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当代世界 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元素
【中图分类号】D07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1.08.002
党的十九大以后,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使这个大变局加速变化,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因非经济因素而面临冲击,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1]作为主流政治思潮的社会主义,在诞生以来的500年间取得了伟大的成就,也遭受了重大的挫折。在当代世界,社会主义不是全部,资本主义也不是全部;即使在资本主义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甚至是生态文明领域都有着深刻的社会主义烙印。那么,当代世界有哪些社会主义元素,或是社会主义色彩?这些元素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本文试图对这一问题从经济、政治、社会和生态等几个方面加以描述。
当代世界经济中的社会主义元素
在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体制当中,有着明显的社会主义元素。批判资本主义财产私有制、主张社会主义公有制,是社会主义的基础主张,这在社会主义国家比较普遍。在资本主义国家,一般实行财产的私有制。然而,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当中,也存在一些社会主义元素。
包括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内的很多资本主义国家都主张混合式经济,在所有制问题上采取灵活的立场,同时也主张在经济运行中充分整合计划和市场的优势。这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信奉民主社会主义的社会党、工党等政党。当代西方红极一时的“第三条道路”提出一种新的混合经济,用来在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之间建立一种协作机制,在最大限度利用市场的同时,把公共利益考虑进来。社会党国际组织从创立伊始就主张混合经济,同时也提倡市场竞争。瑞典社会民主党的党纲中更是阐明了所有制多元化的经济体制,并且在执政过程中将其付诸了实践;北欧的民主社会主义国家虽未明确反对私有制,但是在政策纲领及执政过程中,也都主张通过和平、渐进的方式,限制和改造资本家所占有的生产资料,从而实现经济充分发展;法国社会党将实现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作为一贯的政策纲领,认为生产资料是否实行集体所有制是一条评判是否符合社会主义的重要标准,“我们坚决而明确地接受生产资料社会化,否则我们就不是社会主义者。”[2]
在美国等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当中也有社会主义元素,或者是对社会主义的要求。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指出,社会所有制可以采取多种形式,比如工人所有的合作社或由工人和消费者代表管理的公有企业,应当尽可能多地下放权力,将大量资金集中在能源和钢铁等行业中,这些行业可能需要某种形式的国有制,但许多消费品行业最好是作为合作社来经营。[3]同时,他们直接对少数股东和资本家控制基本经济决策提出了批评,认为资源仅仅被用来为资本家赚钱,而不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求,因此应当消灭资本主义和私有制,将少数人掌握的巨额财富归还给普通劳工阶层。[4]澳大利亚共产党也坚信社会主义是澳大利亚的未来,只有社会主义制度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当今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种种问题和制度性弊病。[5]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新社会主义者”不仅反思了苏联社会主义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同时,也对近年来俄罗斯自由资本主义经济所带来的人民的困苦生活进行了深刻反思。他们虽然对公有制形式的主导地位是否应继续保留没有达成一致,但基本认同未来“新社会主义”经济形式应多样化,并融合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与资本主义的自由经济的优势,实现共同发展,帮助俄罗斯走向繁荣。[6]这实际上是希望在继续发展资本主义自由经济的同时,加入社会主义元素。
在一些发展中国家,资本主义的私有制也遭到扬弃,带有明显的社会主义因素。萨尔瓦多·阿连德(Salvador Allende)是20世纪晚期以来拉丁美洲社会主义者最典型的代表,他团结了马克思主义者和其他改革者在智利重建社会主义,试图重新将土地和财富分配给穷人。拉美左翼在执政时期,激进左翼推行战略部门国有化,改变农村土地所有制结构,改革税制和货币政策,而温和左翼则基本维护了市场在经济发展中的核心地位,采取了有选择的国家干预策略。[7]
同时,资本主义经济接连不断的危机也使得社会主义成为一种替代的选择,即使没有直接选择社会主义,人们也会更倾向于接受一些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举措,以弥补资本主义制度的不足。接连不断的经济危机,尤其是在垄断资本、金融资本控制下发生的经济危机,包括2008年的金融危机,沉重打击了资本主义经济。在思考如何走出经济危机的过程中,社会主义自然就成了一个值得考虑的选项。工人国际委员会(CWI)甚至直接在世界社会主义网站发表声明,认为新冠肺炎疫情使世界资本主义和社会陷入了混乱和动荡的新時代,最终将为工人阶级提供机会,以建立可以用社会主义替代品挑战全球资本主义的政党和组织。[8]
