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2019年新加坡电影产业发展研究

2021-05-19 00:48魏梦雪
吉林艺术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新浪潮新加坡

魏梦雪

(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浙江 杭州,310028)

尽管从725.7平方千米的国土面积和570万的人口数量上来看,新加坡只是一个小国,但这个小国却凭借着6.8万美元的人均GDP和0.935的人类发展指数跻身于世界一线城市之列。近年来,新加坡电影也凭借自身的出色表现而引发了国内外的关注,继陈哲艺执导的《爸妈不在家》(Ilo Ilo,2013)成为首部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奖的新加坡电影之后,又相继出现了郭智轩的《霉运大厦》(Unlucky Plaza,2014)、巫俊锋的《监狱学警》(Apprentice,2016)、印度裔导演拉加歌帕的《一只黄鸟》(A Yellow Bird,2016)、杨修华的《幻土》(A Land Imagined,2018)等一批在国内外都屡获佳绩的新加坡电影,这些电影的创作者也因此成为新加坡电影界的新生力量。与此同时,从20世纪90年代起就开始活跃、引领新加坡电影从之前的衰落期中走出来的著名新加坡导演邱金海、唐永健、梁智强等人仍在积极创作。新加坡政府提高电影业投资、新加坡电影委员会重视培养新加坡电影人才、加强与国际电影界合作等若干措施也极大地推动了新加坡电影的发展。自2010年以来,平均每年有12部新加坡本土电影上映。[1]

新加坡电影在近年来的蓬勃发展亦引起了国际学界的广泛关注,不仅出现了相关著作《新加坡:新视角》(Liew Kai Khiun和Stephen Teo编著,2017年出版)和《赛璐珞新加坡:电影、表演和国家》(Edna Lim著,2018年出版)研究新加坡电影的历史发展、产业复兴和新生代电影人的学术专著,由国际亚洲电影研究学会(ACSS)创办的电影研究杂志《亚洲电影》还特地在2020年推出了一期新加坡电影的特刊,收录了数篇与新加坡类型电影、新加坡电影导演和新加坡电影学术研究现状相关的文章。种种迹象都表明,当我们提到亚洲电影时,不应该将目光仅仅停留在电影产业发达的日本、韩国等国家,而应该同样将新加坡电影纳入研究范畴之内。尤其是考虑到新加坡电影和华语电影之间一直存在着深厚的渊源,如来自浙江的邵氏兄弟公司所成立的马来电影公司,为新加坡电影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电影类型的丰富和平均年产量增加十多部等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当代新加坡电影中亦存在着许多诸如巫俊锋这样身为华人后裔的新加坡导演,以及使用大量华语对白的《小孩不笨》《钱不够用》《881》等电影。研究新加坡电影近年来的发展,对华语电影在国外语境下的发展也起到了考察作用。

一、2010—2019年新加坡电影的表现

1. 新加坡“新浪潮”电影

21世纪伊始,在观影人数激增、本国政府与海外资金的支持、电影人自身的努力等诸多原因的影响下,东南亚国家泰国和菲律宾陆续迎来了电影发展的“新浪潮”时期。[2]134新加坡国际电影节于2016年开设了聚焦东南亚年轻电影人的“新浪潮”展映单元。不过,与法国、日本、德国和意大利等具有颠覆性和革命性、宣布站在好莱坞电影对立面的“新浪潮电影”不同,当代新加坡导演既没有集体组织起反对本地商业电影或好莱坞电影,其所创作的电影也没有建立起与本国文学之间的密切联系。在本土电影市场和电影产量都不大的小国背景下,“新浪潮”这个定义对于新加坡电影来说等同于“电影复兴”的指代。[3]9

