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吴川吉兆海话与粤语、东话词汇比较研究

邵 兰 珠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吉兆海话不属于粤语，也不属于东话，是一种受到周边粤语和东话严重影响的新发现的高度濒危语言，由于其语音、词汇系统比较复杂，和汉语方言差异较大，目前其系属仍不够明确。

张振兴是发现吉兆海话第一人，他多次深入吴川进行调查，发现了吉兆海话。在《广东省吴川方言记略》记录描写了吴川吉兆乡的海话。他根据初步记录的材料，认为吉兆乡海话有三个值得注意的特点：第一，古全浊声母字不论平仄，今都读送气清音声母；第二，有撮口呼韵母；第三，口语用词中，有的像白话，有点像闽语，也有许多常用词语很特别[1]。Ostapirat认为吉兆海话和临高话有整齐的语音对应规律，但运用材料有限，需要我们进一步研究验证[2]。李健也对吉兆海话进行了田野调查，并且提出自己观点。李健认为吉兆海话源自莆田闽语，由于受到粤语的强烈冲击，主动吸收大量的壮语成分，将母语进行改造，自造新音新词，有极为复杂的语音成分，而又一直没有读书音的规范制约[3]。甘于恩和李健一样，都将其判定为汉语方言，但否定了李健认为吉兆海话是一种闽方言的观点，并运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对其复杂的声调进行研究[4]。李锦芳、吴艳通过田野调查，记录描写了吉兆海话的面貌，认为它受到汉语的深刻影响，和壮语、临高话关系最密切[5]。两人也进一步分析了吉兆海话语法标志kon33多功能性和来源[6]。王文敏、符昌忠、韦远诚深入研究了吉兆海话的一些语音特征，探讨它和临高话共享的三条独特的语音演变规律，也通过词阶法，验证吉兆海话与侗台语言的亲属关系[7]。

许多学者对吉兆海话的系属和语音特征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研究，成果越来越丰富，研究逐步深入，系属关系也日渐明晰。为了更好验证吉兆海话和周边方言的关系，我们将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的词汇进行大范围比较分析，初步统计出它们之间的数量比例，分析接触程度，并在大批的词汇中寻找语音对应关系，借此寻找吉兆海话的关系词佐证，推断吉兆海话和周边方言的接触程度。

一、吉兆村相关概况

吉兆村位于广东省西部地区，辖属湛江市吴川覃巴镇。全村共有1 250户，4 680多人。

吴川境内主要通行以“梅菉白话”和“吴阳白话”为代表的粤方言和东话(1)东话是吴川、电白地区通行的一种闽南语，吴川地区将其称为“东话”，电白地区称为“黎话”或“海话”，以电白水东一带的话为代表。有一说法是东面而来，所以称其“东话”，此说法仍未考证。此文以吉兆村调查的黄村港嫁入吉兆村媳妇的东话和水东话为参考材料。。粤语是吉兆村第一语言，是村民之间交流沟通使用的语言。目前，在吉兆村能熟练说吉兆海话的人已不足50人。吉兆村还有部分人说东话，属闽南语。吉兆村能熟练说东话的大都是外村嫁入吉兆村的女性，村内也有不少男性能用东话和东话区的人无障碍交流。

吉兆村粤语、东话和吉兆海话有密切关系，但在之前吉兆村粤语和东话未被调查记录。本人曾先后多次到吉兆村进行调查记音，获得吉兆村海话、吉兆村粤语及东话的第一手语料。本文调查的语言有吉兆海话、吉兆村粤语、东话，各调查了3 173个词。基于这些一手材料，在概括出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音系的基础上，重点将其词汇进行比较，找出它们之间异同的词。为了了解吉兆海话和方言之间的关系，我们也把这些语言进行具体量化比较统计、找出关系词的语音对应关系。

