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第14届全国大选后,马来西亚政府频繁更迭,3年内更换了3任内阁总理;国内政党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原执政联盟国民阵线经历分裂和重组,胜选的希望联盟不断分化,新组建的国民联盟崛起为第三势力,政党与选举联盟在“解体”与“再结盟”之间不断改变战略关系,凸显“竞合”特征。文章在深入描述2018—2021年马来西亚国内政治发展态势、马来族群政党和联盟分裂的基础上,详细阐释“后威权时代”马来西亚国内政党政治格局的演变。文章认为,变化中的马来西亚政治局势面临无法摆脱的不稳定困境。
关键词:马来西亚;马来族群政党;政党分裂;政治格局
[中图分类号] D733.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編号] 1003-2479(2021)05-027-13
Political Change in Malaysia: Party Fragmentation and Political Pattern Evolution
FU Congcong
Abstract: Since the 14th Malaysian general election in May 2018, there have been frequent changes in the Malaysian government as three Prime Ministers were replaced in three years. The landscape of political parties in Malaysia has undergone significant changes, with the former ruling coalition, Barisan Nasional, undergoing a split and restructuring, the governing coalition Pakatan Harapan continuing to fragment, and the newly formed Perikatan Nasional emerging as the third force. Political parties and electoral alliances are constantly changing their strategic relationship between "disintegration" and "realignment", highlighting the "competition-cooperation" that characterizes them. Based on an in-depth description of Malaysia's domestic political development and the fragmentation of Malay-dominant political parties and coalitions from 2018 to 2021, this paper provides a detailed account of the evolution of the political structure of domestic political parties in Malaysia in the Post-authoritarian Era. The changing political landscape in Malaysia faces an inescapable dilemma of turmoil and instability.
Key Words: Malaysia; Malay-Dominant Parties; Party Fragmentation; Political Patterns
导 言
2018年12月8日,马来西亚年度汉字评选结果在吉隆坡中华大会堂大厦揭晓, “变”字当选年度汉字①。“变”字传递出马来西亚民心求变的心态,用其形容2018年至今马来西亚政治局势的发展更是恰如其分。
2018年5月9日举行的第14届全国大选是马来西亚独立以来政治发展的分水岭:以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为核心的执政联盟“国民阵线”(前身为“联盟党”)失去了联邦政权,马来西亚也出现了建国60年来首次执政党轮替。马来西亚政坛耆宿、 “国家现代化之父”马哈蒂尔再度出任内阁总理,其领导的政党联盟——希望联盟① 赢得了议会下议院222个席位中的113席;州立法议会议席竞逐中,经历议员跳槽、政党博弈甚至宪政危机之后,希望联盟一举夺下柔佛、马六甲、森美兰、雪兰莪、霹雳、槟榔屿和吉打7州政权,其盟友沙巴民族复兴党(Warisan)还与民主行动党和人民公正党合作,从国民阵线手中夺下东马两州之一的沙巴州。国民阵线仅依靠巫统的议席优势在玻璃市州和彭亨州组建政府,伊斯兰党再度成功执政半岛东海岸的吉兰丹州和登嘉楼州②。
看似“戏剧性”的选举以政权的平稳交接告一段落,但2018年大选引发的余震持续不断地推动着马来西亚政治格局的变化和政治秩序的重构,主要表现在:首先,在领导人层面,长期执政的国民阵线败选后,马来西亚出现“三年换三相”的政府频繁更迭现象——2018年5月再度执政的马哈蒂尔、2020年3月异军突起的穆希丁及2021年8月初登相位的伊斯梅尔·萨布里——总理不断轮换折射出马来西亚国内激烈的政治斗争,这包括联盟内政党之间的竞争和执政党内的派系斗争③ 。第二,在政党体系层面,2018年大选前后,马来西亚形成了“多党并立”的政治格局④ 。一方面,越来越多的新政党尤其是马来族群主导型政党成立;另一方面,选举联盟的解体、再结盟和再解体现象也频繁出现。第三,在政治秩序层面,政党政治格局变化使马来西亚国内诸多政治问题凸显——王室与政府之间的权力博弈、央地关系被迫重塑,政府与社会利益集团摩擦不断,一种新的政治秩序正在当今马来西亚政治转型中重构。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有关学者对马来西亚在2018年大选前的政治权力结构,第14届大选后的政治变局、家族政治、马来族群政党分裂,以及2020—2021年马来西亚的政权更替,希望联盟崩溃,2018年以后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政党体制和政治转型进行了描述性或解释性的研究⑤。既有研究揭示了执政联盟国民阵线败选的原因,解读了当前的政党格局和政治局势特征,并分析了当前马来西亚政治发展的困境。然而,相关研究对2018年以来马来西亚政党政治变化的叙述尚显宏观而宽泛,缺乏对细微变化的深入观察;同时,针对马来西亚政治格局和政党体系的转变,笔者认为要从概念和分类出发进行更为细致的阐述和分析。
