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现象及校正措施

张迪 崔月婷 胡欣

摘要：本文主要探讨学术论文“擅自或虚假标注获得科技计划、专项、基金等资助”（以下简称“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现象及原因，并初步提出相关的解决措施。通过查阅学术期刊稿约、规范、章程等，了解我国对学术论文标注基金项目的规范，结合笔者实际工作中遇到的此类情况，发现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类型主要有无关型、冒用型、挂名型、伪造型、过期型等;原因主要有作者为获得学术期刊对基金论文的优惠政策，学术期刊为提高“基金论文比”等。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作者、编者及其他相关各方都应做好诚信建设，建立学术论文标注基金项目的学术规范和行业标准，完善相关监督惩处办法，避免此种现象的发生。

关键词：基金项目;学术论文;学术期刊;虚假标注;规避措施

中图分类号：G23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1）06-0070-04

一、引言

学术论文标注资助基金项目的名称，是大多学术期刊的要求[1]，同时也是各基金项目主管部门的要求，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研究成果管理办法中明确“发表的项目成果，项目负责人和参与者均应如实注明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资助和项目批准号[2]”;此外，各学术期刊质量评价系统也将“基金论文比”作为期刊评价的一项重要指标[3]。基于“基金论文”一般质量较高和自身评价指标的需要，各学术期刊对基金论文都有优惠政策，如快速审稿、优先录用、快速发表等。学术期刊的这种行为间接引导作者“擅自或虚假标注获得科技计划、专项、基金等资助”（以下均简称为“不当标注基金项目”）。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中明确将此种行为列为科研失信行为，要求从事科研活动的各类人员严格自律[4]。

多项调查研究[5，6]发现，在已发表的标注各类基金项目的学术论文中不实标注情况发生率较高。目前，此种科研失信行为还未引起社会足够重视，应对措施也不力。本文主要分析不当标注基金项目论文的主要表现形式，以及校正这些行为发生的措施，以期引起各方重视。

二、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形式

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主要形式有无关型（所标注的科技计划、专项、基金项目与论文内容完全无关）、冒用型（所标注的科技计划、专项、基金项目与论文内容有关，但所标注的科技计划、专项、基金项目与作者无关）、挂名型（所标注的科技计划、专项、基金项目承担者与论文内容无关，论文作者也并未承担课题研究有关任务，但两方均知晓相关情况）、伪造型（虚构所标注的科技计划、专项、基金项目）、过期型（已结题项目继续冠名）。

（一）  无关型

标注基金项目名称的前提是基于此课题研究成果所撰寫的论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研究成果管理办法中明确“非本人或者参与者所取得的，与受资助项目无关的，不得列入项目研究成果报告中”[2]。同理，与基金资助项目无关的论文不应标注基金项目名称。但笔者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此类情况最多，投稿者添加基金项目，只为获得杂志社对基金论文的一些照顾性政策，来达到早录用、早发表的目的，此种情况也是最低级的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行为。

例如，某文主要探讨标准化患者应用于骨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过程中的作用和效果，但标注的基金课题却为“自体骨髓间充质干细胞复合富血小板血浆治疗膝关节骨关节炎”;又如某文分析胆囊黏膜OPN、胆汁Leptin、Visfatin、ADPN的表达及意义，提供的基金项目却是“缺氧诱导因子HIF-3α促进胰腺癌细胞侵袭转移及机制研究”。

（二）  冒用型

此种情况主要表现为论文内容与所标注的基金项目内容相符或相关，但论文作者并非课题项目成员，也不是合作关系。此种情况较“无关型”稍难区别，因论文内容与课题项目并非完全无关，若不注意人员和单位问题，极易失察。这种行为，课题项目承担者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论文作者擅自标注，其性质类同于学术论文中擅自署名（被署名者一般具有一定学术威望，且并不知情），都是为了获得一些特殊照顾[7]。

例如，某文分析个体化延续护理对老年糖尿病患者出院后自我护理能力及远期恢复情况的影响，基金项目为“城市社区老人医养结合四元联动智慧模型构建与实践研究”，两者具有一定相关性，但作者名单中并无一人是课题组成员，且不是同一单位，编辑与作者联系后作者也无法提供相关说明。

