加值产品。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都是可再生的天然绿色化工产品，重要的化工原料，将它进一步加工可以生产出成千上万种环保型产品，主要应用于以下产品或行业（董静曦等，2015）[13]：①胶粘剂（电商产品包装用胶，快递标签用胶，婴儿与成人纸尿裤用胶，定制家具用胶，医疗膏药胶带用胶等）；②造纸（纸张施胶防渗水）；③油墨（胶印油墨，报纸杂志印刷油墨等）；④涂料（道路标线等）；⑤电子（高端电子线路板印刷助焊剂）；⑥轮胎（丁苯橡胶生产）；⑦医药（医用樟脑，医用冰片，活络油，香精油）；⑧香料（香水及化妆品等）⑨其他（口香糖，食品行业等）。

松香及深加工产品应用领域与国民经济的很多方面息息相关，成为与人民群众生产生活密切联系，不可或缺，有些甚至是不可替代的关键材料。因为松香及深加工产品符合绿色环保，可再生、可降解的特点，故深受国内外消费者的普遍欢迎，特别是发达国家如美国、日本、法国等特别重视松树化学品的开发与利用，并且在高端领域形成了垄断性优势。

1.2 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的发展历程

我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发展历程大致经历以下几个阶段[3]：

①改革开放前（1949—1978 年）。这一阶段是松脂加工的起步阶段，国家为解决广大山区就业与财政收入问题，本着靠山吃山的发展理念，在部分地区实行一县一厂办松脂加工业，全部是国有或集体所有制企业。对于部分区县来说，几乎是县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甚至是唯一的收入来源。这一时期，松脂主要产品是松香与松节油，产品应用于肥皂（松香）、造纸施胶剂（松香）、溶剂（松节油）等。当时都是紧缺的化工原材料，对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起到重要作用。

②20世纪80~90年代。这一时期是松脂加工的快速发展时期，国有企业实行厂长责任制，按劳分配制度，大大调动工人的积极性，鼓励技术创新，开始出现松香及深加工产品。松脂加工厂是山区县财政支柱（一般占财政收入的50%或以上）。采脂收入一度成为山区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同时，开始出现松香及松香深加工的民营企业。这一时期，我国的松香出口量居世界首位，松香出口量占世界松香出口量的一半以上。

③2000—2007 年。这一时期是松香及深加工企业的高速发展期。民营企业逐渐进入松香及深加工行业，以及外资企业进入中国，大力发展松香深加工，并带动松香深加工的快速发展。同时，政府允许松脂跨区域的自由流通，激活了市场经济的活力，民营企业迅速发展。松香年产量从1950年的约2万t，增长到2007年的约80万t，增长了近40倍，松香行业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④2008—2011 年。这一时期是松香及深加工行业的转折期，国家取消松香及深加工产品出口退税，同时，由于2008年冰灾，国际金融危机及国内供求关系的原因，国内松香价格创历史新高，形成了松香及深加工行业的发展拐点，由于成本的巨大压力，下游客户寻找可能的替代产品，客观上促进了替代品行业的发展。自此，松香行业发展开始出现下滑。

⑤2012 年至今。这一阶段是松香及深加工行业发展的艰难时期。国家发展增速放缓，同时受林业产业政策的影响，国家宝贵的天然松林资源持续遭到破坏，行业技术创新扶持力度较弱，松香及深加工行业从业人员持续减少，松香产量持续下滑，松香及深加工产品成本压力增加，进一步促使下游客户不得不寻新的替代或部分替代松香及深加工产品的技术方案。松香及深加工产品价格缓慢下行，松香及其深加工企业也在不断减少。

近年来，由于国家环保政策的日益严厉，以及保护森林资源的呼声越来越高，加上山区脂农自发的抵制砍伐松林，以及国外客户对可降解材料的需求趋势越来越明显，松香及其深加工行业日益受到有识之士的关注，并在积极探索新的发展之路。

2 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发展现状分析

2.1 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规模

我国松林资源丰富，松香作为可再生生物质原材料，发展潜力很大。随着经济环境的变化，市场需求也不断变化，我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产量也随之波动。