综上所述,在当代世界经济领域,尽管资本主义私有制占主导地位,但仍然存在一些明显的社会主义元素。包括北欧、西欧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内的很多资本主义国家都主张混合式经济,在美国等国家的经济发展过程中也存在社会主义元素,或者是对社会主义的要求。某些东欧的前社会主义国家在反思苏联社会主义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的基础上,仍然希望保留一些社会主义元素。而发展中国家,如拉美等国,则直接改革资本主义私有制,推行国有化等政策。与此同时,金融危机、新冠肺炎疫情等危机的发生也使得社会主义成为部分资本主义国家的新选项。
当代世界政治中的社会主义元素
社会主义在政治上有一系列典型的特征,比如共产党领导、马克思主义指导、民主政治等等。尽管当代世界的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共产党领导、马克思主义指导,但是在政治上,这些国家仍然表现出一些社会主义元素。这一方面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本身的不足,另一方面也与社会主义的先进性紧密相关。
社会民主党以及其他一些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一度在欧洲占据了绝对优势,描绘了一个“粉红色的欧洲”。到1998年,社会民主党派或中—左派联盟已经在英国、法国、意大利、奥地利、希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几个国家以及其他一些西欧国家执掌了政权,并且在东欧诸国的影响也逐渐扩大。除了西班牙和爱尔兰,欧盟15个成员国全部由中左翼政党单独执政或参政。由于“欧洲社会党国际”以红玫瑰为徽记,故使得欧洲政治版图“红潮涌动”,呈现出了一片耀眼的玫瑰色。虽然这与社会主义的共产党执政有着明显的不同,但社会民主党等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执政欧洲也显示了当代世界政治的社会主义色彩。
作为一种生产方式,资本主义有一个典型的特征,即资本在生产方式中起支配地位,其最终的表现形式就是“一股一票”。但在政治领域,人们实际上更强调的是“一人一票”,即所有公民,不管持有多少资本,在政治上他们是平等的。这就与“一股一票”的资本主义原则发生了冲突。如何处理“一股一票”的资本原则与“一人一票”的民主原则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根本性的困境。事实上,早在资本主义早期,资本家就惧怕民主,擔心因为民主的普遍推行而出现一种“向下再分配”的过程。然而,现代的资产阶级财产关系靠国家权力来“维持”,资产阶级建立国家权力就是保卫自己的财产权力。[9]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发展,资本主义制度一方面强调经济与政治的绝缘,另一方面为民主政治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限制,避免了“向下再分配”的发生。但是,这也带来了资本主义代议制民主的异化,导致了资本进入政治领域,形成了积重难返的金钱政治效应。资本对民主的扭曲是全方位的,资本对政治的过度介入实际上是“政治私有化”的过程,必然会带来民主的衰落。而脱离大资本控制的民主在资本全球化扩张的时代是不可能实现的。[10]
从本质上看,“一人一票”的政治平等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本趋势。在这一点上,社会主义具有明显的优势。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的不同理论流派和政治组织也从多个角度反思了资本主义民主的弊端,主张扩大人民的政治参与,维护社会主义的民主底色。近些年来,参与式民主、强势民主等理论也从各个角度对代议制民主进行反思,认为民众直接参与才是民主的正当性基础,民主的设计应鼓励人们聚在一起讨论公共问题并形成解决方案,鼓励人们积极参与集体事务的共同管理,以此来拓展和提升自己的能力和观点。[11]
经济民主是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当代世界政治产生了重要影响,是当代世界政治当中非常重要的社会主义元素。社会主义思想体系重视经济民主,主张将民主运用到经济领域当中,继而实现经济领域的民主。经济民主意味着“反对让财富对人民行使权力,反对一切将经济权力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做法,它力求把生产指导和生产分配置于民主控制之下,目的是使所有社会成员在管理和生产资料的活动中成为平等的伙伴”[12]。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认为,为了实现更公正的社会,必须通过更强大的经济和社会民主来彻底改变政府和经济的许多结构,以使普通美国人可以参与影响社会生活的诸多决定。“我们社会主义的根源是对民主的深刻承诺,既是手段也是目标。我们是积极主义者,致力于民主,它不仅是我们的政治价值观之一,而且是我们改造社会的手段。我们的愿景是建立一个社会,使人们在影响我们整个生活的选择和关系中发出真正的声音。”[13]“劳动者通过赢得决定企业事务的权利和参与企业建设,为实行集体影响和集体所有制打开了大门,这样便把劳动者和生产资料联系了起来,从而焕发了人们的主动性和责任感。”[14]
政党民主也是社会主义对当代世界政治的一大贡献。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和组织十分重视自身的民主建设,这也对社会范围内的民主发展起到了较强的示范效应。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和组织深受工人运动的影响,也认识到了加强自身民主建设的重要性。欧洲的社会民主党在政治战略方面,围绕着把阶级政治转化为民主政治的路径设计政治议程,在其崛起和发展过程中充分发挥了其群众型政党的组织优势。[15]社会民主党人认为,为了实现政治目标,发挥党员的积极性,必须始终不渝地扩大党内民主。2017年,日本、德国、希腊、爱尔兰、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共产党相继举行了全国代表大会,这些国家的共产党都认为应当加强党的建设,在党内建立起民主集中制的组织方式。[16]