二、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词汇量化

比较

我们尽可能地收集吉兆海话词汇，主要参考《海南临高话》[8]《广东粤方言概要》[9]《侗台语族概论》[10]里面的词目，调查记录了吉兆海话的3 000多个词语，把它们和吉兆村粤语、东话进行量化统计和横向比较。

首先，将词汇系统的词做类别的细分。词汇总数为3 173，共分为26类，类别词总数分别是天象地理111个、金属25个、方位时间173个、动物170个、植物149个、身体生理134个、亲属称谓72个、人的称谓107个、居住建筑交通70个、服饰67个、生活用具137个、生产工具56个、经济文化娱乐87个、行政民族14个、民俗35个、疾病医药20个、食品饲料100个、抽象名词32个、新名词22个、形容词267、动词989个、介词57个、数词58个、量词94个、副词79个、代词48个。

其次，根据语音形式将这些词汇再进行细分归类，共统计为5类。第一类是吉兆海话不同于粤语、东话的词，即语音形式和粤语、东话都不同或不相似的词；第二类是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即吉兆海话语音形式和粤语、东话都相同或相近的词；第三类是吉兆海话和粤语相同或相似，但和东话并不同或不相近的词；第四类是吉兆海话和东话相同或相似，却和粤语并不同或不相近的词，第五类是吉兆海话部分借用粤语、东话的词，即吉兆海话中两个及两个以上音节的词，其中某一部分和粤语、东话相同或相近。确定语音对应的主要依据声韵调之间的严格对应，但由于涉及的词比较多，部分词会因语流音变出现旁转、对转等情况，难免会有偶然对应或者是遗漏的情况，我们根据历史比较法，遵循严式对应原则，谨慎处理。因此我们认为，统计出来的比率还是有效的[11]。

(一)吉兆海话不同于粤语、东话的词

吉兆海话中有部分词与粤语、东话语音形式完全不同，这些词在核心词中比较多，基本词汇中也占有较大比例。但不难看出，在基本词汇和一般词汇中，这部分词比例是较低的。这些不同于粤语、东话的词很大一部分和侗台语相同或相似，也有一部分我们仍未找到其来源，在本文不展开具体讨论，仅作统计。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不相同的词一共有809个，占词汇总数3 173个的25.5%。其中，代词占所在类别词的比例最高，达56.25%，身体生理次之，比例是41.79%。然后依次是动物、天象地理、形容词、亲属称谓等。

由于类别词的数量有差异，占词汇总数的比重也有差异，占词汇总数的比例也有所不同。动词和形容词的数量较多，比例最高，分别是8.49%和2.74%。然后是动物2.17%、身体生理1.76%、方位时间1.23%等。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不同的词大都是基本词汇，是日常用词，有些是核心词，和民族语有密切关联。吉兆海话还有一批不同于粤闽方言和民族语的词，这类词来源于什么语言，还需进一步探讨。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不同的词数量较多，我们只列举部分词，例如：

(二)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共有1 366个，占总数3 173个的43.05%。这类词数量最多，占的比例最大，在各类词语中的分布呈现不平衡性。这些词有很多基本词汇，是词汇中较为稳固的部分，有不少一般词汇，但是极少核心词汇。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占词汇总数近一半，比吉兆海话不同于粤语、东话的词多了557个，多了18%。新名词和行政民族这类词语是汉语借词，比例最高，这类别词不能作为判断接触关系的依据。抽象名词调查了32个词目，有22个和粤语、东话都相同，占类别词的68.75%。这类词是一般词汇，不是日常用词。除此之外，相同的词目占类别词总数比例较高的是量词，占73.4%；数词65.52%、方位时间65.32%、经济文化娱乐60.92%、金属60%、亲属称谓55.56%，比例都超一半，可看出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相同的词很多。量词和数词是语言中较稳定的部分，吉兆海话的数量词和粤语、东话一致性极高，反映出它们之间接触程度很深。例如：

