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琳 黄坤 杨友鹏 高峰 程建平 于久飞
100123 民航总医院(北京大学民航临床医学院)消化肿瘤科(赵晓琳、黄坤、程建平、于久飞),心内科(高峰); 100049 航天中心医院(北京大学航天临床医学院)消化内科(杨友鹏)
急性冠状动脉综合征(acute coronary syndrome,ACS)的抗栓(抗凝或抗血小板)是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percutaneous coronary intervention,PCI)的重要组成部分[1],可预防、降低围手术期和长期的缺血性心血管事件,包括支架血栓形成和再发心肌梗死等[2]。然而,抗栓治疗增加出血事件的发生。其中,消化道出血(gastrointestinal bleeding,GIB)发生率为10%~15%[3-4]。GIB会影响预后,增加早期(住院期间和出院30 d)和晚期发生不良心血管事件(major adverse cardiac event,MACE)风险[5-7]。因此,需要重视发生GIB的高危患者。
我们回顾性分析2014年12月1日至2019年10月31日在民航总医院和航天中心医院心内科行PCI的ACS患者,探讨随访1年发生出血事件和缺血事件的风险。
双中心回顾性病例对照研究。2014年12月1日至2019年10月31日在民航总医院和航天中心医院行PCI治疗的ACS患者共有3 582例,其中男性2 029例(56.6%),平均年龄为56.9岁。根据PCI围术期是否发生GIB,分为GIB组(69例)和对照组(3 513例)。
纳入标准:(1)年龄18~85岁,男女不限;(2)有胸痛等缺血症状,经心电图、心肌酶等检查明确诊断为ACS;(3)均接受PCI术;(4)临床资料完整;(5)同意随访。排除标准:(1)年龄<18岁,或>85岁;(2)有消化系统恶性肿瘤病史;(3)有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或门脉高压性胃病;(4)有出血倾向的血液系统疾病或自身免疫性疾病;(5)心、肺、肝、肾等脏器功能严重障碍;(6)脑卒中等脑血管事件;(7)近期行大手术史;(8)神志不清,不能配合治疗;(9)拒绝随访。本研究符合医学伦理学要求,获得本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
收集并记录患者人口学资料(年龄、性别、吸烟史、体质指数)、既往病史(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心房颤动、慢性肾脏病、消化性溃疡)、ACS类型(不稳定性心绞痛、非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心功能(左室射血分数、左室舒张末期容积、左室收缩末期容积)、治疗[阿司匹林、氯吡格雷、替格瑞洛、低分子肝素、血小板糖蛋白Ⅱb/Ⅲa受体拮抗剂、口服抗凝药(华法林、利伐沙班、达比加群酯)、非甾体抗炎药、类固醇和质子泵抑制剂(proton pump inhibitor,PPI)]和PCI治疗情况(罪犯血管、病变血管数、GRACE评分、Killip分级>Ⅱ级率、术后TIMI血流3级率、完全血运重建率、抽吸导管)。
GIB患者均行消化内镜检查,并根据内镜下出血分级(Forrest分级)评估再出血风险,包括(1)Ⅰa级:可见喷射性的动脉出血;(2)Ⅰb级:可见活动性渗血;(3)Ⅱa级:溃疡处可见裸露的血管;(4)Ⅱb级:溃疡处可见血凝块附着;(5)Ⅱc级:溃疡为黑色基底,未见出血及血凝块;(6)Ⅲ级:基底洁净。
主要通过门诊和电话随访,评估PCI术后1年再发出血事件和MACE事件。其中,出血事件参照出血学术研究会(bleeding academic research consortium,BARC)出血定义[7]。轻微出血为BARC 1型出血,严重出血为BARC 3型和5型出血,有临床意义的出血为BARC 2型、3型和5型出血。MACE事件包括全因死亡、再发心肌梗死、再次行血运重建和因心力衰竭住院。
69例(1.9%)围术期发生GIB。中位出血时间为PCI术后3.0 d,胃镜检查发现,3例(4.3%)贲门黏膜撕裂综合征,43例(62.3%)胃溃疡,3例(4.3%)胃癌、3例(4.3%)出血性胃炎,1例(1.4%)胃息肉,16例(23.1%)十二指肠溃疡。
