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育质量文化研究:脉络梳理与路向展望

2021-06-28 01:01谷陟云
高教探索 2021年5期
关键词:应用研究高校

谷陟云

摘 要:在工商业质量文化的滋养和对高等教育质量保障反思、批判的基础上,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应运而生,它唤起了人们对高等教育质量管理深层次的软性精神心理因素的关注与思考。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经历了基础理论研究、诊断评估研究到应用研究的发展脉络。其未来的趋势走向是:关注跨文化研究以规避冲突与加强融合;深化诊断评估理论研究以确保工具质量与明确适用范围;加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质量关系研究以彰显文化的力量;坚持定性与定量研究并重以完善研究方法论;加强高校教育质量文化与领导力关系研究以实现双向优化建构。

关键词:高校;教育质量文化;基础理论研究;测评研究;应用研究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西方“教育质量保障运动”的影响下,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开启了“质量保障”范式的时代,以此保障、改进和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然而愿望的美好并不能代替现实的复杂。学者们洞察到,质量保障体系的教育教学质量提升功能是有限的[1],并未完满达成人们的美好预期。于是,高等教育质量保障反思与批判[2]开始兴起,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升华到质量文化的柔性时代,质量文化思想便应运而生。就高等教育质量技术理性管理和行为导向管理而言,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思想是高等教育质量管理思想的文化转向。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人文主义范式,是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史上又一里程碑,是继教育质量监控和保障思想之后,呼唤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理论界和实践界审慎对待那些在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实践中被忽视的深层次的软性因素。在高等教育普及化、市场化和国际化以及我国“双一流”建设背景下,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概念、理论或管理模式,而是深深植根于高等教育质量建设、治理和发展实践中,发挥着高等教育教学质量“助推器”“粘合剂”“导航灯”的重要作用。本文首先探寻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产生,然后探讨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最新进展,最后对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未来趋势进行展望。

一、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思想的兴起

质量与文化相联,学者和企业管理者认为质量是文化的结晶,在实践中源于二战后日本的质量革命。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制造”意味着劣质产品,而经过20年的质量改进,到70年代,超越西方制造质量的日本产品,逐渐占领西方市场,这根本源于日本人在美国质量大师戴明和朱兰的引领下,在理性的硬性质量管理基础上的非理性的柔性的持续改进的质量文化建设。在理论界,美国质量大师“三杰”提出了很有想象力的质量文化观点,戴明认为“质量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生活方式”[3]。克劳士比(Crosby,1986)認为质量文化是一种组织中每一个人都对质量负责,而不仅仅是质量控制者的责任的文化。[4]约瑟夫·M·朱兰认为质量文化是人们的一种质量思维背景,即基于质量的习惯、信念和行为模式。[5]至此之后,企业领域质量文化理论研究兴盛,特别是在全面质量管理之后,走向了一种质量文化管理思想、理论和模式。

在工商业质量文化学说的滋养下,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在对高等教育全面质量管理的反思中,开始慢慢步入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文化时代。正如德国学者乌尔夫·丹尼尔·埃勒斯(Ulf Daniel Ehlers ,2009)所言:“我们正进入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新时代,尽管很难确切知道这个时代的开端,但从机械的认识教育质量到基于整体的文化来看待教育质量已经是显见之事了。”[6]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大体上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初,1991年,英国副总理与校长委员会出版了《高等教育中的教学标准与卓越》一书,其副标题为“建立质量文化”。[7]哈维(Lee Harvey)和格林(Diana Green)在《定义质量》一文中有专门的一节讨论“质量文化”。在《定义质量》一文中,“质量文化”是指质量责任的下移,是一种强调过程的、“零缺陷”和“第一次就把事情做好”的预防质量文化,而不是进行输出的质量检查。[8]英国学者彼得·纽比(Peter Newby,1999)研究分析了高等教育全面质量管理的文化障碍,认为文化是高等教育全面质量管理的长效机制,必须引入一种专业文化,不仅仅是学术文化。[9]英国学者曼兹·约克(Mantz Yorke,2000)《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10]一文的发表,标志着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系统研究的开始。曼兹·约克认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意味着对质量和质量改进的一种承诺,拥有“内部”质量保证体系并不一定能保证质量文化,员工会认为“质量可以安全地留给质量专业人员”,这就可能与质量文化背道而驰。尽管这是一篇专门研究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的论文,但是和前面的一些零星的论述一样,并没有对质量文化概念内涵进行确切的界定,只是描述其意蕴。但他们为后来的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反思,从而在高等教育机构内部引入质量文化奠定了基础。

