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建炎四年“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

黎毓馨

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的“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1955年浙江杭州疏浚西湖时出水。边长5.5厘米，高4厘米，短矩形把手，背面刻款，印纽右侧为“建炎四年二月日”，左侧为“宣抚处置使司行府铸”，印纽顶端刻“上”字。印面阳文“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12字，分3行，每行4字，篆体，印文与印体一并铸成，铸痕较深，印面有细边框。

曹锦炎考证，“这是一方南宋中央官署印，系掌管宣抚处置使司财务之总领官下属审计司所用之印。‘建炎为南宋第一个年号，‘行府当即‘行少府监或‘行在少府监之简称，本是一种临时机构。因南渡之后有司印記多亡失，彼遗此得，各自收用，尚方重铸造给之，加‘行在二字，或冠以年号，以别新旧”（参见曹锦炎《古代玺印》第155页，文物出版社，2002年）。王宣艳则认为：“南宋时，宣抚使司置于沿边军事重镇，抚绥边境，节制将帅，督视军旅，辟置僚属，统兵作战，为朝廷捍御边防重责所寄。宣抚处置使司许便宜行事，权责略重于宣抚使司。建炎三年（1129年）四月，张浚平‘刘苗兵变立功。五月，高宗接受张浚提出的经略川陕牵制金军南下的建议，并任命知枢密院事兼御营副使张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在秦州（甘肃天水）置司。此印当是张浚被任命川陕宣抚处置使后，其幕府内设机构‘随军审计司所用之官司印。”（参见浙江省博物馆王宣艳《中兴纪胜——南宋风物观止》第49页，中国书店，2015年）。

北宋靖康二年（1127年），金人破北宋都城东京（今河南开封）后废黜宋徽宗、宋钦宗，押解二帝北上，北宋王朝覆灭，史称“靖康之变”。五月一日，勤王在外的宋徽宗第九子、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是为宋高宗，改元建炎元年（1127年）。南宋建立之初，在金兵强劲攻势下，山河沦陷，时势混乱，内忧外患严重。迫于金兵追击，自建炎三年（1129年）二月至绍兴元年（1131）二月，高宗在扬州、杭州、越州等地颠沛流离，一度避兵海上。建炎四年（1130年）四月金兵北撤，高宗升越州为行都绍兴府，次年改元绍兴元年（1131年），葬哲宗废后孟氏于绍兴攒宫。绍兴二年（1132）初，高宗再至临安府。绍兴八年（1138年），正式定临安府为“行在”。

何玉红《南宋川陕边防行政运行体制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一书，系统阐述了两宋之交朝廷在川陕设立“宣抚处置司”，任命张浚为“宣抚处置使”的历史背景，是了解“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的重要文献。建炎三年（1129年）三月，扈从高宗军将刘正彦、苗傅在杭州发动兵变，高宗性命几乎不保。四月，驻防平江的张浚（1097—1164）联合吕颐浩、韩世忠、刘光世平定苗刘之乱。张浚勤王复辟有功，深得高宗信任。从整合西部川陕地方力量组织有效抵抗，减缓金兵南渡压力，确保东南朝廷安全考虑，出生汉州绵竹的张浚“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司秦川”，同年五月高宗诏“知枢密院事兼御营副使张浚为宣抚处置使，以川陕、京西、湖南北路为所部”，“上许浚便宜黜陟，亲作诏赐之”，全权掌管陕西五路（永兴军路、秦凤路、环庆路、鄜延路、泾原路）和川峡四路（成都府路、夔州路、利州路、潼川府路）地方军事、财政、行政事务。张浚出使川陕执掌宣抚处置司四年，绍兴二年（1132）十二月“诏张浚罢宣抚处置使”，绍兴三年（1133年）五月“罢宣抚司便宜黜陟”，绍兴四年（1134年）二月张浚回行在临安府。

宣抚处置使的属官有主管机宜文字、参议官、随军转运使等，随军审计司应为宣抚处置使司的下属机构。绍兴四年（1134年）二月，殿中侍御史常同论张浚之罪，即有“擅造度牒，铸印记”等罪名（参见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三，绍兴四年二月丙午条，第1218页，中华书局，1988年）。罗大经《鹤林玉露》亦记张浚“在秦也，开幕延贤，铸铜为印，形迹似稍专”（参见甲编卷一《因谗赐金》，第5—6页，中华书局，1983年）。由此可知，浙江省博物馆藏西湖出水“建炎四年二月宣抚处置使司行府铸”“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铜印，应为“宣抚处置使”张浚于任内建炎四年（1130年）二月“便宜行事”铸造的幕府属官“随军审计司”官印，是解读南宋建立初年历史的重要实物。

（责任编辑：薛续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