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偷闲月

2021-04-29 21:02徐发明
文学港 2021年4期
关键词:蚌壳师傅

徐发明

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样的天气,与我家相邻的堂伯,坐在堂屋那条长长的木门槛上,弓身俯背,用一个木榔头敲打着圆木条。

圆木条二十来公分长,直立在地面上。堂伯的左手捏在中间,右手拿着木榔头,一下一下稳实地敲打着圆木条的上断面。木榔头是用檀树木做成的,虽说只有拳头那么大,但拿在手上很重实,敲在圆木条上,发出“砰、砰、砰”很沉闷的声音。檀树榔头均匀起落,圆木条在榔头起落的瞬间快速旋转。几个旋转下来,圆本条的上周边沿渐渐冒出有粗有细、卷卷的,形同西洋狗毛毛的木须子。

堂伯时不时放下榔头,拿起圆木条,用一端的木须在右手手掌上轻轻地划几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问堂伯,这是什么?

堂伯说,这是漆帚。

“我就是用它把漆碗里的漆掸进漆筒里面的。”堂伯怕我不明白他的漆帚之说,便比划着作进一步解释。

堂伯是村里唯一的割漆师傅,他说的漆碗、漆筒,作为邻居的我,当然知其本来面目。他所说的漆碗,其实就是从湖畈里捡来的那些十多厘米长的河蚌壳;他所说的漆筒,其实就是小碗口那么大小,三十多厘米长的毛竹管。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堂伯常挎在肩上的那只漆篮里看到的。

堂伯的漆篮,是生产队出钱请当地篾匠师傅制成的。漆篮是腰子形的,高不足四十厘米,前面的中间段,还用竹片做着三条横档,横档里插装着漆刀、漆帚、帆布手套及短烟管等物件。两个侧面都吊装着几个竹管子,是用来盛装刚刚从漆树上收下的漆液的,所以称漆筒。篮子里面就是一排一排叠得整齐的蚌壳,这些河蚌就是插在漆树上接漆液的,故称漆碗。

那个时候我才十二三岁,很少有人跟我说农事方面的事情,而堂伯总爱在我面前说他割漆的事。现在想起来,堂伯喜欢跟我说这些,或许是因为他在别处没有可吹嘘自己的地方了吧。

在生产队大集体时期,堂伯的劳动能力是属于弱势之类的。他体单力薄,干不了挑担扛石的重活;他心不灵手不巧,缺乏扶犁把耖的本领。即使是拔秧、插秧的日常农活,他也因动作缓慢而远远落后于别人。干不了这些重活、技活,堂伯不仅赚不了高工分,而且还常常遭人捉弄,少了尊严,少了话语权。

插秧就是一个例子。因为插秧时人都是弯腰弓背往后退的,插秧速度慢的人,两侧就会被刚插下的秧苗所包围。堂伯就是常常被秧苗围进的人。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就是因为尴尬,几个快的人就会故意趁机捉弄他,把多余的秧把都往堂伯的身后扔,使本来插秧速度很慢的堂伯,更加施展不了手脚,不得不常常起身把身后的秧移到外面,而故意捉弄他的人,就站在田塍哈哈笑。

对这样的恶作习堂伯心知肚明,却不敢吱声,默默忍受,任其欺负。我想,就这样一个在生产队里不敢响响亮亮说一句话的堂伯,怎么能成为全村仅有的一名割漆师傅呢?

我对堂伯割漆之活的好奇,不只是因为他是全村的唯一,还因为他享受的割漆待遇。割漆之活大多时间挤于农村最忙的夏收夏种时节。夏收夏种是每个农民无法躲避的艰苦战役,任凭烈日暴晒、雷电交加,或是蚊叮虫咬,他们都要在田畈里起早摸黑地干,有时甚至还把午饭送到田头去吃。而堂伯每天总是在上午十来点钟的时候就回家了,尽管他说他出门割漆的时候,我还是鼻管子朝天睡得烂熟,但他回家之后总是再不出门干活了,就蹭在家里磨磨漆刀、做做漆帚,刮刮漆筒边沿那些漆渣漆迹,干一些可干可不干,自由得不能再自由了的活。吃过中饭,堂伯又是把草席子往堂屋的地面上一摊“呼——哈——、呼——哈——”地睡上一觉,用不着在暴热的太阳底下去干拔秧、插秧之类的活,只是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象征性地去拔几个秧,算是支援“双抢”。当时,这种待遇只有在社办企业做工的工人才享受得到呢!