有学者指出,当下新加坡电影经历了两拨新浪潮的洗礼。[3]7第一波“新浪潮”发生于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期,其代表人物为邱金海、梁智强、陈子谦等导演,他们的创作打破了新加坡电影业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由于“投资和发行市场缺乏、周边国家的贸易壁垒、本国政府忙于快速工业化而忽视了艺术文化领域的发展”[3]111所导致的本土电影创作低迷状态。第二波“新浪潮”则发生于21世纪10年代,其代表人物为陈哲艺、巫俊锋等一批在这一阶段开始创作长片,并带领新加坡电影走向国际的新生代电影导演。由于这两次“新浪潮”的发展时间比较连续,且代表人物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关联性。譬如邱金海、梁智强这两位老牌新加坡导演都曾多次参与其他新加坡导演的电影制作中,并为其提供帮助。其中,为了庆祝新加坡建国50周年而制作的剧情片《七封信》(7 Letters,2015)更是由邱金海、巫俊锋、梁智强、唐永健、拉加歌帕、陈彬彬、陈子谦这七位不同年龄阶段和不同创作风格的新加坡导演共同执导。正如新加坡国际电影节的常务董事Yuni Hadi所说的那样:“这种师徒制度和经验共享的方式会让新加坡电影发展更好。”[4]

在第一代“新浪潮”导演和第二代“新浪潮”导演的共同努力下,2010年以来的新加坡电影不管是在电影题材还是在电影风格上都变得前所未有的丰富。从第一代新加坡“新浪潮”导演的创作来看,导演邱金海开始尝试创作不同类型和不同风格的电影,早期偏好现实主义题材,擅长以冷静克制的镜头语言来展现生存在看似整齐有序,实则孤立封闭的HDB公寓①中的下层人民生活,以此来审视新加坡的社会、文化问题。在2010至2019年间,他接连创作出基于日本漫画大师辰巳喜弘的自传体漫画作品《漂泊人生》所改编的动画电影《辰巳:掀起漫画革命的男人》(Tatsumi,2012),情色电影《情欲房》(In The Room,2015),以新加坡肉骨茶和日本拉面作为媒介,讲述日新混血的拉面师真人从日本只身前往新加坡来找寻父母过往的《情牵拉面茶》(Ramen Teh,2018)。这四部电影不仅类型多样、题材丰富,在故事背景、人物身份的设定也不单单局限于新加坡本土上,而是更加偏向于全球化。

另一位同样为新加坡电影复兴做出了卓越贡献的导演梁智强在21世纪10年代期间总共参与了22部电影的制作,并担任了其中13部的导演,可谓十分多产。与邱金海的多方面发展相反,梁智强在这一阶段贯彻了他所提出“电影应该为观众带来娱乐”[5]的主张,其所制作的《新兵正传》系列、《我们的故事》系列、《孩子不坏》(We Not Naughty,2012)、《旺德福!梁细妹》(Wonderful!Liang Xi Mei,2018)、《杀手不笨》(Killer Not Stupid,2019)都是喜剧。虽然梁智强的喜剧电影通常能取得不错的票房成绩,但其“对于他者刻板化的塑造”和“电影结局处拖着的光明尾巴”也经常招致“淡化现实困境”“遗忘历史伤口”[6]的批评。

其余的第一代“新浪潮”新加坡导演也取得了不错的成就。以恐怖片《女佣》(Teochew,2005)而闻名的新加坡导演唐永健以新加坡著名游乐园“大世界”为背景展开叙事的贺岁喜剧片《大世界》(It's a Great,Great World,2011),不仅在一个月内创造了本国票房超过200万新加坡元和观影人次超过25万的辉煌纪录,还引发了新加坡民众对于游乐园“大世界”的回忆和讨论。[7]他的另一部恐怖电影《安娜华特的离奇命运》(The Faith of Anna Waters,2016)开辟了新加坡与好莱坞合作的首例。创造出第一部被外国公司收购的新加坡音乐喜剧电影《狂热迪斯科》(Forever Fever,1998)的导演魏铭耀虽然将主要精力花费在戏剧上,但他于2018年所执导的恐怖片《庞蒂雅娜的复仇》(Revenge of the Pontianak,2019),取材于东南亚民间传说,依然入围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天才项目市场单元。在继2008年的《12莲花》(12 Lotus)之后,具有批判精神的新加坡导演陈子谦终于在2015年创作出另一部长片《想入飞飞》(3688),描写了在停车场工作的中年女性稽查员勇敢追寻自己的歌唱之梦。这部电影沿袭了导演对闽南语歌曲和新加坡歌台文化的喜爱,整体呈现出一种浪漫的怀旧气氛,上映后仅四天就获得了19.1万新加坡元的票房,刷新了除新年之外上映新加坡本土电影的首周票房成绩。

