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晔,于小涵
(哈尔滨工程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资源型省份拥有丰富的煤炭、石油和林业等自然资源,资源开采及加工相关产业对当地经济具有很大贡献。在工业化初期,由于生产能力快速扩张,资源型省份为全国工业化建设贡献了大量自然资源。然而,随着中国经济向工业化中后期推进,中国7大资源型省份面临着资源枯竭、经济增长动力不足和增长速度减缓并存的困境。如何带动资源型省份脱离经济发展困境是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中之重。
主导产业具有高成长性、强带动性和广扩散性等特点,能够带动区域经济高速增长。随着主导产业演化和变迁,产业结构逐渐趋向合理化和高级化。从产业发展的历史进程来看,主导产业的形成、发展和转换,是推动整体经济发展的根本因素和原动力。工业化初期,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此时的工业主导产业多为轻工业,如食品和纺织等;在工业化中期,主导产业渐渐向重工业转移,多为资本、资源密集型产业,如煤矿、冶金和化工等;在工业化后期,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开始追求质量,主导产业也逐渐从资本和资源密集型产业向汽车和高端装备制造业转移[1]。由此可见,主导产业的形成、发展和转换,是推动整体经济发展的根本因素和原动力。
针对主导产业的选择,经典的选择基准有收入弹性基准、生产率上升基准、关联度基准和扩散效应基准等,后续研究逐渐使用综合基准,如朱美等[2]选择产业关联、发展潜力、比较优势和产业就业效应建立了主导产业选择评价,郑珍远等[3]选择市场发展潜力、产业优势、经济效益、产业波及度和生产诱发度5个维度。评价方法多采用主成分分析法[4]、因子分析法[5]、层次分析法[6]、偏离份额分析法[7]、数据包络分析法[8]、耦合度分析[9]和综合评价法[3]等。随着工业化进程发展,主导产业也会随之演化和变迁。研究发现,发展中国家普遍面临的中等收入陷阱是导致中国目前产业升级困难的重要原因之一[10]。此外,要素专用性[11]、技术路径依赖性[12]、产业转移成本[13]、传统产业增长动力不足和新兴产业发展相对滞后[8]等是阻碍主导产业更替的主要因素。
关于工业化阶段的判别,可分为单一标准和综合标准。钱纳里等[14]根据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总商品生产部门增加值中制造业增加值所占的比重对工业化阶段进行划分;陈佳贵等[15-16]则从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经济结构、空间结构和就业结构5个维度对中国各地区工业化阶段进行了测度,结果表明2010年中国进入了工业化后期阶段,其中长三角地区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后半阶段,东北地区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前半阶段,中部和西部仍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孙久文等[17]以江苏、河南及新疆为代表省份判别得出江苏处于工业化高级阶段,河南和新疆目前处于工业化发展的中期阶段。可以看出,中国各区域的工业化进程存在明显的梯度化差异性。
综上,学者们对中国工业化阶段划分、主导产业选择及演化方面已有了较为深入的研究,较为认可中国不同经济板块处于工业化进程的不同阶段。但是,主导产业及其演化特征如何决定该区域工业化进程,鲜有文献研究。尤其是经济欠发达的资源型省份在工业化进程中主导产业的演化特征及原因分析研究更为少见。而这些研究对于刻画中国资源型省份在工业化发展动态进程中主导产业的演化规律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对于中国区域经济平衡充分发展也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本文以黑龙江省为例,根据2007年和2012年投入产出表构建主导产业评价指标体系,结合黑龙江省所处的工业化发展阶段,分析主导产业演化特征及其障碍原因,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投入产出分析通过揭示区域内产业间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的关系分析产业转移与更替过程,是研究产业关联和产业结构的重要分析工具。一般认为,生产率上升较快的产业具有较快的技术进步速度,本文在郑珍远等[3]指标体系基础上,加入“生产率优势”维度反映主导产业的高成长性特征。评价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主导产业选择的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leading industry selection
逼近理想解排序法(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TOP-SIS)是根据各个指标与理想解的贴进度排序而对评价对象进行综合评价的方法。过程如下:
1)构建初始化决策矩阵:
Xij=(xij)m×n
(1)
2)转换为无量纲化决策矩阵:
(2)
3)熵权法构建加权决策矩阵:
(3)
(4)
式中:Hj和ωj分别为第j项指标的熵和权重。将权重ωj与无量纲矩阵Yij相乘得加权矩阵:
Vij=ωj×Yij
(5)
4)计算被评价对象与正负理想解的距离D为:
(6)
