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与深远的事物

冷杉

辽阔与深远的事物

每次经过华北平原

像经过海，苍翠的海

就会想起贵州的山地

要多少个坝子，才能

拼凑出一角麦浪滚滚的平原

这是地理的先天缺陷

但除了粮食，还有另外一些

未曾发现。那些时光隐匿的

奇幽山水，和山水包裹的

缓慢时光。有一天也被赋予

财富与价值的标签

仿佛是上天一种怜悯

正如那些寸草不生的沙漠

无数世纪刀往剑来

却并不知道某代某时

才能享受深藏于此的金色黄昏

在人类视野所及的辽阔

那些土地与海洋，长存不变

还有些秘密的拨付

藏着深谋远虑，和悲天悯人

错 过

昨夜，在没有星月的路上

我走了很久

既没遇见什么，也

不知错过了什么

但这种虚无感导致我

起晚了，让我

至少错过了一个美好的清晨

错过了今早可能遇到的一切

我不知道，它们之间有因果吗

我期待的，与我辜负的

属于同一个物体吗

会像一块月长石，还是

会像一块红纹石

或者，就是一块鹅卵石

它们继续深藏地底

让我把对你的想象，全部

归咎于一种错过

殷 墟

我只是路过。这个

巨大的废墟

仍然在时空里生长

而时间像个更为

巨大的空洞

流无所向

我们唯有在

残烬中

翻捡出一些类似

文明的颗粒

认领为一种基因遗存

会在另一场

陨石落下后重生

我不敢停留。那里

承载了太多史信

每一项都重如铜鼎

每一字都刻入骨脊

我怕不小心

将我与这个时代

轻忽的过往

无足轻重地飘过

像又一道尘埃

东洞庭之秋

现在，它有亘古之荒

让人看到湖之为湖

如何从横无际涯的底部

掏出城府，袒露于河汊草甸

成为候鸟、牛羊的乐土

那些挺水植物与黑鹳交缠的地方

也曾是白鰭豚的领域

这样的消长，一如汛期盛大

它也是以倾身于尘的姿势

接纳八方飞至的无序之流，而

天下奔涌

禁 苑

跟着我，避开游人如织

避开石舫、长廊

就能看到没有禁卫军的宫墙

柳荫妖碧，绿水汤汤

这才是曾经的清漪

问问野泳的人

他们常常听到太监与宫女

如鱼一般的泼喇声响

很多东西不会消逝的

流水绕过亭阁轩院，绕过

春柳夏荷

听帝辇随驾，万岁呼喊

一一远去

还有那些颐养与幽禁，那些

尊崇与卑微  一一远去

但流水再深，也带不走影子

影子藏不住灵魂

灵魂喜欢驻留于每个经过的行人

如果相投

他就跟你细语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