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丽
自然界中所有事物色彩的呈现都是由受光物体表层反射不同频率光波刺激人们视网膜所引发的视觉结果。在常规绘画的色彩教学体系中,色彩基本理论包含固有色,光源色和环境色等概念这些概念又被分解成多种科学的认知方法与实践操作手段供所有艺术爱好者进行系统学习。比如,在色彩要素方面要明白色相、明度、纯度以及冷暖等要素。在调色过程中又要清晰原色、间色、复色等各种色彩的调和手法。尽管人们受到的有关色彩理论的教育都是大同小异,但最终所呈现的作品效果则是大不相同。不同人对于色彩感性认知的区别直接影响了作品的风格特点。
黑格尔说:“风格在这里一般指的是个别艺术家在表现方式和笔调曲折等方面,完全见出他人格的一些特点。”“风格是艺术作品或艺术创作中现实出来的艺术家创作个性和艺术特色,它是通过艺术作品呈现出具有代表性的艺术面貌。而风格化则是风格特征的强调,是风格被‘样式’后形成的形式特征。”也就是说,不同的艺术家作品的风格的形成取决于作品形式语言的运用。形式语言在绘画作品中包含了节奏、韵律、对称疏密等诸多形式语言的理性和感性认识。油画中的形式语言是通过结构线条和色彩去具体实现的,不同的形式手法缔造不同的画面空间层次,其中,色彩的设置与安排则更倾向于艺术家自由意志的感性呈现。在风格语言的确立中具备明显的个人化特征。
1867 年皮埃尔·博纳尔出生于法国巴黎,他的家庭属于中产阶级家庭,因此从小博纳尔就收到了良好的教育,对哲学和古典文学都很感兴趣。在家庭成员中,博纳尔的外祖母对他影响很深,因此,在博纳尔的早期作品中,总有外祖母的身影。另一位家庭成员,他的父亲希望博纳尔能够在法律方面有所深造,但却没有按照父亲的意愿,在法律上走下去。在上大学时,博纳尔自己偷偷地去学习绘画,因为他认为艺术家的生活状态更能够吸引他。在博纳尔的绘画作品中,松动的笔触,斑斓的色彩,可以看出他对自由的向往,对艺术家生活的喜爱。
博纳尔一生创作了大量的油画作品,多数为以风景为主题的绘画。在博纳尔创作的作品《餐厅花园》中,采取上下式的构图形式,画面的上半部分安排的是透过窗户窗外的风景,蔚蓝色的天空和繁茂的绿树。下半部分为摆放着餐具和食物室内餐厅的餐桌。此幅作品的特别之处在于墙壁和桌面的色彩描绘。博纳尔将对象本身的颜色进行夸张与提纯,墙壁采用了黄橙色,桌面则用了补色紫色。最后呈现的作品效果,色彩感强烈而热情。
另一幅作品《勒卡内德莫尔的风景》,博纳尔采取的是俯瞰式构图。画家将视角定格在山顶上瞭望山脚的村庄。无规则不同的树形与屋顶的规则形状形成对比,曲直并存。与上幅作品的不同之处在于,这种作品有更强的空间关系,表现出很远的远山风景。在色彩上,博纳尔将近景处理的色彩,进行高明度的对比,以突出这是距观察点近的区域。色彩的色相上,选取色相明确的绿色、蓝绿色表现树木植被,红橙色表现屋顶。远处的植物,因为空气透视的距离原因,色彩的明度对比减弱,给人营造空间感。远山和天空云彩则用对比色黄色和紫色进行表现。整幅作品,色彩倾向明确,相对于实际的景物进行了夸张处理。
洛佩斯出生于西班牙的一个普通家庭中,同样,家庭教育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他的绘画启蒙老师是同为画家的叔叔。在洛佩斯小时候,叔叔就发现了他有很好的艺术天赋,此后开始对洛佩斯进行专业上的教育和指导。“真实直接的描绘真实的生活”是洛佩斯叔叔对他最初的绘画要求。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的“模仿说”可以很好地解释“真实”,其认为艺术家对自然的模仿,分三个层次:依据自然事物原本的样子;依据自然事物听上去或者看上去的样子;依据事物应该存在的样子。因此,第一层次的“真实”是艺术家通过对事物进行真实、客观的模仿;第二层次的“真实”是追求情感上的真挚,通过画面的直观内容与构成形象进行情感的传达,观看者受到画面气息的感染,从而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而第三层面的“真实”就是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将自身对人、社会、世界的认识,综合自身的审美感受、审美观念、审美能力等诉诸画面上,让观者在感受真善美的同时寓以教化的意义。