本文旨在对2018—2021年马来西亚政治局势变化,尤其是马来族群政党的分裂和联盟重组进行详细描述。鉴于马来西亚半岛与沙巴、沙捞越的政治生態不同,但这一地区政党对马来西亚政治最具影响力,同时是政治矛盾最为集中的地区,本文主要探讨马来西亚半岛的政党分裂和政治格局演变,其中拟围绕两个重要问题展开论述:一是从国民阵线、希望联盟和国民联盟出发,分析2018年大选后马来族群政党政治的变迁,二是讨论马来族群政党分裂和联盟重组对当前马来西亚政治格局产生何种影响。通过上述探讨,本文试图呈现“后威权时代”马来西亚政治中联盟、实力格局和战略关系变化的全景图像及其政治困境。
一、“后国阵时代”马来族群政党的分裂
国民阵线的败选的确出乎众人意料。第14届大选前,巫统主导的国民阵线势头正劲,以纳吉布为核心的巫统最高领导层更为稳固。然而,马来族群政党内部斗争和分裂造成了国民阵线这个有着50余年历史的执政联盟在“509大选”的浪潮中一夜之间下野。在“后国阵时代”,几个主要的马来族群政党经历了多次新的分裂,政坛也不断涌现新的政治联盟。
(一)马来族群政党分裂导致国民阵线败选
2018年,马来西亚非同寻常的政府更迭是由两大马来族群政党巫统和伊斯兰党的内部精英斗争导致的。党内精英斗争造成历史上首次有5个马来族群主导型政党参与第14届大选的角逐,其中包括巫统及从其分裂而出的土著团结党、伊斯兰党及其分裂出来的国家诚信党,以及人民公正党①。巫统与伊斯兰党从未同时在大选前分裂过,两党内的严重分裂对马来人占多数的选区选民、联合政府的重组、个人的新政治归属及政党内和政党之间的竞争而言,影响都是巨大的②。
时任总理纳吉布于2009年倡导建立国家投资基金“一个马来西亚发展公司”(简称“一马公司”)。2015年7月,美国《华尔街时报》报道称,马来西亚一项政府开展的调查文件显示,相关人员在对一项有争议的政府投资基金进行调查时发现,有近7亿美元的存款进入了总理纳吉布的个人银行账户③。尽管纳吉布予以澄清,但其政治效应引发了马来西亚最大政党巫统的党内斗争。前总理马哈蒂尔多次撰文或公开批评纳吉布的施政方针,敦促其辞职;副总理穆希丁、乡村及区域发展部部长沙菲益针对“一马公司”问题也表示不满,同时总检察长阿布杜·嘉尼牵头率领“特工队”调查“一马公司”案件。
面对党内领袖的步步紧逼,纳吉布于2015年7月28日宣布内阁改组,免除穆希丁和沙菲益的职务,任命内政部部长、巫统副主席扎希德为副总理;随后又终止总检察长职务,并于2016年2月将马哈蒂尔之子慕克里兹从吉打州州务大臣职位上逼退,冻结穆希丁的巫统署理主席职务。随着巫统党内派系矛盾激化,马哈蒂尔于2月29日宣布携夫人再次退出巫统④。6月24日,纳吉布宣布党内决定,开除署理主席穆希丁和慕克里兹的党籍,冻结副主席沙菲益的党籍⑤。由此,引发了马来西亚新一轮马来族群政党的分裂和重组。
2015年,伊斯兰党发生剧烈的党内分裂,党主席哈迪·阿旺领导的“乌理玛派”在党选中大败党内的“专业阵营”派系,这也成为决定该党未来的关键节点。随着伊斯兰党内部决定与民主行动党断交,失去党内支持的“专业阵营”领袖于9月16日宣布成立以马来族群为基础、以伊斯兰教信仰为内核的新政党——国家诚信党,并随后于9月22日与民主行动党、人民公正党共同组建了新的政党联盟——“希望联盟”①。伊斯兰党则于2016年3月与马来西亚民族联盟党等几个小党组建了非正式联盟“和谐阵线”,迎战第14届大选。
发誓要对“盗贼统治”发动政治战争并“恢复民主”的马哈蒂尔则与穆希丁共同发起成立土著团结党,马哈蒂尔任总主席,穆希丁任党主席,慕克里兹担任副主席,秘书长由沙鲁丁担任②。这是巫统自1946年成立以来历次党争中产生的第6个政党③。新成立的土著团结党很快与人民公正党实权领袖、前副总理安瓦尔领导的希望联盟携手,与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及2015年从伊斯兰党中分裂出来的国家诚信党一道,共同迎战即将到来的2018年第14届全国大选④。2018年1月,希望联盟提名马哈蒂尔为总理候选人,安瓦尔之妻、时任人民公正党主席旺·阿兹莎为副总理候选人。随后,马哈蒂尔承诺如果希望联盟胜选,安瓦尔获释后,两年内将权力移交给安瓦尔。此外,2016年10月,沙菲益在其“堡垒”沙巴州也“借壳”建立地区性的马来族群政党“民族复兴党”(简称“民兴党”)⑤。
至此,马来西亚第14届大选出现了3个选举联盟角逐的情况——巫统主导的国民阵线、马哈蒂尔和安瓦尔领导的希望联盟及伊斯兰党率领的“和谐阵线”。尽管大选前观察家普遍不看好年轻的希望联盟,然而年过九旬的“政坛神话”马哈蒂尔再次凭借其凝聚力、号召力和推动力,以反腐、民生和法治这三张牌成功拿下几乎全部非马来人选票、分流了马来人选票,成为希望联盟胜利的“加强变量”;伊斯兰党则是马来人选票的第三大获得者;得票率大幅下跌尤其是流失大量马来人选票的国民阵线最终在选举中败北。
(二)马来族群政党的持续分裂
2018—2021年,希望联盟掀起的“政治海啸”余波引发了马来族群政党的持续分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巫统持续分裂并丧失下议院第一大党地位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随着前总理纳吉布在败选后宣布辞去巫统和国民阵线主席职务,党内领袖如前副总理扎希德等均已背负“盗贼统治”的恶名,前执政党一时群龙无首,分裂与退党行为频现。霹雳州支部首先开除2名表示支持希望联盟组建州政府的议员;随后,柔佛州支部3名议员又转投土著团结党,导致希望联盟在柔佛州议会的议席数超过三分之二。在地方支部施压下,巫统中央委员会举行换届选举,然而在党选竞逐中,党内再度分裂为以署理主席扎希德为首的保守派、以巫统青年团团长凯里为首的改革派和以东姑·拉扎里为首的元老派。最终,扎希德高票当选巫统第8任党主席,这直接引发了包括贸工部前部长慕斯达法、外交部前部长阿尼法、旅游部前副部长玛丝在内的6名党内高层退党,也直接导致巫统丧失国会第一大政党地位;2018年12月,巫统内部又卷起一波退党潮,先有沙巴巫统党员集体退党,随后形势蔓延到西马地区,第二批6名巫统下议院议员退党,巫统党内多名领袖向党主席“逼宫”,要求其主动卸职①。受此冲击,身陷贪腐案件的扎希德一度宣布休假,并坦言巫统已四分五裂②。
