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

上课铃响过几分钟，几个男生才慌慌张张跑进教室。一进门，就被已经开始上课的年轻老师命令站在门口———为啥迟到？几个人都垂手低头不言语。只有韩小波手在身后背着。

老师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身上逗留一会儿，用疑惑的语气问说鞋咋都湿了？课间十分钟还跑去后坑耍一会儿？几个人仍不言语。不言声就是默认老师说对了。

“以后不许再迟到。都回座位上吧。”

几个人垂着头急切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只有韩小波手仍背在背后，退往座位。这时同学们全看清他背在背后的手里拿的东西，吓得一脸惊骇，都为他捏把汗。有的小声惊得叫出声。

“韩小波你站着，”老师从台上下来，转到他身后，见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个半大的乌龟，脸霎时就黑绷起来，怕我看见退着走？你还有纪律观念没有？

韩小波一脸痛苦的表情，把手挪至身前，颤着声音说老师不是我捏它，是它咬着我的手不松嘴。

老师细看说可不是哩，鳖紧紧咬着他的食指。老师叫他用力甩看能不能甩掉。他说刚才在外边甩了，越甩咬得越紧。

那咋办？老师慌得不知所措，十分不解地问说咋就偏咬住你了？

韩小波疼得抖着音说：“我去水里抓小虾，碰它嘴上了。”

是呀，送上嘴的不咬白不咬，可人家也没法吃不是？老师一边打趣一边问同学们谁知道咋叫鳖松嘴？有个同学说用刀剁下头。有同学说剁了还是不丢。老师追问那位同学你见过剁了头不丢，说明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最后咋着叫松嘴了？那位同学说我听大人说过，但没听完。

老师急忙叫班长去他办公室拿《十万个为什么》查。

韩小波的同桌说等星星出齐的时候就松嘴了。全班同学异口同声惊诧地“啊”了声。韩小波的表情像跌进恐怖的深渊，他想这才上午十点多，距离晚上还有那么老远——再说也不知道准不准。

老师摇摇头说不可能，肯定有方法。咱们同学们当中肯定有人有办法。今天咱们学《纪念白求恩》，你看人家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帮助咱们，咱们自己更应该互相帮助才对，学习做一个有道德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

报告老师，我有方法让鳖松嘴。大家把目光齐刷刷聚在孙明身上，像看救星一樣看着他。孙明从门后的小扫帚上折了根细竹枝，对着鳖鼻子轻轻捅了一下，鳖啪一声掉地上了。全班同学提到喉咙眼的心随着哦啊一声掉回肚里。韩小波泪眼汪汪地看着孙明，想说谢谢，可几次哽咽说不成。

老师表扬孙明同学，说他是一个有益于同学的人，号召全班同学向他学习。这时，孙明举手说：老师，这个方法还是李浩教我的。你叫大家向他学习吧。孙明说时看了下他同桌李浩。

同学们刷地把钦佩的目光投向班里这位最聪明的李浩同学身上。老师诧异不解地问李浩为什么让孙明去落这个人情？

李浩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老师，第一节课间，韩小波跟孙明在教室打架，孙明的衣裳都被撕烂了，扣子也扯掉了。孙明非常生气，说不会饶了他，放学后去他家告状。韩小波说只要敢去告状，就还要打，直到打到不告状为止。”说到这里，李浩顿了下接着说，我想这接骨眼上，孙明能帮韩小波，俩人往后不是就和好了。

老师恍然醒悟地哦了声，朝李浩点头赞许说他是个专门利人的人。接着问韩小波孙明有打架这事吗？他俩嗫嚅着嘴小声说有。

一巴掌拍不响。打架不管是谁挑起的，都有责任。你俩要写出检查。否则我会通知你们家长。他俩一起用恳求的目光看向老师，并一齐叫老师千万别跟家长说。老师说那要看你俩的表现。并叫他俩就刚才的事表个态。他俩对视一下。韩小波眼里又浮起泪光，我要谢谢孙明同学，关键时刻不记我的仇，我会永远记着他的好。更要感谢李浩同学专门利人的精神。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

孙明解剖自己说：“开始李浩叫我去帮他，我说叫多咬他一会儿才解恨呢。”李浩说五年级的小学生，还是“人之初，性本善”呢。

“这堂课的‘插曲，让同学们颇有感慨和收获———没想到打架的败絮变成花絮，等长大后回忆起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老师说：咱们接着讲课……

【作者简介】刘焦莉，河南获嘉人。发表过散文若干篇，出版长篇小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