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人君,徐 扬,赵 雁
(云南农业大学 园林园艺学院,云南昆明 650201)
关键字:风景园林;综述;休闲农业园;康养型;自然教育
长期以来,大规模、高密度的城市住宅规划建设以及高强度的工作环境阻碍了城市自然环境的发展,隔离了大众与自然景观的接触,“亚健康”的生活方式与“自然缺失症”已成为人类共同的现代病[1]。拉近人们与环境的距离,让人们在自然中舒缓压力,已成为景观建设需要考量的重要方面。乡村生态环境中蕴含着丰富的自然以及人文资源,是景观疗养与自然教育的环境基础[2]。加之,当代大多数城市家庭对亲子休闲旅游的需求持续上升,政府部门对自然教育、健康和乡村景观的发展愈发重视。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鼓励开展乡村旅游建设,支持各地企业、合作社或农民通过先进的思想和创新的理念对资源进行跨界整合,推动农林产业与旅游、生态、康养、科技和文化等产业进行全面融合。
鉴于此,建立自然教育与康养型休闲农业园结合的复合型园林是最优选择。本研究通过调查与分析石林耀奇香草谷A、B 地块的改造设计实践,探索以乡村农业景观为基础设施构建康养、自然教育园林的途径,以期为我国康养型休闲农业园林和自然教育的组合型景观建设提供参考。
自然教育滥觞于西方国家,20 世纪40年代初,自然学习开始在欧美等国的乡村受到重视,并被视为“环境学习”的先驱[3]。1948年,国际自然及自然资源保护联盟会提出了“环境教育”的理念[2]。1975年《贝尔格莱德宪章后期》提出“应在正规教育及非正规教育中开展环境教育,环境教育应是所有人的普及教育”的理念[4]。之后,环境教育得到全球范围内的推广与发展。
国内的自然教育是在秉承西方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基础上,综合欧美等国家的环境教育所衍生的一种教育形式[5]。国内的自然教育早期以学习环境保护与治理,培养环境保护意识为目的;后期结合实践活动,体验学习关于自然的事物、现象及过程,形成爱护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2010年,我国的自然教育行业进入爆发式发展,北京、上海、广州等发达城市的发展尤为迅速。但当前国内大部分的自然教育活动仅限于城市中具有优质资源条件的动植物园或郊野公园等场所,而自然资源丰厚的境域——乡村并没有系统性地开展自然教育活动[6],主要原因是国内乡村自然教育体系不够完善,开展自然教育场所与机构的质量参差不齐,所以,自然教育在乡村环境设计中的运用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康养型休闲农业园是指康体疗养主题功能鲜明的休闲农业园。休闲农业园萌芽于西方国家的休闲牧场,有悠久的历史与文化沉淀,能为游客提供养颜、保健和膳食等各种康体养生活动,并设置各类有趣的休闲农业体验活动,使人在身体和精神上达到舒适和谐的状态[7]。19 世纪末,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地,开始探寻休闲农业的建设和发展[6]。最初的休闲牧场来自于美国,主要以养殖牲畜和种植水果及蔬菜为主。20 世纪30年代,许多发达国家普及观光、度假和探险等活动于一体的休闲农业园,如德国的“度假山庄”、法国的“教育农园”和日本的“观光农园”等[8]。一种是观赏型休闲农业园,这种方式在芬兰、匈牙利以及希腊等国比较盛行,城市居民以品尝乡间新鲜食材、居住当地农民村舍和领略田园风光为主。另一种是“乐农型”休闲农业园,即参与体验式休闲农业园,以日本和美国为代表,在观赏型休闲农业的基础上,增设了体验各种农事的环节,更注重游客的参与感[9]。
