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抗癌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朱为模

癌症是因为异常细胞侵入其他组织，扩散至身体的其他部位并失控生长的疾病。由于现代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如抽烟、不运动、吃垃圾食品、压力大、肥胖等)和人口的老龄化，癌症在很多国家已经一跃成为人类的主要杀手之一。过去得了癌症，临床医生通常是建议患者休息并避免体育锻炼或运动。但从20 世纪80 年代起大量运动与癌症的研究让人们开始重新认识运动在癌症预防和治疗中的积极作用。有关研究的数量也呈指数级增长，据统计，在过去10 年中，已有数千项运动与癌症治疗的随机对照试验，多个大型流行病学和临床研究得以完成，所有这些都扩展了我们对这个领域的认知。现在我们已经有足够科学证据来证明患有癌症的人能从运动中受益，一门新兴的癌症治疗学科即运动肿瘤学(Exercise Oncology)也应运而生。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在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像用药一样，精确地用运动来参与癌症的治疗和干预。本文旨在通过对运动抗癌发展历史回顾，对未来发展的展望，以及对运动肿瘤学做的系统介绍，以期待更多的学者参与这个新学科的研究和实践，为人类战胜这个凶险的疾病共同奋斗。

1 运动抗癌的过去

1.1 概念的提出:癌症病人创造了历史

其实国外用运动来抗癌的历史并不很长。1981 年一位叫Herbert M.Howe 的美国博士生写了一本名为《Do Not Go Gentle (不要温柔)》的书[1]介绍自己如何在癌症治疗过程中坚持运动终于战胜癌症的经历。同年美国博林格林州立大学一位硕士研究生Linda Bueetner，在她的论文[2]中第一次提出应在癌症康复过程中加入体育锻炼，但她的论文并没有在学术研究杂志上发表。然而，正是Howe 的故事激励了当时正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念博士的Maryl Lynne Winningham，她因此决定将自己的博士论文选题为有氧运动对乳腺癌的干预。1983 年，Winningham 成功完成题为《Effects of a Bicycle Ergometry Program on Functional Capacity and Feelings of Control in Women with Breast Cancer (功率自行车有氧干预对女性乳腺癌患者功能和情绪控制的影响)》[3]的博士论文答辩，国际上第一篇关于运动对癌症的研究论文也因此诞生。1986 -1988 年间，Winningham 等在经典的运动医学杂志《The Physician and Sport》，癌症临床杂志《Oncology Nursing Forum》和《Nursing Research》连续发文挑战过去癌症病人应该静养的观点[4-7]，开启了运动肿瘤学研究和临床实践的先河。

1.2 早期的研究

在Winningham 等工作发表后的数10 年中，近百篇用严谨的随机对照试验把运动当作药一样来研究的课题得以完成[8-16]，为运动干预在癌症生存与康复中的作用提供了一批扎实的科学数据。虽然这些研究还存在一定的不足(如所采用的运动多为有氧运动，研究周期较短等)，但这些研究已经开始令医学界对运动在癌症生存与康复中的重要性加以确认和肯定，并且开始让运动进入癌症治疗“医药”的殿堂。

1.3 中国早期的运动抗癌

与美国1981 年才开始提出用运动抗癌概念的时间相比，中国在运动抗癌上其实一开始时是领先的。有意思的是，中国的运动抗癌最早也是由一名叫郭林的癌症患者发起的[17]，她在1971 年就开始教授自己根据中国传统功法改编的一套专门针对癌症治疗的、被癌症病人叫作“郭林新气功”的功法。这套功法就是后来被收编在刘天君和章文春主编的《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第10 版)》，第4 章第13 节中，称为“新气功疗法”[18]。1980 年后，中国医学界也对新气功疗法的作用以及机理做过研究与探讨。根据上海气功研究所沈晓东和华卫国的综述[19]，一共有30 多篇关于新气功疗法的研究在中国医学或气功杂志上发表。数量并不少，但研究多为个案分析或回访调研，没有一个研究利用了可以得到因果关系结论的随机对照试验。