冰beŋ1/eŋ1/pɛn1、泡沫1/1/p1、煤mui1/mui4/mui2、岁ui5/ui3/hi4、初十tʃh1p8/tʃh1ʃp7/tshi1tap2、八哥liu1k1/liu1k1/liu5k6、蚕tʃham1/tʃham4/tʃham2、香蕉tʃiu1tʃi4/thiu1tʃi2/tsiau1tsi3、空心菜oŋ5tʃhi4/ŋ3tʃhi3/an5tshai5、腰iu1/iu1/iau1。

(三)吉兆海话和粤语相同、和东话不同的词

粤西地区有丰富的粤语和闽南语，粤语和闽南语互相接触和影响很深。同样，处于两种方言包围中的吉兆海话也受到它们重大影响。但是由于粤语的强势地位，加上吉兆村以通行粤语为主，吉兆海话受到粤语影响的程度理应更大。因此吉兆海话和粤语相同，但和东话不同的词很多。

通过量化统计，可得出吉兆海话和粤语相同，但和东话不相同的词一共有511个，占词汇总数3 173个的16.1%。占所在类别词总数比例前三的是疾病医药45%、形容词32.96%、民俗28.57%。排在其后的是服饰26.87%、亲属称谓26.39%，最低的是金属和食品饲料，都是8%。吉兆海话和粤语相同的词很多，分布较其他的比较项来说也较平衡些，大都是基本词汇。但较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少855个，较吉兆海话和东话相同、和粤语不同的词多479个。可看出，吉兆海话和粤语的关系比东话的关系更密切。例词如：

瓦ŋa2/ŋa2/hia4、洞phoŋ4/lŋ1/khan1、脚kk33/kk33/kha33、学hak33/hk22/42、蜻蜓thŋ5ni5/thŋ22nei55/a1ɛ1、柚子5lok8/u1lk5/kam1pau4。

(四) 吉兆海话和粤语不同、和东话相同的词

吉兆村粤语是主要交际语言，东话只在很少的场合才说。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很多，但是和粤语不同，只和东话相同的词很少，3 173个调查词目中，只有32个，占1%，比重很低。吉兆海话和粤语不同，和东话相同的词有32个。吉兆海话和粤语不同，只和东话相同的词在各类别词中的分布可看出，这类词分布差异性不大，比例都小。词目较多的是动词、方位时间、亲属称谓。占类别词总数比例前三的是亲属称谓5.56%、数词5.17%和方位时间2.28%，占调查词汇总数前三的是动词0.25%、方位时间0.16%和亲属称谓0.13%。

(五)部分借用粤语东话的词

吉兆海话中有部分词汇，既不是完全借用方言，也不完全是自身特有的。具体来说，这类部分借用粤语东话的词是指吉兆海话双语素或多语素的词，一部分语素是吉兆海话自己的词，而另一部分是借用了粤语或东话的词。这类词一共707个，占我们调查词汇总数的22.28%，比重不低，是词汇中重要的一部分。

这类部分借用粤语东话的词比和与粤语东话都相同的词少，比和粤语相同但和东话不同的词要多，这类词也反映出了吉兆海话和方言之间的接触关系。占类别词比例前三的是服饰46.27%、植物39.04%、人的称谓38.32%，然后依次是生产工具37.5%、食品35%、天象地理33.33%等。最低的是行政民族和新名词，它们都是汉借词。部分借用粤语东话的词分布很广，且呈不平衡性。很多是基本词汇，也有一般词汇，例如：

(六)核心词阶的比较

将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的核心词进行比较，从语音形式亲疏梳理他们的关系。也为了更直观看出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侗台诸语言之间的关系，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再进行统计，算出吉兆海话和各语言之间的关系词数量和比例。只要是词语中的其中一个语素与吉兆海话有语音对应关系，都归为吉兆海话关系词。

