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地区少数民族女性弹性就业可持续生计评价研究

吴文婕，王梦珂，赵艳梅，凯迪日耶·艾力

（新疆农业大学管理学院，乌鲁木齐 830052）

0 引言

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WCED)最早提出“可持续生计”的概念，认为贫困问题解决的表现是是否能够实现生计可持续性。随着学者们对贫困的研究逐渐深入，发现仅从收入的角度研究贫困群体的贫困问题已无法适应新的环境要求[1-2]。可持续生计理论在激发贫困群体的内生动力，增强其自身建设，提高摆脱贫困能力等方面发挥着积极的作用，并以动态的眼光看待贫困问题。随着产业精准扶贫等新理论的提出，大量实证研究从外源扶贫模式逐渐转向重点培育扶贫内生动力机制与发展多元参与治理模式[3]，同时强调在减贫政策设计中注重性别群体的机会均等化[4]。

西方一些发达国家较早关注女性贫困问题，将其积极纳入政府财政预算，借助社会多元主体力量，缓解女性贫困，防止女性贫困代际传递[5-6]。大量实证研究揭示了就业、部门与空间维度是影响扶贫成效的主要因素，关注女性异地就业对扶贫脱贫的效用[7]，并从社会学角度出发，研究农村女性就业过程中工作与家庭之间的时间、行为冲突对其工作模式的选择和影响等[8]。国内相关学者则重点关注贫困地区女性就业困难的原因、环境、政策以及保障机制，将农村女性贫困的类型与具体表现分为权利性贫困、能力性贫困与结构性贫困[9]，提出加强贫困地区女性的自我发展能力建设，加快推进贫困地区女性就业脱贫与进一步增强家庭可持续发展保障等策略[10-11]。

推进贫困地区女性就业脱贫对增强女性的自身全面发展能力，维持家庭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12-13]。产业精准扶贫是最终以贫困人口就业脱贫可持续为结果指向型的民生工程。喀什地区已结合地方资源、环境优势，不同程度地开展涉及农副产品加工、养殖、手工艺品加工、纺织、旅游等二、三产业精准扶贫，形成家庭作坊、合作社、企业“卫星工厂”以及季节性转移就业等弹性就业模式。进一步挖掘农村女性在家务和农业生产中的主导地位、在家庭脱贫中的重要价值，处理好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关系[14]，建立精准科学的考核评价体系，对于脱贫维护策略增进、实现脱贫成效可持续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喀什是新疆南疆四地州之一，曾为国家深度贫困地区，辖12个县级行政区。2019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GDP)1048.3亿元，比上年增长5.6%。喀什地区主体民族为维吾尔族，2019年年末总人口462.40万人，其中，乡村人口354.92万人，占总人口比重为76.8%，男女结构比为1:1.02[15]。2020年底，仅剩的伽师、英吉沙、莎车、叶城四个县、293个贫困村、2.1万户7.72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已实现全面脱贫。

1.2 数据来源

世界银行(World Bank)主要从家庭或者个人当前面临的在将来遭遇各种可能导致贫困的风险的可能性，即从不贫困状态进入贫困状态以及继续维持贫困状态[16]界定脆弱性贫困这一概念。由于缺乏对自然灾害、生产环境、个体健康、教育程度、家庭环境、政策制度、社会福利等社会风险抵抗的能力和手段，贫困区女性更容易遭受伤害，而演变为一种动态的贫困范式[17]。本文运用参与式农村评估法(PRA)，通过分层次随机抽样确定样本，获取研究区农村女性个人、家庭及就业情况相关数据。为了使本次调查所获得的数据更具代表性，选取喀什地区伽师、英吉沙、莎车及叶城4个脱贫县10个典型乡（镇）进行抽样问卷调查与实地访谈。调查问卷分为两部分：（1）研究区农村女性个体情况、家庭情况与就业意愿（表1、图1）；（2）弹性就业与家庭可持续生计资产情况。通过问卷填写及访谈记录结合的方式，共获得有效问卷402份。此外，通过实地入户访谈与当地扶贫产业的调查了解，收集并汇总形成一部分信息资料；通过查阅地方统计年鉴，获取4个县域的人口、社会、经济类官方数据。