2 运动抗癌的现在

2.1 运动肿瘤学加速发展期和疗效证据的积累

过去的30 年(1990 -2020)可以说是运动肿瘤学发展的“青春期”，近千个研究得以完成，为运动药在防治癌症上疗效科学证据的积累铺垫了坚实的基础。虽然大多研究属于观察性研究，但积累的充分证据表明，运动可以对很多癌症都有积极的防治作用，例如:

(1)乳腺癌:许多研究表明，经常运动的女性患乳腺癌的风险比不运动的女性更低。2016 年的一项包含38 个队列研究的荟萃分析发现，运动最多的女性人群比运动最少的女性人群患乳腺癌的风险降低了12%～21%[20]，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绝经前和绝经后的女性患乳腺癌风险降低[20-21]。有研究甚至发现，绝经后经常运动女性患乳腺癌的风险要比尚未进入更年期的女性还要低[22-23]。

(2)结肠癌:Liu et al.[24]在对126 项研究进行荟萃分析后发现，参加体育锻炼最多的人群比最少的人群患结肠癌的风险降低了19%。

(3)子宫内膜癌:一项对33 项研究的荟萃分析发现，经常参加体育锻炼女性患子宫内膜癌的风险比很少参加锻炼的女性低了20%[25]。降低风险主要得益于体育锻炼能够帮助减肥，而肥胖是子宫内膜癌的重要危险因素之一[25-27]。

(4)膀胱癌:2014 年一个对11 项队列研究和4 项病例对照研究进行荟萃分析后发现，休闲或职业体力活动水平最高的人群患膀胱癌风险比最低水平的人群低15%[28]。另外一项对超过100 万人的汇总分析发现，休闲时间的体育锻炼能帮助降低患膀胱癌风险的13%[29]。

以下几本专著代表了目前国外对运动抗癌积极作用认识的总结:

(1)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s Medicine.(2012) (Irwin，M.L.).ACSM' s Guide to exercise and cancer survivorship.Champaign， IL:Human Kinetics.

(2)Bernardo， L.M.， Becker， B.J.(2017).Integrating physical activity into cancer care:An evidence-based approach.Pittsburgh， PA:Oncology Nursing Society.

(3) Courneya， K.S.， Friedenreich， C.M.(2011).Physical activity and cancer.New York:Springer.

(4)McTiernan， A.(2006) .Cancer prevention and management through exercise and weight control.New York:CRC Taylor ＆ Francis.

(5)Schneider， C.M.，Dennehy， C.A.， Carter， S.D.(2003).Exercise and cancer recovery.Champaign， IL:Human Kinetics.

(6)Stuebinger，G.(2015).Sports and exercise training as therapy in cancer.New York:Springer.

另外一个最新的运动肿瘤学研究的动向就是把运动药和常规治疗的融合。McCullough et al.对实验小鼠的研究发现，进行低到中等强度运动时，肿瘤血流增加200%，减低缺氧57%[30]。因为肿瘤细胞是厌氧细胞，研究人员因此开始尝试在化疗输液的同时进行运动，并证明是安全和可行的[31]。另外，Mustian et al.[32]对113 项发表的研究进行荟萃分析后得出运动或心理干预在治疗因为癌症引起疲劳上都要比药物的效果要好的结论。这些都证明运动可以也应该作为治疗癌症的良药或协同药。

