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坪国家森林公园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制约因素与对策

付恒阳， 王淑新

(1.陕西理工大学 人文学院， 陕西 汉中 723000；2.陕西理工大学 区域经济研究所， 陕西 汉中 723000)

旅游景区要想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离不开当地社区的参与[1]。这一观点得到国内外诸多学者的认可，如Lankford(1994)认为社区参与有利于旅游企业制定科学的发展规划[2]。罗永常(2005)认为社区群众全面而有效的参与到旅游决策和规划，既能充分而公平地从旅游发展中获益，也通过参与意识和参与能力的提高使社区群众获得更多的自我发展机会，从而实现旅游以及整个社区的可持续发展[3]。孙九霞(2005)认为社区参与旅游在强化社区居民的自我意识，增强社区认同感的同时，还能促进社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延续[4]。杨桂红(2001)、邱云美(2004)认为社区参与是实现旅游扶贫的有效途径[5-6]。保继刚(2006)认为社区参与在旅游可持续发展中起着关键性作用，旅游景区发展中社区居民应作为利益主体[7]。杨效忠等(2008)认为社区参与可以减少发展旅游所导致的各种负面影响[8]。

我国国家森林公园一般拥有较多的野生动植物资源和优美的自然风光，发展旅游优势明显。森林公园一般地处偏远地区，生态资源也是当地农民的生计依靠，这要求公园发展中充分考虑农户利益保障和旅游开发的共生关系[9]。如果当地社区能够很好地参与旅游开发及管理，将会从中受益，如果社区在当地旅游开发中被排挤或被边缘化，则容易导致社区居民对景区的态度恶化，进而导致居民对森林及土地资源的破坏性使用，其结果是景区的生态环境及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受到极大影响。

本研究以汉中市黎坪国家森林公园为例，运用公民参与阶梯理论和利益相关者理论，调查当前社区参与该景区旅游开发的程度，分析阻碍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因素，进而提出促进社区参与的意见和建议。

一、社区参与研究理论

在社区参与方面，当前的研究致力于利益相关者理论和公民参与阶梯理论，从参与者的角度讨论社区参与的必要性。在本研究中，利益相关者理论用于解释社区参与景区的旅游规划、开发和管理的有效性，公民参与阶梯理论用于解释现有的社区参与水平。

(一)公民参与阶梯理论

不同类型的社会参与，其参与的程度有所不同。美国学者Arnstein在长期实地考察后于1969年提出了“公民参与阶梯理论”[10]。将社会参与分成八个不同的层次，按升序排列分别是操纵、治疗、通知、咨询、安抚、伙伴关系、授权和公众控制(见表1)。这八个层次分为三个主要类型：不参与(包括操纵和训导)，表面参与(包括告知、咨询和安抚)和深度参与(包括伙伴关系、授权和公众控制)。针对旅游景区，不参与情况下，公民只是被假参与所欺骗。在此阶段，旅游规划人员认为社区成员缺乏景区开发的专业知识，故公民或社区成员不参与规划和开发过程，决策者无需寻求社区的意见来指导旅游业的发展；表面参与阶段，是旅游管理部门仅向社区通报其权利、责任和选择，并鼓励他们就旅游开发发表意见，但不赋予他们影响决策的权力；深度参与是社区参与的最理想形式，参与者可以决定他们认为重要的问题，并影响到旅游决策的形成。

表1 社会参与阶梯模型

(二)利益相关者理论

利益相关者理论(ST)是从管理学发展而来的，它阐明了组织间关系、互动和价值观的本质。利益相关者这个词最早出现在1963年的斯坦福研究所，指的是对组织成功至关重要的关键角色。通过仔细研究诸如公司的利益相关者是谁，他们想要什么以及他们将如何产生影响等问题，利益相关者理论试图解释利益相关者的属性、利益以及他们可能产生的影响，进而强调需要考虑受企业或公司影响的各群体的利益。因此，利益相关者理论强调指出，尽管组织占据了关系网络的核心，但组织是相互依存的实体，所有相关个人或团体的支持对于组织的长期生存至关重要，因此合作和伙伴关系是不可或缺的。

在旅游企事业组织中，利益相关者存在着重要的分散或深层的联系。因此，利益相关者理论有力说明了面对景区日益加剧的生态系统破坏，可持续发展旅游业中利益相关者之间对话、谈判和合作的重要性。利益相关者理论一直被用来阐述旅游研究中的各种现象。如Hardy(2018)使用利益相关者理论分析了利益相关者在可持续旅游发展中的看法和作用[11]，Theodoulidis等(2017)采用利益相关者理论探索了旅游行业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的联系[12]。此外，Pasape等(2013)[13]使用利益相关者理论解释了坦桑尼亚可持续生态旅游的发展。