堂伯割漆的待遇还远不止这些。他比社办企业工人强多了,那些工人最多只是不用下田烤太阳,而担任割漆师傅的堂伯,还能在割漆的一两个月时间里,获得生产队补贴的稻谷和菜油。据他自己说,这都是基于当时当地有“吃生菜油炒饭可防治漆疮”的传说。那时,拿粮油补贴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我也觉得特别好奇,特别是在堂伯上午十来点钟回家后,坐在大间那条长门槛上“呼嚓呼嚓”大口吃着那碗冒了尖,又伴有浓浓香油味的炒饭时,我就越发好奇地默默问自己:“这么好的事情,咋会落到生产队少有话语权的堂伯身上?”

一次,我就问堂伯,全村这么多人,这么好的待遇咋会落到你一个人的身上,堂伯笑笑说:“人之技之艺,不在于滥而在精,因为全村割漆技术是我最好呀!”

那是一个持续高温的夏天,上午十来点钟的时候,堂伯照常身着一件厚厚的挨了不少补丁的外套,拖着长长的袖子,挎着一只装满了漆筒、漆碗的漆篮,从我家门前走过。我知道,堂伯带着这样满篮子的货回家,肯定又会在堂屋里修理漆碗、漆筒之类的割漆工具,便也赶紧跑到堂屋想看看堂伯修理割漆工具的模样。

走进堂屋,我看见堂伯正脱下着那件厚厚的割漆外套,脖子、胸前都流着粗细不一的汗珠,满脸尽是一副怕热的表情。我问堂伯:“这么热的天气,你为什么還穿这么厚的衣服?再说还背着这么满的一篮子蚌壳。”

堂伯似乎没听见我前半句的问话,只是以吹嘘的口气回答我的后半句话题,甚至顾不及把刚刚脱下的那件还飘散着汗臭与漆臭的衣服去一边放一放,就提在手上跟我说:“我手下的漆碗少说也有两千多,大多数是插在树上,装在篮子的,只不过是我为割漆收漆时需要换补而准备着的,算是千军万马中的小部分呢!”

我相信这个数真不是堂伯吹的。因为那个时候,漆树上割下来的漆液是油漆家具的极好涂料,哪怕没掺入任何颜料,这漆液刷在家具上,家具也会变得油光发亮,如果掺入红、蓝、绿的颜料粉,就可调和成各种不同颜色的油漆,涂在家具上更是漂亮好看,永不褪色,久不脱落,还可防虫蛀油腐,是大家公认的上档真漆。那个时候,谁家小伙长大了需要添张床,哪家闺女快嫁人得添置嫁妆,都得用这种真漆来油漆,否则就是倒牌子。再说那个时候涂料品种奇缺,农家人不用漆液做油漆,还能采到哪些油漆呢?漆液用得广泛,出售的价格自然不菲,漆树便成了农村生产队的主要经济林,山脚溪边,山湾山谷,都能见到大块小块的漆树林,作为村里唯一的割漆师傅,堂伯手头拥有两千只漆碗当然是很可能的事了。

在堂伯的显摆下,我忽然觉得堂伯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一个人要割这么多漆树的漆,而且要把这么多蚌壳里的漆一只一只地倒进竹管子里。最奇怪的是,人家漆树林里一走就会过敏生漆疮,而堂伯要接触这么多漆碗,竟不过敏、不生漆疮。想到这些,我就好奇地向堂伯提了一连串问题,问他是怎样把漆树的树液装进竹管子的、漆液怎不会弄到他手上、漆液弄到他手上真不会生漆疮?

堂伯先是神秘地笑笑,然后说他自有办法。见我不解其意,紧接着又补充说:“你若不信,明天9点多的时候就到后山来,我就示范给你看。”

后山就在我屋后不出五百米的地方,山湾外宽里窄,外低里高,整个湾就是一个畚斗形的斜坡,加上土质沙性重,队里没种上农作物,满湾尽是漆树。这天早上,我以去漆树林附近拾柴为由,仿效堂伯的做法特让母亲做了一小碗生菜油炒饭作早餐,吃下肚后就去后山漆树林看堂伯割漆。

后山的漆树算是村子里最好的一块漆树林了,株株都有碗口那么粗,十多米高,叶子也特别嫩绿而肥厚,不走近漆树林是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的。我沿着山脚小路往漆树林走,刚靠近漆树林时,突然感觉身上鸡皮疙瘩起来。满山的树叶因受连日干燥天气和强烈阳光的影响,都像打盹孩子的头软瘪瘪的,没精打采。而长在这漆树技上椭圆形、毛茸茸的漆树叶子,却是水灵灵的,尤其是树叶的尖尖头,挂着比米粒还小的小水珠,我把它当作漆液,极怕它滴下来落到我的身上得漆疮。

还有,灰褐色的漆树皮上,尽是暗红色、黄褐色的小豆豆,有大有小,麻麻密密,如同爬在树身上的红头蚂蚁,看着就让人发痒。再是一个个一年又一年割漆时留下的刀疤,它像一只只带着泪痕而斜视着我的眼睛,我又怕不小心在自己的身上粘上这些“泪痕”,留下褐色的渍点,然后皮肤红肿起来,最后变成漆疮。我越想越怕,连忙大声叫了起来:“堂伯,你在吗?”

