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明洪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综合能源工程及技术经济学家、中国工程院院士徐寿波今年已是89 岁高龄,但宝刀依然不老,耄耋之年还忙碌在科研一线。回首人生,每当接受新的任务,徐老也会感到有压力,但最后,他总能交出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答卷。徐老的家乡是绍兴,“绍兴师爷”的胆大心细可谓天下闻名,对此,徐老直言不讳:“胆大心细,这些我都继承了。我有过压力,但是从来不怕。”事实确实如此,为了中国的科学事业,徐老始终站在风口浪尖,这一站,就是近半个世纪。徐老的高寿,和他淡泊明志、性格坚韧、乐观豁达等有着一定的关系。
徐寿波
2001 年11 月,徐老被评选为院士,从此,他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并感到自己的学术之路有了更高的目标。在工作中,他严格自律,严谨待人;在科研道路上,他多次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曾有一段时间,有个别人在当上院士后,在非专业领域也充当了“权威”,结果不但没有发挥作用,还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徐老坚决反对这种做法,他认为:“当了院士后立身更加要正。”在为院士候选人投票时,他严格自律,丝毫不怕得罪人:“院士评选绝不能走关系讲情面。把关必须从严,要对得起院士这个称号。”他也曾得到很多奖励,但早年的奖励大多只是精神上的,没有奖金;担任各种学术兼职也只是指导工作,没有什么钱。对此,他没有任何怨言,在他眼里,钱只是个数字,挣到的钱只要能满足生活需要即可。他常对弟子和家人说:“要看清前途,看淡‘钱’途!”生活中的他衣着简朴,只要干净就行;饮食也不讲究,只要卫生就可以。除了购买日用品和专业书籍外,他把钱都用在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科研事业上。徐老感怀国家对自己的栽培,乐意帮助有困难的人。在汶川大地震中,他一次性捐出5000 元作为特殊党费,用于抗震救灾,即便如此,他仍觉得自己所尽之力十分微薄。
20 世纪60 年代,徐老接受了一项有关合理利用重油的研究任务。当时,国内将大庆石油提炼后剩下的重油全部丢弃,不仅浪费了资源,还污染了环境。为此,国家号召各行各业都使用重油。但徐老认为:所有行业都使用重油是不可取的,因为中国不具有如此庞大的重油资源。为了解重油用在哪些行业合适、用多少才合理等问题,徐老在1963~1964 年间先后到东北和西南地区各行各业进行调查。他建立了一个公式,利用这个公式,可以轻松判定重油用在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根据研究,徐老还提出:在20 多种重油用途中,将其作为石油化工原料使用最合理,电厂使用重油最浪费。这个结论为当时确定我国发展石油化工的科技路线提供了有力的科学依据。正当徐老雄心勃勃,欲在综合能源领域大展身手时,因国内政治环境变化等因素,使他的学科遭遇了“四起四落”,相关研究室、研究所成立了又撤销,撤销了又成立。20 年过去,很多人转行走了,但徐老没有放弃,他一直等待着,直到迎来了研究综合能源的春天。由于徐老为国家节约了大量能源,“有人叫我‘钱粮师爷’……我很荣幸自己能够以‘钱粮师爷’的身份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出谋划策,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徐老笑着说。
徐老爱赶“时髦”,耄耋之年的他能熟练地操作电脑,使用各种编辑、上网等软件,当然,这些都源自于他的学习。他常对学生们说:做学问最要紧的事是勤思考。在他看来,学问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做,因为做学问的“工具”是脑子,而这个“工具”又是随身携带的,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而且越用越灵活。他还喜欢参加各种学术会议,这个习惯是他在留苏期间养成的。苏联导师告诉他:要在学问上产生新思想,就要和别人多交流。徐老牢牢记住了导师的话。在1987 年蚌埠物流会议、1988 年美国发展中国家能源发展战略会议等学术会议上,他都要宣讲或发表自己的论文,受到与会同仁的好评。值得一提的是:徐老不仅学习专业知识,还关注其他领域的知识。他认为,在当今社会,各个学科并不是独立的,而是彼此之间相互关联、不可分割的。因此,他经常阅读最新学科的文献资料,掌握最新出版物的信息,学习各科最前沿的理论,不仅知道能源行业、管理科学、经济学科,还知道数学、化学、物理等各种行业的新观点、新动向。“怎样才能弘扬科学精神?要努力学习,学习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学习事物的客观规律,才不会去做不符合客观规律的事情,也就是不要做‘科盲’。”徐老说。
每当回忆起往事,徐老总是感恩于那些赏识自己的人,也感恩于那些给自己提供机会的人。从1962 年起草《“技术经济”科学技术发展规划纲要》一直到新时期从事的新事业,徐老一直认为自己要比别人幸运得多。在那些日子里,他以乐观、平和的心态,安然渡过了人生一次又一次的低谷。“人生的轨迹像一条波动的曲线,有起有伏。有高峰,有低谷。在高峰期要戒躁戒骄,谨慎处事,不要忘乎所以,要多思考前进中的困难。在低谷期,不要无所作为,要努力行事,要多看前进中的光明。无论是高峰期还是低谷期,都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人生中一帆风顺的道路是很少的。”有时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劝慰自己不要生气。他的乐观精神极富感染力,也赢得同事、下属的一致好感。可以说,乐观不仅是徐老的生活态度,也是他保持健康长寿的秘诀之一。徐老还喜欢当老师,20 世纪80 年代,他在技术经济研究所担任领导职务,尽管工作繁忙,可他仍然抽出时间,在所里开设了技术经济学这门专业课,来听课的人不仅有本单位的研究生,还有传播经济研究所、农业经济研究所等人,对于听课的人,徐老来者不拒,他把自己的学问毫无保留地向学生们倾囊而授,并为技术经济学后继有人而深感欣慰。
1962 年,徐老和贺思贤结为夫妇。数年后,“文革”爆发,因徐老写过一本《技术经济方法论的研究报告》,再加上与原北京华夏管理学院名誉院长、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交好,被“造反派”打成了“臭老九”。在巨大的压力下,贺思贤希望徐老能向现实低头。可倔强的徐老哪肯轻易“低头”,每次谈话都不欢而散。1968 年7 月,两人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1969 年11 月,徐老与同乡周爱珍再婚。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许下了牵手共度一生的誓言。周爱珍用她的温柔和耐心,抚平了徐老心灵的创伤。婚后,两人分居11 年,直至20 世纪80 年代初,因徐老在综合能源及技术经济学上做出杰出贡献,才由国家出面特批解决了周爱珍的北京户口和工作问题。到北京后,周爱珍十分关心徐老,她能做一手好菜,所包的粽子是徐老最爱吃的食物之一。知道他早年生过大病,周爱珍就四处打听养生方法,精心调理徐老的饮食。为了弥补早年分居的缺憾,也为了照顾徐老,周爱珍还提前办理退休,照顾徐老的衣食住行,成了徐老的坚强后盾。对于子女们的生活,徐老从不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他们遇到难题,他也只是向他们提出合理建议,但绝不强求。就在这种温馨的环境下,徐老安度着他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