20世纪60年代,中国台湾地区的休闲农业园开始萌芽,陆续出现许多生态教育体验型农园,但只有少数的农园面积较大、功能较全[10]。大陆地区休闲农业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早期,以整合资源发展、合作型经济模式出现的农家乐为主,2000年以后,秉承西方休闲农业园林设计的理念,结合国内休闲农业建设的现状,形成了更注重生态效益、管理更优化的休闲农业园[11]。2014年,农业部农产品加工局副局长刘明国将我国的休闲农业分为4种类型,即农家乐、民俗村、农业园和休闲农庄[12]。这4种休闲农业形式均建立在农业用地的基础上,开展各种农业活动,但由于场地局限于乡村和农田,易造成景观千篇一律、功能形式单调重复,由于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影响力较小。而康养型休闲农业园在农田生产性功能的基础上,增加多种特色的农业和非农业休闲活动,并通过丰富的组织模式与游客产生互动,更富有时代性(表1)。
表1 康养型休闲农业园与4种传统农业形式的对比Tab.1 Comparison on health-care leisure of agricultural park and four traditional agriculture parks
续表1Continued
康养型休闲农业园是人们进行园艺栽植、农耕等参与式活动的场地,是提升公众参与性、拉近人与自然相处距离、实现乡村更新以及促进康养保健和自然教育的载体。但当前我国大部分休闲农业园还停留于追求其生产性的层面,在教育、康体保健和公众参与等方面的作用不大。大力推进融入了自然教育的康养型休闲农业园,将其作为自然教育与康体保健的载体有极大的发展空间。
作为主题鲜明的休闲农业园,康体养生是核心功能。在规划设计中,应着重强调园区的康体养生功能,设置丰富多样的养生、保健、疗养等体验活动。通过芳香植物的药用性、气味以及让体验者进行相关疗养康复的活动,使人在自然环境中改善自身的亚健康状态。
与传统康养型休闲农业园相比,融入了自然教育的康养型休闲农业园,不仅可以以科学的方式普及人们对自然环境的认知度,而且可以有效改善当前枯燥乏味的自然教育,通过设置户外园艺操作与农耕活动、开展趣味生态环境的专题讲座等,增添趣味性的同时让游客了解植物生长的过程,学习农作物衍生产品的制作,获得植物学、生态学等理论知识。
景观中的自然教育与康养保健功能都是通过人们参与体验有关活动来发挥效应。设计园艺活动体验、科普趣味小知识问答、园艺美容疗养服务等吸引游客参与到景观活动中,普及自然教育,感受康体保健的功效,同时体验到景观设计所带来的乐趣。
农业生产是康养型休闲农业园区的根本,是区别于其他旅游项目最关键的要素。可充分利用乡村本身的农业资源,设置相关农业特色景观,以果树种植、蔬菜种植、主要经济作物种植和农副产品加工等为特色,以生产为基础推动该类园林生态、观赏和经济价值的发展。将康养型休闲农业园作为自然教育的空间载体,引导城市居民在劳动、游玩、交流中学习自然知识,增强自然认知,对实现人与自然的互动,促进农作物景观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农业是一个覆盖面很广的概念,有许多各具特色的功能,可以根据所处区域的特征设置区别于同类型农业公园的特色分区、活动和游线等。这是众多农业园特色纷呈的重要原因,也是农业园林增加吸引力的重要手段。而大量现有休闲农业园总是模仿其他农业园的相关设计,造成市场上休闲农业景观相似度高,应摒弃这种生搬硬套的设计方式,打造以自然教育与康养为核心和重点的休闲农业园,也应在自然教育与康养保健的理念上综合地域生态农业特色和当地民俗文化,如西部城市的放牧习俗、南方的捕鱼活动等,都是能体现当地文化、展现区域特征的农业活动。
多样化的场地功能布局能吸引大量游人进入康养型休闲农业园中,作为综合性休闲农业园,可利用土地的兼容性创造多样化的空间景观,在不同的空间中将自然教育、康体保健的理念与人们的休憩、娱乐等行为关联起来,达到兼顾多种功能下景观空间整体提升的目标。在其建设过程中不能仅以栽培果、蔬、花等植物为主,其形式类似于生产性园圃,应在此基础上结合休闲、观赏与康体等功能展开设计,一方面可以使人在步移景异的过程中产生层次丰富的体验感受,另一方面可在其他活动的进行的同时宣传自然教育。