相较于第一代而言,虽然第二代新加坡“新浪潮”代表人物陈哲艺、巫俊锋等人在创作经验和创作数量还略显薄弱,但其所创作的电影已经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这批新生代新加坡电影导演普遍年龄较轻②,接受过系统化电影教育③,其电影作品也更具有艺术性和浓厚的个人美学风格。

凭借作品《爸妈不在家》而“一鸣惊人”的陈哲艺在2019年推出了他所执导的第二部长片《热带雨》(Wet Season),无论是从题材内容还是创作风格上,这两部电影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关联性:男女主角都分别由新加坡演员许家乐和马来西亚女演员林雁雁担任;都包含了移民身份、华语境况等新加坡现实困境的思考;都表现了家庭内部存在的矛盾与职责;都描绘了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只是《爸妈不在家》里的情感纽带是菲律宾女佣泰莉和小学生家乐之间的亲情,而《热带雨》则是中文老师林淑玲和学生郭伟伦之间的爱情。目前,《热带雨》已获得第37届意大利都林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剧本奖和第三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费穆荣誉最佳影片奖,并预备代表新加坡竞逐第93届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

曾被新加坡媒体称为“陈子谦第二”的巫俊锋导演所执导的两部长片《沙城》(Sandcastle,2010)和《监狱学警》也在业界引起了轰动。在这两部电影中,巫俊锋将个人与国家体制、历史事件结合在一起,并“探索家庭与其过去的‘和解’”[2]140。尽管巫俊锋偏好于政治类题材,但他本人在采访中表示并不希望以此作为噱头,而是想要付出努力使这些题材的电影变得更加容易被理解和接受,以此引发观众的共鸣。此外,郭志轩和杨修华这两位青年导演也经常被归类到新加坡第二代“新浪潮”导演中,前者的首部电影长片《霉运大厦》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反映了在新加坡移民中普遍存在的租房诈骗问题,后者所执导的探寻外籍劳工失踪之谜的悬疑片《幻土》获得了第71届瑞士洛迦诺电影节金豹奖。

2. 新加坡印度裔导演与女性电影人的崛起

一些新加坡印度裔导演的作品也为2010—2019年新加坡电影增添了诸多亮点:拉加歌帕④制作聚焦于新加坡少数族裔与底层人民生活的《一只黄鸟》入选了第69届戛纳电影节的“影评人周末”单元;阿密特·弗玛尼的纪录片《研究月经的男人》(Menstrual Man,2013)获得了当年亚太电影大奖“最佳纪录片”奖的提名;阿巴斯·阿克巴自编自导的浪漫喜剧电影《钦奈2新加坡》(Chennai 2 Singapore,2017)不仅促成了新加坡和考莱坞(Kollywood)之间的首次合作,其原声带还在iTunes音乐商店中印度歌曲榜单排行第一。正如拉加歌帕在访谈中所提到的那样,虽然新加坡是一个多种族和多文化的国家,但是类似于新加坡印度裔这样少数族裔题材出现在新加坡本土电影中的次数并不算多,而且制作少数族裔电影为减少种族歧视、为少数族裔发声是极为重要的,因为电影可以减少不同种族之间的差距,能够深入了解彼此的习俗、文化和历史。[8]

新加坡女性电影人的崛起同样为新加坡电影的发展注入了新鲜血液。需要说明的是,女性电影人在很早之前就已加入新加坡电影的创作队伍中,如知名的青春片《吃风》(Eating Air,2000)就是由女性导演黄锦佳和唐永健联合执导的,她还参与了邱金海电影《十二楼》的后期制作,并导演了女性题材的纪录片《粉红桨手》(Pink Paddlers,2007)。另一位女性导演陈彬彬制作的依据声音来表现新加坡普通民众生活的纪录片《新加坡风》(Singapore Gaga,2005),曾被《新加坡海峡时报》评选为“最佳影片”。但由于她们的电影在数量和知名度上都与男性新加坡导演之间存在着一定差距,所以在过去得到的关注甚少。直到21世纪10年代,这些女性电影人的付出终于收获回报。2019—2020年间,新加坡国际电影节的“新浪潮”展映单元都是围绕着女性电影人及其作品来展开的。