根据陈保亚[12]在斯瓦迪士[13-14]提出的200词的基础上调整成的两阶核心词表，每阶100词。二百词中，我们删去“动物”“结冰”“呼吸”“打猎”四个词。“动物”这个统称较少说，且我们没有找到侗台语的材料，因此删去。“呼吸”在吉兆海话中只有“吸气”“吐气”的说法，在吉兆村粤语和东话中也基本不说。“结冰”“打猎”同样没找到侗台语材料，加上吉兆村是广东西部以出海捕鱼和务农为主的亚热带地区，结冰和打猎不具备代表性，删去。因此，二百词中我们实际比较的词有96个。按照这词阶表，我们把吉兆海话、粤语、东话的200词分两阶进行比较。通过比较统计，得出以下数据，见表1：

表1 核心词阶统计

从表1中可以看出，在一百词中，吉兆海话和临高话、壮语两种语言的关系词最多，其中临高话的关系词比例高达65%，其余的语言均低于50%。除了与临高话、壮语有比例较高的关系词外，吉兆海话还与傣语、侗语、水语、仫佬语等侗台语有不少关系词。粤语、东话等汉语方言与侗语、傣语、水语等侗台语言的关系词比例差不多。

在96个二百词中，临高话、壮语和吉兆海话的关系词减少，其他侗台语关系词也减少，但是粤语、东话关系词增多。在第二阶核心词中，粤语、东话关系词最多，比例最大。但也能看出，吉兆海话和临高话、武鸣壮语的关系词，以及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的关系词，数量差距并不大。

黎语分化时间最早，和侗台语其他语支的内部关系最疏远。根据上面统计数据，可明显看到吉兆海话和黎语的关系词最少，吉兆海话和黎语关系也是最疏远的。

陈保亚认为，判定同源关系的核心问题，不在于关系词的多少，而是在于核心词中关系词阶曲线的下倾走向。他用关系词“阶曲线”的升降来鉴定语言间的同源关系和接触关系[12]。吉兆海话和侗台语、粤语、东话等语言之间的关系词比例，以及词阶曲线差异表明：吉兆海话与侗台语族诸语言是有纵向发生学关系，与粤语、东话是有横向的接触关系。而且，由于分化时间较长，吉兆海话与侗台语的同源关系甚至可能被接触关系掩盖。吉兆海话与汉语方言的接触不再是浅层次的接触借贷关系了，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长期处于非常密切的接触状态之中，粤语、东话已经渗透到了核心词，它们之间有大量的关系词对应，如表2所示：

表2 核心词例词

三、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语音对应

我们从以上的量化统计和比较中可以初步看出，吉兆海话和侗台语关系很密切。词汇系统和粤语东话的相同成分也很多，特别是基本词汇和一般词汇。

我们通过3 000多个词的统计和比较，也发现了它们之间的语音对应关系。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声、韵、调都有一定的对应规律，反映出了它们之间广泛的同源关系[15]19-26。本文只讨论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以吉兆海话和粤语之间的语音对应为主。

(一)声母的对应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的声母对应关系很整齐，我们可以找出一大批语音完整对应的词。由于篇幅的关系，我们只列举部分对应关系，每个对应关系也只列举几个例子。

2.唇齿浊擦音v和唇齿擦音f的对应。例如：花va1/fa1/hi1、肺vi5/fei3/hui5、贩van5/fan3/-、分发at7/fat3/huat7、罚vak8/fat7/huat8、翻van1/fan1/huan1

6.舌叶塞擦音tʃ和tʃh的对应。例如：粗糠tʃou1(haŋ1)/tʃhou1(haŋ4)/khan1、小偷tʃk7(贼)/tʃhk7/tshat8、打喷嚏(thy1kk7)tʃiu1/(a2kk5)tʃhiu1/(pha6kat7)tshiu6、处暑tʃy1(tʃy1)/tʃhy3(ʃy2)/tshi44(y3)。