生态化是当代休闲农业园林的一个重要内容,是一种可持续发展的运行方式和多维度平衡的共性发展模式,融入生态景观的发展,能兼顾短期与长远、现实与可能、潜力与恢复力的开放系统,能将高性能、低成本、易维护等诸多节约型因素进行综合考量与平衡[13]。康养型休闲农业园作为开展生态自然教育的重要场所,多以农田为规划样地,以农业生产、生态康养和农业体验等为目的,为减少场地生态破坏,需要统一基质结构,再调整种植结构,设计时可利用原有植物或者移栽当地树种,建立完善的生态景观基质,其空间格局可兼备景观稳定性与平衡性,实现景观尺度的优化配置。
石林耀奇香草谷位于昆明市石林县台湾农民创业园内,于2009年建成,总面积约为199.8 hm2,目前在昆明地区属于规模较大的康养型休闲农业园,场地内部兼具农业科研(与云南各大高校以及研究院进行植物研发合作)、康养休闲、产品加工等功能。园内有A、B 地块,早年仅作为芳香植物研发种植区域,后期未经管理维护处于荒废阶段,致使项目整体性不佳。改造设计部分面积约为4.55 hm2,A块面积3.8 hm2左右,B 块面积0.75 hm2左右。前期调研发现,优越的地理位置和适宜的气候条件造就了种类繁多的植物资源与独特的自然景源(石林风景区),这些高附加值的资源可通过空间渗透等措施转化为石林耀奇香草谷的特色。但从体验用户游玩的功能性、景观性、人性化及设施设备等需求方面考虑,发现场地面临功能布局无法满足人们活动需求、道路体系不完善、芳香植物种植设计不合理、基础设施缺失和未设置科普相关的设施等问题(图1)。
图1 平面图Fig.1 Landscape plan
在梳理石林耀奇香草谷现状资源的基础上,沿用原有场地以保健结合农业科研,充分利用场地内芳香植物种类繁多的优势,确定“康养·科普”为场地主题,从饮食康养、园艺康养和植物康养等方面实现“康养”的需求,通过建立科普馆与开发芳香植物数据库来推动“科普”的功能,形成集花果采摘、康养健身、园艺操作体验和科普教育于一体的自然科普康养型休闲农业园。
4.3.1 用地布局
场地由A、B 地块组成,为直观展示景观效果,采用“两环、多节点”的构架布局,“两环”即项目A块与B 块景观轴线串联各自区域的各个节点,形成各自景观区域内的景观环线。“多节点”则是A、B 地块内设计的多个景观节点。
从场地实情出发,根据不同的结构和环境承载能力,划分为园艺活动体验区、自然生态科普区、酒店休憩观赏区、花海餐厅养生区、排毒养颜疗养区、康养广场活动区和特色民宿景观区7 个区域(图2)。
图2 功能分区图Fig.2 Functional zoning map
4.3.2 主要景观节点塑造表达
园艺活动体验区位于项目A块西侧,以建设“种植—采摘—加工”一体化的农事体验场所与宣传自然科普教育为主,由种植体验园、采摘园和DIY制作园3 个部分构成。种植体验园以引导游客参与园艺栽培和农耕活动为主,通过开放式的农事活动空间让游客体验栽植与培育植物活动,在实践中体验给植物浇水、施肥和除草等活动,加强对植物农耕和生态系统等抽象概念的理解。采摘园园内规整有序的布局,规避了一般生产性农园的脏乱感,大量种植可食用且观赏性较强的芳香植物,形成丰富的林产品景观,供体验者更舒适地采摘与观赏,增加城市居民的体验感。DIY 制作园(场地内建筑均为原有建筑,为契合场地理念更换了建筑使用功能)为游客提供室内的植物加工场所,以在采摘园内采取的芳香植物为制作原料,经过仪器提炼萃取成精油或加工成手工香皂、香水、香料或者将其直接制作成干花标本等通过一系列的制作实践活动,建立游客对于自然植物用途的认知。
排毒养颜疗养区位于项目A 块中部,以芳香植物保健馆为中心,周边栽植安神解压的芳香植物,馆内设置水疗、药浴和针灸等保健理疗服务,帮助游客内外调理,达到排毒养颜、美容护肤以及缓解压力等功效。
花海餐厅养生区位于项目A 块东北侧,为露天式餐饮场所,处于自然花海中心,拥有开阔的观赏环境,打破了室内餐厅的沉闷感。餐厅周围以片植的方式栽植各类芳香植物,每到开花季节展现不同的色彩构成。为延续白天花海景色,夜晚用灯饰点缀花海,宛若繁星的梦境,既延伸景点的观赏时间又兼顾了夜间品尝美食顾客的视野。