5)计算被评价对象与理想解的贴近度ξi为:
(7)
式中:i=1,2,…,m;j=1,2,…,n。
由于主导产业的产业类型与该区域的工业化进程息息相关,因此有必要结合区域的工业化发展阶段分析主导产业的演化。本文参考陈佳贵等[15]、黄群慧[16]提出的工业化阶段判别标准,如表2所示。
表2 工业化阶段判定各指标标志值Table 2 Indicator value of industrialization stage
采用阶段阈值法对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再根据衡量工业化水平的指标体系和相应阶段标志值,选择加权合成方法构造工业化水平的综合指数为:
(8)
式中:K为该地区工业化水平的综合评价值;Mp为单个指标的评价值;n为评价指标的个数;λp为各评价指标的权重,可得到工业化阶段判定结果。
主导产业选择的评价体系中,劳动生产率为工业总产值比平均就业人数,资本生产率为固定资产原价比工业总产值。数据来自《黑龙江统计年鉴》、黑龙江省2007年和2012年投入产出表。
在工业化阶段判定部分,结合投入产出表的发布年份,本文选择2007、2012和2017年3个年份判定黑龙江省所处的工业化发展阶段,数据来自《黑龙江统计年鉴》。由于2012年之后不再发布工业增加值数据,无法直接计算制造业结构。本文先计算出制造业生产总值占工业生产总值的比例,再根据工业生产总值结构推算出制造业生产总值结构,用制造业生产总值结构近似代替制造业增加值结构。另外由于统计制度变化,2011~2013年三次产业就业人数缺失,采用线性回归方法进行数据补全。
利用TOP-SIS法计算各个产业部门综合得分,选出2007年和2012年的主导产业,结果见表3。选择高于0.3的产业部门作为主导产业,最终得到2007年主导产业为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食品制造及烟草加工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化学工业和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2012年主导产业与2007年大致相同,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和燃气生产及供应业被替换成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各个主导产业在市场发展潜力、产业优势、经济效益、产业波及度、生产诱发度和生产率优势维度分值如表4所示。
表3 主导产业贴进度测算结果Table 3 The closeness of each index and ideal solution
表4 主导产业子维度贴进度测算结果Table 4 The closeness of secondary index and ideal solution
在经济发展水平维度中,依据《美国统计摘要》发布的CPI指数,计算出2007年与1970年美元折算因子为5.34,从而得到在2007年美元不变价水准下,各工业化发展阶段的人均GDP实际水平。参考陈佳贵等[15]的指标权重对人均GDP、三次产业占比、制造业增加值占比、第一产业就业人口比和人口城市化率进行处理,其中在三次产业占比维度中,用等权重法处理。最终得到2007年、2012年和2017年黑龙江省工业化分值分别为27.0、38.7和62.7。
参考黄群慧[15]对工业化阶段的等距判别的思路,将工业化中期再细分为工业化中前期(34~44),工业化中期(45~55)和工业化中后期(56~66)3个阶段。可见黑龙江省2007年为工业化前期,2012年处于工业化中前期,2017年进入到工业化中后期。可以看出,目前黑龙江省的工业化仍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并没有进入到工业化后期,滞后于全国平均水平。
表3表明,2007年和2012年黑龙江省的工业主导产业几乎都是重化工业,且多为煤炭、石油等能源型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对黑龙江省经济发展并没有起到引领作用。对比发现,2007年的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燃气生产和供应业2个主导产业被2012年煤炭开采所替代,说明黑龙江省工业主导产业从能源加工与生产产业向产业上游的能源开采行业转移,产业结构并没有升级。而工业化中期向工业化后期发展的主要特征就是主导产业逐渐由资本密集型产业向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转换[1],因此可以看出,黑龙江省在工业化前期(2007年)向工业化中前期(2012年)的迈进过程中,主导产业并没有发生明显的更替。这也就解释了近年来黑龙江省经济并没有出现较大幅度地经济增长、经济增长水平明显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原因。
3.2.1 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
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主导产业地位明显。2007和2012年的综合得分均为第1名,说明该行业作为黑龙江省的主导产业具有巨大优势。黑龙江省作为资源型省份,石油天然气资源的拥有量和开采量居全国的前列,自然资源对该省经济发展起着强有力的支撑作用。从表4可以看出,该行业的产业优势、经济效益和生产率优势在7大主导行业中位居第1,市场发展潜力位居第2,这说明在黑龙江这样的资源型省份中,资源型产业仍然具有突出的比较优势。
3.2.2 食品制造业及烟草加工业