听到我的叫声,堂伯就从漆树林里钻了出来。他还是身着那件厚厚的挨了不少补丁的外套,左手戴着已粘了不少漆液的帆布手套,右手拿着那把自制的漆帚朝我走来,边走边说:“进来么,为什么不进来呀,外面的我都收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要看我怎样收漆的话,就只得到里面来了!”

我说我就怕生漆疮。堂伯却告诉我,来到漆树林千万别去想得漆疮之事,因为一想一担心,身上的汗毛管就全张开了,张开的汗毛管碰上漆树哪怕是树叶的露水,就真的会过敏,会生出漆疮来。

在堂伯鼓励和引导下,我走进了漆树林。堂伯指一株还斜靠一张梯子的漆树告诉我,刚才他就是在梯子上收漆,收完这株漆树的漆液,刚下来时就听到我叫他了,否则还得过一会儿再出来,因为带着漆筒上下梯子很麻烦,既然上去了就得把这株树上的漆液全部收完才下来。

把我领进漆树林的堂伯,再也没急着上梯子,而是来到另一株漆树旁,俯身用那只戴着帆布手套的手,从漆树杆上拔下一只河蚌壳,笑着对我说:“现在你看着,我是这样把漆树的漆液装进竹管子的。”说着,他又用另一手拿着的那把木制漆帚,在蚌壳里用力一旋转,然后把蚌壳的边沿贴着毛竹管子口,再把漆帚往竹管里一推,就把蚌壳里的漆液刷得干干净净。这时,堂伯还要把木漆帚拿到竹管子的内口边用力划几下,直至留在木漆帚上的漆液顺着竹管内壁全流进竹管。

做完这些动作,堂伯笑着说,收漆这活在割漆当中算是最简单的了,真正有技术讲究的,那还是割漆时的刀法了,就是如何割留好漆液流路的这一道活,没有一定手艺是割不好的。说话间,堂伯未问我感不感兴趣,便主动地拿着漆刀,招呼我说:“你过来,我割你看。”

刚想下刀时,堂伯立起身来,看了看身边的几株漆树,自言自语地说:“这几株漆树不够水嫩,漆液不多,我找一株水嫩的割你看。”此时的堂伯真像把我当作徒弟似的,毫无顾忌地把我叫到他身边,让我静心看他割漆。只见堂伯用他那把有点像小人书里画着的那种古兵器的漆刀,用它内弯的一面,斜切着水嫩的漆树,很快在漆树皮上切出了一个V形水槽,再用同样方法把每道水槽的內侧再切深一点,堂伯边切边向我解释说:每条水槽的底部必须深一些,这样就能保证漆液顺着水槽流进漆碗里,否则漆液就会分散流到树皮上,那是一种浪费。还有,割漆槽时下手一定要快,要让树皮整块掉下来,否则树皮弄得过碎或是树皮上的细物掉进了漆槽里,漆液里的渣就更多了,影响漆的质量。

在切了上面的这个V形水槽后,堂伯又对着V形的尖角,切出了一条约两三公分长的直线形水槽,最后在直线形水槽底部用漆刀轻轻割了一条横缝,又顺手在漆篮了取出一只蚌壳,平整地插进刚刚割出的那条横缝里。此时,奶白色的漆液已顺着水槽流进了蚌壳,也就是堂伯所说的漆碗里。

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奇怪起来,流在树身上的漆液是奶白色,而流进蚌壳里的漆液有点褐色了。我问堂伯,这又是什么原因?堂伯告诉我,这是因为漆液受了空气的影响而变色。堂伯说,漆液还因长时间的空气影响,而在表层结膜呢,所以收漆是有时间规定的,必须在两三小时内收完,放进漆筒里的也得用油纸把它密封起来,否则也会浪费漆液。说着堂伯拿着密封好的几个漆筒让我过目。

看完了堂伯收漆割漆的各个操作,我也没了什么新鲜感了,正想走出漆树林去外面拾一点柴带回家时,堂伯突然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做割漆师傅?”我刚想回答,这当然是堂伯为了从生产队里多得工分和粮、油补贴,却又被堂伯自豪地抢了回去:“那是因为我还可从这里赚点活路钱。”