综上所述,在当代世界政治领域,社会民主党以及其他一些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不仅描绘了一个“粉红色的欧洲”,还积极推进政党民主,成为当代世界重要的民主力量。社会主义强调公众对政治的参与,强调将民主运用到经济领域,形成了经济民主、政党民主等重要的模式,对当代世界政治产生了重要影响,是当代世界政治当中非常重要的社会主义元素。
当代世界社会中的社会主义元素
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社会主义是更强调社会的意识形态。在政治实践当中,社会主义除了更多从社会的角度理解经济外,还更多从社会的角度来理解人与社会,在社会参与、社会福利、社会保障、教育医疗等问题上提出了很多有影响力的主张。事实上,社会主义自始至终致力于消除人类社会的剥削和不平等,尤其是反对社会的两极分化。这实际上是一种社会调控的思想,与资本主义国家一直奉行的自由主义是存在冲突的。但是,随着资本主义从自由放任走向垄断,尤其是在全球化不断深入的当代世界,国家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和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资本主义也越来越强调国家干预,这就使得当代世界在社会层面更多展现出社会主义色彩。
社会主义对分配正义的重视体现在社会福利上。二战后,社会福利几乎成为当代世界所有国家社会政策的一个共同特征,无论是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希望通过社会福利政策来弥补战后经济发展带来的社会分化。北欧的挪威、瑞典、芬兰等国尤其如此,一直倡导效率、奉行新自由主义的美国亦是如此。瑞典被公认为“福利国家的典型”,故其在社会福利方面的经验被称之为“瑞典模式”。近年来,随着难民问题、经济危机等问题出现,传统的福利国家模式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在这一过程中,福利理念和政策也经历着不断的创新,逐渐从“消极补偿型”转变为“积极投资型”,延续并发扬社会主义的公平理念。
“第三条道路”整合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民主社会主义的基础上提出了福利的新概念。比如,吉登斯就是在反对消极福利的基础上提出了积极福利观,改“福利国家”为“社会投资型国家”,通过培养公民社会推动社会建设,提升社会关怀;通过新的福利形式减少不平等现象,消除贫困。“第三条道路”希望发展一种“积极福利”(positive welfare),这意味着“公民个人和政府以外的其他机构也应当为这种福利作出贡献,而且,它还将有助于财富的创造”[17]。事实上,克林顿政府一直致力于一种新的福利政策,即用“工作福利”替代原来的“社会福利”,实际上是把社会主义注重社会调节与自由主义注重个人奋斗的两种精神结合起来,其既没有引起美国部分人对社会主义的恐慌,也没有与纯粹的“自由放任主义”混同。除此之外,吉登斯还提出一种具有包容性的社会,认为一个平等的社会应该具备平等、有限的精英统治,公共空间的复兴,超越劳动的社会,积极的福利政策等特征。[18]
在拉丁美洲,几位有社会主义倾向的领导人效仿时任智利总统萨尔瓦多·阿连德(Sanvador Allende),赢得了拉美国家的选举。先是乌戈·查韦斯(Hugo Chávez)于1999年宣誓就任委内瑞拉总统,随后在21世纪初,巴西、智利、阿根廷、乌拉圭和玻利维亚等拉美地区的左翼政治力量进一步发展,左翼执政国家有所增加。尽管这些领导人持有诸多不同政见,但大多倾向于支持为穷人提供更多的福利,将土地从大的土地所有者手中重新分配給农民,等等。拉美左翼力量的不断发展壮大,实际上是对“华盛顿共识”和新自由主义政策的批判,体现了拉美国家政府和人民对新发展道路和新发展模式的探索。当前,部分拉美国家已经在探讨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
我们看到,当代世界在社会领域镶嵌着非常明显的社会主义元素,对社会建设的内容已经不仅仅突出表现在社会福利方面,而是在平等、公平、正义等各个方面添加了非常丰富的社会主义色彩。不仅如此,具有社会主义色彩的一些思潮,比如“第三条道路”还明确提出了很多社会建设的理论和倡议。这对于改造传统福利政策,加强社会调节,建设更加公平、平等、正义的社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人类生态文明中的社会主义元素
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是以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和雇佣劳动为基础的经济制度,其实质是资本剥削雇佣劳动。资本家阶级垄断了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对剩余价值的追求成为社会生产的决定性动机和根本目的。因而就其自身的属性来看,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不利于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近代以来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带来的工业革命,包括蒸汽时代、电气时代催生的科技进步,确实大大提高了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但与此同时,资本主义也带来了“过度生产”和“过度消费”,导致了全球生态环境迅速恶化,使人类不得不反思对待生态环境的态度。面对生态问题,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等政治流派难以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在这一过程中,当代部分马克思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整合并发扬了马克思、恩格斯著作中的生态学观点,针对生态问题作出了新的解释,形成了生态社会主义思潮,对当代社会主义性质政党和组织的生态观念与政策制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有学者认为,生态社会主义将成为21世纪“最有生命力的社会主义思潮”。[19]
