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兵
儿时生活在大漠之北的新疆,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广袤的西北大地处处便成了花的海洋。特别是春分一过,大片大片的榆钱便赶趟似地,成片成垄地绽放开来,暖风一吹,阵阵榆香便让人陶醉。
打我記事起,就爱采榆钱。采榆钱看似轻松惬意,但却是个技术活。除了需要手脚并用之外,还需要智慧和勇气。越是高大的榆树,越是榆钱开得又多又大,越是考验着每一个采榆者的技巧和技能。儿时的我,自然不惮这样的考验,肩背竹篮,双手抱住树干,两脚一蹬,一会儿的功夫,便爬到了榆钱满布的地方。坐在枝桠间,望着一朵朵灿然怒放的榆钱,心里得意极了,就像坐在千万朵祥云间,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了。
正美着,不想树底下,又接二连三爬上来几个小伙伴。于是,大家各占一个方向,相互比赛似地,争先恐后地采起榆钱来。说笑声中,常常你刚采完一枝,紧接着,其他的小伙伴便会狠狠地捋上两枝三枝。这种竞赛,无形中加快了每个人的采摘速度。起初,还只是一朵一朵的采,到了后来,大家干脆顺着树枝的方向,用小手轻轻地那么一捋,很快,满枝满桠的榆钱,便如天女散花般落进事先准备好的竹篮里。
刚采的榆钱,青碧、娇嫩,摸上去既别致又舒爽。如果禁不住嘴谗,抓起一把投进嘴里,立时,齿颊间便会溢出满口的芬芳,榆钱那特有的香气,那酥滑的味道,就这么彻底征服了我们这帮孩子。每一次出外采榆,面对满山满坡的榆钱,大家常常是装满了竹篮还嫌不够,还要把上下口袋都装满,然后把自己的肠胃填得饱饱的,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家里。
榆钱,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早在古时,人们就常常采它来食。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曾有诗云: “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把榆钱的鲜香酥美描画得楚楚动人。除榆钱外,榆树的皮、根、叶均可食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称: “荒岁,农人取皮为粉,食之当粮,不损人。”榆钱的吃法也很多,打汤、与面相拌一同清蒸,都是不错的选择。此外,以它为馅,包饺子、做包子,都是异常鲜美的佐料。有一年,我和弟弟上树采了很多的榆钱回家,母亲当即洗净了,晾干了水,同肉剁碎包了一顿饺子。小小的饺子,既携着肉的鲜香,又夹杂着榆钱淡淡的甘味,那一次,我和弟弟每人都吃了两大碗,胀得两个小肚皮滚圆滚圆的,才善罢甘休。
自打年少时离开新疆,来到南方以后,久居钢筋水泥的城市丛林,我已多年不见榆树的身影,采榆钱更成了一种奢望。前两天,有北方的朋友给我发了一张采榆钱的照片,高大的榆树下,铺着一张洁白的塑料布,只见他手拿长竹竿,细心地敲打着满树的榆钱。随着竿起竿落,串串榆片儿很快铺满了一地。看见暌违已久的小生灵,不禁勾起我诸多的回忆。
真想再一次回到阔别多年的西北,去采一采鲜香酥美的榆钱,以慰我长长的乡愁。这么想着,不禁推开窗,一股浓郁的馨香扑面而来,深吸一口,甜甜的,淡淡的,哪可是故乡的榆香?春风尽吹中,我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