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胜与小红马（连载八）

竹风

2

关小胜拎着一兜东西去了麻雀家。

关小胜虽然不爱吃零食，但他想与麻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管咋说，麻雀还帮我割草了呢！关小胜是这样想的，也把这话对关叔关婶说了。关叔关婶知道关小胜与麻雀玩得好，没有反对关小胜这么做。另外关叔还让他把月饼给麻雀拿一斤，再捎几个猴头去。

关小胜到了麻雀家。麻雀跟马叔正在吃饭，吃的是疙瘩汤，里面放了些土豆块。麻雀吃得满头大汗，见了关小胜，让关小胜也吃。

关小胜把一兜东西给麻雀说：“我在家都吃了，这个给你。”

麻雀没接，看着马叔。马叔说：“看我干啥？我又没不让你拿着。”麻雀这才把一兜东西接到手里。

关小胜又把手伸进衣兜，变戏法一样掏出个纸包：“这是给你的，你尝尝，贼香！”

麻雀不知道纸里包着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一个烤鸡腿。

关叔回来的第二天，关小胜家开始挖土豆。用犁杖把土豆垄豁开，土豆便从垄里滚出来。豁出来的土豆需要捡到筐里，然后堆成堆，每堆相隔七八步远，从土豆地这头排到那头。

挖土豆是件很热闹的事儿，往往不是一家单挖，像事先约好一样，这边人家挖了，那边人家跟着把土豆垄也豁开了。这样挖的好处是，可以合用犁杖，也能合着捡土豆。捡土豆也讲究帮忙，比如哪家这天没挖，在家闲着的人便会拿上自家土篮子，到挖土豆的人家地里帮着捡。

关小胜的爸妈跟村里人处得好，挖土豆时，来的人超过了关小胜的想象，好像关小胜家不是挖土豆，是招兵买马组建劳动大军。

3

村里家家挖完土豆，接着开始收玉米。当各家的玉米和其它农作物都收完后，半个月过去了。这时村外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人的视线，显得非常开阔敞亮。但关小胜心里却不怎么敞亮，因为天冷了，下霜了，估计不久雪就会到来。

另外，虽然小红马有了屋子待，可现在不但已没有青草可割，连枯草都难割到，只能拿玉米叶子给小红马当草料。关小胜愁得直皱眉头，爸爸又去哈城干活去了，啥时才能回来啊？别等爸爸回来，刚见点儿膘的小红马瘦成皮包骨了。以前大伙都笑那大爷养马吝啬，舍不得喂好料，这回不会轮到自己被议论吧？

关小胜有心事，上课又有点儿走神。气得满玲老师朝关小胜喊：“关小胜，你给我站起来！”

关小胜只好站了起来。满玲老师说：“你又想什么呢？昨天我刚表扬过你，今天你咋就骄傲上了？”

关小胜挠了挠脑袋，他满脑袋是咋给小红马解决草料的问题。

下课后，同学们都到操场上活动去了，关小胜没有出去，他想把刚才走神没注意听的知识点再回想一下。别看刚才上课走神儿了，但关小胜可不想学习落到其他同学后面，既然来上学就要有收获，这也是满玲老师既对关小胜严厉，又喜欢关小胜的理由。

这天放学回到家，关小胜放下书包便扛起镰刀，拿了根绳子，打算奔赴他已经想好的割草战场。

关小胜要去的地方是一片红柳林，俗称柳条通。

那里长着一丛一丛红柳条，柳条可以编筐编篓，村里很多人家的土篮子，都是用从那里割回来的柳条编成的。关小胜去那里可不是割柳条编筐，他是去那里割草。柳条通所在的地方离村子挺远，在一道土楞子旁边。据说那道土楞子是过去金国的城墙，只是历经风雨城墙早坍塌了，變成了一道高出地面的土楞子。可关小胜刚翻越过土楞子，看见那老孩儿正站在柳条通边上，他家那匹大红马在柳条通里低头嚼着枯草。关小胜心里咯噔一下，想那老孩儿不会已经把柳条通里的草都让大红马糟蹋了吧？关小胜赶紧跑过去看。那老孩儿却拦住关小胜说：“哎哎哎，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割草。”关小胜说。关小胜可不想耽搁时间，他来这里是割草的，不是来跟那老孩儿闲扯皮的，没等那老孩儿回话，关小胜已跑向柳条通里面去了。

