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春天卷进饼里

孙丽丽

“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盘出高门行白玉，菜传纤手送青丝。”立春时节，吃春饼自古就有。

明媚如水的春光里，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春饼时，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吃出满嘴的香鲜，吃出满眼的新绿，不仅胃口发生变化，心情也如春阳般美好。

春饼，又叫春卷。吃春饼要自己动手做，那才更有味。跟母亲学过做春饼，先将面粉用开水略烫，揉合均匀，然后分成大小相等的剂子，每个剂子两面刷油，几个叠在一起，擀成圆圆月亮般的薄饼，所有的都擀好了，放在一起，用屉布包好，放到锅里蒸10分钟，即成极薄透明的春饼。

有时也用平底锅烙制而成，用小火烙至表面有点鼓起，翻面再烙一会就可以，又薄又够筋道。护城河的桥头，一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做春饼最拿手，小面团在她手下，瞬间擀成薄如纸的圆饼，放在烧热的铁板，一反一正，轻轻印一下，就是一张薄薄的春饼，一起一落，饼随手走，如行云流水，简直就是一种艺术。

春饼一年四季都有，做春卷只能选择在春天。绿色蔬菜象征春天，所以春卷内容该以新鲜的蔬菜为主。我喜欢田间的野菜，如荠菜、婆婆丁、韭菜、芦笋、香葱、蘑菇、木耳等。春雨滋润下，这些菜多么撩人心扉，香葱冒出的嫩芽，清香脆嫩，韭菜鲜嫩，还有荠菜，咬时嘴里立时生香，便也满口含春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在春光明媚的小院，随自己喜好，看谁将春饼卷得好，手法高的，将春饼卷的大小，会跟自己的嘴一样大，方便咬食。想想，把春天卷起来，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轻轻一咬，乡野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春天的滋味，还有一种亲情和家的味道，传递着早春的温馨。

“自折梅花插鬓端，韭黄兰茁簇春盘。”这是朱淑真《绝句二首》，春盘里有嫩黄的韭芽、浅紫的兰芽，与嫣红的梅花相映成趣，盘子里装满了无限生机的春天。“木案初开银线乱，砂瓶煮熟藕丝长。匀和豌豆搡葱白，细剪萎蒿点韭黄。”元人耶律楚材的“春盘”更为丰盛。春盘里有藕丝、豌豆、葱白、韭黄等一应俱全，银线为粉丝，木案为春盘，春盘里盛着如诗如画的春天。春盘里的蔬菜切为细丝，故叫云翠缕红丝。韭菜则洗净切段，粉丝泡软，剪为小段，再加上新泡发的黄豆芽，黄綠相间，色泽明快。再加以咸肉丝、小肚丝、熏鸡丝、烤鸭丝、熏肉丝等，可谓满盘春光，翠缕红丝皆是春。

立春，一年伊始之日，《关中记》中道：唐人于“立春日作春饼，以春蒿、黄韭、蓼芽包之”，春饼，东晋时就有，叫春盘。加上精美菜蔬食之，谓之咬春。小时候，还吃过春团子，就是拿一种野菜和面揉匀了，蒸来吃的一种团子。古老的立春日，有很多的习俗，多已遗失，今人碌碌，更何曾在心底掂一个“春”字。

《厨室机密》的作者伯尔顿，曾夸赞过越南的春卷。其实，越南春卷，是华人传过去的舶来品，可惜作者踏遍世界寻觅美食，却没到东方美食的代表中国来，如果他吃到中国的春卷，一定会迷失在中国美食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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