近年来,新加坡女性电影人所取得的成就丝毫不逊色于男性电影人,陈敬音所执导的与大象一同踏上返乡之旅的公路片《大笨象》(Pop Aye,2017)成为第一部入围圣丹斯电影节,并获得世界电影单元剧情片的提名和评审团大奖的新加坡电影;次年,陈善治凭借着呈现自己生活的纪录片《逃避者》(Shirkers,2018)获得了圣丹斯电影节的“世界纪录片导演”奖,这部片子同时也得到了美国哥谭独立电影奖的“最佳纪录片”提名;知名新加坡女演员庄米雪自导自演的《一泡而红》(Already Famous,2011)和《露露的电影》(Lulu the Movie,2016)成为极受欢迎的新加坡本土电影;王晨曦的处女作《季风季节》(Innocents,2012)获得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不仅如此,新加坡最年轻的制片人之一、曾参与过《大笨象》《热带雨》制作的女性电影人陈思恩和女性导演兼编剧Kris Ong在2018年共同创办了“MOMO影视公司”,该公司旨在为新加坡和东南亚的新兴电影人才提供帮助,尤其是女性电影人。[9]也许在未来,将会出现更多新加坡女性电影人的优秀作品。

二、2010—2019年新加坡电影的策略实施与产业布局

在2010—2019年期间,隶属于新加坡资讯通信媒体发展局IMDA⑤的电影机构“新加坡电影委员会(以下简称为新影会)”坚持以“培养、支持和促进新加坡的电影制作人才、新加坡电影的制作和新加坡的电影业”为使命,将工作重点放在新加坡电影的人才培养、国际化发展和观众拓展这三个方面。

首先,在新加坡电影的人才培养方面,新影会特地推出了为新晋新加坡电影导演磨练技能和开创电影事业提供机会的“短片资助计划(Short Film Grant)”[10]和“新人故事片资助计划(New Talent Feature Grant)”[11],这两项资助都要求申请人必须是新加坡人或新加坡永久居民。对于“短片资助计划”来说,申请该项目的导演还必须满足“未曾执导过任何故事片;至少有一部执导的短片有过在亚洲国际短片节、富川国际幻想电影节、香港国际电影节、新加坡国际电影节、ciNE65短片大赛等新影会规定的电影节/电影活动上放映、入围或参赛的经历”,对于符合申请资格的项目,“短片资助计划”将提供最多10000新加坡元的资助或该项目制作预算(包括人力资源、专业服务、硬件设备和软件设备、知识产权等花销)的70%⑥。而“新人电影资助计划”则主要为第一次或第二次执导电影的导演提供帮助,要求所提交的项目必须是不少于70分钟的电影,包含故事片、电视电影和纪录片,对电影所使用的语言没有限制。每部电影的资助额度最高为25万新加坡元或制作预算的100%,获得资助的申请人必须至少将其中的40%用于新加坡地区。由于“新人故事片资助计划”并不强制要求申请的导演需与电影公司进行合作,所以电影导演可以自行持有电影的知识产权,并可邀请任何个人——包括有媒体制作经验的自由职业者——来组成团队。[12]此外,新影会还为新加坡电影人设置重要职务,为新加坡公司掌握知识产权,且具有数字发行潜力的电影提供最多40%制作预算的“电影制作资助计划(Production Assistance Film)”[13],还为被选中参与国际电影实验室/工作室、电影节/赛事活动和会议的新加坡电影人提供100%的制作预算或20000新加坡元资助的“海外参与资助计划(Overseas Participation Grant)”[14],全方位地为新加坡电影人提供帮助,增加新加坡电影在国内外全面曝光的机会。