对质量文化定义的全面考察,始于欧洲大学协会(European University Association,EUA)发起的“大学质量文化工程”(2002-2006年)。这个为期四年的项目,发布了两份质量文化工程报告,一是《欧洲大学内部质量文化的植入:质量文化工程报告2002-2003》,二是《欧洲大学质量文化:自下而上的方法:质量文化工程第三轮报告2002-2006》。之后,欧洲大学协会在2009-2012年开展了欧洲大学质量文化检测工程并发布了三份检测报告。在这个质量文化工程中有36个国家150所大学参与,正是欧洲大学质量文化思想引领了整个欧洲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新范式,并影响到欧洲之外的其他国家,如马来西亚、泰国等国纷纷采用其质量文化的定义及其思想并进行质量文化建设。这一时期除了欧洲大学协会组织的研究外,大量的学者也开始深入地研究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这些研究主要围绕三方面展开:一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基础理论定性研究,二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研究,三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应用研究。

·高教管理·高校教育质量文化研究:脉络梳理与路向展望

二、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发展脉络与主要研究领域

根据对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领域不同方面性质的分析,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相继经历了基础理论研究、诊断评估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发展脉络。本部分主要分别阐述其发展脉络以及相应的主要研究领域。

(一)基础理论定性研究

基础理论研究主要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创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理论。从21世纪初开始,学者们主要围绕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核心理论要素展开概念内涵、结构要素、模型建构、类型划分、功能、特征等问题的研究。

1.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内涵

就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概念内涵而言,由于学者学科视野的不同,其确切的含义存在争议,尚未形成共识,呈现出多元化的局面。其中一种主流的观点是组织文化说,以欧洲大学协会的“大学质量文化工程”(2002-2006年)报告的定义为代表,认为质量文化是一种以持续提升质量为旨趣的组织文化。[11]这一定义被学者评价为一个“重要的里程碑”[12]式的概念定义。比利时佛兰芒地区的博洛尼亚专家组提出了一个工作定义:质量文化是一种组织文化,致力于关注质量建设效能和效率。[13]另一种主流的观点是文化人类学的观点,采用一种描述性定义,这在我国比较流行。一个典型的定义是“高校质量文化,是指高等学校在长期教育教学过程中,自觉形成的涉及质量空间的价值观念、规章制度、道德规范、环境意识及传统、习惯等‘软件的总和”[14]。其他定义有挪威的“环境氛围”说[15]、马拉西亚学者的“态度”说[16]、波兰学者的“价值观”说[17]、丹麦学者的“生活方式”说[18]。

“生活方式”說,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观点,由丹麦著名高等教育学者哈维(2009)提出。该观点采用了一种批判的视角,区分出两种质量文化,其一是,作为机构内部不加反思地采用的最新时尚的质量文化,通常被含蓄地理解为一套内部质量监控体系;其二是,作为一种组织原则,实际上是一种生活方式,赋予高等教育所有利益相关者权利的质量文化。因而,他认为,拥有内部质量体系与拥有质量文化并不是一回事。内部质量体系只是一种官僚的、机械的机制,有一套程序、手册、指南和强加的要求。最糟糕的是,这些都是控制性的或要求遵守的,充其量它们不过是通过问责来鼓励改进。绝大多数情况下,内部质量体系仅仅是一种改进上的修辞(口头上说的是改进),通常是有规则约束的,而且不够灵活,除了口头上的改进之外,不会采取更多的行动。它们通常被那些不得不遵守它们的人看作是外部质量流程的一部分:简而言之,对大多数学者而言,内部质量监控被看作是外来的控制,即是一种要求遵守而不是鼓励参与的,形式上是内部的而实质上是一种外在要求。因为大多数内部流程没有展现出文化的特征,而是反映了审计文化的规则和期望,从根本上是不信任的。换句话说,质量文化概念是意味着关注“文化”的概念,而不是关注“质量”程序建设的机制(即质量作为质量保证程序)。因此,有学者说,欧洲大学协会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内涵界定是一种“空洞的定义”[19],而“质量源于更广泛的文化视角”[20]。