柳条通里的枯草一点儿没受踩踏也没受祸害，只一会儿工夫，关小胜就割了很大一堆。这时，那老孩儿也过来了，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言声儿。

那老孩儿不说话，关小胜觉得有点儿不自在，甚至还有点儿发毛，于是直起身说：“割草有啥好看的，还不照看你家的大红马去。”

那老孩儿歪着脖儿笑着说：“我家大红马不用照看，我现在就想看你表演弯腰撅屁股。”

一听这话，关小胜快气疯了，心想自己这是表演弯腰撅屁股吗？也亏那老孩儿能说得出口，说话咋就这样不文明呢！但关小胜没有再反击那老孩儿，他觉得还是割草要紧，那老孩儿想看就看吧！

那老孩儿见关小胜没回应，又笑嘻嘻地说：“咋？没词儿了？

关小胜继续装哑巴。

可那老孩儿依然没话找话，凑到关小胜跟前说：“不理人了？当初要不是我说卖给你马，你现在连个马毛都不会有……”听了那老孩儿这一通话，关小胜觉得想装哑巴都装不成，心里一发急，不小心手被镰刀割了。

“你看你，搅得我手都割了！”关小胜气得一跺脚，狠狠地瞪了那老孩儿一眼。

4

第二天上学，关小胜右手的食指用药布缠着，缠得好大，像一个布球。麻雀看见了，问关小胜：“你咋了？咋还缠上了呢？”

关小胜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别提了，都是那老孩儿害得我，把手割了！”

麻雀觉得关小胜没有把话说清楚，又问：“那老孩儿咋会割你手呢？他欺负你了？”

关小胜感觉麻雀又有点儿多嘴多舌了，但现在他与麻雀的关系已不同以往，便示意麻雀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下了一场雪，冬天正式到来了。

这时关小胜的手指已经好了，好了又去割干草。天很冷，关小胜却割得满头是汗。割了三次草，学校便放寒假了。往年放寒假时，关小胜到处跑，可今年关小胜哪儿也不去，除了做寒假作业，就侍候小红马。

现在的小红马又长了一些，不再像个小马驹了，纯粹像二岁子马了。

看着有点儿像一匹大马的小红马，关小胜在心里想：等再到了春天，我就有马骑了，什么高玲子家的马，刘嘎和二倔子家的马，都给我一边去，跟它们比奔跑，我的小红马肯定跑第一。

关小胜想到高兴处，咋看自己的马咋像一匹宝马。

从这天开始，关小胜张口闭口都是他的宝马，不再称“小红马”了。

关婶见关小胜不再贪玩，把小红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便假装生气地对关小胜说：“现在你除了宝马就是宝马，要不你搬过去跟马住一块儿去吧，它吃草料，你也跟着吃草料，将来肯定也长得人高马大的！”

又下了一场雪。这场雪很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厚出一片苍茫。关小胜又发愁了，不愁别的，愁喂马的草。因为柳树林那里的干草已被他割光了。现在，只能拿玉米叶子来喂小红马。可现在的小红马个头大了，也能吃了，玉米干叶子不够吃。最后关小胜想到一个办法——白天把小红马牵到屋后的园子里去，然后从放在村外的柴禾垛扛回几捆玉米柴扔在后园，让小红马自己嚼食玉米柴上的干叶子。到了晚上，再喂用铡刀轧成草料一样的玉米碎叶。

关小胜正愁着，麻雀来了。看见关小胜眉头皱着，像遇见了啥难事儿，麻雀便问：“小胜，你咋了，见我来咋还不高兴了？”

关小胜说：“我的马快没草喂了，你说咋办？”