（三）  挂名型

此种情况不同于“冒用型”，“冒用型”发生在课题项目承担者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而“挂名型”课题项目承担者知情，虽未参与论文设计、撰写等过程，但乐意提供基金项目名称供他人发表论文使用，目的可能是为提高课题产出成果。

例如，某文分析腹腔镜全子宫切除术的临床疗效，作者是安徽省某医院，但提供的课题项目却为西南某省的基金项目，作者中有相关课题参与者，但当联系作者提供合作或授权证明材料时，作者却未能就相关疑问进行解释和说明。

（四）  伪造型

此种类型是论文作者杜撰的基金项目，实际不存在。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国家、社会对科研的重视，政府各级及相关学会、协会等均有相应的科研资助计划——国家层面的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863项目、973项目，国家部委及省级有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科技攻关项目，地市、厅局级乃至县级也有科研资助计划，部分高校、科研院所等也有自己的科研资助计划。基金项目名目繁多、无从辨别，这也为伪造基金项目提供了可能。

部分作者发来的基金证明文件，第一页是加盖公章的正式文件，但批准的课题列表提供的却是EXCEL表格，不是扫描件，也未盖公章，可随意修改，编辑部无法辨别真伪。其中某篇关于超声方面的文章就属此类情况，与作者联系后，作者无法提供相关材料。

（五）  过期型

所谓“过期型”即已结题基金项目，作者在发表相关论文时继续标注，此种情况较为特殊，没有明确规定不可继续标注。但既已结题，说明前期工作已完成了课题申报阶段的设计想法和要达到的目的，那么在已结题后继续产出的学术论文是属于重复发表还是有新发现、新进展？前种情况不在此赘叙，对前一课题的延伸或新发现等情况，笔者认为均不属于前一课题的研究范围，可视为新课题的基础，继续冠名不妥。

例如，某文提供的基金项目应于2014年完成，但文章于2018年才投稿，为避免错误将其归为“过期型”，笔者特与作者电话沟通，作者也承认此课题已结题。

三、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成因和校正措施

不当标注基金项目原因复杂多样，但当事各方——作者、编者、学术期刊评价者等，在现有情况下，应本着科研诚信的宗旨，各方理应引起重视，杜绝不诚信行为发生。

（一）  作者自身原因

科学研究和论文发表的基石都在于诚信[8]，对作者而言，科研诚信可能更多关注的是数据的真实有效、解释的合理充分等，但不当标注基金项目也应引起重视，提高意识——不当标注基金项目也是一种不诚信行为。学术期刊在收录学术论文时，不仅要要求作者申明所提供数据的真实性，而且提供的证明材料也需真实有效。国内外关于加强科研诚信建设出台了大量规范、意见，都旨在改善学术出版环境[9]。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形势依然较为严峻。作者一方面有发表论文的压力，另一方面受学术期刊政策导向的影响，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现象仍较为常见，且这种情况短时间内可能会依然存在。改善和扭转此种形势，还需加强作者科研诚信意识的培养，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导向，结合《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的“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严肃查处违背科研诚信要求的行为”，科研诚信意识必将得到进一步加强。

（二）  学术期刊和编者

防范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主体应是各学术期刊和编者，作者由于受到各种政策的影响，自我诚信意识的提高还有待时日，但作为学术研究成果发布的最终“守门人”，学术期刊和编者应担起相应的责任和义务[10]。

1.加强核查制度

核查作者提供的证明材料制度，对学术期刊来讲具有和同行评审制度相等的重要作用，是学术期刊自身科研诚信建设的重要内容。学术期刊一般都要求作者提供基金项目证书或批复文件，以证明真实性，但在各种内外因的影响下，这种核查制度往往流于形式，未能进一步核查作者所提供基金证明材料是否和文章内容相关、是否是虚假冠名、是否是虚假课题等情况。

在全社会积极进行科研诚信建设的大背景下，学术期刊作为重要的相关方，应积极行动起来，无论是出于提高期刊质量的考虑，还是规范作者学术诚信行为，学术期刊都需制定自己的学术道德政策，建立明确的核查和惩罚制度[11，12]。对作者的不当标注基金项目行为要加大失信成本——如直接退稿，并将相关作者列入黑名单等，有条件的可建立同行业黑名单库，各学术期刊协作一致;对编者应加大失察责任的追责措施，在绩效考核、考评晋升等方面做出相应处罚。

