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汽车二次召回的背后

2021-06-07 10:34文/

文 /

如今车企的产品召回司空见惯，挂在质量技术监督局网站上的召回案例，每年都有上百例。

“主动召回”通常不构成对企业的负面影响，一般而言也不影响消费者信心。但是，有几种情况例外：其一，就是一不小心创了记录，譬如高田气囊的召回，直接反噬了这家企业；其二，就是被迫召回，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其三，则是同一件事反复召回，让公众对企业能否解决问题产生怀疑。

很不幸，现代汽车召回电动车，连中三元。2020年，现代汽车全球电动车销量9.6万辆（其中KONA有6.5万辆），排名全球第五。这对于现代EV业务构成打击。

两次召回

从2020年10月开始，因电动车起火问题，现代对7.7万辆搭载LG电池的KONA EV发起召回，这些电池据悉为LG化学南京工厂生产。现代当时给出的方案是升级电池相关软件。北京现代在国内生产（中国版名为昂西诺）的电动车搭载宁德时代生产电池，因此召回不涉及。

虽然2020年LG化学的电池销量，最终没有超过宁德时代，但市场份额增至23.5%，位居全球第二。这一召回，对LG电池的声誉构成负面影响。

尴尬的是，2021年1月份，经历过召回的KONA再次发生起火事故。截至目前，现代KONA EV发生了15起自燃事故。其中韩国11起，加拿大2起，芬兰和奥地利各1起。

韩国国土交通省因此对现代展开调查，并表示“很可能”是由含有缺陷的高压电池单元短路引起的起火。2月24日，现代决定再次召回（从3月29日开始）。

这一次召回的范围扩大，包含本土25083辆KONA EV，还包括海外75680辆KONA EV、5716辆IONIQ以及305辆Elec City（2017年11月至2020年3月之间生产），共计81701辆。

现代这一次给出的方案，是换整个电池系统，费用高达1.4万亿韩元（约80亿元人民币），成为迄今为止电动车最昂贵召回。

从宣布二次召回到实际召回，中间隔了一个多月，不大常见。其中的关键是LG化学（“LG能源解决方案”母公司）方面，实质上不认韩国国土交通省的调查初步结论（未公布）。现代和LG方面，对召回费用分摊问题也争执不下。

二次召回后，就责任和费用问题，韩国舆论对双方谈判前景表示悲观，认为需要很长时间撕扯。

到了3月6日，此事突然峰回路转。现代与LG召回费用分摊达成一致，前者承担30%，LG化学承担70%。这导致LG化学2020年Q4利润，从6736亿韩元直降至1186亿韩元。简单说，两个半月白干。

有意思的是，这些费用将体现在2020年Q4财报上，两者均减记营收、利润，并预留了召回临时拨款。至少表明，2020年Q4财报和2020年报，最早将在4月份成型，如此才能避免“事先就知情”这一大锅。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双方迅速妥协呢？

站在二次召回的时间点上，现代当然很丢面子。这说明第一次召回定位不准、机理不清、措施无效。

现代认为，是电池内部隔膜缺陷，导致起火。而LG则声称，现代在BMS中误用了新快充逻辑，是起火原因。

需要指出，截至发稿，韩国官方的技术调查，并没有出台最后的结论，而是让企业先把有关的硬件（高压电池系统）全部换掉，以免造成更大的人身财产损失。

对于KONA EV存在的起火风险，韩国国土交通省责成的调查机构，是韩国交通安全局汽车安全研究所（KATRI），后者为政府下属研究机构，属于权威第三方。

在一个多月时间里，KATRI邀请双方专家到场，做了各种试验，特别是针对1月23日韩国大邱发生的起火案例（经历软件刷新又起火的一款车）进行重点分析，拆解残余电池组，尽量复原故障发生过程。

目前形成的共识有，这是一次典型的热失控，电芯内部存在未对准问题（阴极接线片发生折叠）。

现代方面认为，由于负极折叠，导致析锂沉积，支晶刺破隔膜导致短路。

LG方面则认为，负极未对齐是早期问题，已得到纠正，即便存在也不会导致起火。相反，现代的快充存在策略错误，是起火直接原因。LG方面还发表了一份技术声明，否认现代的观点。

不过，平心而论，KONA EV的快充功率确实有点高。同样使用LG软包电池，通用的Bolt EV快充功率50kW（电流150A），而KONA EV拉高到150-175kW（当然Bolt设计比较早）。

KONA EV的快充策略，0-80%区间设计为200A充电。在-20℃的时候，降额不够。不过，与奥迪e-tron、奔驰EQC和保时捷Taycan的快充倍率（最大快充功率与能量比值）相比，KONA EV并不高。

但因为面向快充的电芯，电极涂层厚度更厚。LG引导的390（mm）软包模组上位，替代稍早的355模组。当然，后来宁德时代推出了更具创新性的CTP。

不了解这些技术细节也没关系。简单说，就是LG后来推出了能放更多电池单体的模组（390），适用于更大的快充功率，而KONA EV使用的稍早模组（355）设计，也采用了相同快充策略。

在去年10月份召回前，确实发现隔膜损坏导致起火。而这次KATRI调查中，多达数百次的充放电重复试验，没有再现故障，这更像是概率事件。

因此，现代与LG当初吵得厉害，然后又戏剧般地达成共识，很可能是由于国土交通省施压的结果。技术上并无令人信服的排他性结论，要求某一方彻底揽下事故责任和召回成本，似乎不妥。至于当前分摊比例，恐怕也是考虑了技术可能性、各自经济状况、最小化影响等诸多因素。

现在，LG方面虽然答应出钱，但没有从当初立场上后退，现代也同样。现代方面暗示，要将E-GMP平台电动车的供应商，改为宁德时代和SKI。无论如何，现代汽车全力转型电动车的战略意图不变。不管此次付出多大召回代价（实际上LG出资更多），也要避免三星手机电池那样的影响。

现代召回虽然最后搞得动静很大，但各方仍倾向于快速解决，不扯皮，也不诿过于消费者。在几个月以来，厂方没有一种声音称“消费者使用不当”，态度还是非常端正的。

主机厂和电池供应商都有甩掉包袱“向前看”的想法。毕竟技术快速迭代的过程中，类似的代价还可能出现。

现代的做法，很可能为此后电动车类似的故障，提供样板。毕竟谁都不想陷入“二次召回”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