在发展中国家，旅游业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摩擦更加严峻，一方面是由于生计和生存问题，另一方面由于缺乏一致的利益相关者平台来指导和培育旨在达成合作的对话[14]。我国旅游业利益相关者之间不和谐问题也较突出，所以，采用利益相关者理论研究景区社区参与问题有助于更好地了解旅游利益相关者及其利益，关注社区参与景区旅游发展中可能发挥的作用。确定参与者的性质、特征、利益和角色，进而改善景区的管理，并促进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持续合作。

二、研究区基本概况与研究方法

(一)基本概况

黎坪国家森林公园为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国家森林公园、省级地质公园、首批中国森林氧吧、陕西省优秀旅游景区和陕西省旅游标准化景区(1)汉中黎坪景区简介，http://www.517lp.com。，由陕西煤业化工集团有限公司与南郑县人民政府共同组建的汉中黎坪景区开发建设有限公司经营管理[15]。该景区位于陕西省汉中市南郑县黎坪镇，距离南郑县城60km，汉中市区70km。该森林公园是集森林景观、地貌景观、水体景观以及现代人文景观于一体的山岳型森林公园[16]，现已探明的景点有160多处。

黎坪国家森林公园因其优美的风景而闻名，近几年该景区旅游业蓬勃发展。根据景区游客数据统计，大多数前往该景区的游客是国内游客，主要以观光、度假为主，2019年接待游客12万人次，较2018年增长了15%(2)数据来源于黎坪国家森林公园景区管理处。。黎坪景区周围的村庄主要有元坝村、元坝社区、蔡坝村、白岩山村等，社区总人口9967人(3)数据来源于汉中市南郑区统计局编，汉中市南郑区统计年鉴(2019年)。。景区周边的社区居民除了有机会从事景区卫生、保安服务和搬运工之外，还有机会开设家庭旅馆，经营餐馆、农家乐、进行小商品销售，以及兜售当地农产品(如土蜂蜜)。目前在景区周边开设的家庭旅馆35家，餐馆48家，农家乐65家，小商店和土特产店120多家。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定量和定性混合研究方法。通过问卷调查，深入访谈和专题小组讨论收集数据。于2019年5月至2019年10月，在元坝村、蔡坝村、元坝社区和白岩山村随机抽取了320名居民进行问卷调查，受访者具体信息见表2。收回有效问卷308份，回收率96%。对调查的数据进行了整理，并使用SPSS24.0对数据进行了分析。问卷调查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关于游客的社会人口统计信息，问卷的第二部分是向受访者询问研究区的旅游现状及其对旅游的了解。问卷第三部分致力于查明社区的参与以及由此带来的利益分享机会。问卷的最后一部分旨在确定阻碍社区参与旅游业开发过程的主要限制因素。

表2 受访者基本信息

为了证实问卷数据的真实性,本研究有针对性地选择30名代表(政府旅游管理部门4名，社区代表20名，景区开发公司人员6名)进行了半结构深度访谈，被访谈者要求对当地旅游业有充分的了解或参与了当地旅游业。为了保持一致性，研究人员将所有数据收集，记录和编码，并分别进行了两次专题小组讨论，以验证问卷调查和深入访谈得到的结果。

三、调查结果与分析

(一)社区对发展旅游的认知和参与情况

除了与利益相关者进行深入的访谈和专题小组讨论外，本研究还进行了广泛的实地调查，以进一步验证结果的可靠性。调查结果表明，当前，社区居民已经逐步意识到发展旅游能够创造就业机会，促进文化交流并刺激社区的经商活动。深入访谈和专题小组讨论得出的结果也支持调查结果，表明社区居民已经认识到发展旅游业对自身社区带来的好处。但是调查发现，目前社区在整个旅游发展中的参与度较低，多数人没有受益或很少受益(见表3)。说明尽管社区居民普遍意识到旅游开发的好处，但只有少数人抓住了旅游开发创收的机会，例如通过开饭店、旅社等获得额外收益。

表3 受访者在旅游业中的受益情况

为证实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程度，采用了卡方检验来调查受访者的年收入与区域旅游的依赖性。结果(见表4，P=0.695)发现受访者的年收入与对旅游发展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没有发现参与旅游业的受访者与未参与者之间的年收入在统计上有显著差异。

表4 年收入与旅游依赖之间的相关性检验

深入访谈和专题小组讨论的结果也证实了类似的结果，由于缺乏广泛的参与，社区对该景区的旅游业发展缺乏深入了解。尽管受旅游业影响收入增加的家庭数量有所增长，但旅游业仍受私营企业、政府和少数股东成员的控制。代表当地社区的受访者反映：社区成员并不参与景区的规划、开发和管理过程，企业和政府也没有征求过社区的意见来指导旅游业的发展。根据Arnstein(1969)的公民参与阶梯理论，可以很容易地得出结论，目前的社区参与处于表面参与的水平。

目前，黎坪景区的开发现状违背了利益相关者的核心原则。利益相关者理论强调，为了实现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其利益相关者之间必须实现利益均衡。受访者表示，由于其生存直接取决于该地区的土地等资源，景区的开发占用了过多的资源，使他们面临着越来越大的生计困难。景区包括门票的所有收入直接流向了企业或政府，社区并没有获得一定的利益分配。