2.2 癌症患者的运动指南

2003 年，美国癌症协会(American Cancer Society， ACS)发布了第一份报告[33]，为医务人员和癌症生存者提供了运动对癌症干预的指南。建议癌症生存者应当遵循预防癌症指南，即在日常活动的基础上，每周至少有5 天的，每天30 min的中等(如快走)至大强度(如慢跑)的运动，即使在进行治疗(如化疗或放疗)期间也应如此。到了2006 年[34]，美国癌症协会对指南做了更新，更强调日常锻炼的重要性。2009 年，美国运动医学学会(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 Medicine，ACSM)召集了一个癌症和运动领域的临床和研究专家圆桌会议，旨在研发针对癌症患者和生存者的运动测试和处方，并根据会议结果在2010 所推出的指南[35]指出，癌症生存者应进行有氧运动(每周150 min 中等强度或75 min 大强度运动)，力量训练(每周2 次)和柔韧性训练(只要做有氧或力量训练时)；指南也对特定癌症的有氧运动和力量练习做了阐述。2012 年，美国癌症协会[36]对其指南做了进一步更新指出，癌症患者和生存者应遵循ACSM 专家小组制定的指南。虽然这些指南以及其他研究报告列举了体育锻炼的众多益处，有研究发现大约只有1/3 的癌症患者和生存者能达到指南的要求，主要可能与癌症患者和生存者个体差异比较大，因此需要更个性化的指南，也即运动处方的制定应考虑癌症患者和生存者个人的当前健康状况，治疗方法和预期的疾病轨迹。

继美国的运动指南发布之后，很多国家也纷纷推出自己的指南或立场声明(position statement)。比较有代表性包括有加拿大[37]、澳大利亚[38]和西班牙[39]的运动指南。很多医疗协会或抗癌团体也纷纷就如何在临床上落实这些指南发布了指导意见[40-44]。

2.3 运动指南的最新进展

2019 年，继美国运动医学学会在上一次发表的《癌症患者和生存者运动指南》近10 年之后，又一次牵头了一个15人的国际专家组对过去10 年中运动/久坐和癌症的预防与治疗的研究进行了详尽梳理[45]后推出了2019 年版的新ACSM 癌症运动指南。新的指南有以下几个特点:

(1)肯定了运动在预防和治疗癌症上的积极作用。

2018 年美国运动指南(Physical Activity Guidelines for Americans)[46-47]所推荐的运动量(每周150～300 min 的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或每周75～150 min 的大强度有氧运动)对7 种常见癌症即乳腺癌、结肠癌、子宫内膜癌、胃癌、食道癌、肾癌和膀胱癌都有预防作用。

虽然降低某一特定癌症死亡率所需的运动量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运动对提高乳腺癌、结肠癌和前列腺癌生存率的积极作用已被证明。一般来说，运动越多，生存率越高。

过去10 年间的科学研究已经证明了运动对提高免疫功能和消除因为癌症治疗所带来的副作用有积极效果。

(2)更强调运动处方的个性化。每个癌症患者所面临的健康问题都不一样，因此处方必须量身定制，才能更好地帮助患者进行癌症治疗和防止复发。

(3)强调有指导和监督的锻炼，即由专业的教练或讲师指导来指导患者锻炼。因为这样要比无监督的锻炼或患者自己在家里锻炼能带来更多的好处。

(4)需要改变过去癌症患者在治疗中应该“避免运动”的错误观念。因为运动可以帮助缓解癌症治疗最常见的副作用，并且能够帮助改善癌症患者的健康状况。

(5)需要帮助公众和医护人员认识到运动能在癌症防治中起到积极作用。例如，今天很多人虽然同意运动对预防和治疗心脏病有好处，但却认为运动对治疗癌症无济于事，这是不对的。

(6)已被证明对防治癌症有效的3 种运动是:

有氧运动:以有节奏的，重复的动作调动身体中的大肌肉群，如步行、跑步、骑自行车和跳有氧舞蹈。癌症患者应该定期做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每周至少3 次，每次持续至少30 min。

抗阻运动(力量训练):通过逐步增加运动阻力来使肌肉更加强壮，如举重、拉弹力带、引体向上和俯卧撑。每周至少锻炼2 次，每次至少2 组，每组重复8～15 次，其重量或负荷阻力应该至少为一个人能一次举起或完成重量最大值的60%。

