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口史靖喜剧片创作的本体特征

2021-07-19 18:13武婧
锦绣·下旬刊 2021年8期
关键词:人物喜剧

武婧

摘要:矢口史靖作为近几年最为中国观众熟知和喜爱的日本青年导演之一,为影坛奉献了许多高分佳作。矢口史靖的电影个人风格明显,在题材上多选用青春题材,而在类型上多选取喜剧片作为叙事载体,另外,他的电影在主人公的选择、叙事目标的设置以及其喜剧的内核上都别具一格,这些特征促成了笔者对他在电影创作本体上的研究,并以期此番探索能对国产喜剧片的创作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关键词:矢口史靖;喜剧;人物;叙事目标

曾拍摄过《五个扑水的少年》、《摇摆少女》、《哪啊哪啊神去村》等多部高分喜剧电影的矢口史靖,是目前最为中国观众熟知和喜爱的当代日本青年导演之一。在矢口史靖创作的十几部电影中,除创作初期风格未形成时拍摄的《雨女》、《学校怪谈》、《人生如一曲歌谣》等风格不一的几部电影之外,其后期创作的一系列电影,喜剧风格明显,且不同于“港式无厘头”、“英式冷幽默”等需要特殊文化土壤才能孕育的喜劇样式。从当下的国产电影中,我们可以发现,在所有上映的影片当中,喜剧或者有喜剧元素的电影可以占到百分之六十甚至更高,但在国产电影中占比大的优势背后,创作质量却参差不齐。因此,向亚洲其他国家、地区借鉴喜剧经验,对于国产喜剧片的长远发展是很有必要的。因此,笔者希望可以通过对矢口史靖喜剧片创作的本体特征从“人物”、“叙事目标”、“喜剧内核”三个方面细致的分析,得到对于国产喜剧创作有益的启示。

一、人物特征:固执倔强的“英雄”

电影这一媒介表现的是人物在一定时间空间中的具体行动,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元素便是人物,有时观众甚至会因为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而记住一部电影,这也充分说明了一部电影中人物塑造的重要性。约瑟夫·贝尔在《千面英雄》中提到:“英雄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通过艰难的障碍”1,矢口史靖电影中的主人公形象也具有这样的特质,面对困难,坚忍、固执、倔强、愈挫愈勇、不达目的不罢休。在《编剧心理学》一书中,作者举例电影《勇敢的心》中的威廉·华莱士与《角斗士》中的马克西姆都属于“传统英雄”的形象,英雄们都经历了“出发、考验、成功”的历程。当然在矢口史靖的影片中的“英雄”主人公形象并非都可归为古典英雄,而是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类型,一类是富有活力的主人公,一类是衰运倒霉的主人公。

(一)富有活力的主人公

矢口史靖的影片往往是青春片与喜剧片的融合,而青春片的叙事对象往往是充满活力、积极向上的少男少女,因此,表现主人公的成长历程便是矢口史靖喜剧片的一大重要任务,喜剧人物的一个很重要的特质便是身上有一种“越战越勇”的精神,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主人公给自己带来了成功,也给银幕前的观众带来了希望。

在矢口史靖于2001年创作的电影《五个扑水的少年》中,以铃木为首的男生们由于一时逞能和篮球队打赌,却被逼上梁山进行花样游泳比赛。中途因为没有教练、训练不团结、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表演男子花样游泳等原因,男生们几度想过妥协,但是,“富有活力的主人公”一定会坚持到底,这五名男生经过了心理上和生理上的种种考验,努力训练,排除万难,最终在学校文化节上完成了出色的男子花样游泳表演,同时,主人公铃木也因其美好的品质获得了心爱的女生的好感。2004年的《摇摆少女》在主人公的塑造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第一是群像设计,第二则是主人公“富有活力”的特征,《摇摆少女》讲述了一群女孩子因去给管乐队送去的午餐变质导致队员身体不适,而被迫组成一支爵士乐团,相比男生们克服困难去学花样游泳,女生们学习管乐所付出的艰辛甚至更多,她们在经过重重困难的同时,也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矢口史靖2012年的电影《机器人大爷》围绕一个同样“富有活力”的主人公展开,只不过这次的主人公是个老年人。由于在木村电器厂商在没能研制出机器人的情况下,却已经将全国展演的广告发布了出去,情急之下,木村电器员工只得想办法找到身高比例合适的真人来假扮机器人,一位70多岁高龄的老爷子铃木去“应聘”,意外地成为了第一人选,在经历了许多阻碍之后,他仍拥有坚持下去的决心。不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因为有了这种坚持,便能拥有足够的“活力”走到故事的结尾。