而后,在家人的鼓励与支持下,洛佩斯考入了当时最有名的圣费尔南多美术学院,正式开始了传统系统的专业训练。在洛佩斯求学时期,艺术发生了非常大的变革。艺术中心由往日的巴黎转移到美国纽约。在纽约,开始了百花齐放的艺术风格。艺术不仅仅局限于往日的“画”,而是出现用材料、版画拼贴、图像复制、超现实主义艺术等等。新的艺术形式强烈而快速的冲击西班牙艺术,很多艺术家开始放弃原有的传统绘画理念,转而探索新的艺术形式。然而,洛佩斯没有受到种种影响,坚持走具象写实的绘画道路。
在洛佩斯著名的作品《盥洗池与镜》中,画家采用俯视视角,以将玻璃上的物品和盥洗池一览无余。画面中采取的是亮灰色调。作品的上部分为浴室镜,显然这是一块用了一段时间的镜子,镜子边缘破损,与墙交接的地方还有些斑驳的黑迹。镜子里呈现的则是浴室另一面墙的白色方格墙砖。在玻璃置物台面上,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画家平时用的盥洗工具:牙刷杯、剃须刀、香水、梳子等等。作者通过具象写实的手法,将每个物体的外形特点及质感真实的进行呈现,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塑料、玻璃、金属等不同的质感。在画面的下半部分,作者同样使用细腻写实的手法,将陶瓷质感的盥洗池和不锈钢金属质感的龙头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我们本人置身于这个洗手间中。
洛佩斯另一张风景作品《格兰维亚大街》,是作者走出室外,对建筑街道的写生作品。这张作品则是选用了中灰色调。在画面的中心部分,街道两旁的建筑和马路都处在阴影部分,洛佩斯用稍带色彩倾向的中灰和重灰色进行刻画。画面中建筑的细节,清晰可见,窗户的玻璃、外面的围栏都进行了仔细的描绘。而在画面的上部分,一部分建筑处于阳光下,洛佩斯用较亮的暖灰色放置。画面中有了冷暖色调的对比。
艺术家的出生时代、成长环境、个人性格、所受教育等各个因素对与艺术理念的形成至关重要。绘画过程,也是将绘画理念形象化的过程,作品最后呈现的效果固然不同。通过分析博纳尔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出,他的作品基本都是呈现“五光十色”的效果,将对象的颜色进行色相夸张,并提高纯度,已达到画面色彩和谐。作品一般都是色彩及其丰富的。而洛佩斯的作品,刻画方法上极其细腻,追求真实,这里的真实,包括物象的外形、固有色、所处位置等要素。最后作品的呈现效果,色彩关系都属于灰调中的和谐。两位艺术家所处时代不同,艺术理念不同,最后作品的呈现效果更是不同。通过分析两位艺术家的作品,我们可以宏观的了解油画作品的不同色彩表现方式,在绘画初期,可以根据自己的绘画习惯、绘画理念、绘画特点进行针对性的学习。
一位成熟的艺术家,经过多年的实践探索,不断地进行磨炼,实践与总结,逐渐形成个人的艺术特色。这样的艺术特色是有独特的气质的,不脱离自身所生活的环境的。比如,塞尚的作品都是用稚拙的笔触描绘自己所生活的环境和所接触的人,比如,他的妻子;梵高的作品大多是热情的色彩和粗短的笔触进行描绘。本文所分析的博纳尔作品可以说是色彩丰富,个人情感与主观意识表达浓重的代表,而洛佩斯的作品则是色彩处于灰调中,气质沉稳,秩序感非常强烈,客观呈现的代表。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风格迥异,却各具特色。而两位艺术家又有着相似的品质,在绘画风格流派众多甚至杂乱的时代,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绘画理念,并且进行研究,在自己的绘画道路上有所建树,创作出数量客观,质量俱佳的艺术作品,为后人观摩学习。他们的艺术理念和绘画方法都给我们带来许多启发,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