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国家利益视阈下的越南海洋战略研究

摘要：作为南海主要争端国，越南大力推进海洋战略发展，严重损害了中国的海洋权益。从历史经验角度分析越南海洋战略，发现越南海洋战略主要经历殖民时期、南北分治时期和国家统一后三个发展阶段。越南海洋战略的内容主要体现在经济和安全两个层面。未来，基于国家实力的变化，越南海洋战略将综合使用经济、安全、政治和外交等多种手段，以维护其在南海的国家利益。

关键词：国家利益;越南海洋战略;越南;中国

中图分类号：D83/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916（2021）08-0046-04

国家利益涵盖安全利益、经济利益、政治利益和文化利益等多个维度。但由于安全关乎国家生存和发展，所以安全利益在国家利益中居于首要位置。此外，国家利益也可以分为核心利益和非核心利益，对国家而言，核心利益不能妥协或放弃，但非核心利益在必要时可以妥协或让步。故而制定国际战略的要旨是对国家利益地更好维护，而国际战略能否实现主要取决于国际环境（主要指利益攸关方）和国家自身的实力。理论上，如果国家实力超越竞争者的实力，那么该国可以获取更多的利益;反之，实力较弱的竞争者，那么对利益就要进行一定的取舍。当然，如果实力相对均势的各方，那么彼此进行的利益交换也是维护国家利益比较可取的选择。

一、越南海洋战略的发展演变

在所有南海争端国中，越南是迄今为止唯一提出南中国海全部主权要求及南海归属所谓历史与法理依据的国家[1]。越南不仅强占中国的岛屿、岛礁最多，攫取的海上资源最多，而且还于2007年发布决议，将海洋发展与海上安全提升至国家战略。越南海洋战略的形成经历了特定的历史发展阶段，长期的压迫与反抗注定了其国家海洋意识与思想的形成过程及海洋实践不同于其他国家。

（一）殖民时期的主要海洋政策

1884年法国与越南签订《顺化条约》后实现全面控制越南，法国殖民者开始探寻海底资源和控制越南海上防线。1887年，法国与清政府签订的《续议界务专条》首次涉及中国与越南之间的海上边界，但这并非是完整准确的边界划定。然而，这一条约后来被越南政府断章取义地辩称中越之间已经划定了相关海域。20世纪初，法国殖民者开始在南海海域进行探测、开采活动。1932年，法国殖民者通过“第156/SC号法令”把‘帕拉塞尔群岛（即西沙群岛）变成了越南承天省的一个行政单位。”[2]1933年4月，法国强占位于越南与菲律宾之间包括太平岛在内的9个岛屿，并于同年7月25日发布占领通告，宣称为法国领土。这一举动当即遭到中国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强烈抗议，史称“九小岛事件”[3]42。回顾历史不难看出，法国的种种举动为中越南海主权纷争埋下了伏笔。

二战期间，日本入侵越南并“接管”了法国人非法占领的南沙群岛、西沙群岛中的部分岛礁。1939年4月，日本宣布占领中国的南沙群岛，将其更名为“新南群岛”，划归台湾总督管辖[4]。1939年11月，日本占领西沙群岛，将其更名为“平田群岛”[3]689。并将南海的太平岛作为其军事基地，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南沙群岛才被中国政府收回。在殖民统治期间，日本对南海潜藏的海底矿产和油气资源进行了大范围探测，获取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在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1946年11月，中国政府正式收复南沙群岛和西沙群岛，统一划归广东省管辖。

综上所述，在越南被殖民统治的时代，殖民者的海洋政策主要目的是寻找海洋资源、控制海上交通要道以及拓展海上战略空间[5]，从而达到其掠夺资源、奴役他国的目的。

（二）越南南北分治时期的主要海洋政策

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越南形成了南北两个政权，南越政府最先提出了大陆架诉求，并开始侵占中国的西沙群岛。1970年1月21日，南越政府颁布了第一部以勘探、开采海上石油为主的《石油法》（越南陆地并无石油蕴藏），并在其中提出了自己的大陆架要求[6]9。它希望通过采用“自然延伸”的原则来扩充其大陆架范围。据此，南越政府将中国南沙群岛中的南威岛、太平岛等十多个岛屿非法划入其版图之内。同时，南越军队还曾在美国的支持下以武力侵占了中国部分西沙岛礁。1974年1月15日，南越政府出兵入侵中国西沙群岛中的永乐群岛，强占甘泉岛、金银岛，打死打伤中国数名渔民，并袭击执行巡邏任务的中国舰艇，随后中越在西沙海域爆发了海战，史称“中越第一次海战”。海战后中国南海舰队成功收复了被南越侵占的西沙永乐群岛中的相关岛屿。然而，就在海战结束不久，北越军队利用解放南部之际侵占了中国南沙群岛中的多个岛屿[6]10。这为1975年南北统一后越南政府一反过去承认南沙、西沙群岛是中国领土的主张，并把西沙、南沙群岛划入越南版图的一系列行为埋下伏笔。