柔韧性运动:指拉伸肌肉，以保持肌肉弹性并保持关节自由的运动，如瑜伽、太极拳、泡沫滚轴和伸展运动。值得指出的是因为缺乏自己的指标体系和足够的建立在随机分组依据基础上的科学证据，东方身心运动如瑜伽、太极拳等被不正确地划分为柔韧性运动，这亟需改进。

(7)最令人振奋的是新指南包括了针对因癌症治疗所产生的副作用(如焦虑、忧郁、疲劳、生活质量、身体机能等)的专门的运动处方。

(8)安全运动:因为即使在癌症治疗中运动也可以帮助患者改变功能，提高生活质量，因此建议癌症患者们应该告诉自己的医生，“我要计划开始锻炼了”，并且询问他们，“根据我自己的健康状况，我应该如何锻炼”。另外，在开始锻炼计划之前，最好能全面评估一下自己身体各个方面的机能，包括耐力、力量、身体成分和柔韧性等。即使找不到医生咨询，或者没有条件做体能的评估，也是可以开始运动的。只不过刚开始时应该以低强度的有氧运动为主，如步行或慢速骑自行车，或轻度拉伸，然后慢慢增加强度。

另外专家团队还专门就如何在临床上落实2019 年ACSM 癌症运动指南在美国癌症协会所属的《癌症临床医生杂志(CA Cancer J Clin)》上发有专文[48]。

根据过去近10 年的科学研究成果，美国癌症协会也对其2012 年所发布的《运动与饮食癌症预防指南》做了更新并于2020 年6 月9 日发布[49]。新的预防指南有以下几个要点:

(1)一个人一生都应该保持健康的体重。如果超重或肥胖，即使减少掉几斤也可以明显降低一个人患癌症的风险。

(2)成年人每周应进行150～300 min 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或75 -150 min 大强度的体育锻炼，或两者结合，300 min 甚至更长的时间将会带来更多的健康益处。

(3)儿童和青少年每天应至少有1 h 中等强度或大强度的体育锻炼。

(4)少坐，更不要躺，包括控制看手机，电脑，或电视的时长；久坐是21 世纪的“抽烟”！

与运动有关的最大变化是从过去推荐的每周150 min 中高等强度运动升级为每周300 min。另外指南也对饮食防癌做了更新。更详细的信息可从下链接获得:https://acsjournal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full/10.3322/caac.21591。

可以说，经过多年的努力，运动这颗“药”对癌症的积极防治作用已经被国外主流的医学和肿瘤治疗学充分认可。

2.4 中国对新气功疗法的研究

2007 年，本文作者与上海癌症康复学校袁正平，上海体育学院王人卫、虞定海，上海气功研究所李小青、华卫国合作，成功地申请到了一个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NIH；基金号:R03CA126407)的研究基金，对新气功疗法的能量代谢特点和长期新气功疗法锻炼对各种生活质量指标以及身体机能等各方面的影响做了调查[50]，有以下几个重要发现:

(1)除了热身和收功，大多数新气功疗法的功法梅脱值接近或超过3(见表1)。

表1 新气功疗法主要动作能量代谢、心率和速度特点(平均值±标准差)Table 1 Energy metabolism,heart rate and spee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main movements of new Qigong therapy (mean ± standard deviation)

梅脱可以用来评定各种不同运动的强度，还可以将不同运动的强度进行比较。例如，小于3 梅脱为低强度活动(Light intensity activities)，3～6 梅脱为中等强度运动(Moderate intensity activities)，大于6 梅脱为大强度运动(Vigorous intensity activities)。因此是从代谢特点而言，新气功疗法属于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

(2)除了强度风呼吸法快步功外，大多数新气功疗法的功法行走速度很慢，远低于正常的走路速度；虽然走路速度很慢，但通过“吸吸呼”的特殊调息方式，照样可以达到中等强度运动的吸氧效果，体现了中国养生方法中所强调的“调身”“调息”和“调心”在健身中的重要性，也非常适合正在接受或刚刚完成癌症治疗病人身体虚弱的特点。