2.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层次要素

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构成要素和层次也是本世纪初学者们广泛讨论的问题。与前文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概念内涵的研究情形基本相似,主要存在于欧洲大学协会“大学质量文化工程”报告的观点和我国学者的分析之中。欧洲大学协会质量文化基本框架包括两个不同的构成要素。一是文化/心理要素,包括指向质量的共享价值观、信念、期望和承诺;二是结构/管理要素,旨在提高质量并协调个人努力,包括测量、评估、保障和提升质量的工具与机制。这两个要素通过沟通、参与和信任把彼此联系起来。[21]在我国几乎所有关于结构层次的研究都把质量精神(或观念、道德)文化作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核心,基于此,有学者提出四要素说(由外及里依次为物质、行为、制度、精神),有学者提出三要素说(物质、制度、精神)。对此,德国学者乌尔夫·丹尼尔·埃勒斯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他认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核心是结构层,即组织的质量体系[22],例如,现有的高等教育质量管理方法,以及保障和提升组织质量的工具和机制。在其建构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模型中,由里及外依次是结构层、支持层、质量文化层和横向层。在支持层面上,包括个人和集体的质量承诺、协商以及质量素养(质量胜任力)三要素。在质量文化层面上,包括人工制品、神话与故事、礼仪与仪式、英雄、符号、价值观等。在横向层上,包括沟通、参与和信任,这三个要素把结构要素、支持要素和质量文化要素沟链为一体。从这个模型要素成份来看,尤其是质量文化要素,显然乌尔夫·丹尼尔·埃勒斯是受到了特伦斯·迪尔和艾伦·肯尼迪等人的企业文化的价值观、英雄、仪式等结构要素思想的影响。

3.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

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或者形态研究,迄今为止,我国学者尚未涉及。迪瑞斯·贝瑞斯(Dries Berings,2010)等受卡梅隆、奎因的对立价值构架启发,按照创新与传统、集体导向与个人专业化、系统导向与自我决定三个维度,对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进行了分类,最后形成了六种基本类型,即创新导向质量文化、传统质量文化、集体导向质量文化、专业导向质量文化、系统导向质量文化和个人导向质量文化。[23]哈维和斯汀萨克基于“群/格”文化理论框架,把质量文化分为“响应型”“反应型”“创生型”“再生产型”四种类型[24]。但是他们认为这只是一种理想的分类,这些质量文化的核心特征在任何一个高等教育机构中都可能存在。

4.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功能与特征

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功能研究,未见国外学者涉及。我国学者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比较一致,大都认为具有价值导向与精神凝聚、制度约束与目标激励以及社会辐射的功能。

就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特征研究而言,我国学者研究较为丰富。刘德仿(2000)从形式与内容、功能与目的、基础与形成六个维度,认为高校质量文化具有文化性与综合性、整合性与实践性、一致性与自觉性。[25]何茂勋(2004)认为,在认同前面六种特征基础上,从文化的角度看,还有独特性与可塑性。[26]高海生、王森(2013)提出了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主体性与整体性等十大特征。[27]

5.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相关概念的比较

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组织文化、校园文化之间的关系研究,奥地利学者约而格·马尔科维奇(Jrg Markowitsch)深入分析了质量文化与组织文化之间的四种关系。[28]一是质量文化属于组织文化的一部分;二是质量文化与组织文化之间有交集,它们之间有共享的一些要素或维度,但质量文化也有一些不同的关键价值观,不包括在组织文化之中;三是质量文化就是组织文化,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存在所谓的质量文化;四是质量文化不等于组织文化,在这种情况下,质量文化的描述就不是建立在组织文化模型基础上的。我国学者何应钦(2016)认为质量文化内生于校园文化,既与物质文化、精神文化等同属于校园文化,但又有着明显的差异,二者辩证统一,又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相互促进。[29]