如表1所示,与对照组相比,GIB组患者年龄更大、女性更多、体质指数较低,更多合并高血压、心房颤动、慢性肾脏病和消化性溃疡病史(均为P<0.05);此外,GIB组患者的替格瑞洛和口服抗凝药使用率显著高于对照组(均为P<0.05),而PPI的使用率显著低于对照组(P<0.05)。
表1 GIB组和对照组的基线临床资料比较
GIB组的右冠状动脉为罪犯血管率(34.8%比24.4%)、GRACE评分[(170.9±28.1)分比(165.7±20.3)分]、替罗非班使用率(34.8%比21.1%)和抽吸导管使用率(17.4%比9.5%)均显著高于对照组(均为P<0.05),而三支冠状动脉病变率(47.8%比62.0%)和完全血运重建率(69.6%比78.5%)显著低于对照组(均为P<0.05),但两组的Killip分级>Ⅱ级和术后TIMI血流3级率等均相似(均为P>0.05)。
平均随访(12.4±3.3)个月,失访509例(14.2%)。随访期间,与对照组比较,GIB组的全因死亡(4.7%比3.3%)、再发心肌梗死(13.0%比8.3%)、再行血运重建(8.7%比7.3%)、因心力衰竭住院(8.7%比7.2%)和MACE事件(34.8%比27.7%)、轻微出血(BARC 1型)(29.0%比20.4%)和严重出血(BARC 3型和5型)(4.3%比2.4%)的发生率均相似(均为P>0.05),但GIB组的有临床意义出血(17.1%比8.8%)的发生率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
将单因素logistic分析中所有可能影响有临床意义出血的因素(P<0.2),进一步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结果显示,年龄>65岁(RR=1.813,95%CI:1.021~3.219)、女性(RR=2.014,95%CI:1.253~3.237)、消化性溃疡病史(RR=2.152,95%CI:1.156~4.006)、慢性肾脏病≥2期(RR=1.623,95%CI:1.196~2.202)和口服抗凝药(RR=1.352,95%CI:1.032~1.771)均为影响有临床意义出血的独立危险因素,而PPI为其保护因素(RR=0.573,95%CI:0.345~0.952)。
围术期发生出血增加了ACS患者随访发生缺血事件风险[8-9]。ACUITY试验纳入了13 819例ACS患者,随访发现,GIB的发生率为1.3%,GIB是影响随访30 d发生不良缺血事件的重要因子,复合缺血事件的HR为1.94[10]。在PAMI研究中,发现GIB显著增加6个月随访的死亡风险(14%比4.6%)[11]。与既往研究不同,本研究发现与对照组比较,GIB组的全因死亡(4.7%比3.3%)、再发心肌梗死(13.0%比8.3%)、再行血运重建(8.7%比7.3%)、因心力衰竭住院(8.7%比7.2%)和MACE事件(34.8%比27.7%)的发生率均相似(均为P>0.05),但GIB组的有临床意义出血(BARC 2型、3型和5型)(17.1%比8.8%)的发生率显著高于对照组(P<0.05)。因此,需要重视围术期发生GIB的高危患者。
抗栓等可增加出血的发生风险。研究发现,双联抗血小治疗通常会增加GIB的风险[11]。此外,大量研究证实高龄、ST段抬高型心肌梗死、心脏骤停、贫血、吸烟、糖尿病和既往出血史或消化性溃疡病等均显著增加GIB的发生风险[12-13]。与既往研究相似,本研究发现,年龄>65岁(RR=1.813)、女性(RR=2.014)、消化性溃疡病史(RR=2.152)、慢性肾脏病≥2期(RR=1.623)和口服抗凝剂(RR=1.352)均为影响有临床意义出血的独立危险因素。
PPI可降低PCI治疗患者短期再发出血的风险[14]。COGENT试验纳入3 761例ACS接受PCI治疗的患者,随访180 d发现,PPI组的明显或隐匿的GIB、有症状的十二指肠溃疡或糜烂、阻塞或穿孔等复合事件风险显著降低(HR=0.34,95%CI:0.18~0.63)[14],明显的出血发生率显著降低(HR=0.13,95%CI:0.03~0.56)。此外,根除幽门螺旋杆菌有利于降低GIB的发生风险[15]。同既往研究结果类似,本研究发现,PPI为有临床意义出血的保护因素(RR=0.573)。因此,对于此类GIB高危患者,我们建议消化科就诊,推荐使用泮托拉唑、雷贝拉唑等PPI,并定期行消化内镜随访。
总之,ACS患者随访1年,围术期GIB可显著增加有临床意义出血的发生风险,PPI可降低再发出血风险。但本研究有一定局限性,为回顾性病例对照研究,纳入的周期较长,未评估长期随访情况,故需更多研究证实。
利益冲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