2.人民公正党内部派系斗争激化损害自身政治实力,为希望联盟政府垮台埋下伏笔③
巫统党员“跳槽”和退党使安瓦尔领导的人民公正党在2018年10月一度成为掌握50个议席的下议院第一大党,同时,阿兹敏在党选中获胜成为该党署理主席,人民公正党也开启了“安瓦尔—阿兹敏”时代。然而,人民公正党内部在2014年的“加影行动”后已逐渐分裂为以安瓦尔妻子旺阿兹莎和雪兰莪州州务大臣阿兹敏为首的两个派系④。马哈蒂尔委任阿兹敏出任经济事务部部长这一要职引发了阿兹敏是否将取代安瓦尔成为总理接班人的猜测⑤,与此同时,安瓦尔及其亲信却想把人民公正党打造为一个家族政党。安瓦尔得到元首特赦、当选议员并成为希望联盟实权领袖后,其家族与阿兹敏派系的矛盾逐渐表面化。在“性悖轨”短片丑闻、旅行社贪污诉讼、缺席人民公正党政治局会议及开除阿兹敏党内亲信等一系列风波后,两派矛盾在2019年年底人民公正党大会上激化,党主席安瓦尔含沙射影的发言引发了阿兹敏和上百名党代表退场抗议,随后阿兹敏派系举行记者会对安瓦尔阵营表达不满,两派正式决裂⑥。最终,阿兹敏派系在2020年2月底发动“喜来登行动”⑦并率领10名议员退党⑧。阿兹敏派系分裂直接损害了人民公正党及其主席安瓦尔在希望联盟中的领导威望, 随后, 该派系议员加入土著团结党领导的国民联盟,这间接地导致了希望联盟政府的倒台。
3.一度蓬勃壮大的土著团结党因领导层分裂导致各派系“分道扬镳”
2018年大选后,在马哈蒂尔“土著议程”和“门户开放”的双重策略下,土著团结党吸纳了大批巫统跳槽议员并将自身塑造为马来族群的新代理人⑨,随后在2019年年初以22个议席成为议会第四大党,排在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和巫统之后①。然而,总主席马哈蒂尔与主席穆希丁的分歧在2020年年初的“喜来登行动”中凸显,马哈蒂尔希望建立大联合政府的想法未能得到穆希丁的支持,穆希丁希望与伊斯兰党、巫统、人民公正党阿兹敏派系、沙捞越政党联盟共同组建新的政府,将民主行动党、人民公正党和国家诚信党等希望联盟成员党排除在外。随着政府更迭在即,土著团结党内部马哈蒂尔派系与穆希丁派系也“划清界限”,马哈蒂尔宣布辞去总主席职务,随后他和长子慕克里兹、青年团团长赛沙迪、教育部前部长马智礼等4名議员被开除出党②。土著团结党的分裂直接造就了两个新的政党——马哈蒂尔和慕克里兹、马智礼等5人联合组建以捍卫马来人威望和权利的“祖国斗士党”③;赛沙迪则致力于建立马来青年自己的政党并于2020年9月创建“马来西亚国民统一民主联盟”(简称“统民党”)④。2021年11月,从土著团结党退出、随后又宣布离开祖国斗士党的独立议员马智礼再度转投安瓦尔的人民公正党并表示将继续斗争⑤。
尽管马来西亚实现了政党轮替执政,但族群政治依然是马来西亚国内政治的最大特征。马来族群政党的不断分裂一方面直接影响了马来西亚选举联盟的崩溃和组建,另一方面则成为国内政治格局变化最重要的自变量(如图1所示)。
(三)政党联盟的“解体”“再结盟”与联盟合作
马来族群政党的分化造成了既有选举联盟的不稳定及选民与政党间纽带的断裂,并导致原有政党体系崩塌。2018年以来,马来西亚的政党联盟发生了3种主要的潜在变化路径:第一种路径是联盟解体;第二种是政党再结盟;第三种是联盟合作。
1. 传统执政联盟国民阵线败选后分崩离析,建盟3党得以存续并重新积累政治实力
甫一败选,国民阵线成员党便酝酿退盟,除了巫统内部的退党潮,先有东马沙巴、沙捞越各成员党宣布退出,导致国民阵线在东马地区的政治势力消亡殆尽;后有民政运动党宣布结束44年作为国民阵线成员的历史,这一历史上最大的政治联盟也由此坍塌,仅剩巫统、马华公会和印度人国大党这3个创始成员,其掌控的下议院议席也锐减至57席⑥。然而,随着国民阵线核心巫统与伊斯兰党合作渐入佳境,并通过参与2020年的“喜来登行动”重新加入执政联盟,国民阵线政治实力得以恢复并在2021年11月的马六甲州立法议会选举中大败希望联盟和国民联盟,夺取州政权。
2. 希望联盟由于精英权斗导致联盟分裂和政府垮台,核心3党持续凝聚在野政治势力
希望联盟内存在三大矛盾:一是马来族群政党与华基政党的矛盾;二是人民公正党和土著团结党各自党内的矛盾;三是马哈蒂尔与安瓦尔关于“权力交接”的矛盾。随着联盟内部精英斗争的激化,2020年年初,以“接班人之争”为导火索,触发了2月23日朝野多党派参与的“喜来登行动”。翌日,马哈蒂尔迅速辞去总理和土著团结党总主席职务,土著团结党主席穆希丁随即宣布该党退出“希望联盟”。由此,执政1年零9个月的希望联盟政府由于土著团结党的退出而瓦解。安瓦尔、马哈蒂尔、穆希丁及希望联盟、国民阵线、伊斯兰党围绕争取朝野、东西马党派和议员支持,从而为组建新政府进行了一周的斗争①。最终,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经斟酌宣布,土著团结党主席穆希丁得到下议院多数议员支持,委任其为马来西亚第8任总理②。希望联盟各党互信基础薄弱,缺乏统一的领导和行动纲领,使其联盟和政府十分脆弱。分裂后的希望联盟曾尝试联合沙巴民兴党及马哈蒂尔的祖国斗士党组成“民希马”阵营重新夺回政权,希望联盟主席安瓦尔曾一度宣称自己掌握“强大、令人信服且难以匹敌”的议席数以更换政府,但未能得到最高元首认可③。“民希马”这一松散的合作由于缺乏信任及难以选出有力的领袖,最后“不了了之”。随着希望联盟在马六甲州州选中惨败,联盟内部又出现不同声音:一派认为安瓦尔应该辞去主席一职,为此负责;另一派则认为希望联盟需采用“大帐篷”战略,重整在野政治力量。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3. 巫统与伊斯兰党走向党际合作,组建“国民和谐联盟”
作为“同宗同源”的马来族群政党,伊斯兰党与巫统在第14届大选后反对《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大集会及在金马仑、士毛月两场补选中通过合作看到了结盟共赢的可能,并于2019年9月正式缔结《全民共识宪章》,组建团结马来人和穆斯林政治力量的非正式联盟。然而,随着伊斯兰党加入国民联盟并首度参与组建联合政府,该党与巫统的关系逐渐疏离。马六甲州州选后,两党就是否维持“国民和谐联盟”争论不休,非正式合作濒临破裂。
4. 希望联盟分裂党派联合伊斯兰党组建国民联盟,成为马来西亚第三大政治联盟
