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艺经典化的当代路径

2021-08-04 10:48何玉艳
出版广角 2021年12期
关键词:文坛媒介作家

【关  键  词】地方文艺;东西;传播;路径

【作者单位】何玉艳,广西民族大学。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12.019

文学在普及化和经典化的过程中,作品本身的人文价值至关重要,文学传播的推动作用不言而喻。近年来,文学桂军崛起,其中的领军人物——广西作家协会主席、作家东西的影响力逐步扩大,成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文坛不可忽视的存在。本文通过东西作品的传播策略审视文学经典化的当代路径,以期为地方优秀文学艺术作品的有效传播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东西小说的影响力版图

作家东西,原名田代琳,20世纪60年代出生于广西天峨县,20世纪90年代开始从事专业创作。东西的小说以先锋意识和独立精神折射出改革开放前后中国社会经济发生的深刻变革,短短三十年间,其小说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并跻身中国当代文坛经典行列。

东西的创作根植于广西,蕴含着浓厚的桂西北气息[1],散发着厚重的时代气息,其写作风格在南方晚生代作家中独树一帜,使东西成为广西文坛的“三剑客”之一。以东西为首的文学桂军在中国南方形成一道令人瞩目的文学景观,与 “西部文学”“文学陕军”“文学鲁军”等地方文学群体一起,共同构建起中国当代文坛的繁荣格局。1993年,东西的中篇小说《没有语言的生活》获得首届鲁迅文学奖[2],此后,东西笔耕不辍,产出多部高质量小说,其中被誉为“命运三部曲”的长篇小说《耳光响亮》《后悔录》《篡改的命》进一步提升了东西在中国文坛的地位[1]。我国著名文学史家朱栋霖、孟繁华、洪子诚在他们撰写的文学著作中,都将东西视为当代中国文坛的重要代表,从文学史等角度肯定了东西作品的独特意义和经典价值。

从2007年开始,东西的小说陆续被译介出版或发表,影响力向海外拓展,最初主要在欧洲国家产生影响,随后陆续在日本、韩国、美国、俄罗斯以及东南亚诸国译介传播,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广泛赞誉,十余年间被译介的作品多达十几部,东西及其作品的影响力版图至今仍在擴大。

二、东西小说的传播力建设

从中国南方走向世界,东西的文学传播之路与他的作品一样充满传奇色彩。边远地区的文化普及度和影响力较弱,作家在用自己的作品打动读者之前,将作品传递到读者手中已是一件难事,而作品大范围的传播和认同恰恰就是文学经典化的重要过程。东西既是一位具有先锋意识的作家,也是一位具有自觉意识的传播者。他意识到,想要得到关注,不仅作品的“声音分贝”必须比别人高,还要顺风而呼,才能传得更远 [3]。东西的作品能产生这样的影响力,既是实力与机遇的造就,也是多渠道多方位传播力建构的结果。

1.跨媒介、跨语境传播有效扩大了东西小说的受众面

东西从事文学创作之初的文学传播主要是通过报纸、期刊和图书等纸质媒介,受众主要是文学爱好者。从1992年起,东西陆续在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借助这一媒介平台崭露头角,尤其是长篇小说“命运三部曲”的出版,使东西实现了第一批核心读者的积累。

此外,影视媒介为东西小说的普及化打开了新的路径,2002年,东西的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没有语言的生活》被改编成电影《天上的恋人》,东西开始受到影视圈和观众的关注;2004年,其小说《耳光响亮》分别被改编为电视剧和电影,电视剧《响亮》在中央一台热播,观众好评如潮;电影《姐姐词典》入围2004年金鸡百花电影节,东西因此声名鹊起[4]。随后东西又有多部小说获得改编,影视剧的热度使东西小说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涌现了大批不同的受众群体。

在国内文坛和影视圈有了一席之地之后,东西开始积极寻求出海路径。2007年,其短篇小说集《把嘴角挂在耳边》在法国译介出版,小试成功后便接连推出《没有语言的生活》韩文版、法文版、德文版、越文版、英文版,《后悔录》韩文版、越文版、英文版,《篡改的命》俄文版、瑞士版、捷克版[5]。除了面向欧美国家的译介出版,近年来,东西开始重视与广西近邻东盟各国的文学交流,为其作品更大范围的传播开疆拓土。

2.文学评奖和学术评介有效提升了东西小说的专业品格

东西在国内高层次的大型文学评选活动中获奖无数,其中篇小说《没有语言的生活》获得中国首届鲁迅文学奖;长篇小说《后悔录》获得第四届华语文学传媒盛典“2005年度小说奖”和《新京报》“2005年度好书奖”;长篇小说《篡改的命》获得第六届“花城文学奖·杰出作家奖”,并被《华夏时报网》评为“2015年华夏年度十大好书”[6]。主流文坛的关注与重视,为东西小说的传播树立了权威效应。