(二)衰运倒霉的主人公

豆瓣电影曾经采访矢口史靖:“很多人都会喜欢您电影中的喜剧部分,生活中您有特别注重一些幽默元素的积累吗?”他的回答是:“我并没有特别在积累,但是在坐电车或者走路的时候,我会观察行人的一些有意思的瞬间,比如一位赶路的女孩不小心扭断了高跟鞋,有些导演会把它拍成悲剧,但我肯定会选择喜剧。”2从这一问一答中能够看出来矢口史靖的生活态度和艺术创作的倾向。在矢口史靖的作品中就有这样的一类角色,在生活中是境遇不堪的、衰颓的,出于一些偶然的或者不确定的因素使得这些主人公陷入某种困境,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困局并获得新生。这样平庸的甚至是蹉跎的形象的塑造在观众那里会赢得同情并让观众的内在情绪得以释放。1997年的《我的秘密花园》一片中塑造了一个爱钱如命的女生铃木咲子,在银行上班不幸被一伙劫匪打劫时一同虏去,没想到在路上劫匪们却车毁人亡,只剩下铃木咲子一人,也只有她一人知道一箱钱的下落,于是她去学习地质学,千辛万苦最终找到了钱的下落。创作于1999年的《公路狂飙》,在剧作元素上与《我的秘密花园》有相似之处,讲述了得到一笔意外之财的铃木和静子在欣喜之余,不但陷入一群黑帮分子的围追堵截,更有骗子骗财骗色,二人一路狂奔逃命却又一路制造笑料的故事。在2008年拍摄的《快乐飞行》中特征更为明显,新人机长铃木和新人空姐齐藤悦子在他们的首次飞行中心情忐忑不安,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一次“困难重重”的飞行任务。2014年的《哪啊哪啊神去村》主人公平野勇气是一个十足的都市废柴,但他却无意中去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极不情愿地开始了为期一年的伐木工作。

二、叙事目标: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观众观看一部电影,其实是在和主人公一起经历一段时光,并在这段时光中见证主人公的变化,最能够表现主人公变化的,便是他所做的行动与选择。在一个剧本的创作之初,一些编剧习惯先将主人公面临的种种困难罗列出来,安排一场重要的“灵魂的黑夜”和最后的“大决战”,因为在越艰难的处境之下,才越能够体现主人公异于常人的勇气与毅力,直到最后,主人公完成编剧设置的“叙事目标”。这样的方法,在矢口史靖的创作中也百试不爽。在矢口史靖喜剧电影的剧作上,往往于影片开始就交代出结尾有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一个危急的处境,而主人公利用自己坚强的品质,排除万难,最终度过了艰辛之旅,成为了真正的“英雄”。

上文提到的《我的秘密花园》中,铃木咲子先是被匪徒劫走,后又遭遇车祸,好不容易在车祸中幸存,却仍要踏上寻找“梦想”的旅程,最终咲子在看似不可能中成功了。在《五个扑水的少年》和《摇摆少女》中,对于叙事目标的设置如出一辙,分别是:五个少年需要努力训练并克服旁人异样的眼光完成一场花样游泳表演;一群女生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误,便临危受命组成爵士乐团,开始了艰苦的训练,她们克服了自身肺活量不足等缺点,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在2014年的近作《哪啊哪啊神去村》和2017年的新作《生存家族》中,矢口史靖更进一步,将人物的“处境”与人物“性格”做了完美的结合,使得叙事目标更加清晰:在《哪啊哪啊神去村》中,考学失利的高中生平野勇气,因被林业培训生宣传手册上的美丽女孩所吸引,一拍脑袋就来到一个连手机信号都搜不到的大山里面,阻碍他的并不只是层层围绕的大山和顽固的村民,更大的敌人是轻言放弃的自己;《生存家族》中,一家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东京大停电,不得不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风雨雷电、食不果腹,但在艰辛的旅程中却化解了两代人的间隙,在没有电子设备的乡下却看到了城市里看不到的星空。这些主人公都成功通过了考验,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成为了令观众敬佩的“英雄”。

三、喜剧内核:用“超越精神”定义青春

矢口史靖的喜剧电影以青春题材喜剧类型见长,他经常用喜剧的“超越精神”定义青春,将青春的美好、自信、不惧失败表现出来,这就是矢口史靖在创作喜剧时的核心手段。“喜剧的本质即是‘恶作剧,而喜剧引发的笑是一种‘取笑” ,3在喜剧的情景之下,不论多么危险,观众会自动将主人公的处境归为“安全”——他将会在轻松的氛围中解决问题。正如当代美国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的《欧美文学术语词典》对喜剧的理解:“一部喜剧作品往往通过选材与巧妙的编排来达到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效果。剧中人物和他们的挫折困境引起的不是忧虑而是含笑会意,观众确信不会有大难来临,剧情往往是以主人公如愿以偿为大结局。”4另外,喜剧最擅长的就是处理禁忌话题,这也是“伟大的喜剧都是悲剧”的原因,其基本精神就是一种“超越精神”——即用笑声来接纳痛苦,用笑声来超越现实社会的矛盾,用笑声来表达人类的自由与自信。

