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额网络直播打赏能否要回？

文/常鸣

婚姻不睦，爱上女主播

1974年出生的吕传金是江苏省睢宁县人，2019年5月的一天，吕传金因与妻子诉讼离婚，遂上网解闷。

当天，吕传金在某直播平台结识了女主播邹婧婧，对其一见倾心。“你有对象吗？”吕传金问。邹婧婧说没有，并直言直播就是想找一个比她岁数大、能疼她、跟她结婚的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吕传金把自己正与妻子办离婚的事告诉邹婧婧，邹婧婧表示能够接受。为了表达诚意，吕传金在邹婧婧的直播间刷了一个星期的礼物，双方成为微信好友。

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吕传金一直在直播间给邹婧婧刷礼物，短短三个月内，吕传金共给邹婧婧刷了价值60万元的礼物，直播平台抽走约30万元的提成，邹婧婧得到约30万元。

邹婧婧对大方的吕传金刮目相看，便以房子装修、在夜市开店以及“帮男朋友管钱”等为由，向吕传金要钱，吕传金均一一满足。仅当年7月～8月，吕传金就通过微信转账或者直接支付现金的方式给了邹婧婧30余万元。吕传金其实并不富裕，其事后称，在他通过打赏、转账或现金支付给邹婧婧的90万元中，只有二十七八万元是他之前做粮食生意攒下的积蓄，其余的钱都是向亲戚、邻居和朋友借来的。

女主播提分手，“男友”索要打赏钱

吕传金希望与邹婧婧结婚。然而，邹婧婧当时已有家室，还生了孩子。这一切，她一直没有跟吕传金说。

邹婧婧的丈夫程成事后证实称，自己与邹婧婧于2011年登记结婚。2018年年初，邹婧婧开始做主播。2019年5月，两人购置了徐州市泉山区某小区的房子，邹婧婧拿出的12万元首付款都是直播的收入。9月，两人购置了一辆奥迪A3轿车，车款中也有部分是直播收入。毫无疑问，邹婧婧用以支付房款和车款的钱中，吕传金是最大的金主。

8月19日，一名网友提醒吕传金要保持警惕，不要一直给邹婧婧打赏。吕传金觉得有道理，于是对邹婧婧说自己家里有事需要15万元，让她把钱转给自己，并承诺三天后归还。然而，让吕传金没想到的是，邹婧婧竟然一口拒绝。吕传金听了很是生气。9月5日，邹婧婧借故与吕传金吵了一架，提出分手，并表示之后不愿见他。四天后，两人相约见面，吕传金想和好，但被拒绝了。吕传金退而求其次，提议把二人间经济问题解决了。两人话不投机争吵起来，最后不欢而散。事后，邹婧婧把吕传金微信、电话等都拉入黑名单，表示以后不再见面。此后，虽然吕传金联系不上邹婧婧，但一直在想办法找机会跟邹婧婧见面。

入室行凶，被判无期

杨娟也是某平台的主播，吕传金也给她打过赏。2019年9月17日上午，邹婧婧与杨娟约定在邹婧婧家中交易饰品。吕传金在与杨娟闲聊时得知此事，就请杨娟无论如何帮助自己见邹婧婧一面，杨娟不好意思拒绝便答应了。

杨娟与邹婧婧交易当天，吕传金在附近蹲守。下午1点多，杨娟发微信告诉吕传金，说自己准备离开邹婧婧家。当时，杨娟打开门走在前面，邹婧婧走出来送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吕传金一个箭步冲上去，强行把门拉开进入屋内。

邹婧婧拼命喊叫，并试图把吕传金往外推，但无济于事。吕传金很慌张，生怕惊动左邻右舍，便捂住邹婧婧的嘴，不让她叫唤。但吕传金越捂，邹婧婧的喊叫声却越大，并且以报警相威胁。这彻底激怒了吕传金，他找来一根充电线，用尽全力从背后勒住邹婧婧的脖子。他又跑到厨房拿起菜刀，在邹婧婧的脖子右侧割了两刀。很快，邹婧婧就不省人事了……

吕传金作案后匆忙逃离，事后在家人的陪同下到派出所自首，表示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切法律后果。吕传金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于2019年9月18日被刑事拘留，同月30日被逮捕。江苏省徐州市人民检察院起诉指控被告人吕传金犯故意杀人罪，于2020年4月15日向法院提起公诉，被害人近亲属程成等向法院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20年12月8日开庭审理了此案。

法院经审理认为，被告人吕传金不能正确处理感情纠纷，致一人死亡，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公诉机关指控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指控的罪名成立，应予支持。被告人吕传金主动投案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构成自首，且当庭表示认罪认罚，可以从轻处罚。

对于被告人及辩护人提出的从轻处罚的辩护意见，经查，被告人吕传金与被害人邹婧婧存在感情纠纷，对于二人矛盾纠纷，被害人具有一定的责任，但不构成刑法意义上的过错。上述情节在对被告人量刑时可以予以考虑。

2021年1月26日，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外公布一审判决结果：被告人吕传金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以案说法】

打赏是观众对主播表现的赞赏，法律性质为赠与，表面上是打赏主播，实际上打赏的钱进到直播公司账上，主播只能按合同约定获得提成。从法律上讲，“打赏”是打赏人自愿作出的赠与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规定，赠与人发出赠与的要约，受赠人表示接受，赠与行为即发生法律效力。所以一般来说，对于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来说，打赏出去的金额是不能要回来的。但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赠与行为必须出于赠与人的自愿，如果赠与人系因受到欺诈或胁迫，抑或双方约定有附加条件但受赠人未遵守约定情形下的附条件的赠与，即使作出赠与的时候是自愿的，事后也可以要求撤销赠与。

本案中，邹婧婧隐瞒自己已有家室，承诺与吕传金发展恋爱关系，本身就具有欺诈性质。而鉴于双方间的赠与实质为以结婚条件的附条件赠与，故在邹婧婧拒绝与吕传金交往，两人结婚目的不能实现的情况下，吕传金是可以通过向法院起诉要求撤销赠与的方式，要回打赏和现实中赠与的钱财的。（文中除吕传金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