生态社会主义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但造成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本国的生态危机,也造成了发展中国家的生态危机,是全球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所在。应推动生产方式的变革,废除资本主义制度,创建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绿色社会主义。生态社会主义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把资本主义视为人类的大敌,认为资本主义是人类的癌变、是生态危机的根源,自然界和人类都是资本主义的受害者,推翻资本主义是克服生态危机的必由之路。生态社会主义不是一个非政府组织,也不是一个政党,它属于左翼,但又经常在批判左翼。生态社会主义区别于环境保护主义,是对资本主义的超越,自然界的内在价值是生态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中心。生态社会主义运动是一场革命,其目标是按照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实现国家和公民社会的转型。[20]例如,社会党国际认为,解决危机的最好和最经济的方法是改变生产和消费的基本框架,从而避免破坏环境的行为和情形。[21]
当代世界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和组织也基于生态社会主义理念,提出了相应的政策纲领。社会党国际专门成立了“世界可持续委员会”(Commission for a Sustainable World Society),旨在应对气候变暖等全球环境治理面临的共同挑战。[22]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自组织建立之初,就对全球生态问题有所关注。近期,该组织提出了“绿色新政”(Green New Deal)的政策纲领,即以可再生能源满足电力需求,实现到2030年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40%~60%,2050年全球温室气体净零排放的目标。[23]属于左翼的欧洲议会的绿党党团也提出了系统性的生态保护政策,包括实施循环经济行动计划、提升能源研究经费、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维护生物多样性和反对转基因食品等具体建议,这些政策建议获得了一定的认同,在欧洲政党政治的影响力日益提升。[24]
在实现方式上,当代世界社会主义普遍主张通过社会运动来推动环境保护政策的制定和落实。西方主要发达国家,例如德国、法国、英国、瑞典、加拿大、澳大利亚和美国的左翼力量所组织的反对资本主义国家和体系的现实运动,也成为世界社会主义复兴的重要力量,表现出较强的行动主义特征,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组成部分,具有较大的发展潜力和空间。[25]近年来,资本主义的发展使全球生态环境出现不断恶化的趋势,新冠肺炎疫情更加凸显了各国合作应对全球资源环境挑战的重要性。在这一背景下,欧洲生态绿党的环保、进步、平等、民主、开放、合作等思想理念得到了民众的高度认可。与此同时,绿党以应对气候变化与追求社会公正为统领,积极倡导“生态政治”,积极搭建参与式民主决策机制,得到了大量以年轻人为主的法国民众的支持。[26]美国民主社会主义者认为,只有社会主义和劳工阶层才能解决生态问题,应当以社会运动作为基础加强各种社会运动的联系,“必须号召民众组织起来,应对气候变化的危机,而这种危机的应对举措就是建立权力和组织。并且,在气候变化的问题上要反对以特朗普为代表的民粹主义以及法西斯主义。在实际举措上要建立集体行动,进行广泛的社会运动”[27]。
民主社会主义者提出的“第三条道路”也十分关注生态问题,倡导生态现代化的思路。吉登斯反对“保护环境会影响发展”的观点,在他看来,环境保护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创造就业机会、刺激经济发展,因此应该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全球生态治理中来。吉登斯认为,“生态现代化意味着这样的一种合作关系:处于这种合作关系中的政府、工商企业、温和派环境保护主义者以及科学家们,在沿着更具有环境保护说服力的思路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进行重建的过程中相互进行协作”[28]。“第三条道路”的支持者包括了英国、美国以及众多欧洲的领导人,其民主社会主义主张也通过这些领导人在具体的政策中得到了落实。
综上所述,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领导人以及民众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基于生态社会主义、民主社会主义的理念提出具体的政策纲领,成立相应的组织机构,解决当代世界的生态问题。这些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理念、政策和行为对当代世界的生态环境保护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提供了重要的社会主义元素。
结论与讨论
在当代世界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诸多领域,资本主义占据主导地位的情况下,社会主义元素仍然亮眼。这不仅体现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也包括发展中的第三世界国家,它们共同描绘了当代世界社会主义的浓墨重彩。混合式经济、国家干预等经济形式中体现着社会主义的元素,社会民主党以及其他一些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政党在执政过程中积极推进参与民主、政党民主、经济民主,使得社会主义因素在政治领域更加凸显。除此之外,在社会福利、社会建设、环境保护等方面,当代世界的社会主义元素更是不容忽视、不可或缺。
