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曼
作为国内最大的球鞋转卖平台,得物近期的“过度”热度,伴随而来的不仅是剧增流量,还有品牌负面,以及来自市场对于其盈利模式未来的重新审视
得物App,原本是“鞋圈”的一个二手交易平台,近期却因频繁登上热搜而被更多互联网用户认识。得物借此获取了猛增流量,然而在“1499元李宁被炒到五万”的国货炒鞋风暴中,其扮演的角色,又消耗了品牌形象。
一面是由“炒鞋”支撑的巨额营收,一面则是“鞋穿不炒”的对外倡议,得物的自相矛盾,到底能不能说服自己呢?以得物为代表的这条炒鞋产业链,是不是一件长久生意呢?
炒鞋风口中的角色
从始至终,得物与“炒鞋”话题都扯在一起。它快速崛起于2017年的炒鞋热,又在2021年这個春天,通过“炒鞋团”事件被更多人知晓。
棉花事件出现后,消费者将目光转向国产品牌,有鞋贩子从中运作,一双参考售价1499元的李宁韦德之道4球鞋,在短短9天时间,价格一度涨至99999元,直逼10万大关,涨幅高达66倍。得物作为舆论涉事交易平台,很快登上热榜。随后,又因Gucci腰带引发的鉴定罗生门争议,热度持续到现在。
背后不乏这是一场自导自演营销事件的猜测。
因为,就在事件过程的敏感期,得物平台在3月底错发了大量无门槛优惠券,尽管其否认这是在做营销,但从结果导向来看,虽然得物目前已是国内最大的球鞋转卖平台,但此前关注度只集中于潮圈,一系列事件过后,得物的百度指数显示,品牌曝光达到了35万,这是其品牌历史上从2017年至今从未有过的高峰。
对比得物的竞品平台nice,平静无波的资讯指数与搜索指数曲线,得物确实为自己带来声名,同时带来平台流量,尽管是以一定程度的品牌负面为代价。
在这一条炒鞋产业链上,从源头的品牌商,到中间的鞋贩,再到转卖交易平台,每个环节都在否认自己是受益者。
球鞋品牌通过推出限量版、抽签摇号等饥饿营销手段,进行市场营销运作,虽然提高了球鞋“溢价”,但标价很难达到“天价”。在炒鞋风暴中的李宁公司曾向媒体回应称,在得物平台挂出的球鞋是不再生产的老款,被如此“涨价”公司也无法理解其中原因。
作为交易平台,得物官方给出的理由是,并不参与商品定价。创始人兼CEO杨冰将“炒鞋”称作是一种对得物的误解,不仅平台完全没有动机,且是“全世界最不希望炒鞋的”。
如此看来,一手打造出炒鞋这个“投机游戏”的,只能是中间商们。可惜他们没有公开回应。
那么,对鞋真正喜爱的普通消费者们,到底替谁买了单?
盈利模式拷问
炒鞋风气在国内的兴起,可以追溯到2015年前后。随着时尚联名款的热度,以及对明星的追捧,球鞋在年轻人群体中成为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恰在2015年,得物作为虎扑内部投资孵化项目诞生了,彼时,它还是另一个名字:毒App。虎扑联合创始人杨冰是得物的第一大股东。
球鞋市场到底有多大?2017年,全球球鞋市场的市值为643亿美元,其中球鞋转卖市场价值占60亿美元。市场里滚动的是具有“稀缺性”的潮鞋和限量球鞋。
2017年8月,毒App开始球鞋交易功能,每月GMV(交易总额)接近2亿元。2018年至今共获3轮融资,背后投资方不乏红杉资本、DST Global等知名机构,估值达到10亿美元。王思聪还曾公开在微博上为其宣传和背书。
在平台上,用户既能够以卖家身份标价出售球鞋,也能够以买家身份出价求购。除了交易外,毒App还提供真伪鉴定服务,鉴定及交易的手续费则是平台的重要收入来源。
公开资料显示,毒App平台上商品寄卖的手续费是商品定价的7.5%-9.5%。也就是说,平台上卖家售卖球鞋价格高低决定了毒App抽取服务费的高低。
比如一双定价1000元的鞋子,平台可以赚75元到95元,此外还有查验费、鉴别费、包装服务费等。但如果这双鞋能卖到1万元,服务费可以达到750元以上。如果一双鞋子循环售卖几次,平台的服务费也就多赚几次。
增长黑盒的数据显示,毒App在2019年的GMV已经达到153亿元,从球鞋卖家身上赚到的营收约有12.4亿元。2019年3月平台月活超过140万。
