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好丽
孤独是诗人永恒的困境。屈原在《橘颂》中曾以“独立不迁”的橘树明志,在《渔父》中则发出了“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慨叹,他的孤独来自不与世人同流合污的至高理想。诗人面对孤独的姿态大有不同,有的人选择成为隐士,而有的人选择变成英雄。
隐士的孤独:万族各有托,孤云独无依
陶渊明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在世人眼中,他的形象总是温和静穆,悠闲自得。而事实是,他也有不少《咏荆轲》《读《山海经》》一类“金刚怒目”式的作品。陶渊明的隐逸是面对外在世界的自我选择——面对尔虞我诈的官场,他发出“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憤怒呼号,他放弃了少年时期立下的济世苍生的抱负,田园成为他的心灵栖息地与现实避难所。因而,他常把自己比作“孤云”“孤生松”“失群鸟”“孤舟”“独树”。可有谁知道,陶渊明的内心其实是煎熬的……
饮酒(其五)
[东晋]陶渊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饮酒》组诗大致作于公元416年,共有二十首之多。这一年,陶渊明已经五十二岁了。他用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塑造了一个完美无瑕的高洁隐士形象。可事实果真如此吗?且看其诗的序言:“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顾影独尽,忽焉复醉……”原来他这是一个人在深夜边喝闷酒边写诗呢!
当老农劝诫他“一世皆尚同,愿君汩(mì)其泥”时,他回答:“且共欢此饮,吾驾不可回。”来来来,咱们不聊那些烦心事儿,让我们尽情地喝酒,反正我的志向是不可能更改的!对待劝诫的人,他只是“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谈谈田里桑麻的生长情况罢了。
孤独折磨着诗人,他到底该如何化解呢?三百多年后,杜甫道出了其中的玄机:“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诗。”诗与酒是陶渊明跨越孤独的媒介,大自然松则是他超越孤独的真正归宿。四百多年后,南宋词人辛弃疾选择积极入世,他体会到的是另一种滋味的孤独,那是乱世英雄壮志难酬的辛酸。
英雄的孤独: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二十三岁年轻气盛的辛弃疾始终怀抱着收复中原的梦想。他为南宋朝廷北伐献计献策、恪尽职守,多年间辗转江西、湖北、湖南等地为官,可惜在朝廷主和派的施压下,他的文韬武略无处施展。更糟糕的是,他的英雄气概与非凡胆识让他屡遭奸臣谗害,致使他赋闲在家长达二十年之久。
《菩萨蛮》创作于淳熙三年(1176)。前一年辛弃疾在赣州平定了赖文正之乱,理应论功行赏,但朝廷却命他赴任襄阳,令他大失所望。离开赣州时,辛弃疾写下了这首千古名篇,表达了英雄怀才不遇的悲怆与时不我待的焦虑。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辛弃疾遥望昔日长安,却被层层叠叠的青山挡住了视线……他渴望挥师北上,驰骋疆场、收复失地,满朝文武官员却苟且偷安、、醉生梦死,他的抱负无处施展,他的孤独无比苍凉。
傅雷写给儿子傅聪的信中说:“赤子是不知道孤独的,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诗人在孤独中创造出无数瑰丽的诗篇,尽管他们选择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但他们都在诗词中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你在感到孤独时会不会也想动笔写一首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