表1 调查对象社会学特征及脆弱性分类（样本数据）

图1 研究区女性参与弹性就业意愿与就业行为比例（样本数据）

1.3 弹性就业可持续生计评价体系构建

参照借鉴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开发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本文所指的生计资产包括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与社会资本[18]。参考国内外学者对生计资产的相关研究成果[19-21]，结合研究区域自然环境、生产生活特征、人文地理属性等对各生计资产指标加以调整，建立研究区农村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生计资产评价指标体系（表2）。其中，人力资产(H)是指家庭就业女性所具备的开展谋生的知识、技能与劳动能力。自然资产(N)指家庭就业女性正在经营的自然资产。在干旱农业地区，耕地资源是农户最重要的一种自然资产。物质资产(P)主要考虑能源使用、固定资产、就业时间以及对外交通条件4个方面。金融资产(F)包括女性年均获得的现金收入、家庭年均现金收入、支出与负债情况以及获得银行、信用社等渠道贷款的机会。社会资产(S)包括女性社会参与、社会交往、社会就业培训等方面指标。为克服权重赋值的主观性，研究采取熵值法确定每个指标权重，并对样本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计算农户生计资产指数。

表2 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生计资产评价指标体系

2 结果与分析

2.1 弹性就业意愿分析

个人资源禀赋、家庭环境以及社会保障因素均可产生脆弱性贫困风险，并对研究区农村女性弹性就业意愿产生影响。由图1可知：研究区参与问卷调查的402位女性，绝大多数(93.03%)对参与弹性就业持主观积极的态度。实地访谈中了解到，由于身体残疾、语言障碍、家庭负担过重等原因，有28人(6.97%)女性表示不愿意参与任何形式的弹性就业，也从未参与过任何形式的弹性就业。此外，样本问卷调查对象中，有近80%的女性表示参与过弹性就业，且多以就地就近、政府主导为主；有35人(8.71%)表示由于就业岗位特点、个人身体状况、家庭等原因，未参与过弹性就业。研究区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受习俗、文化及家庭观念的影响，该地区家庭就业多以男性外出务工为主，女性劳动力弹性就业参与潜力较大。改变保守单一的家庭就业模式，挖掘女性就业优势与潜力，有效缓解研究区少数民族农村女性面临的工作家庭现实矛盾，需综合考虑女性特殊的生理、心理及社会特性，分类识别政策、环境、资源、参与主体等多层面影响因素。

2.2 生计资产构成总体情况分析

参照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可持续生计指标体系（表1），对参与弹性就业的样本数据（367份）进行标准化处理与加权求和计算，得到研究区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家庭及个人生计资产指数结果（表3）。分析可知：（1）5类资产指数均存在一定差异，社会资产指数样本间差异最大，自然资产指数样本间差异最小。（2）研究区4县域弹性就业女性群体自然资产指数整体偏低。南疆地处干旱区内陆，降水少，水土资源匮乏，盐碱地居多，耕地资源质量较差，4个县域中人均耕地最高仅为0.5 hm2，最低不足0.2 hm2。（3）研究区金融资产指数平均值最高，但样本间差异性较大。各县域通过开展卫星工厂、转移就业、农村合作社弹性就业模式等，增加了女性家庭收入，产生了一定的脱贫效益。（4）物质资产涉及女性弹性就业的时间、外出方式以及所在家庭的固定资产基础，其样本间差异性较小，均处于偏低水平。研究区4县曾均为贫困县（已脱贫），经济基础薄弱，家庭产业结构较为单一，样本家庭固定资产核算总额偏低。（5）社会资产主要涉及女性弹性就业方式及其社会关系层面，存在一定差异性，与不同县域主要开展的弹性就业扶贫模式以及女性个人的主观参与就业意愿、参与程度等因素有关。（6）人力资产主要涉及女性个人的知识、文化、技能特征以及家庭中女性有效劳动力数量。研究区均为少数民族聚居区，家庭代际特征大多为三代同堂，思想观念相对保守，男性多外出务工，女性留守家庭，文化水平偏低，技能单一，参与弹性就业人力资源较为不足。