(二)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制约因素

通过对调查数据的相关性分析，揭示了一些因素与当前社区对旅游业的参与之间的重要关系(见表5)。结果表明，缺乏启动资金(P<0.05)、缺乏创业技能(P<0.05)和景区经营者对社区参与价值的认识不足(P<0.05)是限制社区参与旅游业的主要因素。深入访谈和专题小组讨论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些制约因素：由于社区的经济生存主要依赖于自给农业和牲畜饲养，因此，许多家庭并不富裕，无法负担旅游商业的启动资金；大多数居民受教育程度低，缺少旅游服务技能和经商技能，无能力参与旅游；景区经营者片面认为旅游开发与管理是专业人员的事情，社区居民文化层次较低，不宜参与景区规划与开发。由于这种片面的认知，当地社区最易于被排斥在旅游合作之外。没有合作，社区就没有主人翁意识。没有社区的接受、支持、合作和监护，景区的未来发展是难以持续的。

表5 影响社区参与的因素分析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研究调查了黎坪国家森林公园社区参与状况以及旅游开发中的利益共享问题。调查结果发现，目前社区在整个旅游发展中的参与程度较低。尽管社区意识到旅游业的好处，但只有少数人抓住了旅游业创收的机会以获得额外收益，而多数人没有受益或很少受益。社区成员基本不参与旅游规划和开发过程，景区经营者在旅游发展中也没有征询过社区居民的意见。依据公民参与阶梯理论，目前，社区参与属于表面参与水平。缺乏旅游商业技能、缺乏资金、景区经营者对社区参与价值认识不足是阻碍社区参与的主要因素。

(二)对策与建议

利益相关者理论告诉我们，可持续的旅游业应倡导更广泛的社区参与，应致力于在旅游业的规划、开发和管理方面给予社区更多的机会，以使旅游业部分收入用于社区发展，改善社区的生活质量。为了实现有效的社区参与，建议采取如下策略：

1.制定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激励政策

目前，在国家生态旅游示范区、民族民俗文化旅游示范区等多项标准中均有对社区参与的要求和指标，但所占权重并不高，评价方式也较为模糊，难以确保社区参与的程度和效果。而柬埔寨、泰国和东盟出台的社区参与旅游标准，实现了偏远地区社区旅游开发项目的规范指导和实施效果的有效评估[17]，值得我们借鉴。政府应制定符合国家森林公园旅游开发的政府、企业和社区共管规章制度，将社区参与纳入旅游总体发展规划中，制定详细的社区参与策略，指导和监督景区经营者在开发、管理和决策过程中给予社区参与更多的机会和空间，减轻社区被排斥和边缘化的风险；明确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内容、形式、权利和责任，鼓励当地居民树立保护和促进区域旅游发展的主人翁意识和责任感，明确社区作为开发地主人享有旅游项目规划、实施的知情权和决策权。在旅游项目设计过程中，居民有权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并能够得到重视，提出的意见能够被合理采纳并及时得到反馈。

2.加大对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资金扶持

在社区居民参与旅游过程中政府应提供诸多便利，给予无息或者低息贷款等政策，创建融资、筹资渠道，加大资金扶持力度。另外，可以采取政府、企业、社区和村民“四位一体”的合作形式，将旅游资源、土地使用权等经过价值评估转化为股本，以股份制合作形式进行景区经营与管理，优化利益分配机制，解决景区资源占用的纠纷和公正。其中社区可以集体组织入股，村民可以现金或者土地承包经营权入股，这样能够保证社区居民从旅游开发中获得租金、股份分红、薪金和利润等多种收入。

3.加强技能培训，提高社区参与旅游开发的商业技能

政府和企业应高度重视社区居民的主人翁意识，提供教育培训机会[18]，培养和提高当地居民的旅游经商和服务技能，加强社区参与旅游合作及组织的能力。尤其要通过培训改变社区农户对旅游业的模糊认识，改变传统的以单纯人力资本参与旅游开发现象，如在景区内摆设一些零散的摊位、出售一些简单的商品，为景观建设打零工等。让村民们了解目前旅游发展现状和旅游发展方向，以较高级别的方式参与到地方旅游开发中，如经营民宿、家庭旅馆等。

4.加大知识宣传，提高景区经营者对社区参与价值的认知

提高景区规划者及开发商对社区参与的价值和意义的认识，在社区、企业和政府之间建立可靠的伙伴关系，增强景区与社区共荣共存的能力；成立黎坪国家森林公园旅游管理委员会，由政府、旅游开发商和社区共同组成，社区的职责是向周围居民及时传递旅游开发及管理讯息，及时反映周围居民的意见和建议，协调解决开发商与居民之间的矛盾以及社区居民之间在旅游从业中的利益冲突。政府和旅游开发商应通过就业倾斜、利益补偿等策略，强化景区与社区共荣共存的认知，提高社区参与景区管理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