在矢口史靖的喜剧片中,《五个扑水的少年》、《摇摆少女》、《哪啊哪啊神去村》、《我的秘密花园》等多部都采用青春题材,这些电影无一例外都能让观众感受到青春洋溢着的阳光与美好,他擅长将喜剧的“超越精神”运用到青春题材上面,一扫国产青春片的那种阴霾气息。例如,在《五个扑水的少年》和《摇摆少女》中,矢口史靖用喜剧对个体能力不足进行了“超越”;在《哪啊哪啊神去村》中,他对主人公的“懦弱、倒霉”进行了“超越”,最终主人公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勇于选择的男人;在《我的秘密花园中》,对主人公身上“视财如命”这一为人不齿的特点进行了“超越”。每一次的“超越”,便是一种“自我嘲讽”,以一种笑料的方式将主人公自身的缺点坦然的展现给观众,并使观众接受——这就是“青春”。

结语

大陆的喜剧电影可以用代际划分,几乎每代人有每代人的喜剧。曾经风靡的冯氏喜剧并不能让文青以外更大的观众群体接受,也证明了其在体量上的限制;宁浩的“疯狂”喜剧做成了一个较为成功的系列,但是从2019年春节档的《疯狂的外星人》来看,很难与其前作相媲美;现在是属于开心麻花的时代,但是开心麻花团队的创作水准也高低不一,如2019年春節档本应上映的《日不落酒店》也悄无声息退出了春节档的竞争,未能如期上映。可见中国喜剧电影的发展急需解决创作中的一些问题。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创作时,面对如何塑造主要人物形象的问题时,我们也可以借鉴矢口史靖的剧作方法——尝试将人物放置到一个充满困难的情境当中,并将主人公的性格规定为“坚定”甚至有些“固执”、“倔强”的倾向,这样一来就很容易制造出来出人意料的笑点与比较深刻的意义;在叙事目标的设置方面,由于矢口史靖的电影喜剧片居多,所以他在叙事目标的设置上少了一丝逻辑性,但多了几分想象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用在各个类型片中都行之有效,如用在悬疑片中可能体现为步步紧逼,侦探片中可能表现为严密推理,爱情片中体现为分分合合,而用在喜剧片中的功能是凸显喜剧的动作性,使得观众与主人公一同进行选择,这样一来,一方面使得喜剧不仅是语言的艺术,更成为行动的艺术,另一方面,使得观众对电影产生更强的认同感;而在喜剧内核的设计上,矢口史靖将“喜剧”与“青春”相结合,树立了一个风格鲜明的个人“厂牌”,我们在创作时也可以尝试将喜剧与青春题材,甚至是喜剧与其他类型相结合,这样类型杂糅的方法能够将类型的“奇效”发挥到最大,例如国产喜剧片《唐人街探案》系列便是将喜剧片与侦探片糅合到一起,影片在上映第一部时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说明了“喜剧+”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在以前,喜剧电影只要笑料充足,情节单薄也就可以被原谅,但是近两年尤其明显的是——随着电影观众对于影片质量的要求提高,国产电影市场步入以质取胜的新阶段,影片不创新、没有好的核心创意,就一定会被市场无情淘汰。笔者通过对于日本导演矢口史靖喜剧电影创作本体特征的分析,以期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能够使国产喜剧突破固有的喜剧“模式”,进行更创新、更有意义的喜剧探索。

参考文献

论文:

[1]杨琳《日本新生代电影导演素描》,当代电影,2001,(05)

[2]楚雨《在自然中诗意地栖息——电影“恋上春树”》,世界文化

[3]王茵《改革开放以来国产城市喜剧电影文化范式的转变》,当代电影,2018,(07)

[4]饶曙光 尹鹏飞《中国电影新格局与喜剧电影创作》,民族艺术研究,2016,(07)

[5]张荣恺《国产喜剧电影的喜剧价值呈现与喜剧精神构建》,当代电影,2018,(05)

[6]李燕吉《中国类型电影研究》,南京师范大学,2018,(02)

[7]陈惊雷《小聪明不能成就高级喜剧》,文汇报2018,(08)

[8]钱艳《从“闪光少女”看国产青春片的类型演进与变奏》,大家谈,2018,(07)

[9]尹鸿 梁君健《怀旧的青春——中国特色青春片类型分析》,电影艺术,2017,(05)

[10]杨林玉《跨类型、超类型与反类型——当下国产青春电影的类型发展态势》,民族艺术研究,2017,(01)

专著:

[11]郝建《类型电影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

[12]托马斯·沙茨《好莱坞类型电影》

[13]罗伯特·麦基《故事》

[14]布莱克·斯奈德《救猫咪——电影编剧宝典》

[15]康宁《狂欢的奇观——香港喜剧电影研究》,中国电影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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