(3)因为绝对吸氧量并不高，新气功疗法不属于大量吸氧，更为准确的是“相对较多吸氧”(相对于较慢的行走速度和运动时不算高的心率)。

(4)另外研究还发现，和不练功组(12/40=30%)比，新气功疗法练功组(4/40=10%) 的癌症复发率降低了20%。

后来，王人卫等又从抗氧化和免疫等方面对新气功疗法做了研究[51-53]。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余金明团队则从生命质量角度评价疾病及治疗以及新气功疗法练习对病人造成的生理、心理和社会生活等方面的积极影响[54]。香港大学Liu 等[55]用随机分组的方法对乳腺癌患者进行了干预研究，发现新气功疗法干预组在生活质量和免疫功能上都要优于柔韧拉伸组。虽然上述这些工作和进展可喜可贺，但离新气功疗法的科学化和走上癌症治疗的临床医学实践还有不小的距离。

2.5 抗癌运动处方

运动既然是“药”就必须有剂量，也即到底应该做多少运动，而运动处方就是用来确定这个量的组成和大小。一个运动处方一般包括以下5 个要素:

频率:通常以每周的训练次数来表示。

强度:运动时人体承受的负荷。运动强度可以简单分为绝对和相对。绝对是不考虑个人的特点(年龄、性别、身高、体重、健康状况等)只看负荷或和负荷有关的指标，例如能卧推多少公斤或在力竭时能吸进多少氧气。相对强度则考虑个体因素，例如能撑多少个俯卧撑(用每个人自己的体重做负荷)或力竭时每分钟能吸进多少毫升体重(公斤)的氧气。

时间:每次运动的时间长短。

种类:从事什么样的运动；常见的包括有氧、力量或抗阻训练、柔韧训练、和中国老百姓和癌症患者熟悉的运动(例如，太极拳、健身气功、新气功疗法、广场舞、羽毛球等)。

进度:随着运动能力的提高所增加的量。

2.5.1 有氧运动处方

有氧运动是指以有氧供能为主的，运动时全身主要大肌肉群都参与的，连续有节奏的运动，如快走，慢跑、休闲骑行，游泳，广场舞等。因为心肺功能是有氧功能的基础，有氧运动也叫心肺功能运动(Cardiovascular exercise)。

频率:对癌症病人而言，最好能每周有3～5 天的有氧运动，间隔不能超过2 天。

强度:有氧运动的强度可以用以下3 种方法来掌控:

(1)心率，即每min 的心跳数，测定的方法可用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按在腕部桡动脉外进行触诊计算脉搏。以15 s 为计算单位×4，计算1 min 的脉搏数。运动中更准确的方法是用戴在胸口(男性离乳头下方小于2 cm 的位置，或者女性乳房的下边缘)心率带来测定。基于心率的强度按最高心率的%计之。最高心率可以通过运动到力竭时的心率直接测定得来，也可以用公式“220–年龄”来预测，但最好能用心率表来测量。低、中、高运动强度可以按最高心率的百分比来划分:很低强度≤57%，低强度为57%～63%，中等强等为64%～76%，高强度为77%～95%，接近最高强度≥95%。

(2)讲话测试， 即一个人在运动时能否讲话或唱歌:低强度为个人可以边运动，边唱歌；中等强度为运动时有点气喘，但未上气不接下气，且还可以讲话；高强度为运动时气喘吁吁，已不能讲话，强度可能太高，应降低强度。

(3)主观疲劳感觉(Rating of Perceived Exertion，RPE)，是运动过程中对强度从6 到20 自我评价的一个量表:6=毫不费力，7～8=非常轻松， 9=很轻松，10～12=尚且轻松，13～14=有点吃力，15～16=吃力，17～18=很吃力，19=非常吃力，20=竭尽全力。癌症病人的有氧运动强度应该主要控制在中等强度(RPE 在13～15 之间)。如果身体可以接受，也应结合高强度(RPE ﹥16)。

时间:每周应保证至少150 min 中等强度或75 min 高强度的有氧运动。最好每天有连续20～30 min 的有氧运动，开始时也可以用几个5～10 min 连续运动，中间略做休息的形式来累积完成。