普通用户是毒App上的主要群体,占比88%,他们的消费目的是用来收藏或者穿搭,12%为专业买家,购鞋目的多是用于收藏或投资。
事实上,通过数据分析,在毒平台上88%的普通买家只贡献了54%的交易额,12%的专业买家却贡献了46%交易额。并且,从2019年开始,越来越多的专业买家正在加入毒App。
交易量大且稳定的专业买家的增加,无疑为平台贡献了更多的GMV,实际上却加剧了平台对专业买家的依赖程度,由此带来的价格垄断,正在伤害88%的普通买家。
由此可见,“炒鞋”不仅是大众对毒App的认知,同样是刻在其血液中。尽管毒App从未承认过这一点,并且在2020年改名为得物,似乎代表了一种转型的决心。从2019年就反复倡议“鞋穿不炒”的杨冰,采取了扩充多品类的策略,从单一的球鞋转卖平台向潮流电商发展。
但通过分析得物的其他产品销量占比趋势发现,得物当前93%的GMV依然来源于球鞋,支撑起46% GMV的依然是12%的专业球鞋买家。
得物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nice, CEO周首向媒体坦诚了球鞋转卖平台的服务重点,即是出于收藏或投资目的购买球鞋的用户,而不是“只想买球鞋的小白用户”。这也许正是当前球鞋交易市场的增长战略,以获利为目标的专业买家才是支撑GMV的关键因素。
得物的商业模式,注定其平台和二手鞋贩是共享利益的盟友。无论是否真心,它都没有办法真的做到“鞋穿不炒”。
深陷投诉漩涡
经历了2019年注册用户突破1亿的高速增长,得物在2020年疫情的冲击下,也深刻感受到了鞋市的迅速冷却,投资者“闲钱”不再,价格泡沫破裂。
与此同时,除了炒鞋,另一条高压线也正在触动粉丝的信任,那即是得物的核心卖点鉴别服务。
据时代周报报道,截至2020年7月,得物仅有70多个鉴定师,表面已形成规模,但大部分鉴定师水平并不高,处于实习生水平,且对假鞋没有太多戒心。同时,工作量巨大。“每个鉴定师日均接约3000帖,按12小时工作时间算,一个帖子只有14.4秒”。
显然,这与得物App宣称的:鉴别团队有多年潮流研究经验,汇聚数百位国内顶尖的“球鞋潮流行业专家”不甚相符。得物也坦言,人工鉴别难免会出现极小概率的误差。
由此而来的真伪负面始终纠缠。在2020年中消协发布的“618”消费维权舆论分析报中,得物负面信息达8735条,涉及假冒伪劣、鉴定费、优惠券等问题。
浏览黑猫投诉,截至2021年4月15日,得物相关投诉量71234条,涉及“商品质量差”“鉴定服务不靠谱”“假货”“霸王条款”等情况。
鉴别准确性,粉丝的信任,无疑是得物生存的根基。这也就很好理解近期围绕真假Gucci腰带,得物与唯品会展开的鉴别纷争。显然,这场“拉锯战”将会持续,毕竟在信任越来越珍贵的当下,放弃“权威性”就是在放弃品牌市场。
得物的未來
2025年全球运动鞋市场预计超过950亿美元。那么,转卖市场也会有继续增长的空间吗?如果有,增长的核心动力是什么?
得物的运营模式完全脱胎于美国球鞋转卖平台StockX,总部鉴定正品再发货,每一笔球鞋交易收取佣金。“参考”这一模式的还有nice,“有货”。
正像学习StockX一样,得物、nice都在采取扩充多品类的策略。在2020年,StockX GMV中其他商品占比已经达到31%,反观得物和nice,球鞋以外的其他商品交易量占比仍然很小,是继续保持当下的现状不变,还是新的方向,这次需要品牌自己独立思考,哪个才是最佳选择。
用户市场和资本市场都证明了潮鞋的商业价值,总有人想入局。腾讯公司上架潮流社区“嚯”,对标得物、nice。
同样以社区聚焦潮鞋、潮玩用户群体,同样完备的产品交易闭环,同样的潮鞋相互流转,同样提供严格的鉴定和质检服务。一场混战在所难免。
无论多少企业入局,占领了先机的得物们,除了体量上的优势,真正明白用户的首要需求才是优势,那即是保证正品和品控,而不是价格。
通过热度补充能量后,尽快结束打嘴仗,加大平台的公信力,这才是转卖平台的增长核心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