借“喜来登行动”异军突起的“国民联盟”在初期并非正式的选举联盟,而是东、西马各政党合作的产物,联盟内派系林立,其中包括土著团结党穆希丁派系、前人民公正党阿兹敏派系、伊斯兰党、沙巴立新党和沙巴进步党等。同时,巫统领导的国民阵线和沙捞越政党联盟表示支持国民联盟政府,但未加入新的政党联盟。2021年2月,离开国民阵线两年的民政运动党选择加入国民联盟,增强了这一组织的多元族群色彩④。然而,仅仅过了1年零5个月,国民联盟主席、前总理穆希丁就于2021年8月16日在朝野压力下,尤其是失去巫统议员支持后辞职,直接导致该联盟主导的政府解散。尽管如此,近期的马六甲州州选中,国民联盟成功分流了希望联盟和国民阵线的马来族群选票,赢得了中间选民和青年选民支持,确立了自身作为政坛第三大政治势力的地位。
5. “后希盟时代”多个联盟通过合作组建联邦政府,联盟合作成为政党联盟巩固执政地位的必要选择
2018年以来,马来西亚出现了至少3个新的选举联盟。相关联盟为了满足联邦宪法规定的下议院多数议席而执政,采取了联盟合作的形态——国民阵线、国民联盟、沙捞越政党联盟和沙巴团结联盟等通过非结盟的合作策略组建政府。同时,伊斯兰党也一度期望积极促成“国民和谐联盟”与国民联盟的合作,但最终未能被巫统接受。此外,作为沙巴地方政党的民兴党也启动“西渡半岛”战略,与统民党开展政治合作,共同迎战第15届大选①。
二、2018—2021年马来西亚政治格局演变
第14届全国大选是马来西亚政治发展史上的重要分水岭,国民阵线的败选、希望联盟的执政及垮台、国民联盟的夺权和下野及巫统重新掌握政权,都反映出族群政治依然是马来西亚政党政治的本质,马来族群政党与选举联盟的分裂与重组则是影响马来西亚政治局势方向的关键变量②。
马来西亚政党政治格局表现为政党(联盟)实力对比和政党间的战略关系。政党间相对实力的差别变化及政党和联盟的关系变化,有可能改变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如果二者同时发生变化,政治格局就会表现得动荡不定。同时,政治格局的变化也改变了马来西亚的政党体系(party system),即该国政治中活跃的政党数量、党派规模及政党之间复杂的互动关系。2018年以来,马来西亚的政治格局主要发生了以下演变。
(一)马来西亚政党竞争程度显著增强,政党间实力对比从“一党独大”经历“多党并立”,演变为“三足鼎立”的实力格局
2008年以前,马来西亚政治格局由巫统主导,巫统领导的执政联盟国民阵线在历届大选中具有压倒性优势,其他中小政党或依附于国民阵线大联盟下,或较为分散难以整合,其中,20世纪90年代初的“人民阵线”和90年代末的“替代阵线”曾尝试以聯合阵线的方式挑战国民阵线,但均未能成功。巫统作为国民阵线的核心力量,确保了这一联盟长期执政的地位。然而,随着2008年国民阵线首次在大选中失去三分之二议席优势并在吉兰丹、吉打、槟榔屿、霹雳和雪兰莪5个州的政权争夺中败选,马来西亚政党政治逐渐转变为“双盟竞争”的态势,即国民阵线与安瓦尔领导的人民联盟(Pakatan Rakyat)围绕政治主导权和执政权的竞争,周方冶称为单极自律形态转变为单极多元形态,并继续朝着平衡多元形态的政治权力结构方向转变③。2015年以来,随着巫统与伊斯兰党的分裂,马来西亚政治已经呈现出多党竞争尤其是多个马来族群政党彼此对抗的局势,但因为中小政党的结盟(如希望联盟的成立)并未改变自身与国民阵线的实力差距,同时主要党派的关系并未发生改变,巫统领导的国民阵线依然是马来西亚国内最大的政党联盟,因此并未形成多党并立的局势。
随着2018年希望联盟的胜选,马来西亚政治正式从“一党独大”转变为“多党并立”的格局。虽然希望联盟赢得了下议院多数议席(113席),但未能超过三分之二,巫统依然是议会第一大党(54席),伊斯兰党是第三大马来族群政党(18席)。在普选票方面,国民阵线(33.8%)和伊斯兰党(16.9%)的得票率之和与希望联盟(47.92%)及其合作党派民兴党(2.32%)旗鼓相当①。“多党并立”的政治格局在“喜来登行动”后更为凸显,朝野党派纵横捭阖、分裂重组,没有一个政党或选举联盟能够独自组建政府,原来敌对的政党也转向合作,不同党派联盟重新结盟或合作后,最终国民联盟以极为微弱的优势执政,并在下议院始终面临反对党提出的“不信任动议”投票威胁。
2021年8月,由于巫统内部的精英权力斗争导致穆希丁领导的国民联盟政府不再掌握下议院多数议席。巫统党内主导派系重新接管了政权,一方面推选自己的副主席伊斯梅尔·萨布里接替土著团结党主席穆希丁担任总理;另一方面继续与国民联盟包括伊斯兰党保持合作,组建“后国盟时期”的政府。此时,国民阵线、国民联盟、希望联盟等主要选举联盟和马来族群政党在下议院掌握的议席数量反映出主要马来族群政党巫统、土著团结党、人民公正党及国会各主要党派(民主行动党、伊斯兰党、国家诚信党、沙巴民族复兴党)的政治实力十分接近(详见表1)。
然而,作为马来西亚第15届大选风向标的马六甲州立法会选举结果折射出马来西亚政党实力格局的重要变化:三大政党联盟国民阵线(38.41%)、国民联盟(24.32%)和希望联盟(35.81%)在马六甲州多个小型选区的博弈中得票率难分伯仲,彼此间实力差距较小。国民阵线依靠政党机器的强力动员守住大部分基本盘,但是得票率相比2018年没有明显上升,说明并未争取到新选民。希望联盟失去的支持率实际上流向了国民联盟——国民阵线胜出的21个议席中14个议席得票率不超过50%,国民联盟则在这14个选区中的6个选区得票率排名第2,这反映出一些马来族的中间选民和青年选民并未支持希望联盟,却将土著团结党领导的国民联盟作为新的选择③。考虑到伊斯兰党在马来西亚半岛南部州属实力相对较弱,但“土著团结党+伊斯兰党”仍然收获24%的选票,如果回到伊斯兰党的强势地区——吉兰丹、登嘉楼、吉打以及彭亨东部,国民联盟可能具备全面对抗巫统和国民阵线的实力。希望联盟则稳守非马来人选区并在城市选区有较大优势。由此,国民阵线、国民联盟和希望联盟三大选举联盟相互竞争博弈的实力格局在马六甲州立法会选举后初步形成。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二)随着传统实力格局的瓦解,马来西亚政党政治呈现出日益分散的结构,尤其是马来族群政党日益碎片化
20世纪90年代,马来西亚仅有巫统和伊斯兰党两个主要马来族群政党,80年代末从巫统中分裂而出的四六精神党因两次大选失利最终解散并回流巫统。从20世纪90年代末“安瓦尔事件”导致的巫统再度分裂到2015年,马来西亚半岛也仅有巫统、伊斯兰党和人民公正党3个马来族群政党。但是2015年至今,尤其是2018年大选后,马来族群政党的数量已经增加至8个①,彼此间的竞争也陷入胶着状态。