与此同时，为赢得中国对北越抗美救国战争支持，北越政府的多位主要官员都在不同场合多次公开承认中国对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拥有完整的领土主权。1958年9月4日，中国政府明确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切领土，包括中国大陆及其沿海岛屿和台湾及其周围各岛，澎湖、东沙、西沙、中沙、南沙各群岛，以及其他远离中国大陆和远离中国沿海岛屿的属于中国的岛屿。”两天后，越南《人民报》在第一版显著位置详细报道了我国政府的声明。同年9月14日，越南政府总理范文同照会中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时清楚地表示越南政府承认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是中国领土①。

但随着越南统一，越南政府对于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主权归属认定问题上态度急剧转变。1975年5月，越南《人民军队报》第一次在越南地图上将南沙群岛列入其领土之中。

（三）越南统一之后的主要海洋战略

越南统一后，其海洋政策发生重大变化，其中最为显著的是对南海诸岛屿主权归属的立场变化。为了使这种变化具备“合理性”与“合法性”，越南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与之配合。具体概括为法理与实践两个层面，这也为越南提出海洋战略打下了坚实基础。

在法理层面，为了将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成功纳入越南版图，越南国内从政府高层到相关领域专家学者做了大量所谓“法理准备”，包括1977年5月12日越南发布的《关于越南邻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声明》，宣布其海洋管辖区包括邻海、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并宣布其专属经济区从其直线基线算起向外延伸200海里[6]17;1979年9月28日，发布所谓的《越南对于黄沙和长沙两群岛的主权》②白皮书，为其制造有利舆论;1982年11月12日，发布《关于确定领海宽度基线的声明》，宣布其基线划定的新方法;1994年6月23日，越南国会通过《关于批准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决议》③;2007年1月，在《至2020年海洋战略》上，越南还提出新的海洋奋斗目标、规划与任务，设定了海上防御区域与范围;2012年6月21日，越南第十三届国会第三次会议通过《越南海洋法》，越南官方首次以立法的形式将中国的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包含在越南所谓“主权”和“管辖”范围之内。至此，越南成为迄今为止除中国外对南海主权争议地区进行立法的首个南海主权声索国[6]26。

在实践层面，相关海上实践活动也在积极配合“法理准备”。20世纪70年代中期，越南以军事手段非法占领了南沙群岛中的29个岛礁，实际控制了南沙群岛西部海域的大片地区;拒不归还在抗美战争时期从中国借用的白龙尾岛④。此外，越南单方面将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划入其版图、教科书及宣传册之中，以显示其侵占的“合法性”。而后，越南又开始极力主张争端各方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保持稳定，试图使侵占变为永久的既成事实，为其在南海地区攫取更大利益做准备。1994年4月，越南武装船只逼停“实验2号”海洋科考船，中方首次在中越海上对峙中作出妥协。2009年起，越南联合马来西亚或单独向联合国多次提出其200海里外大陆架“划界案”，表明了其不惜一切代价将“南海问题”国际化、复杂化的决心。2014年5月，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981”石油钻井平台在西沙海域中建岛以南16海里处的正常作业引起中越双方在海上长时间对峙，这也是越南首次针对中国在西沙海域专属经济区内正常作业所作出的激烈反应。

二、越南海洋战略的主要内容

通过分析越南海洋政策的发展演变过程，可以清晰地发现国家利益是越南海洋战略的主要驱动力，其内容主要体现在经济和安全兩个层面。

（一）经济层面

越南因长期受殖民统治，经济基础十分薄弱。为推动越南国内经济发展，越南十分注重油气业、渔业、运输业、造船业和旅游业等海洋经济的发展。在油气业方面，越南以多年来非法侵占的中国南沙岛礁为据点，与部分域外大国合作，在周边海域探测并开采出大量石油、天然气。在渔业方面，渔业主管部门集中发展海上养殖、深海捕捞和海产加工产业，通过多种形式增加渔业投资，使之逐渐建立养殖、捕捞和加工三位一体的现代化生产模式。在运输业方面，大力发展远洋运输与近海运输，增加越南本国运输企业在出口运输行业中所占的比重，积极开展与国际知名海运企业的交流合作，扩大业务。在造船业方面，面向市场多元化发展，丰富产品种类，提高科技水平，逐步实现造船业现代化。在旅游业方面，越南利用优质旅游资源，积极开展合作，开发旅游品牌。

（二）海上安全层面

诚如越南共产党在《关于按照工业化、现代化的方向推动海洋经济发展》报告中所说：“发展海洋经济是为了增强国家实力，保卫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完整，实现国富民强、社会公平文明的伟大战略目标。”[6]68海洋经济与海上安全相互依存，海上安全在越南海洋战略中体现在政治、军事和外交三个方面。第一，海上安全配合政治手段。相关数据显示，越南“2016年全年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上涨4.74%，高于2015年的水平。”[7]128为缓解通货膨胀，越南政府采取政治手段，通过安全问题挑起民族主义情绪，适时转移国内矛盾焦点，从而减轻自身压力。第二，海上安全强调军事核心。有安全问题开路，军事力量就可以顺利介入。越南因历史原因格外重视军队建设，形成了海陆空全方位应对海上安全威胁的作战体系。在海军建设方面，扩大自卫民兵的选拔范围，提高训练标准，但主要还是以海外军购为主。第三，海上安全趋向国际合作。越南将海上安全与外交相结合，重视与国际组织、地区大国以及周边邻国的国际合作。越南因其在东盟安全合作领域难以发挥重大作用，转而加强与地区大国甚至周边邻国的合作，甚至捆绑在一起，以达到其对南海岛屿实际占领及侵占“合法化”的目的。