麻雀挠了挠脑袋，感到是有点儿不好办。但麻雀眨了眨眼睛说：“不好办也得办，刚才我来时，我看见大悠车子买回来一车谷草，不知从哪儿买的，问问去呗！”

关小胜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养马喂谷草，这个关小胜知道，问题是买谷草需要钱，当初买马时，他可是说自己割草来喂，不用花钱买草，自己说话咋能不算数呢？

关小胜也挠起脑袋，挠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麻雀见关小胜也像他一样挠脑袋，嘻嘻笑着说：“要不你管大悠车子先借点儿草用，等关叔回来，你不用吱声，关叔都得想办法买谷草，到时候还给大悠车子不就得了！”

关小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他又感觉张口跟大悠车子借草太难开口了，何况这事儿要被蔡二梅知道，即使不当面笑话自己，也得背后笑话，等开学后在学校里再一宣传，自己的脸还往哪搁啊！

“你看你，每逢大事就没主意了吧！”麻雀推了关小胜一把说，“我知道你怕蔡二梅笑话你，你怕我不怕，我帮你去说。”

5

关小胜带着麻雀去了大悠车子家。

大悠车子正站在车上往下扔谷草捆，蔡二梅和她妈妈正往屋前园子里一捆一捆地抱，抱到园子墙根，从墙头上抛进去。里面已抛进去很多，横七竖八东倒西歪什么样的都有。大悠车子看见关小胜和麻雀来了，笑着说：“你俩来得正好，帮我把谷草弄进去，一会儿再帮我码好垛好！”

关小胜和麻雀帮大悠车子干活还真卖力气，他俩累得汗流浃背的，也不去擦一下。

關小胜不擦汗，是把心思全用在咋开口跟大悠车子借谷草上面了。麻雀不擦汗，是把心思放在吃上了，他想起了关小胜曾经给他的那个鸡腿，好吃得都能把人香个跟头。

关小胜咋想咋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人家大悠车子刚买回来谷草就来借，自家的谷草啥时候能买回来还不一定呢！万一等爸爸回来谷草没买到咋办？那就不是大悠车子忽悠人了，是他关小胜忽悠人了，自己要混上这么个外号可不咋好！

关小胜开始给麻雀使眼色，意思是提醒麻雀替他开口。可麻雀好像没看见关小胜的眼色似的，就是不朝大悠车子提借谷草这个茬儿。

关小胜有点儿后悔听信麻雀的主意了，心说这个死麻雀，还说帮我开口呢，我算是上他的贼当了！

车上的谷草卸没了，大悠车子才从车上蹦下来。然后进了屋前的园子，开始码谷草垛，关小胜和麻雀在下面往上递。不过码得不是很高，只有大人的个头那样高。大悠车子说：“码高了也没用，到时轧草还得拆垛，这么高到时候在下面一扯，就扯下来了。”

关小胜心情有些低落，听大悠车子这样说，没有接话。麻雀却笑嘻嘻地说：“李叔，我跟小胜帮您干活，您给点儿劳务费就成。”

麻雀这句话，把关小胜说得愣住了。心想麻雀咋这样啊？出点儿力气干点儿活，咋还朝大悠车子要起工钱来了，亏他好意思说得出口！

大悠车子也愣了下，看了一眼麻雀，又看了一眼关小胜，笑着说：“你们这俩家伙，啥时变成那老抠的徒弟了？也想无利不起早，雁过想拔毛啊？”

麻雀龇牙一笑说：“不是无利不起早，也不是雁过想拔毛，小胜家的马没草喂了，就想跟您先借点儿谷草。”

麻雀这句话令关小胜很感激，拿眼看着大悠车子的反应。

大悠车子见关小胜在看他，突然哈哈笑着说：“你们这两个鬼东西，我说今天帮我干活咋这样积极呢，原来有事求我啊！想借谷草早说啊，瞅你俩这个弯绕的，折腾得还得往车上装！”

听大悠车子说这话，关小胜知道大悠车子同意借谷草给他了，不禁对大悠车子充满感激。

（满载而归的关小胜遇到了晴天霹雳，小红马失踪了！请看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