政党碎片化的原因在于:首先,社会分裂结构的产生和变化对马来西亚政党体系形成与组织,以及党际竞争模式产生了强大而持久的影响。政治精英推动了社会转型并通过塑造新的分裂结构,确保自己创立的新马来族群党的生存基础②。再者,日趋不均衡的选举制度为新创建的政党获得选民支持提供了充分条件。从马来亚独立到2013年,马来西亚全国选区数量从104个大幅增加到222个,国民阵线政府操控下的“杰利蝾螈”式③ 选区划分严重侵蚀了“一人一票”的效果。尤其是马来人占多数的选区比例从1964年的56.7%上升到2008年的75.2%,更让国民阵线受益匪浅④。然而,今天这一划分对其他马来族群主导的政党来说也是一大优势,伊斯兰党和土著团结党成功分流了巫统的马来人选票。
此外,马来族群政治精英的权力斗争升级也加速了党内派系的分裂和政党碎片化,这体现为马来西亚的“家族政治”或“王朝政治”。当前马来西亚的主要政治家族包括拉扎克家族、马哈蒂尔家族和安瓦尔家族,同时拉扎克家族的旁支希山慕丁家族,以及民主行动党内的林氏家族、卡巴星家族也都是政坛重要的政治力量⑤。山姆苏·阿姆里认为,马来西亚今天的政治制度形态是殖民时期英国人通过选择政治家族而塑造的,并从独立延续至今,2020年穆希丁击败其他政治家族组建政府则打破了这一传统⑥。家族政治传统与新政治生态的激烈斗争加剧了马来族群政党的分裂。
(三)族群政治结构由多元变为单一,缺乏核心政治力量,主要政党和联盟间的战略关系发生显著变化,凸显出“竞合”特征
巫统主导下的国民阵线内各党与巫统的关系最初也是合作,但是随着巫统与马华公会、印度人国大党等成员党实力差距变大,国民阵线逐渐成为一党主导、多党依附的选举联盟,同时巫统与伊斯兰党等其他反对党是竞争和对抗关系。国民阵线败选后,新执政的希望联盟内部4个成员党虽然存在较大实力差距,但是保持了结盟与合作的关系,其中议席数最多的人民公正党并未扮演主导政党的角色,同时四党一致对外,与在野的巫统、伊斯兰党等政党保持竞争关系。
2020年是马来西亚朝野政党关系的分水岭,也是马来西亚族群政治的转折点。一方面,新组建的穆希丁政府不再是传统的马华印三大族群共享权力的多元族群政府,三大马来族群保守政治势力——世俗马来民族主义政党巫统、巫统分裂而出的多派系马来族群保守政党土著团结党和伊斯兰宗教主义政党伊斯兰党,共同“当朝”组建“马来人大团结”政府。从内阁成员的族群分布可以看出,华人和印度人仅各有1个部长职位,其族群代表性极大降低;另一方面,马来族群政党关系突然发生变化,巫统和伊斯兰党在2020年之前就从竞争转向合作,土著团结党也在“喜来登行动”前后将与巫伊两党的战略竞争关系调整为战略合作关系。
尽管表面上,“巫伊团”三股政治势力联合支持国民联盟政府,实现了马来族群政治的团结合作,不过,一方面3党在议会中的政治实力在巫统退党潮后差距缩小,新的大联盟中缺乏一个主导或核心的政党。土著团结党凭借其主席穆希丁担任总理职务,在内阁和国企领导任免、国家资源分配上占有优势,主导了联盟的事务,但是其党内派系林立,基层党组织建设在“巫伊团”3党中最为薄弱,在选举动员方面存在短板。巫统作为传统的执政党凭借其全国300万党员、雄厚而完善的基层组织,要在联盟中扮演“家长角色”。然而,巫统党内派系斗争激烈,党主席扎希德曾直言该党内至少有5个派系①,2020年在是否支持穆希丁政府问题上也暴露出3个派系的斗争。此外,巫统缺乏有力的领导,前主席纳吉布、现任主席扎希德身陷贪腐案件,署理主席哈桑及前第三号人物希山慕丁都无法凝聚全党各派系共识。伊斯兰党的政治实力有限,主要集中在马来西亚半岛东海岸的吉兰丹、登嘉楼和西海岸的吉打等州,无法扮演领导角色。另一方面,3个马来族群政党的选民基础、主要选区几乎相互重叠,难以在全国大选前联盟内各成员党参选议席的分配上达成共识,造成某一选区很可能出现3党角逐的情况,这决定了“巫伊团”3党不可避免的竞争关系。
同时,希望联盟政府时期,巫统因为土著团结党频频拉拢其议员跳槽,与该党早生嫌隙。巫统在2021年3月28日的党代会上作出决议,不再与土著团结党在第15届大选中合作②。此后两党龃龉不断,关系进一步恶化,最终由于扎希德领导的巫统主导派系宣布不再支持穆希丁政府,导致国民联盟政府垮台。尽管如此,国民联盟依然与国民阵线合作组建新政府并支持巫统的副主席担任总理职务。由于巫统党内分裂,导致在马六甲州选举中,在联邦层面合作的国民阵线与国民联盟却在州选中成为竞争对手,最终巫統凭借压倒性胜利带领国民阵线独立执政马六甲州。至此可以看出,这一时期看似保持政治结盟关系的马来族群政党,彼此间既是合作关系又是竞争关系,有时候甚至是对抗的关系。
此外,执政联盟中的政党与反对党也不再是完全的敌对关系。2021年4月,马来西亚政坛突然曝出巫统主席扎希德与反对党领袖、希望联盟主席安瓦尔的“电话门”事件,一段疑似两人电话通话的4分17秒录音在社交媒体广泛传播,内容显示两人秘密谋划通过巫统最高理事会、部长辞职等策略,联手推翻穆希丁领导的国民联盟政府。一番推脱后,扎希德承认网上录音中的声音的确是他所言③。在缺乏主导政治力量的马来西亚政坛,执政党与反对党之间的战略关系也逐渐表现为竞争面与合作面并存。
(四)核心政党力量式微下,马来王室成为政党外的重要政治力量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2020年以来,马来王室在维护马来西亚政局和国内社会稳定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一般认为,马来西亚最高元首是国家权威的象征,是伊斯兰教领袖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名义上拥有立法、司法和行政的最高权力,但其权力的行使受到宪法制约,历史上其王权不断受到限制和削弱,实际权力甚至比英国国王还小①,是“统而不治”的虚位元首,实际的行政权掌握在总理领导的内阁手中②。然而,在当今马来西亚政治生活中,最高元首并非是机械地遵从总理和内阁的建议、扮演宪法所赋予的各种礼仪性角色。
近20年来,马来西亚各州王室的权力一直处于波动上升的状态。马哈蒂尔在20世纪80年代首次担任总理期间成功使巫统从一个传统的精英型政党转型成为一个依赖马来资本集团和马来城市中产阶级的政党。当时,马来王室力量在中产阶级兴起和马哈蒂尔铁腕修宪的双重夹击下短暂地居于弱势。马哈蒂尔与马来王室有3次主要“交锋”:第一次是1983年宪政危机;第二次是王室支持的四六精神党与马哈蒂尔及其领导的巫统之间的政治博弈;第三次则是1993—1994年修宪风波。
从纳吉布执政时期至今,马来族群政党内部分化加剧导致的格局改变引发了政治局势的动荡,政党分裂、联盟分化、议员变节时有发生,联邦和州政府的更迭愈发频繁,在这一大背景下,马来王室通过扮演“守门员”的角色,在政治结构中的角色愈发凸显,成为政治斗争中的重要力量。现任最高元首苏丹阿卜杜拉和马来统治者会议面对2020年的“二月政治危机”成功保证了政府的平稳更迭;面对反对党主席安瓦尔试图凭借多数议员支持再度更换政府,巧妙地运用政治手腕敦促其遵循议会这一合法路径,避免了政治动荡;2021年1月,及时宣布紧急状态,稳定了疫情暴发下濒临崩溃的秩序;8月,再度行使元首权力,敦促总理穆希丁尽快恢复议会民主,并在巫统引发的政治动荡中再次斟酌裁定总理人选,确保政局恢复稳定。