6.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模型

关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模型研究,乌尔夫·丹尼尔·埃勒斯构建了基于组织文化理论的质量文化模型。[30]波兰学者马乌戈热塔(Magorzata Dziminska,2018)等人在信任理论基础上构建了基于信任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概念模型。[31]

(二)测量、诊断与评估研究

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也是一个重要研究内容,为其建设提供现状依据。克里斯汀·萨特勒(Christine Sattler,2016)等学者于2012-2015年,开展了开发与测试高校质量文化描述和评估工具的研究。[32]这项研究主要是基于欧洲大学协会质量文化概念模型。通过研究,他们建立了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评估模型和测量工具。测量工具包括结构-形式问卷和质量文化问卷。结构-形式问卷主要是针对组织内质量保障专家对质量保障的规范性、战略以及操作方面进行调查,目的在于评估组织的质量保障和质量管理的现状,以揭示有关結构-形式质量发展的潜力。质量文化问卷涉及组织所有成员进行个体维度的承诺、责任、投入调查;对集体维度的参与、共享价值观和信任、质量导向的领导、质量导向的沟通进行调查。另外,为了评估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全球性,增设了“全球方面”的指标。

迪瑞斯·贝瑞斯等学者在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划分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个质量文化类型诊断的案例研究。[33]通过对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的现状与期望的状态进行比较,便可以发现某个高等教育机构的质量文化应该在哪种类型上进行改革。因而,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的诊断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类型改革指明了方向。

(三)应用研究

在基础理论定性研究基础上,国内外学者开始重视如何把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应用于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实践问题,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及其与高等教育绩效、教学质量之间的关系便成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新热点。

1.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高校教学质量、绩效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

一些学者运用实证方法探明了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高等教育机构绩效、教学质量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最早在欧洲大学协会“大学质量文化工程”项目期间,波兰学者安妮塔·科沃基维奇(Anetta Kowalkiewicz)以一个商业高等教育机构为个案,对质量文化对教学质量的影响进行了实证研究。[34]研究发现,质量文化与教学质量之间存在很强的正相关关系,认为教学质量的提升不等于是资源的扩充,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师生双方质量价值观最终决定了教学效果。阿里(Ali)和穆萨(Musah)对马来西亚国际伊斯兰大学的267名教职员工进行了问卷调查研究,探索马来西亚高等教育机构的质量文化和员工绩效的关系,发现质量文化和员工绩效之间存在统计上的显著性正相关。[35]科斯凯(Koskei)等采用定量研究设计,使用方差分析,研究了质量文化对肯尼亚研究机构绩效的影响。[36]研究结果也表明,肯尼亚研究机构的质量文化和绩效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性。此外,海姆·希尔曼(Hilman H,2017)等采用结构化问卷对尼日利亚大学质量文化与高校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实证研究,结果也发现质量文化对大学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37]这些研究对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教育教学质量绩效关系研究具有开创性意义,为今后进一步探索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和质量管理实践、高等教育绩效、教育教学质量之间关系的理论模型建构并进行实证研究奠定了实证基础。