由图1 可见，我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整体呈波动上升的态势。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00—2007年我国松香产量上升态势比较明显，到2007 年松香产量达到 118.36 万 t，是 2000 年的增长了1.74倍；而2000—2006年间我国松香深加工产品产量一直维持在4～7 万t 之间，到2007 年大幅提升，达到12.19 万t。第二阶段：2008 年由于受冰灾和国际金融危机以及国内供需关系影响，松香产量较2007年有所下降，但之后快速增长，到2011年松香产量达到125.37万t；而松香深加工产品在这一时期成缓慢增长趋势，到2011年达到15.94万t。第三阶段：2012 年松香产量较2011 年下降了近13%，而后松香产量缓慢增长到2015 年达到历史新高，为153.12万t，而后松香产量又有所下降，到2017年松香产量降为140.29万t；而这一时期松香深加工产品产量的变化趋势与松香产量变化趋势基本一致，在2012年达到一个高峰后，松香深加工产品产量开始下降，到2016年达到另一个高峰，产量为34.79万t，随后又开始下降，到2018 年又下降到25.35 万t，降幅达27%。

图1 2000—2018年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产量

2.2 中国松香及深加工产业布局

我国传统的松香主产区包括广西、广东、云南、福建、江西和湖南六大主产区，还有海南、贵州、湖北、四川和安徽等多个半产半销区。广西、广东、云南和海南在北回归线及以南的部分地区，气温高、日照和雨量充足、土壤肥沃，生长期较长，采脂时间比其它地区长。云南的普洱、西双版纳，广西的中越边境一线和海南基本上是常年采脂，只是在雨季或者旱季，产脂量比旺季偏少。相比而言，采脂区北部的江西、福建、湖北和湖南等几个省份采脂期短一些。目前我国可供采脂的主要树种有马尾松、思茅松、云南松、湿地松、油松和火炬松等树种。据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广西、云南、江西、广东和福建松香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92%，其他各省仅占8%（见图2）。

图2 2018年中国松香生产布局情况

而松香深加工产业主要集中在广西、广东、湖南、云南、福建、浙江、江西和贵州，其中，广西和广东占比较高，两省松脂深加工产品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44%，而贵州和四川松香深加工产品占比较低，两省松香深加工产品产量占比不足2%。

图3 2018年松脂深加工产品生产布局

2.3 中国松香进出口贸易现状分析

2.3.1 中国松香进出口规模

2008年以前，为满足国民经济需要和鼓励松香产品出口创汇，松香及深加工产品一直享受5%～13%的出口退税政策，在国际市场上有较强的竞争力。由图4可见，2000—2006年，我国松香产品出口呈递增趋势，到2006 年达到历史最高，出口量为36.71 万t；而这一期间松香产品进口量维持在较低水平不超过0.3 万t。2008 年国家取消松香类产品的出口退税，加上人力资源等要素成本逐年提高，我国松香行业竞争优势逐渐下降，松香产品出口量呈快速递减的趋势，而松香产品进口量则呈现增长趋势。到2018年松香产品进口量首次超过出口量，相应的进口额首次超过出口额，由贸易顺差变为贸易逆差（见图4）。

图4 2000-2018年中国松香进出口规模变化

2.3.2 中国松香及深加工产品进出口格局变化

基于联合国贸易数据库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HS 编码380610）进口量居全球第一位，占全球总进口量的19%左右，而2018 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量居全球第三位，仅次于印度尼西亚和巴西，占全球总出口量的13%左右。

1997—2018 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来源比较集中，但贸易伙伴国的数量逐渐增加。1997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贸易伙伴国有23个，亚洲国家是中国最大的松香及松脂酸进口来源国，占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总量的40%之多，其次是美国，占18.2%；俄罗斯占7.5%。2007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贸易伙伴国为26个，印度尼西亚成为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的主要来源国，占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总量的35.8%，其次是俄罗斯，占15.5%，日本排在第三位，占12.9%，而中国从美国进口的松香大幅减少，占进口总量的2%。2018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进口贸易伙伴国增加至34个，印度尼西亚仍是中国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国，占进口松香及松脂酸总量的49%，其次是巴西和越南，分别占20%和17%。

1997-2018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目的地呈扩大趋势。1997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目的地包括40 个国家/地区，其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荷兰，占出口总量的27.5%，其次是日本，占18.0%，第三是中国香港，占出口总量的11.4%，然后分别是西班牙、德国、卢森堡、法国、韩国、美国和尼日利亚，排在前十位的国家/地区出口松香及松脂酸占出口总量的86.7%。2007 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目的地增加到69个国家/地区，其中，日本成为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的主要国家，出口量占出口总额的16.4%，其次是比利时，占15.4%，第三是葡萄牙占15%，然后分别是西班牙、法国、德国、韩国、亚洲其他地区、印度和荷兰，排在前十位的国家/地区出口量占总出口量的80%。2018 年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目的地为68 个国家/地区，日本和荷兰成为中国松香及松脂酸的主要目的国，分别占中国出口总量的35%和21%，亚欧国家仍是中国松香及松脂酸出口的重要目的地，排在前十位的国家占中国出口总量的92%。