此外，还应建立全国性的科技、专项、基金项目目录，协助编者对作者提供的相关课题项目进行辨别。

2.调整稿约政策导向

部分学术期刊为获得基金论文投稿，提高“基金论文比”指标水平，会在官网、稿约等处明确标注对基金论文的相关优待条件——优先录用、快速发表等[3]。这种政策导向会出现这种情况——认为有基金项目的论文质量较无基金论文高，实际就已经挤占了无基金论文的发表空间，但笔者实际工作中遇到的情况并非如此，部分无基金项目的论文质量也较为上乘，反而一些虽标注基金项目的论文质量却并不高。

各学术期刊在审核把关方面，应坚持“唯文章内容质量”为尊的审稿标准，对是否标注基金项目仅作为参考指标。对质量确上乘的有基金项目的学术论文在发表时间上可给予一定提前，但在审稿阶段应一视同仁，同行评议也应采用盲审，外审稿中删除相关干扰评审专家审稿的文字，包括基金项目名称。

3.明确办刊宗旨

学术期刊是科研人员交流的重要平台，是科学知识传播和传承的重要载体，是推动科学技术向前发展的重要力量。基于此，办刊人应遵循“学术质量”第一的原则，学术论文以其科学性和前瞻性来获得发表机会，但部分学术期刊疲于应付各种评价指标的升降，以各种评价指标来指导办刊，来选择论文，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对学术期刊的发展极为不利。“内容为王”始终都不会过时，不加审核即标注基金项目提高“基金论文比”，此类学术期刊仅有光鲜的外表，但内容粗糙过时，依然会被淘汰。

（三）  社会原因和评价指标导向

1.社会原因

基金项目一般都有一定期限，需要项目承担者完成项目申报书中说明的工作，如何评价该课题，课题验收能否通过，发表的学术论文是重要的依据。在一些行业领域，科研项目承担者本身的业务工作较为繁忙，用于科研的时间极为有限，科研产出——发表学术论文量，也必将受到影响。这样就出现一种情况，基金项目获得者需要标注此项目的一定数量的学术论文（用以结题结项），论文发表者希望在论文中标注基金项目，以获得学术期刊优待，二者通过中介组织及其他途径达成“默契”——互补有缺。看似这种行为合作各方均受益——基金项目获得者能顺利结题结项、论文作者能获得学术期刊优待、学术期刊能提高“基金论文比”，但受害的是整個学术诚信体系。

想要破除这种现状，并非易事，所以在《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中，主要目标就是在各方共同努力下来实现科研诚信制度的建设。

2.期刊评价指标导向

自2001年《中国科技期刊引证报告》将“基金论文比”作为期刊评价指标以来，各评价系统均逐渐将此作为重要的期刊评价指标。当然基金论文的被引率、篇均被引频次比非基金论文相对要高，作为科技期刊评价指标有其科学合理性[13]。但学术期刊受此指挥棒的影响，都对基金论文极其追捧，导致部分期刊对其降低标准，甚至协助造假，故而“基金论文比”这一指标也受到了质疑。各数据库也逐渐认识到“人为因素”对这一指标的干扰，也在逐渐调整这一指标的权重[14]。但这一指标并未取消，那么在现有条件下，各评价系统加强出版后的各论文所标注基金项目的核查，也是有效控制此现象发生的重要举措，虽然这项任务工作量可能较大，核查现实性也较低，做不到全面核查，但抽查也是极具威慑力的措施，若再结合一定的惩罚措施——各评价系统直接将失信期刊排除在外，效果应较为理想。

四、结语

综上所述，一般情况下，有基金资助的论文虽在创新性和前瞻性上具有一定优势，但不能将基金资助和论文质量高划等号。在国家大力推进科研诚信建设制度化的大环境下，作者、编者及其他各方都应做好诚信建设，营造良好的学术论文发表环境，建立学术论文标注基金项目的学术规范和行业标准，做到有据可循。相信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在各项制度的逐渐完善下，在高压的惩罚制度下，学术论文不当标注基金项目的现象将会逐渐消失，科研评价将更关注学术论文的实际内容、实际价值以及附加于学术论文中科研人员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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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 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EB/OL].（2018-05-30）[2018-06-05].http：//www.gov.cn/xinwen/2018-05/30/content_529493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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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武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