最高元首和马来统治者会议在决定总理任免、维护政治秩序、保证国家稳定上的角色,似乎与传统西敏寺体制(Westminster parliamentary system)下对 “虚位君主” 的认知背道而驰, 也与中国学界对马来西亚国家元首的描述有一定差别。事实上,马来族群政党斗争越激烈、分裂越严重,马来族群则越呼吁恢复“马来人政治大团结”。在这一叙事下,最高元首和马来王室作为凝聚马来人权力和团结的象征,在政治动荡中也相应地获得了更多的政治权力。
结 语
与东南亚大多数国家的政党体系相比,马来西亚的政党体系制度化程度相对较高,政党间的竞争格局和“政党—选民”阵营相对稳定。马来西亚半岛的政党组织如巫统、马华公会、印度人国大党,以及反对党伊斯兰党、民主行动党、人民公正党等主要政党组织较为稳定、持久和自主,与社会有较好的联系,在各自选民中具有强大的基层组织,其选民对自己的政党身份认同较强③。然而,这一稳定的情况由于马来族群政党内部不断分裂被打破,国民阵线执政时期巫统领导的“一党独大”政治体系逐渐坍塌加剧了这种变化。马来族群政党数量增多,各党派重新合作组建稳定的执政联盟以确保政权稳定,但在野党派通过族群政治阻碍新成立的希望联盟推动的改革和党际合作,庇护政治、家族政治和精英派系权斗,引发了联盟内部的党派分裂和政府瓦解。分裂后的各派系通过再结盟,以符合宪法的方式再度组建国民联盟政府。政治实力差距和选举制度决定了马来族群政党中难以产生新的主导型政党,其他族群政党和东马的地区政党(联盟)也难以成为马来西亚政治的主导力量。巫统与土著团结党的竞争和对抗导致国民联盟政府垮台,但是两党领导各自的选举联盟继续合作组建新政府,并推举3年内的第3位总理。
2018—2021年,马来西亚的主要马来族群政党和政治联盟发生了分裂、解体、再结盟与合作,各政党和联盟的政治实力对比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实力差距进一步缩小;同时,主要政党和联盟间的战略关系,如巫统、土著团结党、伊斯兰党、人民公正党,以及国民阵线、国民联盟、希望联盟的合作方式也明显改变,从完全的敌对或竞争关系转变为“竞合兼具”的战略关系。由此,以政党实力格局变化和“竞合关系”为特征的马来西亚“多极竞争”政治格局初步形成,国民阵线、国民联盟和希望联盟作为政治主导力量,相互合作、竞争和对抗的格局很可能持续到第15届大选。在“多极竞争”的格局下,由于主导的党派数量较多,每一个中小党派改变同盟关系对政党格局产生的影响都较为有限,各党派可利用的同盟选择空间较大,根据利益变化改变结盟关系的现象就会相对频繁。同时,马来族群政党由于选区重合、选民重叠的“零和”原因,未来彼此间的竞争面将大于合作面。
马来西亚政党政治格局的变化使该国政党体系也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虽然马来西亚一直是多党派国家,但1957年以来逐步迈向了“一党独大制”。有学者认为马来西亚一度转变为“双盟制”的政党体系,即有两个处于支配地位的政党①,希望联盟的胜选验证了这一判断。然而,随着政府频繁轮替和政党联盟的分裂重组,马来西亚政党数量不断增加,彼此之间的竞争结盟关系也发生了变化,更多的政党有望组成联合政府,马来西亚的政党体系也随之转变为多党制。然而,马来西亚的案例与“迪韦尔热定律”形成了悖论,为何在单一选区相对多数制的选举制度下,以及小党的生存空间被高度挤压情况下,今天依然有越来越多的马来族群和多元族群小型政党出现呢?
当前,马来西亚依然面临政治动荡的风险,难以摆脱不稳定的困境。2021年10月,马来西亚总理伊斯梅尔·萨布里的兄长卡玛拉扎曼宣布成立跨族群、亲国民阵线的新政党“人民势力党”(Parti Kuasa Rakyat),該党将与少数权益行动党(Mira)合并,旨在为中低收入群体争取权益②。同时,人民公正党前议员钟少云和孙伟瑄正在筹备建立以多元族群为基础的马来西亚民族党(Parti Bangsa Malaysia,前身为沙捞越工人党),土著团结党最高理事祖莱达的政治秘书希兹万带领国家社区动力组织(PKN)近5万人加入这一党派使其实力大增。越来越多的小党参与竞争将使马来西亚国内党派斗争更为激烈。然而,今天的马来西亚政治处于前所未有的真空状态,巫统不再是马来族群选民的“理所当然之选”,国内缺乏一个主导型的马来族群政党或联盟重新恢复政治秩序,巫统党内正围绕领导权、大选“窗口期”等问题明争暗斗,巫统党内矛盾的外溢有可能引发新的州立法议会选举甚至大选,这一形势正如周方冶所述,沦为无序多元形态的马来西亚政治权力结构,面临“弱政府”难以左右政局的转型困境③。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注:本文系2020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印太战略下“东盟中心地位”重构与中国—东盟共建“海上丝绸之路”研究》(20&ZD14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责任编辑: 颜 洁)
作者单位: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亚洲学院
①《2018马来西亚年度汉字成绩揭晓,“变”脱颖而出》,(马来西亚)东方日报网,http://www.orientaldaily.com.my/s/270
578,2018年12月8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7日。
①2018年,希望联盟由人民公正党(PKR)、土著团结党(Bersatu)、民主行动党(DAP)和国家诚信党(PAN)4党组成。希望联盟赢得的议席包括人民公正党(47席)、民主行动党(42席)、土著团结党(13席)和国家诚信党(11席)。
②选举结果详见:Statistik Keseluruhan Bagi Parlimen PRU 14, Portal Rasmi Suruhanjaya Pilihan Raya Malaysia, http://
pru14.spr.gov.my/#!/home,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7日;Keputusan PRU 14 Live, Malaysiakini, https://live.malaysiakini.