3 中国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存在的主要问题

3.1 政府对松香及其相关产业支持力度不够

产业发展离不开政府的有力支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松香产业快速发展，一直是世界生产和出口大国，这主要得益于政府的大力支持。但是2007-2010 年，我国相继减少并取消松香及深加工产品的出口退税政策[3]。退税取消以后，我国松香产品在与印尼、越南、巴西等生产国的激烈竞争中处于劣势，也面临欧美高油松香（从以松树为原材料造纸产生的废液提炼出来的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的竞争威胁。国内松香产业受困于税收政策、成本刚性上涨等多方面的压力，困难重重，竞争环境的恶化。从2008 年到2018 年，中国松香产品出口量从 27.65 万 t 下降到 4.7 万 t，减少 22.95 万 t，减少83%；当前，世界化工经济形势低迷，国内需求不振，松香产品价格高位下跌趋势明显，库存积压，行业损失惨重，如果行业继续萎缩，势必会对产业链上游的采脂农民产生影响。

3.2 松脂原料供给不足

中国松林资源丰富，其中可采脂的松树主要包括马尾松、云南松、油松、湿地松、思茅松、火炬松等。据第九次全国森林资源清查数据显示，这些主要的可采松、脂松林资源面积呈下降趋势，马尾松、云南松和思茅松面积均比第八次下降。原料林分布分散，且培育目标缺乏长期规划，导致采集效率低；第二是部分地区大面积采伐马尾松改种桉树等速生树种，松香原料林大幅度减少，导致松香产量呈下降趋势；第三是由于出现松脂采集不规范，导致松树死亡等现象，部分地区出台政策，严禁松树采脂活动，这也导致松脂原料供给大幅下降；此外企业建立的松脂林基地，由于受抚育间伐、采伐指标等种种限制，导致积极性受挫。

3.3 松香深加工技术水平不高

虽然我国松香产业发展取得长足进步，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松香生产与出口国，但大多数松香产品还是初级加工产品，产品附加值不高，部分松香低端产品产能过剩。而深加工产品虽然取得了一定的进步，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处于价值链中低端，亟需转型升级，提升发展质量，特别是在突破药用化学品、电子化学品等价值链高端市场和开拓新的应用领域方面须砥砺前行，有所作为。

3.4 科研投入不足

科技进步是推动产业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首先，我国松脂原料林建设方面的科研投入相对较低，原料林培育主要集中在农民手中，缺乏生产的理论知识和科技知识，盲目追求产量，不能保证原料的可持续性[7]。其次，松香企业与国内外科研机构合作开展研发的水平有限，大部分企业根本没有科研合作单位。再者，国内科研机构相关研究方向和内容与市场方向结合不够紧密，导致科研成果转化率低。

4 政策建议

4.1 多措并举加强松脂原料供给

松林资源是松香及其深加工产业健康持续发展的基础保障。一是在松香及其深加工产品主产区，加强整体规划，建立松脂工业原料林。同时，在松脂原料林的经营过程中，应因地制宜，进行抚育间伐，促进松林快速成熟，保障松香及其深加工企业的原料来源；二是简化林地流转手续和流程，保障集体林区林地流转顺畅，同时放宽商品林、原料林的管理，以便松香及其深加工企业建立自己的原料基地。三是可适当利用国外松脂原料，弥补国内供给缺口。

4.2 加强松脂采集监管，推广科学采脂

加强对松脂采集的监管，实行松脂采集备案制度。坚决打击对松林乱砍乱伐的行为，严厉查处违法采脂规程的乱采乱割，对违法者严格按规定进行处罚。同时进一步优化松树造林、经营管理、采脂、松脂利用等相关技术标准和规程。加强对脂农的技术培训和指导，确保采脂后林木生产良好，实现青山常在，松脂长流，永续利用的目的。

4.3 鼓励技术创新，促进松香产业升级

大力支持和引导松香深加工产业领域的技术创新，开发与市场需求旺盛的深加工产品。一是促进国内松香产业升级，关闭存在环保问题的小型松香加工企业，积极引导企业向松香深加工产品转移；二是加强技术创新和引进。国家及地方政府应制定资金支持和设立科研基地的政策，积极引导和扶持企业技术创新。科技创新要与市场密切结合，加强科研机构与深加工企业的合作交流；三是充分利用国外先进技术和资金。引导企业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管理模式等优势发展松香高端产品。

4.4 放宽松香及深加工产品的出口限制

政府应促进松香及深加工产品等高附加值产品的出口。促进松香深加工产品的生产与出口，完善松香产品贸易结构，引导松香深加工产品的出口[5]。可考虑将高技术含量的松香精深加工产品纳入的出口退税政策或提高其出口退税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