“你把这漆卖给人家?”我好奇地看着堂伯。

堂伯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说:“这漆怎能卖,它是集体的,一卖就坐牢,我说的是可做半个漆匠佬。”

我知道,堂伯一旦开口跟我说割漆的事,我不走他是不会收口的,见他快要打开新的话题,我便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好、好,你继续收漆吧,我还要去山上拾柴呢!”说着便跑出了漆树林。

有一次,我路过村边的大台门,听见里面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就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的廊檐里围着一群人,人群中冒着一股青烟,缓缓升向天井的上空。我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便跑过去钻进人群,发现这么多人围观的,竟是堂伯在干活。

此时的堂伯,手拿一根手指般粗的木条,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土灶边。土灶是用一个砖坯搭成的,灶膛里烧着柴火,柴火上搁着一只小铁锅,铁锅盛着锈水般的东西,表面起起落落冒着有大有小的水泡。堂伯时不时弯腰用一根小木条在铁锅里捣鼓着。我很想去看看这锅里煮的是什么,便跳下天井,跑到堂伯身边,还未站稳却被在这个台门里做油漆的漆匠师傅拖回到廊檐,然后训斥说:“小人赶什么热闹,等会生漆疮了又得遭你爹娘骂。”

堂伯像是没看见没听见似的,仍然站在灶边看着铁锅里的水泡泡。在漆匠师傅训斥声中,我知道这下堂伯捣鼓的也是漆,虽说漆匠师傅的行为有点野蛮,但说得也很有道理,于是我钻出人群回了家。

或许是堂伯觉得白天的一幕肯定让我扫心,晚上回家时特地捧着茶杯到我家,向我介绍他白天干的是哪桩活。

堂伯说,那活叫“熬漆”,是一家一户在家具油漆前必做的一道工序。这时,堂伯还特地提醒我回忆:“你记不记得那次漆树林里我提的问题吗?我不是说我做割漆师傅为的是可多赚点活路钱。”说着,堂伯从上衣袋里挖出两元面额的纸钞往桌上一放说:“这就是我今天的额外收入。”

那天晚上,我终于用心听完了堂伯对于他赚外快的解释。原来,树上割下的漆液叫做生漆,因为生漆里面含有杂质、水分,是不可用来直接做油漆的,需要经过一定的工序来处理。

熬漆是生漆脱水的一道工序。就是把漆液放进铁锅里用温火煮开,让水分在久煮中蒸发掉。这样煮过的漆液叫熟漆。熟漆由于脱了水,与木质、金属的附着力加强,漆膜也更加光亮、坚固。不过只脱了水的熟漆还不能直接做油漆,还得把它的杂质过虑掉。过虑熟漆时,先是找来一只钵或盆作为接漆液的器具,然后在这些器具上搁上一块白布,再把煮熟的漆液一勺一勺舀到白布上,让漆液慢慢渗流下去,到一定量的时候,就用布两边把漆液包起来,再用左右两手捏紧布的两端,然后慢慢使劲地绞紧、绞紧,把布里的漆液挤出来,直至把漆渣挤干为止。

熬漆虑漆的活,既麻烦又费时费劲,一般的漆匠师傅是不会自己动手的,常常让徒弟或找杂工做。但这里也有相当的技术含量,尤其是熬漆過程,水分有没有脱干,没有专门的仪器作鉴别,全靠操作者的肉眼作判断。堂伯因割漆的时间长了,区别得了有水分与无水分的漆液模样,所以常常被漆匠师傅请去帮忙打个杂。

请堂伯干这些活,有时候是漆匠师傅请的。漆匠师傅请他时,会按用漆量的大小给他一元两元不等的工钱。有的时候是东家请的,东家请的话一般会请他吃上一餐饭,送上一包香烟什么的。那个时候的农家并不富裕,像堂伯这样农活偏差的人当然显得更困难一些,平时能收到这样一元两元的外快钱,或一包烟一餐饭的特殊待遇,自然是乐陶陶的了。所以他做这门活儿也特别用心用劲,有时间还帮漆匠师傅填填漆腻子打打砂纸的活,以此去获得漆匠师傅的好感。

填漆腻子、打砂纸是一桩又脏又累的活,但堂伯干得很乐意,也很敬业,有一种半个漆匠师傅的味道。现在我明白,堂伯的乐意和敬业,就是乐在那点零钱和那包香烟、那餐饭之上。

在农村大集体时,生产队劳动是有纪律的,不能随便迟到早退甚至无故缺工,所以堂伯只能利用出工之前或收工之后的空余时间来帮忙完成这些活。对此,堂伯就认为是别人无法与他相争的额外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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