自然生态科普区位于项目A 块中南部,科普馆位于场地中央,四周种植芳香植物,场馆内布置各类芳香植物的图片、标本并开展生态环境讲座,以宣传自然生态知识,外部则构建了场地专属芳香植物数据库,以样地内种植的101种芳香植物为基础,设置每种植物的专属二维码科普牌(图3),游客通过扫描二维码可获取相关植物的基本信息(图4)。为增强体验者学习的趣味性和互动性,优化二维码内容,融入了植物故事传说、有奖问答以及植物产品等信息。当前仅对科普馆外部进行了挂牌试验,结果表明游客对于植物二维码的应用比较满意。
图3 植物标识牌Fig.3 Plant identification cards
图4 二维码详细内容Fig.4 Details of QR code
鉴于原有场地对生产性景观偏好高于非生产性景观,并与各空间功能的契合度较低,对场地进行植物景观规划时,从保持空间环境原有生态的角度出发,在旧有植物景观的基础上对整个场地内的芳香植物进行移栽,以乔木—灌木—草本构成的复层式植物群落配置方式作为场地植物配置的“层模型”,搭配各类植物香味,营造出能给人以自然现状归属感的植物景观。可在采摘园选取石榴(Punica granatum)、葡萄(Vitis vinifera)、蓝莓(Vaccinium cor⁃ymbosum)、草莓(Fragaria×ananassa)等可食用类芳香植物和东京樱花(Cerasus yedoensis)、玫瑰(Rosa rugosa)及薰衣草(Lavandula angustifolia)等观赏性较强的植物种植,搭配马蹄金(Dichondra micran⁃tha)、金边吊兰(Chlorophytum comosum)和金叶过路黄(Lysimachia nummularia)等地被类植物,既能满足游人们的采摘需求,又能营造出自然田园风光。在花海餐厅养生区,在五个区域内分别种植花期为3月到6月的玫瑰色香叶天竺葵(Pelargonium grave⁃olens);花期为11月到次年4月的淡蓝色迷迭香(Salvia rosmarinus);花期为6月到8月的紫色薰衣草;花期为4月到5月的淡粉色突厥蔷薇(Rosa dam⁃ascena)以及花期6月到9月的橙色百日菊(Zinnia elegans)。杜英(Elaeocarpus decipiens)零散地分布在花海中,沿阶草(Ophiopogon bodinieri)则衔接花海与草地,起到过渡的作用。在排毒养颜疗养区,结合特定芳香植物的自然香气对人体起到保健作用,乔木上运用了桂花(Osmanthus fragrans)、九里香(Mur⁃raya paniculata)和刺槐(Robinia pseudoacacia)等可以杀菌消毒、缓解紧张和焦虑的芳香植物,灌木采用米仔兰(Aglaia odorata)、香桃木(Myrtus commu⁃nis)、狭叶栀子(Gardenia stenophylla)和假连翘(Du⁃ranta erecta)搭配,地被采取甜罗勒(Ocimum basili⁃cum'Sweet')、母菊(Matricaria chamomilla)、香叶天竺葵和留兰香(Mentha spicata)[13]的特定搭配,可以放松神经,缓解压力,改善睡眠质量,达到由内而外的疗养功效。
针对景区内场道路级别单一的问题,在构建原有场地内环线的基础上完善并新建道路形成三级体验路线。I 级体验路线以场地内部不同地块的道路为主,宽4 ~5 m,可让游客观览整个场地风貌。II 级体验路线串联各个不同类型的景观节点,可让体验者穿梭于景观场地内部的各个节点。III 级体验道路是以II 级道路为基础,通过环形、树枝形和放射形道路向各个体验空间内部延伸,以中心式穿过、端点式到达和边缘式绕行的方式对不同空间内的体验场所进行有序组织,可让体验者参与不同类型和层次的体验活动[14]。
基于自然教育与康养型休闲农业园相关理论的阐述,提出该类园林设计的可行性与意义,总结其营造方式,并以石林耀奇香草谷A、B 地块改造为例,通过景观现状评价、场地理念提取、空间构架构造、系统规划设计4个方面内容的演进与叠加,传承与创新原有文化,同时将空间规划与资源环境合二为一,突出场地整体性与参与性,实现“康养·科普”的设计目标。在当前康养休闲农业园建设蓬勃发展时期,融合自然教育的规划,相信能够为探索更多形式、更多元化的休闲农业园的设计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