2.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研究

在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研究领域,研究成果比较丰富。为保障、改进和提升高等教育质量,作为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长效机制,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一开始都在致力于建设方面的研究,随着研究的深入,关于建设方法研究越来越丰富,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提供了丰富的方法论指导。曼兹·约克(2000)就领导而言提出了处理质量文化建设的根本原则:制定愿景和战略、建立质量文化的必要性、设立一个指导团队、广泛而持续的沟通、领导必须准备好被误解并准备倾听、建立共同承诺、创造一些早期的成功、巩固并嵌入收益、不满足于现状。[38]瑞典学者卡塔琳娜·马尔滕松(Katarina Mrtensson)等人提出通过教学学术建设质量文化。[39]欧洲大学协会(EUA)质量文化工程项目报告认为过程、参与者和结构是成功嵌入质量文化的三个要素,战略规划与管理、内部评估与反馈、利益相关者参与、信息数据建设是质量文化生成的四大机制。[40]荷兰学者认为影响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的因素有组织亚文化和心理因素、联结内部环境要素的领导和沟通,而领导者是质量文化建设的核心驱动力。瑞典学者利塞洛特·莱克赫和英格丽德·塔诺(Liselott Lycke,Ingrid Tano,2017)主张建立学习型组织,提出基于流程图绘制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方法。[41]挪威《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白皮书分别从学生学习经历、教学环境、教师价值观、学术环境、内部管理机制等方面提出了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的目标及举措。[42]我国在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方法方面的研究也比较丰富,但基本上限于经验总结。王建跃(2017)提出从顶层设计、基础保证、关键环节三个维度建设研究生教育质量文化,即秉持“以人为本”的质量核心价值观、构建“内生型”的研究生质量文化认同和塑造特色鲜明的质量文化形象。[43]苏启敏(2013)认为应从质量领导文化、质量战略文化、质量保障文化三方面进行建设,依次是价值引领、超越绩效和全员参与三条策略。[44]罗儒国等学者(2013)提出作为高校质量文化建设的战略目标,卓越质量文化实现路径为:首先是对其要义、价值与性质有正确的领会;然后是以卓越质量为理念、使命与价值目标以及共同愿景;第三是高层领导的卓越质量领导力建设,卓越质量组织与团队的创建;第四是从质量制度、质量激励机制方面进行完善与创新。[45]周应中(2020)提出高职院校质量文化生成的四条策略:校本质量文化系统规划;价值向度上凸显人本理念;从技术文化上侧重挖掘隐性心理要素;从行动逻辑上持续推进内部质量诊断与改进。[46]

三、高校教育质量文化研究路向展望

高校教育质量文化自身会伴随时代及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而变化发展,展现的是其时代的质量精神。本文认为高校教育质量文化研究在前期定性基础理论研究、诊断与评估研究以及应用研究基础上将会朝着以下趋势发展。

(一)关注跨文化研究:规避冲突与加强融合

在高等教育国际化、全球化的今天,中西跨国高等教育交流日益频繁,中外合作办学发展迅速,不同国家之间在质量观、质量标准、质量保障机制、质量保障主导权、质量文化等方面的碰撞,在中外合作办学机构内部日益显现,甚至上升到国家文化安全的高度。“在以西方国家为主导力量的跨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领域,源自西方世界的知识有着极大的权力并起着控制作用,日益以一种中心的姿态向全球发布、传播各方面知识,发展中国家只能处于知识接收的边缘地位。”[47]这种质量文化背后所隐藏的知识质量霸权,有控制输入国文化的危险,从而遮蔽知识与文化的多样性、民族性、本土性,使得质量文化冲突日益加剧。但高等教育全球化、国际化不是一国化、单边利益主体,是多元利益主体共同参与的高等教育。因此,中外合作办学质量文化之间的融合应该是中外合作办学健康持续发展的科学路向,以高等教育输出国的质量管理理念、标准、机制、技术来保障中外合作办学质量难以适应中外跨文化教育组织环境。这就要求建立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的多元文化利益主体共同参与与决策的机制。[48]由此,中外合作办学质量保障的跨文化管理就成为了应有之义。

随着高等教育全球化、国际化的深入发展,高等教育质量的跨文化管理必然会成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一大热点。这一热点,主要包括质量文化冲突规避与适应研究、质量文化整合研究。当前高等教育中外合作办学普遍面临着质量管理如何适应输入国的质量文化,以及中外办学机构内部的质量文化相互冲突的规避问题。同时,中外合作办学质量的跨文化管理的目的就是要使不同的质量文化能够相互融合,整合为一种新的质量文化形态。这种新的质量文化形态只有适应输入国并根植于中外办学机构内部全体师生员工的内心,形成共享的质量思想、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中外合作办学的质量及其质量保障才会形成长效机制。是故,如何规避冲突、适应和融合不同国家的质量文化,把不同的质量文化整合为一种体现中外合作办学精神的新形态质量文化,是中外合作办学实践中迫切需要应对的难题。

