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陈南岗
赵屏国老师走了,消息传来,我非常难过,没有想到他走得这么急、走得那么快!几天来,他那笑容可鞠的面容时时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赵老师没有教过我,我也没有上过他的课,在这方面我远没有他的学生们有体会。倒是我有幸担任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校长时和他有了比较多的接触和了解。我目睹了郎朗从附小到附中,直至出国留学一直师从赵老师的全过程。郎朗在赵老师的精心培养下,成长得非常快,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小小年纪就连续开了肖邦《24首练习曲》和《24首前奏曲》的独奏音乐会,令世人瞩目。直至他力挫群雄,一举夺得“柴科夫斯基青少年音乐比赛”的钢琴第一名,这其中赵老师付出的心血不可胜数。在朗朗的成长过程中,赵老师可谓功莫大焉!
赵老师一生视教学为生命,执着、认真。教学之余,他还录制了数量可观的教学DVD、CD,为我国钢琴普及教育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赵老师特别重视保持自己良好的演奏水平和状态,他非常勤奋刻苦,持之以恒地练琴。每年附中寒暑假放假前,他总会来找我,只为一件事—在假期教学楼封闭期间,为他开一间琴房练琴。他总是微笑着对我说:“陈南岗,希望你体谅一下一个家有好几个钢琴家的情况,让我在学校琴房练练琴。”我当然不能拒绝,就这样,每逢放假都会为赵老师留一间琴房。无论是三九严寒还是酷暑难当,他每天都会准时准点来练琴,从不间断……如此执着、如此痴迷,实在令我等后辈自愧不如。由于他的坚持和勤奋,才能让他这个以教学为主的专业教师,在年事已高时依然可以保持状态,在音乐厅开个人独奏音乐会,至今想起还令我钦佩不已。
而最令我感动和难以忘怀的是他和凌老师对青年教师的爱护、提携。在我担任校长时,面临着一个两难的选择:“文革”十年浩劫,造成了教师队伍年龄结构的断层,老教师几乎大部分已到六十岁,而青年教师则大部分只有三十岁不到,面对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大胆选拔优秀的青年教师来接替老教师担任学科负责人,还是由老教师继续担任?从学校的长远发展来看,必须把年轻人提上来,给他们压担子,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我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选择前者,但这样不合常规的选择将会面临多大的压力不言而喻,我该不该去做?这些年轻人能挑起担子吗?
于是我想到了,要去征求凌老师和赵老师的意见。因为钢琴学科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很重要的学科,钢琴学科新的主任选对了,整个工作就有了成功的把握。于是我和学校领导商量之后就去找两位老先生,把我的想法和盘托出,结果是二位老师竟然完全同意,非常支持。他们说:“学校要发展,事业要前进,一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发展趋势和规律,现在趁我们精力、身体都好,完全可以帮助、扶持青年教师,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也是我们的责任。你放心去做,我们支持!”特别是作为当时的钢琴学科主任的凌老师,全然不考虑自己的个人得失、激流勇退,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正是由于有一批像赵老师、凌老师这样胸怀大局的老教师的支持,校领导决定大胆启用年轻教师。很快,附中各个学科的负责人就都由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担任了。顺利地完成了新老交替的工作,年轻的学科负责人以他们年轻人崭新的精神面貌投入工作,开始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想到这里,我由衷地感谢支持这项工作的附中的老先生们,没有他们的支持,仅凭我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完成这项工作的。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年轻们(钢琴学科主任张欣宁、民乐学科主任章红艳、大提琴学科主任娜木拉、小提琴学科主任童卫东、管乐学科主任李岚松、理论学科主任高建进、钢琴必修学科主任李稼航,以及钢琴伴奏学科主任韩亚萍……)都已经成长为中央音乐学院和附中的重要骨干力量,担负起更重要的责任。
赵老师一生培养教育了无数的学生,单是培养出郎朗这样世界炙手可热的大钢琴家,就足以令他笑视群雄!而他却并没有以此为懈怠自己的资本,依然默默奋力地在钢琴教学领域里辛勤耕耘、奉献,直至生命的终结。
赵老师走后,有那么多人、学生怀念他,是因为他奉献了自己全部光和热。他走了,留下了一种精神,而这种精神就是我们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最宝贵的财富!今天我们纪念他最好的方式就是传承他的精神,让他的精神之火永不熄灭……
亲爱的赵老师,我会一直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