7.舌叶塞擦音tʃh和tʃ的对应。例如：字tʃhi3/tʃi4/tsy1、丈tʃhŋ3/tʃŋ4/tn4、枕tʃhm5/tʃm2/thiam4、象tʃhŋ3/tʃŋ4/tsian4、阵tʃhn1/tʃn4/tsan4、就tʃhu1/tʃu4/tsiu4。

8.舌根塞音kh和k的对应。例如：轿khiu4/kiu4/kiau1、跪khui4/kwi4/kui4、件khin4/kin4/kin4、撬khɛu4/kɛu4/kiau4、柜子khui4/kwi4/kui4、翘腿khɛu1(kk8)/kɛu4(kk6)/khɛu2(ka1)。

(二)韵母的对应

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韵母之间的对应规律相对声母来说要繁杂一些。在本节，我们主要找出吉兆海话和粤语韵母之间的语音对应规律，东话材料只作为参考。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它们之间大部分词韵母完全相同，有一部分词的韵母语音形式不同，但存在整齐的语音对应规律。下面，我们只列举一些韵母语音形式不同但对应完整的词。

2.i和ei的对应。例如：肺vi3/fei3/hui5、痣ki3/kei3/ki5、舌头li3/lei4/tin4thau2、李子li3tʃi3/lei4tʃi2/li3tsi3、滗(米汤)i3/ei3/pi5、寄ki3/kei3/kia5、碑i1/ei1/pui1。

6.u和ou的对应。例如：戊mu4/mou4/mu5、债务(tʃai5)mu2/(tʃai3)mou4/mu4、敷(药)phu1/phou1/na6、赌u4/ou3/tiau3。

(三)声调的对应

吉兆海话有8个声调，分别是A1调21、A2调31、B1调33、B2调44、C1调55、D1调55、D2S调21、D2L调44，而粤语有7个声调，东话有8个声调，对应情况极其复杂。甘于恩在《论广东吴川吉兆海话声调的闽语特征》一文中，用实验语音的方法，对吉兆海话声调进行测试，得出的结论是，吉兆海话声调高达二十多个，非常复杂，音变规律不明[4]。我们在分析吉兆海话与粤语、东话的对应规律时，也发现较声韵来说，声调规律是相对杂乱的，只能尽可能寻求归纳出一些声调对应关系。

张均如根据李方桂和易家乐的《泰语方言学研究》整理出壮语与汉语调类的关系，发现壮语现用调类与汉语粤方言的调类有整齐的语音对应关系[10]809-839。同样，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之间调类对应很整齐。对应规律如下：

1.粤语平声调55和吉兆海话A1调21对应，和东话上阴入调51、阴平调33对应。粤语平声调少部分词和吉兆海话B2调44及C1调55也对应，但以A1调对应为多，因此我们推断粤语平声调和吉兆海话A1调是整齐对应的。(3)吉兆海话A1调21：A1是调类，21是调值。下同。例如：酿(酒)tʃeŋ1/tʃeŋ1/tsen1、煎(鱼)tʃin1/tʃin1/tsi5、冲tʃhŋ1/tʃhŋ1/tshn1、灰fui1/hi1/hui1、腥eŋ1/eŋ1/ɛn1、节省han1/han1/han6(4)这里三个读音分别是粤语、吉兆海话、东话，下同。声调对应这一小节的例词读音都是这种排序。。

2.粤语上声调35和吉兆海话B2调44对应，和东话阴上调31对应。粤语上声调少部分词还可以和吉兆海话C1调55、A1调21对应，但这些词占少数。吉兆村粤语的阴上和阳上调已经合流，浊音清化，都归入阴上调。因此，我们认为粤语上声调和吉兆海话B2调对应整齐。例如：椅子i2/i4/i3、(水)浑ŋn2/ŋn4/ŋan3、好hou2/hou4/h3、肯hn2/hn4/khen3、敢kom2/kom4/ka3、选kan2/kan4/kai3。