文学评论者不仅是文学的接受者,也是特殊的传播者。20世纪90年代初,广西学者开始关注并研究东西的创作。随着创作实绩日益丰富,东西受到国内文学评论界的瞩目。中国知网检索结果显示,从1992 年到2020年,国内研究东西及其作品的学术论文有150余篇,研究者主要从微观视角研究东西小说的独特意义、艺术风格、叙事策略、哲学追求及其海外译介、影视改编等。丰富的研究成果催生了学界对东西小说的宏观研究,并产生了两本较为系统深入的学术专著[7],有效提升了东西作品的专业品格。

学术领域的交流会议、文化项目等方式,为东西作品的远航带来机遇。2013年,东西入选八桂学者,他和团队成员一起创作出了一批具有广泛影响力的长篇小说,夯实了广西文学在中国文坛的地位。2017年,“东西作品国际研讨会”召开,来自海内外的知名专家学者对东西的创作和译介展开对话和研讨;2019年,首届相思湖作家论坛召开,中国作协、区内外作协对以东西为代表的相思湖作家群给予了充分肯定。

3.教育传播有效延长了东西小说的生命线

文学教育本质上是一种集中的文学传播活动,以主流学术圈的影响力培养文学接受者。尤其是在文学教育中,史著中的作家作品是在主流意识形态、时代审美趣味与作家文学观念的共同规约下遴选出来的文学经典,带有较强的权威性和导向性。随着东西的名字被写入各版文学史教材,其人其作也开始进入高校课堂,在一批又一批学子的阅读中实现文学价值的延伸。

2005年,东西成为广西民族大学驻校作家。在潜心创作之余,他积极探索文学创作人才培养模式,推动文学教育的深化和普及 [6]。在东西等驻校作家的引领下,一批文学爱好者集结形成“相思湖作家群”,在文学创作道路上接力文学桂军的荣耀与梦想。

三、东西小说传播及其经典化的当代启示

不同时代的传播方式不同,文学经典建构的具体路径也不尽相同。在当今时代语境中,影响经典建构的力量范围逐渐扩大,除了主流文坛的意见领袖,媒介把关人、普通受众、文学译介者及海外的声音等因素也开始加入文学评价体系,共同影响着文学作品的经典化。东西小说跨媒介、跨语境、跨受众的多渠道传播,实际上就是在接受不同维度的考量,这种传播策略和传播过程反映了文学经典化的当代路径。

1.媒介把关人是当代文学经典隐含的“审查官”

当代社会,信息技术日益发达,纸媒、影视、数字技术、网络媒介等传播方式共时存在并交互影响着受众的文学接受,跨媒介传播成为文学的重要生存方式。不同的传播介质可以使作品的内在价值获得不同角度的呈现;经由各种媒介检验而产生广泛认同的作品在当代社会尤其具有影响力和信服力,作家及其作品也越来越仰仗纸质文本以外其他大众媒体的关注。跨媒介生存是对文学作品时代适应性的一种考验,也是当代文学经典化过程中一种特殊的遴选方式,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媒介把关人充当了当代文学经典的“审查官”角色。

在东西小说普及化和经典化的过程中,期刊和图书等纸质媒介的把关人是其作品价值最初的发现者,他们的认可使得东西的小说获得了传播的基础平台,并收获了众多忠实读者。这些忠实读者中不乏影视导演和投资人,他们既是小说的把关人亦是传播者,他们首先肯定了东西小说的艺术价值,再通过影视改编对作品进行价值再生产,促成了小说文本的跨媒介阅读与传播。从纸质媒介到影视媒介的艺术改编,东西小说搭建了从精英文学走向大众文学的桥梁,受众由文学爱好者扩大为各阶层的影视观众,这也在更大程度上检验了东西作品的接受度和认可度。影视媒介在当代社会具有更广泛的传播力,同时也具有即时反馈能力,票房和收视率极大地影响了作家作品的后续传播。事实证明,东西小说经受住了影视媒介的考验,他的作品影视改编质量高、制作精良,获得了观众的喜爱和认可。比如获鲁迅文学奖的中篇小说《没有语言的生活》曾被多位导演看中,最终由蒋钦民执导,由东西亲写剧本改编成电影《天上的恋人》,影片荣获第十五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电影最佳艺术贡献奖”,由获奖文学作品到获奖电影作品,作家东西及其作品再次进入万人瞩目的中心。

跨媒介传播在东西作品经典化历程中尤其重要,不同媒介把关人对小说的关注和改编就是对小说文本的遴选和价值再生产的过程。东西的作品在遴选中脱颖而出,显示其当代文学经典的艺术生命力和时代适应性。