种类:快走、慢跑、踏自行车、游泳、跳舞都是很好的有氧运动。

进度:进度可以通过增加频率、强度、时间和种类来完成。切记一次只在一个要素上增加。频率的目标是每周5天，可以慢慢过渡到每天。强度的增加一定不要着急，在下面3 个条件都满足时才应考虑增加强度:

(1)对现有运动强度的主观疲劳感觉的评分在等级上小于11(轻度工作)。

(2)运动时的心率低于运动处方所设定的训练心率区间的下限。

(3)运动时没有任何呼吸急促、心绞痛、胸痛、胸部不适，肌肉或关节疼痛或疼痛的症状。

有氧运动的持续时间很重要。目标是根据患者的健康水平，病史和目标，在每节课锻炼20～60 min。运动的持续时间通常是执行运动处方的第一步。在增加强度之前，应该先增加持续时间。最后是种类，也即可以尝试一项新的练习来增加运动量或运动的乐趣。例如，除了步行之外，也可以1 周里有1～2 天骑自行车锻炼。

2.5.2 力量训练处方

频率:每周2～3 次为理想选择。两次力量训练之间肌肉需要大约24～48 h 的休息才能恢复。

强度:鼓励用1RM(One～repetition maximum， 可以一次举起最大的重量)的25%～85%或可以一次做8～12 次重复的重量，2～3 组，对身体的主要肌群(包括上下肢以及躯干和背部肌肉)进行训练。

时间:时间的长短取决于重复次数和组数，开始时大约需要10～15 min 完成5～9 个主要肌群的训练。

种类:举重，弹力带，健身器材和自身体重都可以用来进行力量训练。

进度:当重复次数超过原来特定的最大重复次数1～2次时，可以考虑在现有的负荷是增加2%～10%的重量。训练频率对刚刚开始锻炼的人可以控制在每周2～3 天，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可以增加到每周3～4 天。

2.5.3 新气功疗法和中国传统健身运动处方

目前新气功疗法和中国传统健身在防治癌症运动剂量和结果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做系统的研究。但一般都有“每天都练习、强度低、时间长”的特点。例如新气功疗法对初学者的运动处方是:

(1)然行功:预备功、左右脚各9 个定步功、行功30～40 min、收功、气化5 min；

(2)快功:预备功、快功20 min、收功；

(3)升降开合功:预备功、左右脚各做4 个方向升降开合功、收功、气化5 min；

(4)点步功:预备功、1 步点20 min、2 步点10 min、3 步点15 min、收功。

运动时间合在一起约2 h。而且我们的调研发现，很多癌症患者一天有两次这样的量练习，也即高达近4 h。因此亟需更多的研究进行科学定量。

3 运动抗癌的未来

虽然过去40 年的研究和实践让运动走上了预防和治疗癌症的医学殿堂，但运动抗癌的科学之路还任重道远。未来的研究主攻方向和实践中亟需解决的问题大约可以归纳为下面5 个方面:

3.1 探索运动治疗癌症的机理

运动治疗癌症的可能生理机制目前还是一个刚刚开始研究的领域。到目前为止，大多数工作都是在动物模型上完成的，运动显示具有改变慢性炎症的潜力，而这种慢性炎症会导致DNA 受损并导致癌症。从观察性研究中我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运动对身体有许多积极的生物学影响，它们都可能帮助降低某些癌症的风险， 例如运动可以帮助降低诸如雌激素之类的性激素水平，降低胰岛素和高血脂，而它们都和乳腺癌和结肠癌的发展有关。运动也会对身体产生积极的心理影响，从而可以改变情绪，减轻焦虑和抑郁的程度，改善免疫系统功能、认知、睡眠和整体生活质量。

目前运动防治癌症的机理推断大约可以归纳下列范围:

(1)降低与癌症(例如乳腺癌和结肠癌)产生的性激素(例如雌激素)和生长因子的水平。

(2)降低胰岛素水平继而对防治乳腺癌和结肠癌产生积极作用。

(3)减少炎症。

(4)改善免疫系统功能。

(5)改变胆汁酸的代谢，减少胃肠道对这些可疑致癌物的暴露，因而减低结肠癌的风险。

(6)减少食物通过消化系统所需的时间，从而减少胃肠道对可能的致癌物的暴露。

(7)帮助预防肥胖，而肥胖被证明是许多癌症的危险因素。

关于运动防治癌症机理更详尽的阐述可参阅文献Rogers et al.[56]， Betof et al.[57]， Koelwyn et al.[58]， Hojman et al.[59-60]等。探索运动抗癌还需要大量的研究，特别是对人的研究。

3.2 对运动在预防和治疗肿瘤中积极作用的教育

现在一谈到癌症预防，还有很多人马上想到的是禁烟；一谈到治疗，马上考虑到的一定是手术或放化疗。国内大多医疗专业人士和老百姓还都不知道运动在预防和治疗癌症方面的科研进展和被证实的积极作用，以致在预防癌症中很少提及运动。得了癌症更通常是“西医-中医-其他(包括气功)”的顺序，因此没有在治疗的开始环节里就充分结合运动干预所能带来的“协同药”积极作用，是一个需要改进的缺陷。

3.3 对医学和体育专业人员的培训

即使在国外，运动肿瘤学还没有正常列入医学和体育专业的教学大纲。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满足临床和癌症患者的需求，不少专业医学或运动医学协会或组织都推出了自己的运动抗癌课程和认证。例如美国运动医学学会就在其《ACSM＇s Guide to Exercise and Cancer Survivorship》(美国运动医学学会癌症运动生存指南)一书的基础上推出了《Cancer Exercise Trainer》(癌症运动训练师)的课程和认证。在前期的一些培训尝试基础上，作者也正在积极和国内医疗和体育同行策划尽快引进和推出包含有中国传统功法的癌症运动专业培训。

3.4 充分利用多媒体和5G 的优势

多媒体、手机和5G 通讯为普及运动在预防和治疗中积极作用的教育和应用提供了方便的平台。开发和多感应器(加速器、心电、脑电、日照光时间和呼吸频率和质量〈氧和二氧化碳比〉等)结合互动，并可以开具个性化运动处方、配有行为改变模型的以手机为平台的新一代“穿戴设备”将会为针对癌症患者的大规模运动和健康生活方式的干预提供空间和可能性。

3.5 对中国传统功法的抗癌作用做深入的研究

我们对新气功的研究为中国气功“调息”的认识提供了一个科学方法以及例证。但是和西方对运动与癌症所做的大量研究相比，中国传统功法对癌症的康复和治疗作用还有很多尚未回答的问题。例如，练功和不练功的患者生存率的差别是多少？练功和不练功的患者生存期的差别是多少？练功和不练功对癌症病人生活质量的影响有多大？为什么新气功疗法对癌症治疗有时有奇特的作用？但同时为什么又对另外一部分癌症病人不起作用？与新气功疗法相互作用的因素有哪些？需要大量严谨的科学研究来回答。

4 小结

在过去40 年大量科学研究的基础上，运动在预防和治疗癌症上的积极作用得以证实。运动已经成为癌症治疗和护理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并应被视为癌症治疗的辅助疗法和协同药与常规疗法并用，以提高癌症患者的生存率，抵消癌症及其治疗中患者身体的不利影响，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一个新兴的癌症治疗学科即运动肿瘤学也已应运而生。如何在机理上，尤其是在分子水平上，证明运动的积极作用原理，如何通过教育和培训让医学/体育人士和老百姓认识到运动抗癌作用，如何利用高科技、多媒体和5G 通讯平台来让癌症病人科学、正确地“吃”上运动这味“协同药”，如何用科学的实验设计和方法来证明中国传统养生方法在抗癌上的积极作用，我们任重道远，还有很多研究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