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之思,随心飘扬

2021-04-28 11:50石浪
青年文学家 2021年6期
关键词:意象诗歌

摘  要:废名的《十二月十九夜》写于1936年冬,通过意象的设置谱写了一首心游万仞,神思千载的思想之歌。本文通过对意象的巧妙衔接和内涵解读,并结合诗人人生履历,探究诗歌的思想历程和在当时时代背景下诗人内心深处的五味杂陈。

关键词:《十二月十九夜》;思想历程;意象;诗歌

作者简介:石浪(2001-),男,汉族,湖南邵阳人,湘潭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2018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6-0-02

对于废名先生的《十二月十九夜》,不少学者也对其进行了研究。就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学界主要对《十二月十九夜》中的思想、佛禅内涵、表现方式等进行了分析。

郭晓婷在《思想的遨游与升华——品读废名的<十二月十九夜>》中对诗歌的思想转变和内涵进行了分析。吕维维的《禅宗佛影下的含混意象》以《十二月十九夜》为例探究诗歌中的禅佛境界。刘洋的《<十二月十九夜>:入乎传统,出乎现代》探究时代背景下,诗歌在传统与现代的观念下呈现出的多面性。

可见,学界对废名先生的《十二月十九夜》已有一定的研究,但缺乏对意象、思想的内涵与衔接的分析。本文将以意象和思想的关系为主要研究对象,对其进行深入探讨。

人生苦短,但各有各的追求。他可能在追求孔夫子所提倡的入世,于尘世中实现自身价值;他也可能向往庄周梦蝶的出世,从而达到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至高境界。诗人废名,厌恶了灯红酒绿,倦怠了杯盘狼藉,十二月十九夜,纵身一跃,开启了一场美妙的思想漫旅。

十二月十九夜,精确而又神秘的时间,诗人从睡梦中惊醒。也不知是何原因,思想活跃,翻来覆去,睡意渐消。下床点亮一枝灯,往窗外望去,虽是半夜,但月光返照,夜色并非浓深。诗人拿起手中尚未完成的初稿继续写作,思绪交集。孤独的诗人在屋里寂静地沉思,望着眼前的孤灯,他的意识开始流动,[1]不知不觉随心灵飘向远方。房屋的灯和窗外的光彼此相映衬,“深夜一支灯”,这盏灯不仅是诗人创作的物质环境和灵感来源,更代表那个时代下人们对和平美好生活的希冀与期盼。转而一望,思想飘出窗外,前方有一道光,尽管很微弱,但在夜的映衬下又是那么耀眼。也有一户人家,深夜里还亮着一盏灯,或许是因为婴儿半夜啼哭,大人也不得安眠,亦或是因为房间里的人也和诗人一样有着烦恼无法消散……这与前面诗人家中的孤灯相照应,又与诗下半部分中“思想是一个美人,是家,是日,是月,是灯。”相呼应,在诗人看来,“灯”象征着思想,灯火在深夜中发光,在黑暗中愈发耀眼,思想也就愈发活跃。朴素的意象委婉含蓄地表现了诗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同时也表达了希望的“灯”光会一直照耀着前行方向的决心。

在诗人眼中,人生之途,不会都是光明的玫瑰大道,偶尔也会遇到黑暗的荆棘小间,诗人也希望那在半夜有着苦恼而不能入眠的人儿在黑暗中也能找到指路的明灯。这时,思想被高山所阻挡,高山在月光下失去了盎然的生机,但涓涓细流仍在放声歌唱。山高层叠,潺潺流水也孕育出一种旋律,在欢乐中增添了几丝浑厚。“高山流水”原分为《高山》、《流水》二曲,喻指知己或知音,可此时此刻,在诗人眼中早已丧失了其原先的意思。“深夜一支灯”,虽“若高山流水”,似非《高山》与《流水》,因为诗人深夜只有孤灯陪伴,纵使思想活跃,却没有“高山流水”般的知音诉说,只能像一个“孤独患者”,一人承受孤独的酸楚;似是《高山》与《流水》,攀岩“高山”也是对人生的一种历练,虽说没有像蜀山一般“难于上青天”,但在努力攀登下,会听到高山另一边正在以热烈的歌声欢迎着胜利者——你的到来。到顶时,前方一望无际,苍茫的大海映入眼帘,或许这是对诗人的一种激励。但大海象征着辽阔无垠,充满着未知的路途,有可能是坦途,也有可能是凶途。思想在大海上不知所措,尽管大海与月色相互交融,景色尚佳,但诗人的思想徘徊在海平面上迷茫而不知何去何从。由茫茫夜色转到开阔的高山,诗人通过灯、高山、流水等意象表现了跳跃而又绵延的深度思绪,虽看起來平淡朴素,但却蕴含着诗人无限的遐思,这是诗的第一个阶段。