3.粤语阴去调33和吉兆海话C1调55对应，和东话去声调44对应。粤语阴去调个别字和吉兆海话B2调对应，这类词占极少数。可以看出，吉兆海话C1调和粤语东话的对应很整齐。对应的词例如：变in5/in5/bin5、盖(瓦)ki3/ki5/khi1、富fu3/hu6/hu5、美lɛŋ3/leŋ5/lian5。

4.粤语阳去调22和吉兆海话C2调对应并不整齐，原因是多方面的。吉兆海话C2调已经和其他调类合流，而粤语阳平调归入阳去调，东话阳去调归入阳上和阴平，他们之间的语音规律很复杂，三者之间的对应关系极其复杂。我们在粤语阳去调和吉兆海话的舒声调中都找到对应，其中以吉兆海话B1调33及A1调21最多，因此，我们认为粤语阳去调和吉兆海话B1调对应。例如：旧ku4/kou5/ku1、和kŋ4/khoŋ4/tshau4、慢man4/man3/man1、坏wai4/vai3/huai1、塑(泥人)4/2/ap8、迟tʃhi4/tʃhi1/ti2、流lu4/lu1/lau4。

5.粤语上阴入调55和吉兆海话D1调55整齐对应，和东话上阴入调51、下阴入调5对应。粤语有部分上阴入调字和吉兆海话D2L相对应，且数量较多。相比较而言，粤语上阴入调和吉兆海话D1调对应的词最多，其次是D2L调，具体原因留待以后探讨。例如：怎么mk5/mk7/tsai1i4、一jt5/jt7/it7、幸福(hŋ22)fk5/(haŋ3)fok7/(hɛn42)ht7、急kp5/kp7/kip7、北k7/vk7/pat7。

6.粤语下阴入调33和吉兆海话第D1调55，以及东话上阴入调51、下阴入调5对应。例如：结婚kit6-/kit7-/kit7-、擦mat6/mat7/mat7、铁thit6/thit7/thi1、(地)陷thap6/thap7/thap7、牛轭a/ek7/at7、脚kk6/kk8/kha1、雪yt6/yt8/i6、切(菜)tʃhit6/tʃhit8/ti4。

7.粤语阳入调22和吉兆海话D2L调44及D2S调21对应，和东话阳入调2对应。例如：碟子ip7/thip8/tiap8、狭窄kɛp7/khek8/khiap8、月jyt7/jyt8/ŋi4、凿子tʃk7/tʃhak8/tshat8、鹿lok21/lok8/lak8、合(八字)hop7/hop8/hap8。

四、小 结

从吉兆海话的词汇系统看，明显它有很多粤语成分，也有不少闽南语成分。从大量的例词可看出，这些词的语音形式和意义和粤语东话是很一致的，可看出吉兆海话受到了广东粤闽方言极大的影响。我们通过进行词语量化统计比较，根据Thomason和Kaufman论语言接触，对“母语坚持的借用干扰”和“母语放弃语言转换的底层干扰”的经典论述认为:深度接触即是相当数量的核心词借用，借词超过大半；大量的语法替代语言转型[16]157。我们初步判定吉兆海话是一种受到吉兆粤语、东话深度接触影响的语言。从语言使用人口看，能熟练说吉兆海话的不足50人；从语言使用者平均年龄看，都是60岁以上老人；从语言使用范围看，吉兆海话已不具备交际功能。明显吉兆海话已经高度濒危。

更具体来说，吉兆海话主要受到粤语的影响，也受到东话的影响，方言影响痕迹非常明显。同时核心词有很多侗台语的成分，核心词和侗台语相同或相似的词比例很高，第一阶核心词比第二阶核心词要多很多。在这些词的统计和分析中，我们找出了很多吉兆海话和粤语、东话声韵调对应的规律，获得一批吉兆海话与汉语的关系词。又由于与民族语历史和地理位置的疏远，吉兆海话自创出了不少自有词，拥有自身的发展途径。吉兆海话词汇的发展途径、音变路径、确立其与其他语言的关系，仍需我们继续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