com/ge14/my/,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7日。又参见傅聪聪:《马来西亚选后政治:“新的希望”?》,《世界知识》2018年第11期,第38页;傅聪聪、陈戎轩:《马来西亚政治形势与政党政治发展》,载吴宗玉、翟崑主编:《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19)》,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版,第45页。
③傅聪聪、程泽笠:《一票换三相:马来西亚又换了总理》,《世界知识》2021年第18期,第35页。
④许利平:《马来西亚政治转型困境的动因及其前景》,《当代世界》2021年第5期,第65页。
⑤详见周方冶著:《政治环境研究的路径与方法:“一带一路”视角下的东南亚国家比较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229~238页;余海秋:《马来西亚政党政治的新格局与中马合作前景》,《当代世界》2018年第6期,第60~63页;骆永昆:《马来西亚政治变局探析》,《和平与发展》2018年第5期,第82~96、133~134页;骆永昆:《家族政治与马来西亚的政治变局》,《国际研究参考》2020年第5期,第38~44页;陈家喜、滕俊飞:《比较视域中的马来西亚政党体制转型:执政惰性的理论视角》,《河南社会科学》2020年第1期,第32~42页;覃馥琳:《危而不乱的政权更替:马来西亚“二月政变”分析》,《中国—东盟研究》2020年第3期,第23~40页;覃馥琳:《国民联盟执政以来马来西亚政党关系变化分析》,《中国—东盟研究》2021年第3期,第83~96页;陈戎轩、傅聪聪:《马来西亚社会转型与马来族群政党分裂——基于社会分裂结构理论视角》,《东南亚研究》2021年第3期,第1~28、154页; Andreas Ufen,“The Downfall of Pakatan Harapan in Malaysia: Coalitions during Transition”, Asian Survey, 1 April 2021, 61 (2): 273~296;许利平:《马来西亚政治转型困境的动因及其前景》,《当代世界》2021年第5期,第65~71页。
①人民公正党由马来西亚前副总理、希望联盟主席、反对党领袖安瓦尔的妻子旺·阿兹莎于20世纪90年代末创立,该党表面上是多元族群政党,但其领导层构成多为马来人,很大程度上被视为城市马来中产阶级利益的代表。
②Gomez, E.T. & Mohamed Osman, M.N. (Eds.), Malaysias 14th General Election and UMNOs Fall: Intra-Elite Feuding and the Pursuit of Power (1st ed.), Routledge. 2019. p.1.
③Tom Wright and Simon Clark, “Investigators Believe Money Flowed to Malaysian Leader Najibs Accounts Amid 1MDB Probe”,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 July 2015, https://
www.wsj.com/articles/SB101302112345927748694045810
83700187014570;《WSJ再揭1MDB資金流 26亿辗转进纳吉账户?》,(马来西亚)当今大马网,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303881,2015年7月3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日。
④《马哈迪宣布退出巫统》,(马来西亚)星洲网,https://www.
sinchew.com.my/content/2016-02/29/content_1492409.html,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日。
⑤MT UMNO pecat Muhyiddin, Mukhriz; gantung Shafie,Berita Harian, 24 Jun 2016, https://www.bharian.com.my/node/
167926; 《巫统开除慕尤丁和慕克力党籍》,(马来西亚)星洲网,https://www.sinchew.com.my/content/content_1540353.html,2016年6月24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0日。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①Azhar A., “AMANAH lahir hari ini”, Malaysiakini, 2015-
09-16, 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312492; Pakatan
Harapan: Menang PRU14, Anwar jadi PM. Malaysiakini, 2015-09-22, 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313144,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②Muhyiddin umum parti baharu, serah borang pendaftaran, Berita Harian, 9 Ogos 2016, https://www.bharian.com.my/
node/181438; 《慕尤丁申请成立土著团结党》,(新加坡)《联合早报》网站, https://www.zaobao.com.sg/special/report/politic
/mypol/story20160810-652152,2016年8月10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0日。
③时任副总理扎希德表示,“没有一个从巫统分裂出去的政党,能像巫统一样继续强大”。自1946年成立以来,巫统历次党内斗争分裂出的政党已经有6个。参见: 《慕尤丁申请成立土著团结党》, (新加坡) 《联合早报》网站, https://www.zaobao.com.sg/special/report/politic/mypol/story20160810-652152,2016年8月10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日。
④“PPBM Officially Signs Agreement to Join Pakatan Harapan”, New Straits Times, 13 December 2016, https://
www.nst.com.my/news/2016/12/196556/ppbm-officially-
signs-agreement-join-pakatan-harapan,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日。
⑤“Shafie Kini Presiden Parti Warisan Sabah”, mStar, 17 Oktober 2016, https://www.mstar.com.my/lokal/semasa/
2016/10/17/shafie-parti-warisan-sabah,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日。
①《巫统退党潮内乱,希山:须马上会商》,(马来西亚)东方日报网,https://www.orientaldaily.com.my/news/nation/2018/
12/16/271668,2018年12月16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4日。
②⑥傅聪聪:《2019年马来西亚政治形势》,载苏莹莹、翟崑等编著:《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20)》,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46页,第52~53页。
③许利平:《马来西亚政治转型困境的动因及其前景》,《当代世界》2021年第5期,第66页。
④人民公正党两派内斗可以追溯到2014年的“加影行动”,时任党副主席兼策略局主任的拉菲兹为清除党内问题分子,稳定雪兰莪州内族群和宗教紧张局势,最重要的是为安瓦尔恢复议员身份并担任雪兰莪州州务大臣铺路,人为制造补选。尽管安瓦尔因被最高法院再次判决有罪,当年失去参选资格,但“加影行动”中党主席旺·阿兹莎“替夫出征”,成功胜选并引发人民公正党撤换州务大臣的政治风暴。最终州务大臣卡立辞职,但因苏丹不接受当时反对党联盟共同支持的旺·阿兹莎担任州务大臣,苏丹最终委任阿兹敏为新任大臣。“加影行動”造成雪兰莪州内8个月政治不稳定,干扰了州行政运作且耗资巨大,这场政治危机也遭到苏丹的斥责,却间接地让阿兹敏从幕后走到台前。《加影行动打不响 阿兹敏冷手执雪州》,(马来西亚)东方日报网, https://www.orientaldaily.com.my/news/nation/2014/12/28/42051,2014年12月8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0日。
⑤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蒂尔承认,其2018年5月出任希望联盟政府首相后提拔人民公正党署理主席阿兹敏,是希望栽培阿兹敏在人民公正党主席安瓦尔之后能成为总理。《马哈迪承认2018年栽培阿兹敏为安华首相接班人》, (新加坡)《联合早报》网站, https://www.zaobao.com.sg/news/sea/story20211213-
1222545,2021年12月13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3日。
⑦“喜来登行动”指2020年2月14日至3月1日马来西亚政坛暴发的一场政治危机,这次危机以2月23日傍晚在位于八打灵再也的喜来登酒店举行的跨党派会议为起点。
⑧Latifah Arifin,“11 Ahli Parlimen PKR keluar parti, Berita Harian”, Februari 24, 2020, https://www.bharian.com.my/
berita/nasional/2020/02/658669/11-ahli-parlimen-pkr-
keluar-parti,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3日。
⑨《势力渐壮大 土团党要成为巫统2.0》,(新加坡)《联合早报》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网站, https://www.zaobao.com/news/sea/story20190101-
920120,2019年1月1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①⑥傅聪聪:《2019年马来西亚政治形势》,载苏莹莹、翟崑等編著:《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20)》,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54页,第42~43页。
②Mohd Nasaruddin Parzi, “BERSATU gugurkan keahlian Tun M, empat yang lain”, Mei 28, 2020, https://www.bharian.com.my/berita/nasional/2020/05/693821/bersatu-gugurkan