思绪飘扬,不同的沿途会遇见不一样的风景,诗的第二阶段用大海星空、月光、花、草等意象的巧妙组合来表现诗人对自身思绪的“思考”。家国存亡缠绕着诗人的思绪,但也向往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潇洒,可白天被世俗喧嚣纷扰,夜晚被梦所惊醒,越过高山跟随流水的歌声,诗人来到了海边,呼吸大海的气息,感受海风的惬意,却也经受着大海的所带来的迷惘,迷失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白天世俗喧闹,表面上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风平浪静,实则暗藏危机。在这战争的年代,幸运和死亡的概率比例一想而知,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死神可能随时都会到来,但衣食住行乃人之常事,必须得为柴米油盐而四处奔波冒险。而到了夜晚,万籁俱寂,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远离了世俗尘嚣,只想好好休息。可周围的安静中又藏着几丝死寂,这“静”有些许诡异,而家国存亡之事一直缠绕着诗人,诗人无法避免,思想围绕着家国存亡异常活跃,救国必须先救中国人民麻木的思想,诗人为此事担忧而无法安心入眠。白天的“闹”之扰到夜晚的“静”之扰,诗人很疲劳,半夜的惊醒给了诗人一个机会去放松,思绪随心飘扬,完成对心灵的宽慰、对心灵的“净”化。仰望星空,俯瞰海面,诗人不禁感叹“海是夜的镜子”,月色皎皎,星光羞赧,明眸秋水,交相辉映,融为一体,天地合而为一,与诗的第一阶段的“身外之海”巧妙衔接。

海面美得动人也动物,鱼儿也相继出来欣赏美景,人和鱼都为之而震撼。月亮和星星每天都坚守阵地,不忘初心,牢记属于自己的使命,以最闪亮的一面呈现给地球,白月光总是那么唯美,星光也长久闪烁。可是,我们都知道,月亮和许多星星是无光体,它们借太阳而发光,真实面貌则是黑暗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呢?不顺心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更有“一枝摇,百枝摇”的烦恼,内心也早已疲惫不堪,但又必须以最完美的状态去面对、去战胜所遇到的困难。此时诗思即将飞跃,绕过这座大山,越过潺潺流水,去找寻另一番属于我们的自由风景。

最后部分展开了诗的第三阶段,诗人沉浸在思想的世界中,也不知是梦非梦,可能是一切都太理想化,诗人逐渐清醒,积极面对现实,“星之室是鸟林,是花,是鱼,是天上的梦”。但现实的“静”让诗人无奈,“静”的可怕,诗人只能寄托于思想上的“净”。这个“净”是诗人在超越现实的沉思与审美。在这里,思想是一个美人,是家,是日,是月,是灯,是炉火,是……古时屈原常梦见山鬼,“思美人兮心自香,思美人兮月苍凉”是屈原对山鬼的情感。诗人也曾说过:“我感觉不到人生如梦的真实,但感到梦的真实与美。”[2]诗人视思想是一个美人,她不仅幻化成文字,带给诗人视觉上的美感,也在诗人喧嚣纷扰、夜不能寐时,给予诗人心灵的慰藉。思想是家,是国。在战争的年代,国与家的概念逐渐界限分明,可“有国才有家”才是我们中国的传统美德,但社会上局势动荡,家也失去了原来温馨的内涵,生命随时受到威胁;民族危亡之际,鲁迅先生就用实践证明了思想的重要性。它能给予远在他乡的游子满满的家国情怀,能净化国民的麻木,解放思想,重燃对生活的希望之火。思想象征着“日”“月”,白天用和煦的阳光抚照大地,为大地带来希望与生机,夜晚以柔美的白月光呵护世间每一处伤口,带去无限的关怀。思想是灯,诗人在一系列的漫游中,迂回地又回到出发点,虽然在这段旅程中,原点即是终点,可这一段旅程不是徒劳,诗人在思想的引领下完成了一次心灵之旅,内心积累已久的无奈得到释放,从而获得了不一样的人生见解。

