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燕郊
在极大的空虚里——
我看见一根羽毛的媚舞:它轻轻地扬举起它自己,轻轻地,使自己在一阵看不见的旋转里,飘游,飘游。
空虛映现着它的华彩,翠绿里面夹着一丝丝倔强的银线,在静的大气里发着微显的光,在止住了流动的气流里,发着那可夸耀的杂色的光。
四围是灰土所成的沙漠,没有任何色调,那种薄暗,使人觉着有比漆黑还要可怕的绝望……
然而,媚舞的羽毛却视它为最理想的场地,或且应该说是最适合于它的好的场地。凭着这样的信心,它媚舞得更好,或且说,媚舞得更用力了。
它媚舞着,不感到孤单,也不觉察到空虚的。
使用了它的全部的美丽,它翩飞,轻快地画着弧线,曼漾着波纹,一时又停留着,但那只有一秒钟,接着又突地直趋向前,做着几十样,几百样意想不到的佳妙的动作。
那是一根孔雀的羽毛,那曾经是附着在一只高贵的孔雀身上的华丽的羽毛。
它是永远不会感到这个孤单和寂寞的吧?
为了要显示它自己——是一只死孔雀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