必须看到,社会主义元素与社会主义制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文中提及的社会主义元素只是与社会主义制度、社会主义思想在精神上相近的一些元素;很多思想的提出,包括一些政治的主张和政策的执行,不能定性为社会主义,很多内容甚至不是由社会主义者提出的。另外,文中提及的社会主义也是宽泛的社会主义,不仅包括了马克思主义提出的科学社会主义,还包括了民主社会主义以及当代世界的各种社会主义流派,并不是对社会主义的严格界定。这其中,未把现有的包括中国在内社会主义国家包含在内,现有的社会主义国家具有社会主义元素,是不证自明的事情。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西方民主治理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B22015;天津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樊浩对本文亦有贡献)
注释
[1]习近平:《在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2页。
[2][法]密特朗:《蜜蜂与建筑师》,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年,第400页。
[3][4]The 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 "What is Democratic Socialism?", https://www.dsausa.org/about-us/what-is-democratic-socialism/.
[5]赵婷:《澳大利亚共产主义运动的百年历史与发展前景》,《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5期,第88~95页。
[6]夏银平、赵静:《俄罗斯“新社会主义”的特征及未来走向》,《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第72~78页。
[7]方旭飞:《拉美左翼对新自由主义替代发展模式的探索、实践与成效》,《拉丁美洲研究》,2019年第4期,第101~118、157页。
[8]International Secretariat of the CWI, "Coronavirus Plunges Capitalism into Global Turmoil - The Need for a Socialist Alternative", https://www.socialistworld.net/2020/03/23/coronavirus-plunges-capitalism-into-global-turmoil-the-need-for-a-socialist-alternative/, 2020-03-23.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70页。
[10]佟德志:《“民主之春”与资本对民主的控制》,《红旗文稿》,2016年第12期,第1、9~12页。
[11]Robert E. Goodin, Innovating Democracy: Democratic Theory and Practice after the Deliberative Tur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15.
[12]《社會党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5年,第469页。
[13]Cleveland Dec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 "About our Chapter", https://www.dsacleveland.org/about.
[14]《社会党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5年,第469~479页。
[15]林德山:《世纪的沉浮:欧洲社会民主党思想政治演变的逻辑与问题》,《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0年第6期,第52~59页。
[16]轩传树:《发达国家共产党的活动空间及其局限》,《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9年第3期,第65~72页。
[17] [18] [28][英]安东尼·吉登斯:《第三条道路:社会民主主义的复兴》,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21、109、61页。
[19]俞可平:《全球化时代的“社会主义”》,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第209页。
[20][美]乔尔·科威尔、郎廷建:《资本主义与生态危机:生态社会主义的视野》,《国外理论动态》,2014年第10期,第14~21页。
[21]Socialist International, "Declaration of principles", https://www.socialistinternational.org/about-us/declaration-of-principles/.
[22]Socialist International, "Progressive Politics", https://www.socialistinternational.org/about-us/.
[23]Meagan Day, "Green Dream", Democratic Left, 2019(4), p. 4.
[24]游楠、周雨婷:《欧洲议会绿党党团的演变和政策研究》,《中共郑州市委党校学报》,2019年第6期,第46~50页。
[25]张剑:《西方主要发达国家生态社会主义思潮和运动概览》,《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9年第3期,第102、107~109页。
[26]胡志伟:《当代法国欧洲生态绿党兴起现象探究》,《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21年第1期,第126~131页。
[27]Maria Svart, "Ready to Save The Plant and Ourselves", Democratic Left, 2019(4), p. 2.
责 编/张 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