思想由“深夜一支灯”而发,经历一系列的心灵历程,最后又以“思想是灯”而结束,看似结束却还蕴含着诗人深层含义。“思想是灯,是炉火”,思想由灯而转化成炉火。深夜中的孤灯,深夜中的思想,周围一切都显得黑暗、孤寂,诗人在思想旅程中饱受孤独幽冷。转而联想到实际生活,在社会动荡之际,主权领土日益遭到破坏,诗人是多么强烈地希望生活安定和谐,多么热烈地希望人民同心,团结一心,为社会的和谐奉献出自身的一份力。可诗人亲历不断的战争,社会动荡,百姓思想麻木,但社会的稳定和谐急需充足有力的后备资源,只有诗人一人唱独角戏,一个人在无奈中呐喊,希望社会和平稳定。可时间过得越久,诗人就越失望,诗人忧愁没有高山流水般的知音懂他,聆听他心中所想;诗人烦恼没有艰苦奋战的队友,与他并肩作战,诗人只能通过诗歌文学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得到发泄,以此来表达心中的伟大愿望。“思想是灯”、“思想是炉火”,由灯转化为炉火,从孤寂中带来些许温馨。灯是近现代的产物,是由一支孤孤单单的蜡烛装化而成,火气较小,缺乏人情味,而炉火是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的物质,是由许许多多木棍之类的东西堆积起来的,给人一种“众人拾柴火焰高 ”的感觉,极具温暖。诗人失望越大,也就越希望事情能够有所转机,从“灯”到“炉火”,温度越来越暖,诗人把思想寄托于炉火上,“众人拾柴火焰高”,希望中国人民能够凝聚成燎原之势,为社会的安定,为家庭的和睦,为个人的权利而做斗爭,希望自己能够感受到人民团结,力量的温暖,如同感受在十二月十九夜的寒冬中雪中送炭的温馨一般。“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在深夜中的那一枝灯,幻化成炉火,或许作者诗思中的“净心”渊源于佛禅,令人想起佛的拈花微笑。[3]墙上的树影是炉火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把思想的温暖烙印在周围的墙上,感化屋内的寒气,进而聆听为冬夜的声音,与诗人在黑暗中的呐喊相衬托,但此时的声音是有温度的而非零度的,是全国人民一起为争取社会安定加油打气的声音。在墙上的倒影而成冬夜的声音,纵使冬夜凛冽,“炉火”依旧会伴你两侧,“净”化寒冷。

在《十二月十九夜》中,诗人运用“高山流水”“海”“星”“美人”等大量意象,跳转衔接,虽然有点晦涩难懂,都不是世俗的意象,而是原始的、神秘的、纯洁的,仿佛仙人仙语的意象,[4]但充分地表现了诗人所追求的“净心”,从而体悟到了心灵的净化。

参考文献:

[1]郭晓婷.思想的遨游与升华——品读废名的《十二月十九夜》[J].星星(诗刊),2020,(14):30-33

[2]吴晓东.废名·桥[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3]方铭.中国现代文学经典评析 现代诗歌[M].安徽.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5:120

[4]眉睫.废名先生[M].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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