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鱼
口罩将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各从其类
嘴角轻含的、陨灭的,谷雨生挺万物
城市静默了些,我和真相背驰坐在一张长条的
掸过尘的防腐凳上。天空中激忿的声音又轻了一些
清晨,我从浅水中看见巢湖钓回的鱼
开始在家池里互动,不断探出水面的嘴皮
就如我四月的讨生一样,从一个池子里
明白险恶,又在一个池子里忘记
自由。那就很显然了,春风又临
我和家池中的鱼都渴望呼吸(踩在距离站台
十米的盲道上,我像一只翻着肚皮、挣扎的鱼)
摘下口罩的时候,只有山石记得我
凛冽冬风中满口飞沫的样子。在满地疮痍的大地上
除了鱼和谷雨。万物都戴上了口罩
空中鸟
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一只巨手捂紧我厚厚的
流唇。匡河两侧憎恶分明的举动、站立面
以及灰鹊的声音,都比往年,微弱了些
谷雨后的梅枝头,有被击落的散花
还掺和着使命,在枝干的表面
塑造着生离死别一样的沉重
我知道。每一个破土而出的生命
都应该有不被侵犯的权利。一个、两个、三个
正在挣扎的最后的表情和渴念
——只是活着。越是羸小的鸟,它们
振羽穿云的样子越是没有拘谨,我的眼光延
着雨点逆流向上。仅仅一河之隔的南岸和北岸
丛草和层植,似乎正建立起轮廓分明的对比
天空像一只巨形口罩,捂住了谷雨的声音
坛中花
清晨,我模仿着春天的样子,给檐台
上错落的绿植造着谷雨,我故意抬高壶口
想让施予更匀称些
扬头后,我找不到谷雨自天而下的出处
散落的狭细
雾丝,也在模仿春天。腾起的气流
穿过穹顶,兼和了两种认知、两种人格,以及
两种活着的勇气。大多的麻木,是忽视了外界事物的刺痛感
不同于麻痹。后者是病变后的丧失
万物的源口,有一个抬高壶口、让雨点更莹润的造物者
我成了淋過谷雨的坛子里的茶花——集体“失声”。
(宁愿成为一种集体嗜好,来保证接下来活着)
泡在沸水中,疼痛撕裂后的声音,像重生
又像是身体更轻灵了一些
润土
难以想象,轻落的谷雨在入土后真实的去向
也难以想象,那些扎入壤层的根系会高举武器
争抢春天最后身份的样子。进入均衡的关系中
结构性的动物和简单的灌木,都会以一种生命的形态
去争夺生命。持续性,成了阻碍关系的墙
(垒墙易,阖门安,侵犯似乎成了墙的产物,以一种形态
替代形态,土壤成了墙体中最坚硬的部分)
“世界的”和“它的”,谷雨降润在土壤后,都不成立
青墨有着区分的涩芽,只有尘土和水能相互成立
谷雨之后,那些充盈的万物也成立了
土膏隆动,各类依次成立,每一个植物的皮胚
都指向大地的和平,灰雀立在枝头,万物抟云而上
这规律,本是斗柄指向东南的样子
改变舌口后:墙,成了生命之间,最难以穿透的隔物
巢夫子,原名张凡,1990年出生,安徽合肥人。诗歌散见于《鸭绿江》《散文诗》等刊。出版作品集《陪你捡起青涩时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