其次,在新加坡电影的国际化发展方面,新影会开始带领新加坡电影从过去的“新加坡制作”朝着“新加坡联合制作”的方向转换。在20世纪90年代,由于电影人才的稀少、与国际电影公司合作机会的匮乏,新加坡电影人所组建的制作团队以及面向的观众群体几乎都来自于新加坡本土。而当下为了进一步促进新加坡电影的发展,新影会于2018年推出了鼓励新加坡电影人和东南亚电影人进行合作,帮助新加坡成为东南亚电影中心的“东南亚合作资助计划”。[15]片长70分钟以上,制作团队必须包含一位新加坡制片人、一位东南亚籍(不含新加坡)的制片人以及一位东南亚籍导演(不含新加坡)的电影项目才具有申请资格,最高可获得250000新加坡元或50%的制作预算。在获得资助后,该项目还需保证花费在非新加坡地区上的制作预算最多不得超过50%。在2010—2019年间,新影会还接连为杨修华导演的《幻土》(新加坡、法国和荷兰联合制作),邱金海导演的《情牵拉面茶》(新加坡、法国和日本联合制作),以及美国华纳兄弟影片公司出品、以新加坡为背景的好莱坞电影《摘金奇缘》等“新加坡联合制作”电影提供了帮助。

最后,在观众拓展方面,除了开展免费放映新加坡本土电影的户外活动“B.Y.O电影”、为学者和教育工作者举办外展等一系列活动外,新影会还与Mediacorp、Viddsee等本国传媒公司/流媒体平台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以此来吸引年轻观众群体和培养下一代新加坡观众。

各项电影比赛的积极举办同样给予新加坡电影人展示作品和电影观众观看本土电影的更多机会。在经历了2011—2013年修整之后,新加坡国内最大的电影节——“新加坡国际电影节”于2014年起恢复举办。改版之后的“新加坡国际电影节”除了规模更加盛大之外,还拓展了银幕大奖的短片单元,将东南亚短片也纳入其中。成立于2010年,每年举办一次的新加坡短片节(Singapore Short Film Awards)不仅汇聚了各种类型的新加坡短片,还设置了“最佳剪辑”“最佳摄影”“最佳剧本”“最佳音效”“最佳艺术指导”等奖项来尽可能地展现所有电影工作者的优秀之处,是当前新加坡电影节挖掘新兴人才、观测新加坡短片的发展状况、新人导演和老牌导演交流分享的重要平台之一。由非营利性组织SCAPE于2015年创办的“全国青少年电影奖(National Youth Film Awards)”设置了“传媒学生组”和“开放青少年组”这两个组别来鼓励新加坡15—35岁的青少年参赛,优胜者将会得到奖金、设备、电影课程等资助。

此外,各电影片公司的兴起也为新加坡电影的多元化制作和国际化合作提供了帮助。在过去,新加坡电影的生产制作主要由星霖、昭玮、国泰机构和J团队这几家规模较大的电影公司所包揽,私营独立制片公司则大都由当地华人创办。[4]113近年来,新加坡电影公司呈现出多类型化发展的趋势。由新加坡人Melvin Ang创办,于2017年成为首家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上线的本土电影公司Mm2娱乐,在2010—2019年间参与了霍志楷的《老牛与嫩草》(Old Cow vs Tender Grass,2010)、巫培双的《鬼马家族》(Phua Chu Kang The Movie,2010)、王国燊的《不可思议先生》(Mr. Unbelievable,2015)、梁智强的《狮神决战》系列和《新兵正传》系列等新加坡电影的生产,其中不少电影都获得了较高的票房,现已成为新加坡制片行业的中流砥柱。2009年,昭玮公司与新加坡特效制作公司“Infinite Frameworks”联合成立了意图打造恐怖、奇幻类电影品牌的“Gorylah Pictures”电影公司,现已生产了《鬼仔》(Ghost Child,2013),《23:59猛鬼兵营》(23:59 The Haunting Hour,2018)等多部新加坡恐怖电影。由西班牙制片人弗兰·波吉亚于2005年创办的新加坡独立制片公司与杨修华、王晨曦、巫俊锋等电影人都有过合作,现公司以“建立亚洲与世界其他地区之间的文化联系”为己任[16],正在开发一系列由东南亚人与多国合作的电影,而庄米雪、李国煌等新加坡电影人也纷纷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

