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延东
枫桥江也称枫溪,是浦阳江的一条重要支流,上游是枫桥古镇,中下游是我们山下湖镇。
“枫江横流,姚湄咫尺难通,昔有木桥,风雨飘摇,复系铁缆浮梁,人行其上,胆怯意寒,货滞其流,车马隔江,春和景明,商旅辐辏……”这是山下湖大桥一侧石碑上所刻的一段文字,记载着枫桥江上桥的历史。而最早的木桥我未曾看到过,后来的铁索桥不仅见过,而且也走过。
这座铁索桥,大概建于20世纪70年代。那时,我的大哥在桥的所在村认了一个干爹,他家就住在桥头。两家结成亲戚,来往频繁。记得第一次过桥,因为我年纪尚小,是干爹背我过去的。他过桥时,八字形的脚步稳稳地落在桥板上,只听见嗒嗒的脚步声,一转眼就到了桥头。他那沉稳的脚步和熟练的动作,幼小的我依然清晰记得。
等自己稍微大一些,想进城去开开眼界。从我家进城必定要经过此桥。桥的南边有一个汽车站,有一条通往城里的沙石公路,这条公路就是因为枫桥江而变成了断头公路。
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铁索桥,原本胆子不大的我,总有些害怕。来到桥头,我两眼直愣愣地望了一会儿,只见铁索桥像一条黑色飘带,横跨在江面上,足足有一百多米长。两根有我的手臂那么粗的铁索从桥头拉到桥尾,牵引着整个桥体。桥面上铺的是木质桥板,每一块桥板长度不到两米,宽有一手掌心。几经风吹雨打,棕黄色的木板已经发黑,并开始腐烂。两眼穿过那蛀空了的桥板,可以看到下面枫桥江的潺潺流水。桥的两边空荡荡的,没有防护栏杆,一看就令人发慌。
过桥是需要勇气的,难怪许多人会望而却步。踏上桥板,桥体开始微微晃动,我努力使两脚保持与双肩齐宽的样子,控制好重心,把握好位置,小心翼翼地站立在桥上,脚底板几乎贴着桥板,一步一步地缓慢平移。越往前,桥体晃动得越厉害。我根本不敢抬头,两眼斜视下方,只见水流湍急,黄色的江水夹带着浮萍飞快地向下游奔去,那浮萍一眨眼就消失在视线里。此刻的我心急如焚,难道此桥要成为我的“奈何橋”不成。这样一想,双腿便有点儿发软,我简直就要瘫痪在桥上,爬着过去了。稍作停息,略微抬头,见那骑自行车的过往行人,悠游自在,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自行车车轮与桥板发出“咔咔”的声音,使得桥体晃动得如荡秋千似的,似乎要把我整个人都荡出桥外。我只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心跳加速。过了一会儿,我闭了闭眼睛,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继续一脚一脚地往前挪。稍有情况,脚步立马停了下来,心里一遍遍喊着:要小心、要小心。眼看就要到桥头,几近一步之遥。此刻,我腾空而起,飞身跳跃,两脚稳稳地落在岸上。过了好久,我那颗紧张不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次过铁索桥,是我人生中感受最深刻的一次远行。
而桥上也发生过意外,1986年的那个寒冬,一位外乡人,来山下湖采风。也许是恶劣天气的原因,桥面过滑,他过桥时不慎落水遇难。多可惜啊,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村民们扼腕痛惜。
“斯江也,何时架宽广驿桥,民之可呼,政之所应,一九八七年,县委、县政府拨资建桥,此举蒙省市支持,赖众人鼎力。众志成城,历三岁寒暑而竣,彩虹飞渡,梦千年夙愿得偿,车行坦途,物竞其择,民乐其业。”这是石碑上所撰的下文。1987年,诸暨县(今诸暨市)委县政府拨款建桥,山下湖当地老百姓纷纷捐款。一位养蚌育珠的农民慷慨捐资一万元……万事俱备,大桥施工步步推进。
1989年的国庆节,一座长173.7米、宽10米的山下湖大桥终于通车,百姓争相告知,无不拍手叫好。
几年之后,在山下湖大桥的不远处,一座宽20多米的山下湖新桥建成通车,上游的油竹篷大桥、下游的邵家埠大桥等也陆续建成通车。枫桥江上的桥梁像一串串穿织起来的珍珠项链,贯通珠乡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