-keahlian-tun-m-empat-yang-lain,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③“‘Pejuang, nama parti politik Tun M”, Ogos 12, 2020, https://www.bharian.com.my/berita/politik/2020/08/720598
/pejuang-nama-parti-politik-tun-m,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④《赛沙迪赴社团局交表格,申请创立新“统民党”》,(马来西亚)当今大马网,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542915,
2020年9月17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⑤《马智礼正式加入公正党,安华盛赞为党加入新力量》,(马来西亚)当今大马网, 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60
0907,2021年11月27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① 傅聪聪: 《2019年马来西亚政治形势》,载苏莹莹、翟崑等编著:《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20)》,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56页。
②“Pengumuman Agong lantik Muhyiddin sebagai PM atasi krisis kepimpinan negara”, Bernama, 29 Feb 2020, https://www.bernama.com/bm/news.php?id=1817591,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0日。
③“Anwar Claims to Have ‘Formidable and Convincing Support to Form New Govt”, Bernama, 24 September 2020, https://bernama.com/en/news.php?id=1882472,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Suzalina Halid,“Anwar dititah akur, hormati Perlembagaan Persekutuan”, Berita Harian, 13 Okt 2020, https://www.bharian.com.my/berita/nasional/2020/10
/741480/anwar-dititah-akur-hormati-perlembagaan-
persekutuan,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11日。
④“GERAKAN sertai PN”, Berita Harian, 11 Februari 2021,
https://www.bharian.com.my/berita/nasional/2021/02/785
307/gerakan-sertai-pn,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1日。
①“Warisan umum kerjasama dengan Muda pada PRU15”, Malaysiakini, 17 Dec 2021, https://www.malaysiakini.com/
news/603436, 访问时间:2020年12月21日。
②傅聪聪、陈戎轩:《马来西亚政治形势与政党政治发展》,载吴宗玉、翟崑主编:《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19)》,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年版,第48页。
③周方冶:《政治环境研究的路径与方法:“一带一路”视角下的东南亚国家比较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234页。
①傅聪聪:《2019年马来西亚政治形势》,载苏莹莹、翟崑等编著:《马来西亚发展报告(2020)》,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29页。
②Senarai Ahli Dewan Rakyat, Parlimen Malaysia, https://
www.parlimen.gov.my/ahli-dewan.html?uweb=dr,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1日。
③谢光量:《甲州选举看各党得票率》,(马来西亚) 东方日报网,https://www.orientaldaily.com.my/news/lunjian/2021/11/24/
451706,2021年11月24日,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1日。
①此处所指的马来族群政党包括巫统、土著团结党、人民公正党、伊斯兰党、国家诚信党、祖国斗士党、统民党,以及从巫统分裂而出的沙巴民族复兴党。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
②陈戎轩、傅聪聪:《马来西亚社会转型与马来族群政党分裂——基于社会分裂结构理论视角》,《东南亚研究》 2021年第3期,第28页。
③“杰利蝾螈”(Gerrymander)指现任领袖或政党(通常是占主导地位的政党)为自身谋取利益,(无论成功与否)利用重新分配议席或重新划定选区边界来操纵选区。1812年3月26日,美国《波士顿公报》第一次使用“杰利蝾螈”,用来描述马萨诸塞州州长埃尔布里奇·杰利(Elbridge Gerry)任期内对该州参议院选区的重新划分——其中一个选区的形状酷似神话中的“蝾螈”(salamander)。由此,“杰利蝾螈”指为政治利益设计选区的做法,而“Gerrymander”是时任州长的姓氏与“蝾螈”一词的组合。
④Croissant, Aurel, and Philip Lorenz, Comparative Politics of Southeast Asia: An Introduction to Governments and Political Regimes, Springer, 2018, pp.157~158.
⑤Khairil Anwar Mohd Amin, “Politik dinasti bakal julang kembali aspirasi Tun M, Anwar”, Sinar Harian, 9 Mac 2020, https://www.sinarharian.com.my/article/73026/BERITA/Politik
/Politik-dinasti-bakal-julang-kembali-aspirasi-Tun-M-Anwar,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2日;骆永昆:《家族政治与马来西亚的政治变局》,《国际研究参考》 2020年第5期,第38页。
⑥Khairil Anwar Mohd Amin, “Politik dinasti bakal julang kembali aspirasi Tun M, Anwar”, Sinar Harian, 9 Mac 2020, https://www.sinarharian.com.my/article/73026/BERITA/Politik
/Politik-dinasti-bakal-julang-kembali-aspirasi-Tun-M-Anwar,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2日。
①《扎希坦言巫統分裂五派, 透露已入禀起诉退党议员》, (马来西亚) 当今大马网, https://www.malaysiakini.com/ news/
456789,2018 年12 月18 日,访问时间:2020年12月22日。
②Mohd Iskandar Ibrahim, “UMNO putus hubungan dengan BERSATU”, Berita Harian, 28 Mac 2021, https://www.
bharian.com.my/berita/nasional/2021/03/801260/umno-putus
-hubungan-dengan-bersatu,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2日。
③Muhammad Zulkarnain Mohd Azman, “Zahid mengaku audio perbualan telefon bersama Anwar suaranya”, Sinar Harian, 6 Julai 2021, https://www.sinarharian.com.my/article/
148464/BERITA/Politik/Zahid-mengaku-audio-perbualan-
telefon-bersama-Anwar-suaranya,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2日。
①详见罗圣荣编著:《当代马来西亚政治》,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2018年版,第50、52、53页;骆永昆、马燕冰、张学刚编著:《马来西亚(列国志)》,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120页;范若兰:《新海丝路上的马来西亚与中国》,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7年版,第127页;陈晓律:《马来西亚:多元文化中的民主与权威》,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36~137页。
②张孝芳:《马来西亚国家元首制度:历史制度主义的分析》,《东南亚研究》2018年第2期,第79页。
③Croissant, Aurel, and Philip Lorenz, Comparative Politics of Southeast Asia: An Introduction to Governments and Political Regimes, Springer, 2018, p.159~161.
①Nadzri, Muhamad M. N., “The 14th General Election, the Fall of Barisan Nasional, and Political Development in Malaysia, 1957–2018”, Journal of Current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2018, 37, 3, pp.139~171.
②B. Nantha Kumar,“Parti Kuasa Rakyat akan kekal mesra BN”, Malaysiakini, 10 Oct 2021, https://www.malaysiakini.com/news/594866, 访问时间:2021年12月22日。
③周方冶:《政治环境研究的路径与方法:“一带一路”视角下的东南亚国家比较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238页。5516491D-252F-49A4-8487-5C652E3DE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