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
累了的木锨
一把累了的木锨。
此刻,它停靠在一辆车上,而它的主人去了不远处。
我知道,他是去行方便,也是在为肉体获得片刻的小憩。
漫长的冬天,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我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如果说他是我的同事,那么,他更像我的长者;如果说他是我的父辈,他的年龄的确比我父亲小不了几岁。本已到了退休的年龄,但他一定有生活之难,需要以风烛之年来换取生存的尊严。
此刻,大寒节气正苦寒着。
一把累了的木锨,我以温暖的文字来表达对它的敬意:以劳动换取生活,是多么值得尊重的事情啊!
雪还在下,他的劳动还将继续。而我发现,在不远处的楼房,暖气正热,焐热了生活。
不过人间
写下这个词,月亮挂在南窗的上空。刚刚杀青一场风雪,浩渺夜空星星闪烁。
大地清冷。
人们在沉睡中进入梦乡。
毫无疑问,情绪的发酵是来自于一位彝族歌手:哪怕事事都温柔忍耐……难过又何曾减少……善良的你掏心掏肺,想看你出丑的人却太多……
是的,艰难的日子,人生有一堆堆的顾念,顾念消解了岁月,思念越来越淡。
此刻,流星如箭镞。
寒夜静寂,看不见的力在雪下萌动。
善良的胸膛击退克制和隐忍,而生活的轻盈往往来自于柴米油盐的升华。
雪会越来越薄,大度宽容终将抵消虚伪狡诈,心里充盈着纯真和洁白,即使寒冷难捱,想起来,人间也不过如此。
而踏实和稳健的脚步,自然也能照亮一个一个艰难的日子。
星空依旧
在雅玛渡大桥,繁星满天,静谧充盈,冷月高悬。
此刻,寒夜之雾化而为凇。雾凇的凇,洁白的路,洁白的树,洁白的房。
而山羊出没于灌木,野马奔跑于河畔,欸乃之声,已随流水远去。
一代天骄,挽弓点将,傲视群雄。怎奈历史的颠簸黯淡了激流。西征的人生山一程水一程,来不及回首,沧桑就融入了喀什河畔的一抹风景。
俱往矣!
此刻,我駐足凝望,我写到的雅玛渡,正是寒冬的某个清晨。芸芸众生内敛而沉静,就像原野孕育的杏花,春天来临之前,它们并不着急亮出自己的惊艳。
雾凇的村庄
充其量,这只是与雾凇有关的邂逅。
在郊区的乡道上,瘦树枯枝,雾凇洁白,浩渺无边的晶莹世界,我渺小如一朵凇花。
此刻,雪野有大片的麦田,麦苗在雪下酝酿,酝酿着生命的风暴。
偶尔停下来的车辆,无非是方便乘客小解,无非是摄影爱好者在选取自己理想的构图。那些随时打卡的圈友们,嘴里念念有词,不用翻山越岭的互联网,瞬间,就将动态传遍大地的每个角落。
那些鸣唱颂词的鸟儿,起起落落,漫不经心。
它们将文字写在天空,就像那些日出而作的农人,永远不能续上故事的尾声。
它们,是故事的逗号,是段落的注解。
而天空下的村庄,袅袅而起的炊烟,有尘土的味道,也有麦子和稻米的芳香,这些混合的饭香拉直了生活的坎坷。当然,村庄还有鸡零狗碎,有丰年,也有饥馑。生活的意义,恰恰在这样的日子里滋生出等待,等待春天的来临。
雾凇的村庄,是长出麦苗、长出果实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