三、越南海洋战略的发展趋势

通过分析、判断越南海洋战略未来发展趋势，可以为中国制定“南海问题”的应对策略和推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提供有益参考。

首先，政治上维持社会稳定，继续采取两面手法。越南在处理同中国的南海争端过程中，多次采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手法，因此在其推动“革新开放”政策的过程中也会一如既往。一方面，在需要中国对其国内经济社会发展提供资金、技术、经验等支持时，以“重视越中友好关系”“巩固越共、中共两党交流合作”“维护大局”为主要基调，避谈“南海问题”这一争议话题。另一方面，在达到其目的后，继续在“南海问题”上大做文章，将中国海军快速发展、积极维护南海地区和平稳定、与周边国家共同开发南海资源的行为描述成“军事威胁”“地区霸权”以及“侵犯越南主权”，将中国视为“破坏越中关系”的罪魁祸首。

其次，经济上应对外界压力，加速发展海洋经济。2007年，越南通过了《至2020年海洋战略》，明确提出到2020年海洋经济占国内生产总值（GDP）53%—55%的目标[7]106。可见海洋经济对越南举足轻重。越南对其自身综合国力以及经济实力有着清醒的认识，在不足以因“南海问题”对抗中国的前提下，必须利用目前非法侵占的南海地区29个岛礁加速发展海洋经济，为其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此外，控制石油也对越南发展海洋经济至关重要。

再次，军事上针对中国的快速崛起，越南加快谋求局部优势的步伐。随着中国崛起进程不断加快，中国的综合国力以及国际影响力与日俱增，在南海地区试图通过武力正面挑战中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越南将会积极调整思路，由过去的“主动出击”变为“稳固防守，伺机反击”，谋求针对中国的海上局部优势，即“非对称优势”。这种军事思想将可能成为越南今后针对中国或其他地区大国的主导思想。

最后，外交上寻求利益均沾，争取域外势力支持。2014年中越“981”石油钻井平台对峙事件后，越南国内爆发了大规模的反华事件。在这个过程中，域外大国，特别是美日积极为越南撑腰。越、美、日三国之所以在“南海问题”上步调一致，是因为三方均有利可图。越南在正面对抗，美、日在背后支持，其目的在于使中国疲于应付来自上述三国以及国内舆论的压力，从而越南继续对争议领土进行实际控制，美国可以遏制中国、维持霸权，日本紧随美国的步伐，获得更大的国际事务参与权。据此经验，越南今后还将继续拉拢域外大国参与诸如海洋资源开发等南海事务，其目的是寻求利益最大化。

总之，维持南海地区的和平稳定符合南海地区相关国家的利益。越南利益诉求的变化是其改变南海政策的主要原因，中越综合国力对比的差距是越南转变其南海政策的根源。在南海事务上，越南倚重域外大国是其实力不足的体现，也是小国对抗大国以求取利益的一种手段。鉴于此，随着中国的崛起，越南只有放弃不切实际的南海政策才符合越南的现实和长久利益。

注 释：

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文件：“中国对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的主权无可争辩”，载《人民日报》，1980年1月30日。轉引自中国南海网：http：//www.thesouthchinasea.org.cn/2016-06/24/c_52626.htm。

②黄沙群岛即中国西沙群岛，长沙群岛即中国南沙群岛。

③1982年4月30日，联合国第三次海洋法会议通过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并于1994年11月16日正式生效。该公约指出：一个四面环水并在海水高潮时能高于水面的自然小岛，只要它可供人类居住或维持在本岛的经济生活，就可以同陆地领土一样拥有自己的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

④白龙尾岛（也称浮水洲岛）：原属中国，该岛极具军事战略作用。在越南统一之前，北越政府利用中国政府于1957年3月提供（当时仅属于“借用”性质）的白龙尾岛作为自己的隐蔽前哨，为其北部重镇海防及首都河内进行防空预警。转引自成汉平《越南海洋战略研究》，时事出版社，2016年版，第31-32页。

参考文献：

[1]吴士存.南沙争端的起源与发展[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0：44.

[2]朴春浩.南沙群岛和西沙群岛的法律地位问题[M]//南海问题译文集.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218.

[3]韩振华.我国南海诸岛史料汇编[M].上海：东方出版社，1988.

[4]张明亮.超越航线：美国在南海的追求[M].香港：香港社会科学出版社有限公司，2011：68.

[5]冯梁.亚太海上通道安全：现状、挑战及其对策[M]//国际安全与和谐世界.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10：294.

[6]成汉平.越南海洋战略研究[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6.

[7]谢林城.越南国情报告（2017）[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

作者简介：张斯钦（2000—），女，汉族，湖北黄冈市人，单位为兰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为欧美文化及现代国际关系。

（责任编辑：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