表3 研究区就业女性生计资产统计表（样本数据）

2.3 脆弱性贫困女性生计资产构成差异性分析

分别计算研究区各县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生计资产构成，结合资产指数特征与实地访谈信息，划分4个县域的脆弱性主导类型，相应提出就业脱贫对策建议（图2、表4）。分析可知：（1）4县女性弹性就业综合生计指数差异不明显，介于0.41～0.48之间，整体水平偏低；分类考察，各县域弹性就业女性样本的人力资产、自然资产、物质资产、金融资产以及社会资产指数存在一定差异。（2）人力资产指数、自然资产指数最高为伽师县（0.47与0.41）、物质资产指数最高为英吉沙县(0.44)、金融资产指数最高为叶城县(0.54)、社会资产指数最高为莎车县(0.62)。（3）结合生计资产指数特征与脆弱性分类，将莎车县、叶城县暂界定为个人禀赋、家庭环境脆弱型区域，可通过对女性文化教育、技能培训、资金支持、个人技能提升等途径，扩充家庭有效女性劳动力数量，降低家庭及个人在弹性就业中所应对的风险。（4）英吉沙县、伽师县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其自然资产、物质资产以及社会资产明显不足，暂界定为家庭环境与社会保障方面脆弱型区域，可进一步分类推进、落实就业创业政策，巩固、提高前期脱贫成效，优化各地社会保障与公共服务体系，降低女性弹性就业中社会保障层面的风险与阻力。（5）新疆南疆地处干旱区内陆，水土资源匮乏且组合欠佳，农业生态环境脆弱敏感，在产业精准扶贫、就业脱贫的实施过程中，还需要兼顾生态-资源-环境-经济综合效益，保护生态环境，克服因环境致贫产生的风险。

图2 研究区4县域女性弹性就业可持续生计资产指数分布

表4 研究区女性生计资产差异及对策（样本）

3 结论与讨论

在农村地区，女性是家务和从事农业生产的主要力量，贫困家庭能否顺利脱贫往往取决于女性的脱贫程度。新疆喀什曾是国家深度贫困地区，县域经济发展不平衡，就业结构不均衡，弹性就业扶贫成为一种重要的脱贫手段。农村女性在物质、能力以及文化权利等方面相对匮乏，从农村女性脆弱性分类视角揭示影响其参与弹性就业的主观意愿、需求，并结合生计资产识别与差异分析评价，探讨贫困地区少数民族女性弹性就业脱贫效益与生计可持续诉求，通过产业重构、精准施策和优化社会保障等措施影响农户资产的组合方式，促使其调整自身生计策略，实现积极的生计产出（如收入增加、脆弱性减少、生计稳定性提高等），体现出具有社会学性别价值的地方特色精准脱贫创新思路。主要研究结论：（1）研究区农村女性弹性就业意愿较为强烈，个人资源禀赋、家庭环境以及社会保障因素均可产生脆弱性贫困风险。（2）贫困地区农村女性弹性就业模式下，生计资产指数水平总体偏低，且差异性较大：金融资产＞社会资产＞物质资产＞人力资产＞自然资产。（3）依据资产指数与脆弱性特征，可将莎车县、叶城县界定为个人禀赋、家庭环境脆弱型风险区域，英吉沙县、伽师县界定为家庭环境、社会保障脆弱型风险区域。

在脆弱的干旱区农业环境下，南疆地区积极开展经果林、蔬菜种植等扶贫产业和特色产业，荒漠化治理、河流综合治理、生态输水等生态建设，村村通工程等社会保障工程的实施，对农村女性家庭的生计资产产生了积极影响。在弹性就业模式下，针对不同女性群体脆弱性贫困的特质，可进一步调整组织结构、政策制度，改变就业女性生计资产组合、创造其可以利用的机会、支持多样化的生计策略，实现女性弹性就业增收和家庭生计可持续发展。通过本文的研究，明确不同弹性就业模式对家庭生计稳定性影响方式及影响程度，有助于精准识别贫困家庭返贫风险，维护研究区女性弹性就业阶段性成果，进一步为脱贫巩固提升阶段政府施策、企业开发、社会合作提供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