三、新加坡电影未来的发展趋势及目前存在的问题

新影会在2018年所发布的报告《全速前进:展望新加坡电影的过去和未来》中表示[17],东南亚电影市场的扩张和电影受众的增长为数字内容提供了巨大的机遇。新加坡更是凭借优秀的本国电影人才、与国际公司的密切合作成为新媒体、数字服务的区域跳板和利用大数据来推动内容创新和受众参与的理想试验田,尤其考虑到现在HBO、Netflix和Lucasfilm这三大影视公司都将亚洲业务总部设立在新加坡,意味着未来新加坡的影视工作者将会有更多为亚洲和其他地区的视频点播用户开发原创内容的机会。因此,新加坡电影将会继续加大与国际电影公司和区域媒体的合作,为本国电影人才建立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盈利渠道,并进一步研发VR、AR等高新数字技术,提高新加坡电影在数字内容市场上的竞争力。与此同时,新影会还会继续支持亚洲电影资料馆等电影机构的修复工作,为电影档案数字化提供帮助。

在朝着国际化、数字化发展的同时,新加坡电影面临着国内电影市场饱和、与好莱坞电影的竞争力不足和作为国家电影的“新加坡电影”身份尴尬等诸多问题。根据新加坡资讯信息通信媒体发展局(IMDA)发布的数据显示,在2010—2019年间,尽管新加坡电影院的数量每年都有所增加,但观影人次和电影票房却没有出现显著上升,尤其在2017—2019这三年间,在电影院数量和座位数量增加的情况下,观影人次和电影票房反而因为Netflix的引入和国内流媒体平台的兴起等原因而出现持续性的下滑(见表1)。[18]此外,新加坡电影票房榜的前十名在2010—2019年间几乎被好莱坞电影所垄断。

除此之外,考虑到新加坡独立建国的历史较短,不管是新加坡居民还是新加坡电影都呈现出多种族和多语言的特征,再加上其日新月异的现代工业化建设,使得新加坡电影整体呈现出了法国人类学家马克·奥热所提出的“非场所”空间(non-places)的特质。在马克看来,诸如机场、连锁酒店和购物中心等典型的“非场所”空间是无法使人产生认同感、建立人际关系和具有历史性的空间。而新加坡电影中杂糅的语言、断裂的时空和移民角色的频繁出现都如此符合“非场所”空间的界定,因运用了英语对白而导致电影《和我在一起》被取消第78届奥斯卡外语片参赛资格的邱金海也曾经表示:“新加坡没有真正的身份。”[19]在2010—2019年的新加坡电影中,还出现大量讨论身份认同的影片。新加坡电影要如何摆脱身份识别困难和身份认同模糊的窘境,创作出具有新加坡特色的电影,并从若干亚洲电影中脱颖而出,重新成为东南亚电影制作的中心,这或许将成为新加坡电影未来发展的关键所在。

表1 2010—2019年新加坡电影基本状况

注释

① HDB公寓是由新加坡建屋发展局HDB(Housing Development Board)建造和维修的公共住房HDB公寓,邱金海的四部早期作品《薄面佬》(1995)、《十二楼》(1997)、《和我在一起》(2004)、《我的魔法》(2008)都是将故事发生背景设置在HDB公寓中。

② 由于第一代“新浪潮”导演邱金海(生于1965年)、梁智强(生于1956年)和唐永健(生于1972年)等大都是50—70年代生人,年轻导演如巫俊峰(生于1983年)和陈哲艺(生于1984年)则大都是80年代生人,所以目前学界将年龄列入了划分两代新加坡“新浪潮”电影导演的标准之中。

③ 如巫俊峰先后在义安理工学院的电影与媒体研究学院和拉萨尔艺术学院的普兰特电影与动画学校学习过,这两所都是新加坡知名的电影学院;陈哲艺也先后在义安理工学院的电影与媒体研究学院和英国国立电影电视学院就读。

④ 尽管K·拉加歌帕也是从2010年开始制作长片的新加坡电影人,但因其少数族裔和50年代生人的背景主要被学界和业界列为新加坡-泰米尔语电影的典范来讨论,鲜少被归类到新加坡“新浪潮”电影中。

⑤ IMDA是原新加坡资讯通讯发展管理局IDA(The Info Communication Development Authority)和新加坡媒体发展管理局MDA(Media Development Authority)在2016年合并重组后所产生的机构。

⑥ 所有的资助都是以较低者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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