食品制造业及烟草加工业主导产业地位重要性增加。该行业2007年位居第3名,2012年上升到第2名。黑龙江省是农业大省,2011年以来粮食产量连续10年位居全国第一。黑龙江省不仅是全国的大粮仓,也是重要的绿色食品基地。从粮食生产到食品加工的一系列产业链能够诱发相关产业的生产需求,吸纳大量就业人口。从表4可以看出,该行业的市场发展潜力在7大主导产业中位居首位,说明该行业在黑龙江省具有非常大的发展潜力,并且对其他产业的发展具有很强的带动作用。
3.2.3 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
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主导产业地位略有下降。该行业从2007年第2名下降到2012年第3名,变化幅度不大。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的生产率优势位居第2。市场发展潜力等指标在7大主导产业中均排在中游,该行业既是能源生产行业,也是资源依赖型行业,是工业化进程中极为重要的能源和资源供给部门。
3.2.4 化学工业
化学工业主导产业地位重要性增加。该行业排名从2007年第7名上升到2012年第4名,表明该行业对于黑龙江省工业经济发展的主导作用逐渐增强。其中,化学工业的产业波及度和产业诱发度在7大主导产业中均位居第2,说明发展该行业可以更有效地促进黑龙江省其他产业发展。该行业是煤炭开采业和洗选业以及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等资源型产业的延伸产业,这说明随着工业化中期进程的推进,黑龙江省资源产业链在逐步延长深化。
3.2.5 煤炭的开采和洗选业
煤炭的开采和洗选业主导产业地位重要性增加。该行业从2007年的第13名上升到2012年的第5名,上升幅度较大。从表4来看,该行业的发展潜力、生产诱发度和生产率优势较低,经济效益、产业优势、产业波及度均是中等水平。黑龙江省作为资源大省在煤炭资源上具有资源禀赋,即使近年来面临资源枯竭的困境,该行业与煤炭加工产业形成合作,延伸了产业链长度,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黑龙江省经济增长。
3.2.6 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
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主导产业地位重要性增加。该行业属于金属矿采选业的接续产业,从2007年的第8名上升到2012年的第6名。作为资源产业链上的产业,该行业的产业波及度和生产诱发度在7大主导产业中最高,说明在工业化发展的中期阶段,由资源开采业延长出的对资源的加工业与其他产业的关联度大、产生的波及效果强。同时,该产业的市场发展潜力和产业优势在7大产业中最低。这也说明黑龙江省在工业化中期向中后期过渡过程中,资源依赖型产业的市场潜力下降很快。
3.2.7 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
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主导产业地位重要性减弱。该行业在2007和2012年的排名分别为第6名和第7名。从表4可以看出,该行业发展潜力、产业优势和生产率优势得分较低,经济效益、产业波及度和生产诱发度均处于中等。黑龙江省是国家重要的老工业基地,由于改革开放以来黑龙江省经济体制转变缓慢,装备制造业虽然在黑龙江省经济中具有主导地位,但是并没有成为黑龙江省经济发展的排头兵,对经济的主导作用逐渐弱化。由于黑龙江省正处于工业化中期向工业化后期的过渡阶段,该行业逐渐向高端装备制造业转型有利于快速带动黑龙江省经济走向工业化后期发展阶段。
通过对黑龙江省工业化阶段判定结果可知,2007年-2012年-2017年黑龙江省分别处于工业化前期、中前期和中后期阶段。由于资源型省份的自然资源禀赋特征,黑龙江省工业主导产业主要是以资源产业及其延伸出来的重化工业群为主。2007年到2012年虽然主导产业的行业发生了部分更替,但是产业类型并没有变化,而且作为装备制造业代表行业的通用、专用设备制造业的得分和位次均有下降,这说明装备制造业对黑龙江省经济的带动作用减弱。由此可以推断在黑龙江省新兴战略产业的主导产业地位并没有形成,距离真正进入到工业化后期还有较长时期。
黑龙江省作为典型的资源型省份,经济依然是由资源依赖型、资本密集型为特征的传统重化工产业带动发展。主导产业更替不明显的原因可以从2个方面进行分析:1)黑龙江省战略新兴产业的经济增长点并没有形成,无法对全省经济产生较大范围的辐射和扩散效应;2)由于资源型产业具有资本密集特征,资产专用性和技术依赖性使得这类产业难以发生较大幅度的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
1)通过对主导产业选择的综合评价结果得到黑龙江省主导产业的演化特征,黑龙江省主导产业仍以能源产业和重化工业为主,主导产业结构尚未升级,新兴战略产业对黑龙江省经济的带动和引领作用表现不明显。
2)根据工业化阶段的判定结果可知,黑龙江省在2007年-2012年-2017年分别处于工业化前期、中前期和中后期阶段,落后于全国处于工业化后期的整体水平。
3)主导产业没有发生明显更替使得区域经济无法形成新的增长点,这是资源型省份经济增长动力不足、进而导致工业化进程速度慢的主要原因。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建议:1)大力培育战略新兴型主导产业。政府应制定相应优惠政策、产学研三方在人才和资金投入方面协同促进战略性新兴产业向主导产业发展;2)深化并延长资源型主导产业的产业链。资源型产业具有较为坚实和雄厚的工业基础,应加强对传统优势资源型行业的绿色化改造,深化并延长资源型产业链,继续发挥资源型产业对经济的引领和带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