(二)深化诊断评估理论研究:确保工具质量与明确适用范围

随着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基础理论定性研究的深入,作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基础的诊断与评估研究必然会成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重点。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建设的第一步就是收集信息以确认当前质量文化的现状,测评工作就成为了重要的信息收集手段。本文认为,未来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研究,可能需要关注三方面的工作。一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诊断与评估的理论基础研究。这种研究旨在为诊断与评估工具质量进行前提辩护,所以必然是未来的重要关注点之一。二是高等教育质量诊断与评估工具的信效度问题研究。以定量方法进行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必然需要解决测评工具的信效度保障问题。这当然会是未来一个不可避免的关注点。三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工具本土化开发与适用范围研究。文化相对论思想表明,不同文化情境下,不同国家以及国家内部不同类型、层次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难以采用统一的质量文化诊断、评估量表,不同国家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以及国家内部不同类型层次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会带来评估、诊断工具的适用性问题,那么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测评工具本土化及其适用性的问题,便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诊断与评估未来研究的一个难点。

(三)加强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质量关系研究:彰显文化的力量

质量文化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能在第一时间敏锐地捕捉并阻止影响组织声誉和公众信任的不良质量问题。[49]实践证明,与质量原则、質量改进活动相契合的质量文化,是持续保证质量原则和质量改进活动成功实施的唯一手段。[50]在高等教育领域已有少数学者研究了质量文化与教学质量、教师工作动机、工作绩效、工作满意度之间的关系,并证明它们之间的相关性。但研究还不深入,未进行深入的理论模型建构,未涉及高等教育质量管理其他因素。因此,未来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高校、教师绩效、教育教学质量关系研究应该关注以下三方面。首先,探索影响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高校绩效、教育教学质量关系的中介变量。在高等教育质量管理中,只强调管理的软性因素,而缺乏基础的硬性因素,是否能保障和提升教育教学质量,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到底通过什么中介因素来影响教育教学质量仍然是一个未解之谜。换句说,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作为高等教育质量管理的核心和灵魂,需要通过一个中介因素来增强高等教育质量竞争力。其次,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作为调节变量,对影响高等教育质量的其他因素起着中介作用。高等教育质量管理中的其他因素如教育培训、持续改进、过程管理、人际关系、领导质量承诺、顾客关注等都可能通过质量文化这一催化剂来影响高等教育质量。最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变革与高等教育质量之间的关系研究。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变革包括方向性变革和强度变革。方向性变革是一种本质性变革,是一种质量价值观或者类型变革,如从一种普通学术人才转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或者从科层控制型转向团队型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从再生产型转向创生型高等教育质量文化。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强度变革是指其在高校中的渗透力和对师生的影响力,即建构强大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因此,高等教育质量文化这两方面的变革如何影响高等教育质量的探索,也将是未来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一个关注点。

(四)坚持定性与定量研究并重:完善研究方法论

基于前文的研究,本文发现目前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主要停留于基础理论的定性研究,定性研究居主流地位。虽然在欧洲大学协会“大学质量文化工程”期间有个别学者采用定量研究方法探讨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教学质量之间的相关性,但是定量研究毕竟是“稀有之物”。这种状况在21世纪10年代开始有所改变,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定量研究开始有所增加。因此,本文认为,未来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的趋势是定性与定量两种研究方法并重,以完善其研究方法论。

(五)加强高校教育质量文化与领导力关系研究:实现双向优化建构

质量文化力可以说是高等教育质量的核心竞争力,高等教育高层领导者尤其是“院校长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形成的灵魂与根本”[51],质量文化的创构需要高层领导的自上而下的策划、设计、引入和推行,高层领导者以创造信任和共享价值观的氛围来影响质量文化的发展,专注于创建一个共同协商文化的领导风格优于通过检查和控制解决质量问题的领导风格。[52]这表明,一是大学高层领导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创生者;二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一旦形成,影响着高层领导的领导风格;三是当既有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开始失去作用,成为高等教育质量建设的阻碍者,成为一种消极不良的负面的高等教育质量文化时,就需要发挥领导的独特作用,识别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中的那些无效要素,甚至采取变革行动,就成了领导者的责任。正如组织文化学家沙因所言:“文化和领导力是同一硬币的两面。”[53]是故,高等教育质量文化与领导力关系研究必然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研究中的一个关注点。一是领导者个人领导特质即领导风格与高等教育质量文化的关系,不同的领导风格会形成不同类型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并影响其发展路向和变革方式;二是高等教育质量文化对领导风格的影响,特别是形成了稳定型的质量文化后,就会以某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传承下去,对后继者或外来者的领导风格有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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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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