2.大众话语力量使经典的评判标准更为多元

文学经典是具有权威性和典范性的作品,是主流文化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的集中体现。文学批评家由于具有专业眼光而成为文学接受的意见领袖,以他们为核心的文学机构掌握着文学界的话语权,对文学经典的认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东西1993年荣获的“鲁迅文学奖”,2005年荣获的“庄重文文学奖”等奖项,带有自上而下的文化影响力,从主流意识形态层面肯定了东西创作的独特意义和经典元素,而获奖后的研究热潮就是从学术层面上解读权威意见。

接受美学认为,文学生产的作家、作品和读者三个环节中读者最为重要,因为作品的价值和功能要在读者阅读中实现,离开读者的接受,作品只能是作家的孤芳自赏,无法获得生命力。这种立足于大众传播时代语境的美学思想重新审视了文学接受中的精英主义倾向,普罗大众话语力量的增强使得艺术经典的遴选标准更加多元化。近年来,不少文学评选开始重视读者的意见,并赋予读者推选文学经典的参与权。如《新京报》“年度好书奖”便是综合了读者网上投票和各界评委意见评选出的奖项。

在当代文坛,权威和大众构成了一个充满张力的传播语境,共同推动经典的形成。东西的创作在坚守文学内涵的同时,兼顾大众的接受心理和市场的审美趣味,随着他在小说和影视之间文学书写的调整,其作品传播能力也就更强[8]。2015年,东西第三部长篇小说《篡改的命》面市,好评如潮,销售量高居当当网图书销售榜第七位。可见,东西作品的经典化是精英批评和大众评选两条传播路径共同推动的结果。

3.异质文化构成文学经典化的重要砝码

文学经典在后世的魅力直接表现为传播时间的持久性与传播空间的延展性。文学经典化往往伴随着长期的历史积淀完成,时间距离拉得愈远就愈能看清作家作品的价值,反之就越难判断该作品能否经得起考验。当代作家的作品传播时间线不长,文学价值的判断会更倚重空间维度的影响力,能否在不同文化空间获得传播和认同成为作品能否经典化的重要砝码。

随着国际文化交流日益频繁,文学的传播空间发生了重要变化。想要作品的文学价值得到充分发挥,就不仅要在本土获得广泛传播,还要在国际语境中获得广泛认同。面对全球化视野的挑战,东西认识到打铁还需自身硬,创作必须要有更广的视野、更高的自我要求和更开放的文学姿态[9],同时还要增强自主意识,建构更广阔的传播空间,让作品接受更高层次、更大范围的检验。东西的作品从边远地区走向文坛中心,从中国文坛走向海外文坛,在不同语境中构筑起了文学空间,实现作家、作品和受众之间的跨文化沟通。东西的文学是广西的,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捷克汉学家李素感叹《篡改的命》是21 世纪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强烈推荐并译介到自己的国家;韩国学者评价《没有语言的生活》为“与消失的时代对话的故事”,小说透露出的带有现代社会普遍性的孤独与悲哀,超越了文化差异,引起了读者的共鸣[1]。通过传播空间的积极扩展,东西在全球视野下展现了来自中国南方的独特的生命体验,使作品能获得长期追踪和多维解读,延续了作品的生命力,实现了传播时间的持久性。

地方优秀文艺作品的传播及经典化过程是最大限度发挥其独特价值的过程,也是讲好地方故事、传递中国声音的重要路径。文学桂军的崛起以及作家东西作品的经典化过程,为当下地方尤其是边疆地区优秀文化与文学“走出去”提供了重要启示。

|参考文献|

[1] 张燕玲,李森,容本镇,等. 东西作品国际研讨会发言纪要[J]. 南方文坛,2017(5):74-81.

[2]黄伟林. 边缘的崛起:跨世纪的文坛新桂军[J]. 民族文学,1999(6):90-94.

[3]广西文化“走出去”综述:花开八桂 香飘天下[EB/OL]. (2017-03-10)[2021-03-10]. http://news. gxnews. com. cn/staticpages/20170310/newgx58c1f97b-16011121-3. shtml.

[4]佘爱春,徐烁娜. 东西小说的影视改编及传播[J]. 河池学院学报,2019(3):1-9.

[5]李光耀. 现代性、地域性与世界性:广西文学的海外接受:以东西小说为例[J].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20(21):101-103+126.

[6]刘霞. 东西:让“相思湖作家群”充满生机[J]. 中国周刊,2018(8):81-83+80.

[7]佘爱春. 东西研究述评[J]. 河池学院学报, 2010(4):56-61.

[8]东西. 小说与影视剧的跳接[J]. 上海文学, 2009(3):80-85.

[9]林雪娜. 东西:“文学桂军”与改革开放同行 [N]. 廣西日报,2019-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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